七寸(出书版) 作者:风为裳(婚恋,小三)-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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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子进水了,张亦,他对你姐不死心着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还去找他借钱,这不给你姐找雷踩嘛!这钱还不上,你还真让你姐给他当二奶不成?”左淑娴恨得直咬牙根。
静媛脸上的汗直往下淌,她说:“妈,那是我亲姐,我是借钱给……凯文,我……我……我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嘛……我……我……凯文……凯文……”
豆大的汗珠从静媛脸上往下滚,人已经是站不住了。左淑娴往下一看,顺着静媛的睡裙,红红的液体流下来,她大叫凯文打120。
经过一夜折腾,八斤四两的小石头呱呱落地。
小生命的降生,让这个家里的矛盾暂时缓和了下来。左淑娴和凯文都像没事儿人似的在静媛面前有说有笑。静媛也极力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得知自己有了大孙子,这是娶静媛进门后,柳一萍最高兴的一件事。只是,静媛在医院生小石头时,她正在西安参加什么老年人交际舞大赛。电话打来,说个没完,在静媛听来,那无异于呜呜祖啦。她说:“静媛啊,你真是立了大功了,妈这周就飞回去,带个金奖给你庆祝!”
静媛苦笑了一下,“金奖,除了那时髦婆婆,谁稀罕那个!”
柳一萍从飞机场直奔左淑娴家。进了门,看了孙子,讲了自己过五关挤六将的获奖经历,便开始挑剔左淑娴家里的条件,“这屋不行啊,不朝阳,连个阳先都不让我孙子见着哪行啊?还有,怎么连个空调都没有啊,这风扇,用了上十年了吧?”
左淑娴冷眼看着亲家母,说:“行啊,这是你们马家的大孙子,金贵,不行就接回去伺候!”
左淑娴一句话叼到了点子上。接静媛回家坐月子,柳一萍早在心里想过了,那哪成啊?西安站比完赛,接下来还要去大连,再说了,自己也不会弄孩子,难不成让老头子伺候儿媳妇坐月子?
为了孙子的好日子,柳一萍不得不赔上笑脸:“亲家母,我倒是想把小媛和我大孙子接到身边,但是小媛吃不惯我做的饭,要是没奶了,那可不得了。亲家母,你还是受受累,这空调我回头叫凯文买了装上,这屋……先这么将就着吧!”
左淑娴也就是将柳一萍一军,她若是真要把静媛接走,左淑娴还真傻眼。静媛嘴挑,柳一萍描眉画眼行,做饭据说就是能糊弄熟。还有,这么白白胖胖的大外孙,一天看不到,还不想死?左淑娴的心里也还是重男轻女的。曾经有一度,她觉得许天明跟自己离婚,就是因为自己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没生个儿子。
得,柳一萍把软话都说了,自己也别端着了,端大劲了,再出了贫子。这阳光的事,可着孩子吧。左淑娴当着柳一萍的面,让静媛凯文把自己屋腾出来,他们搬进去。静媛不肯。左淑娴自己动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住哪都一样!别亏着我大外孙!”
柳一萍心满意足了。面子里子都有了。亲家俩从没这么融洽过,送柳一萍出门时,左淑娴跟亲家母借一步说话,说了凯文办公司亏钱的事。左淑娴说:“若是别人的,我也就算了,但是我这大女婿,哦,不,小翡翠的爸,现在还对静好不死心,那要怎么着呢,后面这个把儿子都生下了,总不能耽误得我家静好不找吧?”
左淑娴好说好商量,柳一萍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况且这事的确是自己儿子丢了份。柳一萍也怵头,“凯文就不是经商那块料,要是钱少,我们夫妻卖房子卖地把这把老骨头卖虎骨也给凑上,可这五十万,不是小数啊,静媛这孩子也真是,不拦着他,由着他性子弄,这么大的窟窿,完,我这血压……”
左淑娴就知道说也内说,血压高?谁听这事谁血压不高啊!挺着吧,那还能怎么着啊!
02
左淑娴说得没错,张亦的确对静好严防死守。用他的话说:前妻也是妻。是妻就不能落到别的男人的怀里。
瞧瞧,这是什么话?其实,这话在男人世界里还真的很有市场。很多男人喜新不厌旧。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是一种。跟小三结婚,还跟前妻藕断丝连是另一种。
张亦刚开始还是不舍得,后来一点点陷进去,新的婚姻还不如原有的婚姻美满,这让他在悔恨的同时,更加不能放弃静好。竟像是一个争奥特曼玩具的男孩。输贏事关尊严与成败。
夕阳下,静好牵着小翡翠的手,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小翡翠跑去跟小朋友玩。静好无比安静地对张亦说:“你是翡翠的父亲,我是翡翠的母亲,这层关系怎么也没办法斩断,但过去只能过去,我们没办法回到从前,所以,也请你让开,别挡住爱我的人的目光!也别让我恨你。”
张亦变成了祥林嫂一样,絮絮地诉说他跟洛小杉的种种不和谐。夫妻之间的物质生活水平,通常是由收人较高的一方来决定;夫妇之间的精神生活水平,往往是由素质较低的一方来决定。洛小杉怀了孕,她便以为有了要挟张亦的资本,可以挟孩子以令老公。他说:“她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说那些火星语言,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静好忍不住刺他:“现在觉出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当初上床时,可觉着自己青春无敌呢吧!”
张亦继续诉苦,他不回家,电话就成了紧箍咒,时时刻刻响着。接通,张口就问在哪里,打开视频让她看一下。张亦回家,她就哭闹审问,没完没了。张亦烦,问她到底想没想好好过日子。洛小杉说没办法,谁让你有前科,小三不过是生物链上的一环,我现在做了大老婆,一样会有小四小五攻进来,我不得不防。
这话张亦学出来,有些古怪的味道。
许静好笑了,没再说尖刻的话,反而说:“你多给她点安全感。女人生孩子前后,情绪容易起伏!”不在意了,不爱了,不恨了,才能心平气和。
张亦明显地感觉出了这一点,他盯着许静好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静好,你真的就没有抢夺之心吗?你不恨吗?”
静好的目光看向远方。“我当然是恨过的,只是那种恨是没根的。恨她把一个不坚定的人从我的身边抢走吗?她不抢,别人也会抢。最关键的是你不想跟我走下去,那我还困在仇恨的情绪里有什么用呢?张亦,莱蒙托夫有句话说得好,激情算什么?这种甜蜜的病症,会烟消云散,如理智开口。我知道你跟洛小杉之间的激情也会落幕,就如我们的婚姻有再多美好,也还是归于平淡。没有人能将爱情维持—辈子,能走到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不是完美无缺的爱请,而是难舍难离的亲情,是不离不弃的责任。想开了,就真的没什么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些,错一次可以,不要错第二次!”
夕阳的余晖给许静好镀上了一层金片。张亦分不清自己是恨许静好这份理智,还是嫉妒她能泰然处之一团乱麻一样的感情。
他只好强行霸道,只好无理取闹,他说:“你不能跟纪雨川在一起,他配不上你!”张亦还是不清楚,那是爱人之间的资格,爱才会包容一切,不爱了,谁会把你这样的不可理喻当成是可爱呢?
许静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张亦,说:“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不可以!你没资格!”
果然,嘴吐珠玉,轻轻巧巧一句话把张亦堵到墙壁上。
一个雨夜,洛小杉给张亦生了个六斤四两的大儿子。洛小杉在产房里,张亦坐在走廊里等,雨不停地敲打着窗子,窗外的闪电时不时划过玻璃窗,孩子的哭声响亮地回荡在医皖的走廊里,护士出来大声叫张亦的名字,张亦机械地站起来,跑过去,恍然,一场梦一样。
这个孩子真的就断了他跟静好跟小翡翠的后半生吗?他们曾经一起唱《吉祥三宝》,一起去云南旅游,他把小翡翠扛在肩膀上,静好吃醋,说他太惯着女儿。他说:“其实,我更惯着你,女儿早晚是别人手心里的宝,而你,要跟我走完这长长的一辈子呢!”
这话,被静好清清楚楚记在微博上。她说,那一路,心里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张亦去了静好的微博,几十页翻下来,没有找到这一条。应该是被静好删了。不单如此,静好从前记述他们生活的博客也都删掉了。
张亦无力地坐在电话前,心里空成了一座秋末的山。现在,洛小杉有了他的儿子,她们隔在他和静好与小翡翠的中间,自己离她们母女俩越来越远了。他很想抓住她们,手伸出手,却发现抓住的只是空气。
他越来越沉默,快乐离他越来越远,焦躁,易怒。唯有坐在女儿身边,他会平静些。静好从不拦着他看小翡翠,这点,他很感谢静好。
那一日,他带着小翡翠吃必胜客,小翡翠突然问:“爸爸,你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
小翡翠的目光清澈澄明,像一汪清泉一样。张亦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怎么会呢?你永远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儿,永远是!”
小翡翠放下手里的食物,嘴扁扁的。“杨小明的爸爸就是有了别的孩子,杨小明说自己再都没有爸爸了!爸爸,你回家好不好?”
张亦心如刀割。
小翡翠一直抱着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只小趴趴熊。静好说谁用什么换她都不换。“死心眼,跟我一样!”静好的目光里是怨怼。这话是很久之前说的了。如果放在现在说,张亦会欣喜若狂的吧。
他对自己说:要记得再给女儿去买些玩具来。一定不能让她有被忽略的感觉。
可是,人一忙起来,就像螺丝钉,太多的事需要张亦去做了。还有,他无法忽视那个闯人自己生命里的儿子。他的大眼睛跟小翡翠的一模一样,他瞪着腿冲自己笑,他的每一声涕哭都有让他冲过去抱他的冲动。这便是血缘,谁都无法漠视。
一段时间里,张亦听了许静好的劝告,努力做洛小杉的好老公。把公司里的事能推就推,能放手就放手。每天按时上下班。他也试着跟洛小杉聊天,可是洛小杉感兴趣的,他都没兴趣。陪着洛小杉看芒果台的《泡沫之夏》,他指着那两个帅哥大骂:“他俩明明就是精神分裂嘛,应该进精神病院,在这磨叽什么!”洛小杉用很奇怪的目光看他,就像他是个外星人。
生了孩子之后,洛小杉也在努力地维护着这个家。张亦可以看出来,她做得很努力。
比如,她会坐下来陪他看会新闻,可是,新闻里说的GDP,说的费改税,洛小杉一点都不懂。常常是鸡同鸭讲,张亦说了半天,洛小杉接了句:“这个主持人的头发做得挺好看的!”
两个人之间再有的话题就是孩子,洛小杉管儿子叫“北鼻”,张亦自然知道那是句英文,但是怎么听着怎么像卑鄙。他给孩子起了小名叫蓝宝。为这,洛小杉跟他也吵了好几天,她说:“看出你的野心来了。那个叫翡翠,这个叫蓝宝,以后再找女人给你生个玛瑙钻石啥的,你还搞起收藏来了!”
张亦几乎被气笑了。“不可理喻!”
洛小杉心里的忍耐力到了头,她没忍住,跳着脚说:“你才知道啊,张亦,你别在我面前玩花招,我洛小杉曾经一无所有,也曾经是死过的人,老娘现在活一天,赚一天!”
张亦扭头便走。
那晚,他喝多了。坐上出租车,随口报出的是云河小区。站在云河小区楼下,张亦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若不是彻底绝望过一次,张亦不会明白他到底丢弃了什么。
柯明送穆教授出门时,见到了烂醉的张亦。她打电话给静好。静好下楼,两个女人把张亦搀上楼。
坐在沙发上,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张亦扇自己的嘴巴子,他说:“静好,我张亦是浑蛋王八蛋,你能原谅我吗?”
许静好不答,现在提原谅不原谅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她绞了热毛巾来帮他擦了脸,找出他从前留下的旧衬衫让他换上。然后进厨房给他弄一碗醒酒汤来。
柯明抱胳膊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概:“张亦,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被好女人惯的,宠着你,爱着你,你们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离了你,就都活不下去了。谁靠谁还真说不定呢!”
静好把一碗醒酒汤让张亦喝下去,拿出一床被子来,让他躺下。
张亦闹累了,睡着了。静好问柯明那个穆教授怎么样。柯明竟然像少女一样羞涩起来。
电视上兴起了情感倾诉栏目。静好没想到那么拘谨正统的柯明会跑去上那样的一个节目。柯明告诉她时,她真是吃惊不小。
静好跟柯明一起看那节目。柯明的头发剪到耳根处,烫了小卷。浅灰蓝色棉麻衬衫配着阔腿牛仔裤,耳上颈上都配以珍珠饰品,恰到好处地化着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