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4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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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如今安好?”
“回二郎君,郎主身体安好,只是荆州战事紧,郎主如今坐镇随州主持战局。”
“国公有什么口信让你带过来么?”
来人闻言干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二郎君,郎主。。。让二郎君老实些,这几日先在巴州和家人团聚,处理积压的州务、军务,过几日郎主会找个时间,请二郎君过去详谈。”
老实些?我一直很老实哎!在建康和陈叔宝谈笑风生,没把他怎么样,这还不老实么?
宇文温有些无奈,不过父亲这般安排倒也不错,他离家将近一年确实要陪陪家人,顺便处理积压的州务、军务。
抵达蕲口之后,他不但派人通知巴州这边,也派了人赶往安陆去给父亲传消息报平安,就是让父亲早作安排,而在邺城时小皇帝的血书内容,宇文温必须亲口转述以防外泄。
李三九领着来人出去,宇文温再度看起那封信来。
于私,自然是询问他的情况,尤其是怎么从邺城溜回来的,还有那三十艘船盐的来路;于公,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那就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局面还没有崩,那么宇文温在巴州就能好好喘口气,继续“不老实”。
李三九再度回到书房,见着左右无人,宇文温转入正题:“那件事情,你有何见解?”
。。。。。。
巴州狱,某牢房。
刘桃枝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从十一月被抓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他不是没有机会逃走,却选择了身陷囹圄等死。
部下也冒死递进来消息,说要营救他,可都被刘桃枝拒绝,他已经风烛残年,没必要让部下再无谓送命,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可以见到儿子。
自从那日和吴明对话之后,对方只来过一次,阅人无数的刘桃枝从对方那慌乱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对方确认自己是其生父。
那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婴儿,终于长大成人,左肩胛上的印记再明显不过,而其左脚掌上同样也有相同的印记,这是刘桃枝亲自留下的记号,绝对错不了。
吴明第二次来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几眼就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刘桃枝决定就这么等下去,等到儿子下一次的到来。
结果儿子没来,反倒是另一个人来了。
“你就是刘桃枝?”
“郎君是?”
“这是我家郎主,邾国公宇文讳温。”
正主来了,刘桃枝饶有趣味的打量起对方来,此人他是第一次见面,可却不陌生,长安的那位对宇文温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护卫拿来一张胡床,宇文温坐下之后开口问道:“刘桃枝是吧,虽然头一次见面,但你应当对本公不陌生。”
“不知郎君想要从刘某这里知道些什么?”
“你又能说些什么?”
“也只能是些许生平了。”
刘桃枝从容的说着,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今日就要有个结果,所以这一生大约就快要结束了。
宇文温静静的看着这位老者,李三九已经向他禀报,说自从此人被抓关入大牢之后,除了守口如瓶之外,一切吃喝拉撒都很正常,也没见心神不宁或者试图越狱。
故齐皇室的御用刽子手,邺枭的头目,侍奉齐神武高欢祖孙三代,见证了高氏王朝从崛起到覆灭的全过程,脑子里的信息量可不会少。
“听闻刘老汉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了,真是恭喜,却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八章 问题(续)
刘桃枝听得宇文温这么一问,并没有出现惊讶之色,那日他迫不得已,当着数人的面指出吴明身上印记,已经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全本小说网,HTTPS://。)//
按说他就不该说出来,可实在是忍不住,那印记是自己亲手弄在儿子身上的,作为一个父亲,刘桃枝实在不能保持沉默,所以就要面对因此带来的后果。
“郎君所说,老朽无法回答。”
“是么,也不知那人会不会某日忽然喝凉水呛死,亦或是吃饭时不小心噎死。”
“那人的生死,只在郎君一念之间,郎君让他活,老夫不说什么都能活,郎君让他死,老夫什么都说了他还是得死。”
“本公又不是阎罗王,哪能一言定人生死?”
第一回合较量结束,面对宇文温的威胁,刘桃枝泰然处之,不过宇文温本就是说说而已,他没低劣到用这种手段要挟对方,只是提醒对方自己已经知道此事。
刘桃枝一把年纪,见过的风风雨雨不知道有多少,些许威胁就想让对方开口,宇文温可没有这么幼稚。
热身结束,转入正题,宇文温不是谈话节目主持人,要营造气氛以便引出各种催人泪下的故事,他很忙,所以懒得啰嗦那么多。
“本公手头紧,养不起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囚犯,刘桃枝,本公只问你三个问题。”
“请问吧。”
“高氏一族,是不是有神经病?或者说,除了齐神武,他的儿子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此言一出,刘桃枝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问的是这种问题,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别的不说,都是已经故去的人,你关心这种事做什么?
听得宇文温重复了一遍问题,刘桃枝陷入回忆之中,许多人的样貌出现在脑海中,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老郎主高欢。
多少年了?当年元魏怀朔镇的队主贺六浑,从区区兵户出身一步步走到巅峰,这样的人物会是脑子有问题么?不可能!
至于随后那几位。。。
“这个问题,你不用急着回答。”
“那么郎君何故要问?”
“闲来无事。”
宇文温淡淡的说道,这问题纯属“私人兴趣”,后世的历史爱好者们,对于北齐的高氏家族很感兴趣,各位高某的种种奇葩言行、事迹,许多人猜测搞不好祖孙三代都是遗传神经病。
刘桃枝有些奇怪的看着宇文温,他实在搞不懂这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莫非长安的那位说的对,宇文温此獠有些不知所谓?
想到这里,他开头看向对方,如今的牢房门外,就只有宇文温,和一个阉人。
对的,是阉人,刘桃枝在齐国皇宫待久了,对阉人再熟悉不过,那种些许有异的言谈举止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
身边竟然有阉人,这宇文温果然有些奇怪,问这种问题,莫非你脑子才是真有问题吧!
“第二问,故齐时,六镇勋贵和山东士族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齐国已经亡了,关心这种问题有意义么?
刘桃枝如是想,不过当今天下局势,周国的地盘大部就是当年齐国的地盘,他琢磨着莫非这位是在担心周国重蹈齐国覆辙?
你又不是皇帝或者丞相,关心这种事做什么?
“刘老汉看来似乎是需要时间回忆?”
“郎君问的问题,老朽区区。。。”
“少来这套,三个问题必须答出两个,还得让本公满意,否则你就去死!”
“郎君的意思,老朽至少答出两个就能活命?”
“生不如死!三个全答得让本公满意,你就苟延残喘吧!”
宇文温懒得啰嗦,他可不是乡学书生有问题请教先生,如今自己是拿刀的,刘桃枝就是块摆在砧板上的肉,这一点可不能弄混了。
“不知第三个问题是?”
“山东高门世家,虚实如何。”
你脑子有问题吧!
刘桃枝真的想这么反问,宇文温的三个问题真是不知所谓,他只觉得对方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一个连糠都吃不饱的人,却在纠结今日是吃山珍还是海味,莫非是饿昏头了?
隋、周两国对峙,周国能不能获胜是一个问题,周国日后是不是宇文氏的还两说,局势如此混乱,你却在担心勋贵和山东士族之间如何平衡的问题,这问题和你有关系么?
不过是个穷途末路的宗室,区区巴州刺史。。。
刺史!
想到这里,刘桃枝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一幕幕来:那个时候,那一位,也不过是区区刺史啊。。。
那年,高欢手握朝廷大权之际,一位同样是出身六镇的军户——宇文泰,不过是区区夏州刺史罢了,作为关中大行台贺拔岳的部下,和丞相高欢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结果这位宇文黑獭竟然占据关中,和高欢分庭抗礼,随后的宇文周和高齐对峙多年,最后是宇文泰的儿子宇文邕,把高欢的孙子高纬击败,一统长江以北。
刘桃枝想到这里,看着面前这位宇文氏,不由得惊疑不定,他不知道此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所图甚大。
“莫要看了,本公不会被你感动的。”宇文温面无表情,“三个问题,答得好活命,答不好就死,没什么疑问吧?”
“郎君,这些问题,可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
“本公知道,所以会准备好问卷。”
“问卷?”
“对,要问的问题,本公会一条条列出来,对着回答就行了,你不会说自己不识字、不会写字吧?”
“老朽确实不太通文笔。”
“无妨,会有专人念给你听,然后做笔录,三个问题,你自己细细想过,三日后本公会派人过来提问并记录。”
“郎君为何要问这三个问题?”
“方才说过了,闲来无事”
宇文温对刘桃枝没什么怨念,也没打算从他身上问出诸如“邺枭在山南的据点有哪些”、“齐国灭亡时是不是有什么宝藏藏在哪里”等,唯一觉得有点价值的,就是刚才那三个问题。
杨丽华把李圆通放回去了,同时还写了一封信给其父杨坚,想来对方不会再派人过来送死,邺枭什么的,不过是疥癞之患。
以这年头的户籍管理水平,要完全杜绝他国细作潜入国内是妄想,杀了一批还会有一批,所以头目刘桃枝的口供,有没有都无所谓。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桃枝就是个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所以宇文温换了个角度,要废物利用,作为高欢的仆人,作为高氏皇帝的御用刽子手,刘桃枝经历过的事情可不少,所以这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齐国当年面临的问题,周国如今也同样会遇到,如果能够听听亲历者刘桃枝的讲解,多少都能有些帮助。
“看来刘老汉是没异议了,三日后就开始。”
“郎君,那。。。那个人呢?”
“你父子二人的事情,与我何干?”宇文温站起身,“要认儿子,自己想办法解决!”
第一百七十九章 答案
宇文温从州衙回来已是下午,在书房还没坐热却得通传说护卫吴明求见,待其进来之后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刘桃枝。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你是说,他真的是你的生父?”
“是的,国公,在下身上的印记并非天生而成,想来不会错了。”
宇文温对吴明的直白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觉得很正常,事情经过他已经听李三九说了,刘桃枝那日和吴明交谈时,在场的不光是他二人。
这样也好,省得大家都在那里装,宇文温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吴明装作宇文温不知道这回事,这可真是累得慌。
“你打算怎么办?老人家赖在那里不走,想来真是要和你相认呐。”
“生恩不如养恩,在下是师父捡回来养大的,早就当没有父母了。”
“也罢,此事你自己决定,本公就不越俎代庖了。”宇文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那位司马娘子,你总得给人家一句话吧?”
“啊?”
一说到司马娘子,吴明的舌头就打结,宇文温见着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促狭着说道:“怎么,原来小吴只是和人家司马娘子玩玩而已啊。。。”
“不不不,国公,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呐,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全都是耍流氓!”
“国公,在下并未耍流氓啊!”
“天晓得,反正府里一众护卫眼馋得紧,你要是没那意思,那就把坑让出来,李管家成日里帮你盯着,不许有人打主意,这可是很累的!”
见着吴明急得满头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宇文温开始下套:“该过门就过门,趁着本公正好在府里,选个良成吉日,把事情办了!”
“侧院的一个小院布置下,暂且给你两个当新房,酒席什么的,府里的厨房包了,不用你花钱,就当是本公的贺礼,至于聘礼什么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新婚燕尔的,你再排班值守不合适,转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