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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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温待得吏员念完便说这三件案子当时巴州州衙都派人协助搜查并得案发州衙的卷宗誊抄备份存档,原以为是悬案可未曾料在那山庄中找到了罪证。
巴州司马杨济带人在山庄中夹壁密室找到了公堂上的这箱东西,其中一些与这三件案子苦主所述失踪者佩戴的玉佩、手镯和首饰相符。
听得这个重大发现围观群众都是瞠目结舌,方才堂上吏员所说案子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耳闻,这年头出门在外确实是容易丢了性命所以通常是结伴而行遇到贼人谋财害命也好有个照应,但是这三件案子却总让人有些担心因为贼人明显是对着女眷去的。
自从去年战事结束后各州刺史整顿辖下各地治安所以太平了许多,因着要防备陈国细作的缘故对官道上来往旅人的频繁盘查导致贼人也收敛了些大多是勒索钱财也很少害人性命,像这种专门奔着携带女眷去的大约是哪处豪强想要尝尝‘野味’所以下的手。
“田益龙,你知道杨司马在那山庄附近找到了什么东西么?”宇文温问道,他目光冰冷的看向田益龙而语气充满杀意,见得对方茫然的看着他便从嘴里迸出话来:
“念!”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激得旁边的吏员一个哆嗦随后回过神来高声说道:“杨司马在那山庄后边挖出数具白骨,观其遗骸残留衣物判断俱是女子!”
“根据仵作查验,有一具遗骸右手小指有骨折迹象,又一具遗骸左手小腿有犬齿旧印,这和之前所述三件案子里前两桩受害女子特征相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围观群众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群情激奋高声叫骂着要求宇文使君将这为非作歹的田益龙就地正法,宇文温看着当场傻眼了的田益龙随即将惊堂木一拍:|
“田益龙,你犯下如此罪行还有何话可说!”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田益龙喃喃自语道,他忽然回过神来大喊着冤枉,这些都不是他做的,宇文温冷笑一声:“方才你说认了,认了,是不是以为犯下的其他罪行没人发现便想蒙混过关?”
“你是不是以为本官是个傻瓜好糊弄,你以为掳走张李氏又放回来没有害人性命至多是被关上几年的罪罚,想避重就轻借此遮掩数次掳人入庄奸淫之后杀人灭口之事?”
“使君,冤枉啊,我。。。那些不是我做的!”田益龙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他奋力起身想要向前冲却被几个衙役拼命按住,宇文温看着这头困兽强忍着杀意再次抄起惊堂木拍下:
“大胆田益龙,你犯下如此滔天恶行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本官宣判。。。”
未等他说完话却听得大堂一隅有人大喊“且慢”,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左侧一个步幛围起来的角落里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在撕打随即两名衙役撞破步幛滚了出来,一个人影窜出径直向堂下冲。
杨济见状单手按刀蓄势待发,就在那人突破衙役拦截冲到面前他正要拔刀之际却见对方扑通一声跪到地面高声大喊:“使君!使君!田某自知教子无方惹下滔天大祸愿替他偿命!”
话语中充满悲凉,宇文温定睛一看却是那位在一边旁听的疑犯家属——田益龙之父田宗广,只见他以头抢地砰砰作响,田益龙惊见父亲如此模样不由得声泪俱下膝行近前拦着:“阿爹,阿爹你为何要这般!”
“田,宗,广!”宇文温盯着眼前场景从牙齿里迸出三个字来,此次审案他不但让百姓们围观做个见证也让原告、被告双方家属在一边旁听当然已经数次重申不许说话不许干扰审案,如今见着这位田氏宗长扑倒面前玩悲情戏宇文温杀气上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以为这里是市场做买卖还是以为本官不敢杀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奔走相告
听得宇文温杀气腾腾的质问田宗广没有后退,他自顾自的磕头大声说愿意为儿子抵命只求使君通融,田益龙在一边拼命的拦着。(全本小说网,https://。)
“阿爹,我没有做过啊,我没有做啊!”
儿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似乎又回到了昨日,在宗族祠堂里他让儿子跪在历代祖宗牌位前赌咒发誓,面对他问的问题,儿子倔强的昂起头说没有做过。
“阿爹,我没有做过,他们那是诬陷!”
儿子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他就认定儿子没有说谎,因为十五年前才五岁的田益龙也是在祠堂里跪在历代祖宗牌位面前,在族里各位长者的见证下回答他的提问。
那时祠堂里的长明灯被人踢翻,当时正在祠堂和同伴玩耍的田益龙嫌疑最大,虽然在历代祖宗牌位面前田益龙说不是他所为但人证都是指向他所以田宗广还是当众亲自执行家法抽了许多鞭。
儿子受罚时那愤怒的眼神让他迄今难忘,事后发现长明灯翻倒是别人所为就是要陷害田益龙,虽然幕后主使后来遭到惩罚可父子之间的感情裂缝已经无法弥补,从那以后他便对儿子硬不起来任由其肆意妄为除非犯了大事才出面喝止。
因着这个缘故昨日田宗广认定儿子没有说谎所以他就决定让其逃命,至于上门兴师问罪的刺史宇文温他也有了决定:代替儿子到公堂走一遭,若真是证据确凿那他便父代子罪。
他是个父亲,也是宗族的宗长,父亲护着儿子天经地义,宗长护着宗族也是天经地义,宇文温要他儿子的命他肯定是不答应,宇文温要拿田氏开刀他也不能答应。
然而对方来者不善实力雄厚已不是田氏一族所能够抗衡的更何况对方‘名正言顺’,田宗广唯一能做的便是以父亲的身份保儿子一命让他逃离江北投奔江南故旧,作为宗长他要为宗族利益考虑所以要顶罪牺牲自己保全宗族。
族里各家免不了勾心斗角但值得庆幸的是尚能够抱团一致对外,他这一房再做不了宗长但只要祖宗基业保住了那宗族定能渡过难关。
只是事与愿违儿子还是没能逃出宇文温的‘魔掌’,升堂时在一边旁听的田宗广原本还满怀信心认为儿子确实是被人诬陷而那宇文温肯定是为了罪名成立无所不用其极,未曾料对方拿出的证据确凿到了最后更是用铁证证明自己儿子田益龙有重大嫌疑。
儿子成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舞枪弄棒飞鹰走狗桀骜不驯在外边的名声也有些难听但也没到欺男霸女的地步,众人传说的涉案山庄地址他也仔细看过族产、家产没发现有相符的庄子,原以为张李氏状告田益龙的罪名实属无稽之谈可未曾想现在还真就是有多项证据。
犯下数桩案件掳走多名女子,又有多具遇害女子遗骸被发现,这样的罪行已经是没办法活命了,田宗广也无意开脱什么只求保下这唯一一根独苗。
“子不教父之过,还请使君开恩,田某愿为这孽子偿命,名下所有家产用来赔偿苦主!”田宗广甩开儿子的手继续磕头,田益龙见着父亲如此模样急得转头向着坐在上首的宇文温磕头。
“使君!那山庄我真的没有去过!”
“没去过?本官问你,四月十五日你到城里是真的吧,前一日张李氏刚到州衙擂鼓鸣冤告状次日你就急匆匆的进城后面却矢口否认,莫非还有同谋未曾落网?”
听得宇文温发问田益龙双拳一紧随即松开来,他如同全身力气被抽空般再无力喊冤,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张李氏也是哭喊着求宇文温做主将恶贼绳之以法,在场围观群众见得田宗广、田益龙父子俩玩悲情看起来比苦主还惨也是群情激奋高喊着要严惩凶手。
不要脸啊,自己儿子犯下大罪你这当爹的平日里不但不管反倒纵容也就罢了,在宇文使君面前还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什么父代子罪,要是留得你这孽子在人间还不知以后会祸害多少人!
宇文温将惊堂木一拍不管田宗广如何磕头求情高声宣判:“田益龙掳掠民女谋财害命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先前所犯三桩大案连同今年四月掳走张李氏之案数罪并罚按大周律当处以极刑,先将犯人田益龙打入大牢待本官上报总管府之后核实无误便择期行刑!”
数名衙役上前将田益龙扯起要拖下去,田宗广见状大喊一声扑上去要阻止对方抓人却被候个正着的杨济拦住,他红着眼要拼命可杨济施展手脚使出一套奇怪的招式将他的动作悉数化解。
他年纪虽大但一身力气却不输年轻人但却在对方的招式下如同打在一团团丝线里使不上力气,杨济将田宗广制服随后呵斥道:“田宗长莫要胡来!”
田宗广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拖下去无可奈何只能是老泪纵横,宇文温冷眼看着这一切大喝一声“退堂”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喜极而泣的张李氏和瘫倒在地的田宗广还有发出如雷欢呼声的围观群众。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眼朦胧的田宗广额头青筋暴露紧紧的攥着拳头,丝丝血迹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地面。
西阳城内许多百姓奔走相告,今日宇文使君升堂审理张府张郎君遇害以及其妻张李氏被掳一案最终‘不负众望’将向来横行无忌的田氏少宗长田益龙绳之以法投入大牢,就等着上报黄州总管府核定无误之后便择期处以极刑。
不光如此,宇文使君还破了先前一直没人能破的三件疑案,这三件案子都和田益龙有关据说是其将民女掳入自家一处隐秘山庄玩弄后杀人灭口,亏得宇文使君断案如神找到那山庄的蛛丝马迹最后找到贼窝才让受害人尸骨重见天日。
宇文使君又破了大案,凶手被投入大牢罪有应得苦主的冤情得以洗刷而百姓们也多了谈资当真是皆大欢喜,正当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此事时一处酒肆二楼临街厢房里两名男子正在对坐饮酒。
“看着这些人奔走相告的样子,想来州衙是审出结果了。”一名年长一些的男子笑着说道,他一身文士打扮虽然是笑着但却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那田益龙定然是被打入大牢等死。”
“我们的这位宇文使君果然是断案如神呐!”对坐的一名年轻郎君也是笑道,语气里却满是嘲讽,他年约二十来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房门响起叩门声,待得年轻郎君应声房门打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他恭敬的分别向年轻郎君以及另一人行礼后说道:“郎主,先生,结果出来了。”
“如何?”文士打扮的男子问道。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那田益龙已经被打入大牢就等着州衙上报总管府核定后择期行刑。”
“证据确凿。。。当然是证据确凿,我们的宇文使君断案如神自然是证据确凿嘛。”年轻郎君笑道,这次他倒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来,举杯共祝宇文使君心想事成!”
两人真就举杯碰了随后一饮而尽,年轻郎君吃了一口菜后意犹未尽的说道:“也不知明年的什么时候会是宇文使君的忌日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纷争
正当宇文温在巴州新官上任三把火之时天下局势也没有闲着,安州总管宇文亮领兵在荆州驻扎击退了几次朝廷军队的试探性进攻后算是牢牢守住了新夺取的地盘,
但这只是局部,丞相杨坚把持的长安大周朝廷正朔和丞相尉迟迥把持的邺城‘伪周’朝廷相互之间的交锋有了结果:长安朝廷大军收复了被‘伪周军’攻占的荥州并趁势东进收复了亳州总管府部分州郡,双方在亳州对峙同时已进入心照不宣的休战期。(全本小说网,https://。)
这场大战从六月起一直打到年底双方已是精疲力尽,征召兵们有半年没得回家军心不稳而军粮也消耗殆尽,况且各自的战马再多也没法这般挥霍:马匹过冬不得吃饱再不休息就会掉膘掉得厉害到了来年怕是要完。
河南一带的战线稳定在亳州一带而淮南的纷争也尘埃落定:吴州总管府有部分州郡已经脱离长安朝廷投入徐州总管府治下也就是投入邺城朝廷怀抱,想着北上偷鸡摸狗的陈军也没能占得便宜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一来,对于长安朝廷来说荆州大部丢了,洛州总管府、豫州总管府、合州总管府安然无恙,吴州总管府保住一部分,亳州总管府夺回小部分。
对于邺城‘伪周’朝廷来说,折腾了半年,北面草原的强力援军——突厥大军不给力半路溜号,自己的主力之一尉迟惇率领的大军在虎牢关和‘伪周’朝廷大军拉锯了数月损失惨重连带夺下的荥州也丢了,亳州丢了少部分,吴州总管府吃下部分。
折腾了半年,战略形势并没有多大改观:长安朝廷凭着洛州总管府、豫州总管府、合州总管府这一路将伪周和占据荆襄之地的安州总管宇文亮远远隔开这两个势力依旧未能合拢只能各自为战。
能在六月时的多方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