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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6节

逆水行周-第12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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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扮演“马新贻”的演员奸笑不已,台下,一群观众怒火中烧,就在这时,本已遇害的张文祥却突然“出现”了。

    原来张文祥那日遇袭时与海寇血战,身被数次创坠海,竟然侥幸逃过一劫,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中原,却发现物是人为。

    后来无意间探得那伙海寇口风,得知义兄马新贻为幕后主使,便在曹二虎衣冠冢前指天发誓,定要手刃小人马新贻报仇。

    “张文祥”在台上“泣血立誓“,悲壮的配乐响起,台下观众一个个眼眶发红,大口喘着气,就要看”张文祥“要如何报仇。

    剧情在继续,张文祥苦寻数年,才探得马新贻在南洋椰城置下家业,如今还把蒋氏接来,要双宿双飞。

    张文祥历经艰险来到椰城,潜入张府意图行刺,却被马新贻侥幸逃过。

    马新贻在椰城财大气粗,而这地方不属皇朝管辖,有另一套规矩,所以孤身一人的张文祥因为行凶成为众矢之的,被马新贻爪牙围追堵截。

    张文祥迥然一身,在椰城躲了三日,穷途末路,右手被人砍断,拖到马新贻面前。

    他因为行凶,罪行确凿,又不肯道出缘由,被视为海寇寻仇,要当场腰斩。

    眼见大仇再不能报,张文祥情急之下,想起了椰城的别样规矩,发现此时身处城中特定区域,于是当众向马新贻提出决斗要求。

    一个断手之人提出决斗,赫赫有名的大船主马新贻若不接,日后就无颜在南洋立足,手下也不会服,于是欣然接受。

    看到这里,本来就被剧情吸引的观众们对所谓“南洋决斗”起了兴趣,这种调调,很合大家的胃口,自古燕赵之地尚武之风浓厚,许多人结了怨,又不想累及旁人,往往当事双方以私斗来做个了断。

    这种做法,历来为官府所禁,但当观众们“得知”南洋居然有这种规矩,不由得热血沸腾,而心中对于那忠义张文祥如何报仇,愈发关注起来。

    剧情在继续,断了右手的张文祥,左手持刀却依旧犀利,原来他这数年之中,已将左手练得如同右手一般灵活,三两下,就把马新贻砍翻在地。

    马新贻的爪牙众多,却只能干看着,因为决斗的规矩就是如此,其他旁观人士也不会介入决斗,相方,任何干扰决斗、坏了椰城规矩的人,都要倒霉。

    眼见着大仇将报,张文祥却因为先前右手被砍断、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被穿着护身软甲、保住要害的马新贻反击得手,一刀砍死。

    剧情演到这里,全场哗然,观众们沸反盈天,抄起胡床就要冲上台,围殴那小人得志、嚣张大笑的马新贻。

    也亏得戏棚护场奋力拦截,才没让愤怒的观众冲上台,但饰演马新贻的演员,被砸得狼狈不堪,所幸并无大碍,演出才得以进行。

    光明正大杀害张文祥的马新贻,接受众人欢呼,洋洋得意回到府邸,却见蒋氏盛装打扮,不由得口干舌燥,喝下对方捧来的冰镇狼目酒,正要和佳人一番云雨,却忽然口吐鲜血倒下。

    原来蒋氏在酒里下了毒,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三年前,她无意中得知是马新贻害了丈夫曹二虎、三叔张文祥。

    蒋氏虽与马新贻通奸,却从未想过害死曹二虎,未曾料夫君和三叔因自己而死,于是悔不当初,却一直未得报仇机会,此次南下椰城,就是为了报仇。

    然而马新贻疑心颇重,日常饮食都要试毒,蒋氏无从下手,又自觉气力不够,行刺无法做到一击即死,所以初来乍到不敢行事,假意迎逢,以其让对方放松警惕。

    未曾料这一耽搁,连累了忠义的张文祥,如愿毒杀马新贻报夫仇的蒋氏,随后服下另一杯毒酒,以死谢罪。

    全剧终,全场观众们默然,一个两个都没回过神,这场戏剧的剧情跌宕起伏,不断转折,让人看不知不觉入戏,而大结局出人意料,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让人只觉豪气万千的桃园三结义,让人向往无比的扬帆海外,让人痛恨不已的伪君子,让人惋惜不已的忠义三弟,还有那与人通奸惹出事来,最后却为夫报仇的奇女子。

    除此之外,还有那没有官府管束、自由自在的南洋椰城,那到处都是香药的南洋香药群岛,凶残、嗜血的南洋海寇,以及让人热血沸腾的“南洋决斗”。

    一场《刺马》,让观众看得大呼过瘾,向场外走去时,许多人议论纷纷,谈起方才的剧情,那是一个眉飞色舞。

    许多人出去后马上掉过头去排队买票,要再看一场,回味一下恩怨情仇。

    窦建德怅然若失的向场外走去,戏剧虽然已经结束,但剧情依旧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这场戏,太对他胃口了。

    他就这么走着,陪在一旁的马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走出了戏棚。

    好一会,窦建德才缓过劲来,而此时他的心境,和看戏前有些不同。

    马靖请里长窦建德看戏,当然另有所图,戏剧《刺马》,就是为了寻常百姓量身定做的戏,通过讲一个恩怨情仇的故事,让百姓知道天下之大,不一定要守着几亩薄田才能过日子。

    与其在家乡苦熬,终日土里刨食却连温饱都勉强,还不如鼓起勇气,到外面闯闯,闯出名堂来,偌大家业就有了。

    这种“鼓励”,如果靠官府来推动,基本上会是反作用,百姓会认为官府居心不良,反倒不愿尝试到外面闯一闯。

    但若是用戏剧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么那些心思活络、在家乡连温饱都难以做到的青壮,自然就有了想法。

    谁不想家财万贯?谁不想妻妾成群?谁不想衣锦还乡?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百姓尚武,好勇斗狠,官府对此很头痛。

    但当今天子认为,百姓尚武是好事,官府宜疏不宜堵,所以要加以引导,适当组织,让那些尚武的青壮将目光投入边疆、海外。

    到边疆去,到海外去,抢地、抢钱、抢粮、抢女人!

    此时马靖见着窦建德果然若有所思的模样,赶紧趁热打铁:“吾闻窦里长尚豪侠,为乡里敬重,何以为了区区薄田,在田间地头了却残生?”

    “大丈夫生于世,何以终年躬耕,为一日两餐而烦恼?”

    “如今永济渠通航,南来北往都是商机,窦里长为何不试一试,却要为地里种些什么而纠结不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去处

    翌日,津口外一处芦苇荡,藏在芦苇丛里的一艘小船上,窦建德正与李良田交谈,此时,李良田算是主,而窦建德算是客。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昨日,李良田试图当街行刺兴禾商社的掌柜马靖,却因为恩人窦建德在场,只能临时放弃这一举动。

    李良田想知道窦建德和马靖是何关系,所以让手下暗地里和窦建德联系上,今日请对方到自己藏身之处一见。

    当年,李良田犯了人命,得里长窦建德相助才躲过官府搜捕,随后远走他乡,自那以后,两人是昨日第一次打照面,而今日,才是两人正式的见面。

    一上来,李良田先谢了窦建德的救命之恩,又简单说了自己这几年的情况,当然,有些事情就不足为对方所知。

    窦建德也说起自己和家乡情况,一番寒暄之后,李良田切入主题,问窦建德和马靖的关系到底如何。

    “我与马掌柜并无过深交情,他是兴禾商社的掌柜,在清河郡到处租借土地,我可不是帮手。”

    听得窦建德这么说,李良田放了心,却听对方补充:“良田,那马掌柜的手下,可不是好相与的,尤其那几个髡人,是上过战阵、杀过人见过血的,你可要小心些。”

    “这个我知道。”李良田笑了笑,“干这门营生就是刀头舔血,所以来钱快。”

    “良田。”窦建德看着对方,诚挚的说道:“听兄长一句话,这世道和以前不同了,没必要干这门营生。”

    “兄长的好意,良田知道,可这世道哪里变了?”

    李良田依旧笑着,双眼闪烁着精光:“依旧是贪官污吏欺负百姓,如今这粮价如此低,还不是狗官和奸商勾结弄出来的?什么爱民如子,谁家耶娘会逼得儿子连饭都吃不上,我呸!”

    窦建德听着李良田抱怨,觉得有些惊讶,当年的李良田没什么见识,唯唯诺诺的,当时是被上门收债的恶霸欺负得不行,才暴起杀人。

    可如今看来,颇有主见,也不知这几年来,对方遭遇了什么,才有了如此变化。

    李良田吐了一番苦水,话题再度转回家乡,方才他听窦建德提起,说兴禾商社已经将村子大部分的土地都租了过去,不由得关心起来:“兄长,对方是不是变着法子让你租地?”

    “嗯,变着法子,成日里来磨。”

    “你可得当心些,这些奸商明着来若是不如意,还会玩阴招!”

    窦建德闻言面色凝重起来:“此话怎讲?”

    “你是不知道,他们。。。。”

    李良田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开始向窦建德讲述自己知道的一些内幕消息。

    自从朝廷动工开凿永济渠,随着运河河段的不断延伸,宛若苍蝇般的外地行商便蜂拥而来,恶意压低永济渠沿岸地区粮价,以至于出现了连年粮价走低的情况。

    按说这样的行为官府该管,但各地官府却无动于衷,任由奸商以“谷贱伤农”的方式,欺负善良百姓。

    因为粮价低,种地养不活家人,所以许多农户只能捏着鼻子和找上门来的奸商签订租约,将世代传下来的土地租出去,自己一家去做工挣钱。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屈服,毕竟土地是祖辈传下来的,即便说是租,自己也不敢租,因为奸商手段多多,谁知道哪天一觉醒来,本来是租出去的地,变成卖出去的了。

    狗官和奸商勾结在一起,当时定下的租地契约,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卖地契约,毕竟这玩意一式三份,狗官和奸商手中各有一份,到时候一起伪造契约,二比一,百姓有苦也说不出。

    这样的道理,没见识的百姓当然不一定会想到,各地有见识的乡贤,一早就识破了外地奸商的险恶用心,多次提醒乡亲们要小心官商勾结。

    见着有人坏事,让百姓心如明镜,租地租不成,那些奸商便撕破脸,开始施展妖术、装神弄鬼,恐吓不肯租地的百姓。

    譬如,半夜忽然有人敲门,当户主开门之后,却没见半个人影,关了门去睡觉,不一会门又响了。

    打开一看,还是没有人。

    如此情形,一定是有人搞鬼,于是户主半夜蹲在外面,看看是谁在偷偷摸摸敲门。

    结果人影不见一个,依旧有“人”敲门。

    夜半鬼敲门,一家老小哪里受得了,这时奸商出现,请来法师,假惺惺说只要租地,法师就能做法,保得一家平安。

    好吧,为了保命,签了租地契约,法师便在家里转了几圈,哼哼唧唧跳来跳去,哟呵,当晚果真就没有“人”来敲门了。

    类似的手段还有不少,奸商就靠着装神弄鬼恐吓百姓,在这种卑鄙手段下,没有人敢不租地。

    听到这里,窦建德面色凝重起来,他隐约听孙万全的儿子说过,说之前有一段时间,夜里家中闹鬼,当时他还认为小家伙胆子小乱说话。

    如今看来,孙万全也是有苦衷的。。。。

    王八蛋,果然无商不奸!

    窦建德如是想,见着李良田愤愤不平的控诉奸商恶行,心中本已泛起的心思却没有消散,他觉得即便马靖是奸商,但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大丈夫生于世,怎么能终日为了一日两餐而长吁短叹呢?

    窦建德觉得即便世道还是那个世道,但道理没变,如果想吃香喝辣,坐拥万贯家财,光靠种地是做不到的。

    正如戏剧《刺马》里演的那样,一个落魄书生马新贻,如果以佣书为生,那么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只有出海做海贸,才能在短短数年时间变成大船主,手里有了万贯家财,买田买地不在话下。

    当然,马新贻这种忘恩负义、杀弟夺媳的小人行径,他窦建德可是绝不会做的,不然日后没脸见列祖列宗。

    窦建德自看过《刺马》之后,已经起了心思,决定换个活法,出去拼一下,如那马新贻一般(剧情前半段),靠着努力创下家业,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能时不时在祖宗牌位前供上冷猪肉,自己和家人顿顿有肉有油吃。

    窦建德见李良田这几年在外闯荡,似乎长了不少见识,心中不由得起了拉拢之心:“良田,你这几年在外闯荡,见识一定比兄长高,不如。。。前方指个路?”

    窦建德本意是想请李良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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