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第7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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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毒圣,金盆洗手,倒成了世人口耳相传的活菩萨。
他望了眼地面凌乱的瓷片,缓慢跨过去,把药箱放到桌上,坐到绣墩上,边给谢陶诊脉,边道:“你发这样大的火气,也于事无补。不如安心坐下,喝杯茶。”
顾钦原冷声:“喝茶?!这个时候,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喝茶?!”
白清觉松开诊脉的手,嘲讽道:“这丫头从前遭难时,你不也有闲情逸致喝茶吗?如今怎的就没心情了?”
顾钦原噎住,顿了半晌,才淡淡道:“凭你的医术,可能保得母子平安?”
白清觉起身,背起药箱,笑得讽刺:“顾相爷,胎儿已经流掉了,哪儿来的‘子’?晚上派小厮去倚梅馆拿药,她身体内部已经坏透了,寻常大夫治不好,得我亲自煎药。再不吃药好好养着,怕是捱不过两年了。”
说罢,往外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眼睛里都是淡淡的轻视,“若非有人花重金请我,我是不想来这一趟的。顾相宠妾灭妻的威名已然传遍镐京……顾钦原,我白清觉与你做兄弟数年,当初有多敬重你,现在就有多看不起你。”
语毕,大步离去。
顾钦原孤零零站在原地,手指抠进木桌,十根手指皆都流了血,竟也浑然不觉。
他独自站了良久,失魂落魄地往床榻边走去。
撩袍坐了,他伸出手,细抚过谢陶苍白的脸蛋。
娶她过门这么多年了,他还未曾仔细看过她。
她的皮肤很白很透,娃娃脸比他想象的还要精致。
她的唇瓣是微翘的,因为流产,而呈现出异样的白。
可笑这么多年,他竟未曾吻过她的唇。
指尖缓缓勾勒出她的唇形,他慢慢俯身,轻轻吻了吻那张毫无血色的唇。
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因为他的舌尖,此时只余下苦涩。
他用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脸蛋。
这么多年,他未曾给她买过胭脂水粉,大冬天的,她的脸比不得昭儿嫩滑,贴上去的触感,颇有些粗糙。
他闭上眼,眼角隐隐生出泪意。
……
另一边,皇宫。
沈妙言被锁在密室,已有七日。
七日不曾吃过那种丹药,她捱过一夜又一夜的痛楚,白日里也无法好好吃饭,瘦得形销骨立,手腕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仍是跪坐在软榻上,双手被天蚕丝高高吊起,脑袋无力低垂,姿势卑微而屈辱。
君天澜端着肉糜粥从外面进来,看见她这幅模样,不忍地闭了闭眼,旋即狠下心,在她跟前蹲下,缓声道:“妙妙。”
沈妙言艰难抬头,朝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
君天澜抬袖,毫不在意地擦去她的口水,用勺子舀起一勺肉粥,吹温了送到她的唇畔,“乖,再忍过三日就好。”
沈妙言浑身发抖,在黑暗中吃着他喂来的肉粥。
每一次,每一次经历那难忍的药瘾,她都恨不得想要自杀。
可是在忍过之后,却有格外强烈的求生欲从心底升起。
想要活下去,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她怎么能死呢?
她费力而主动地吞食着肉粥,在君天澜欣慰的眼神中,很快吃了个饱。
君天澜给她擦拭干净唇角,又点了她的穴道,命宫人抬来温水,亲自服侍她洗了个澡。
给她换了身干净的棉衣,他又把她按照原样锁好。
临离开时,他亲了亲她的唇瓣,“这几日宫中事物繁忙,但我会抽空过来看你,念念每日完成学业,也会过来看你。”
说罢,自知等不到她的回答,淡然起身离去。
密室的大门被合上,沈妙言孤零零跪在黑暗和寂静的环境中,一颗心经历过千锤百炼,竟也难得不再害怕。
晚上时,念念果然过来了。
他盘膝坐在沈妙言身边,“娘亲,父皇今夜要和大臣议事,来不了。我给你带了糖果,你尝尝甜不甜?”
说着,喂了一颗糖到沈妙言嘴里。
他自个儿也吃了一颗糖,托腮道:“娘亲,我五六岁的时候,特别爱吃糖,父皇说,吃糖得到的快乐,只是一时的,但留下的蛀牙,却要时时的疼。为了一时的快乐,留下永久的祸患,不划算。后来,我就不怎么吃糖了。”
沈妙言品着那颗话梅糖,酸酸甜甜的气息充盈在唇齿之间,很好吃。
她明白念念是想借着这番话,让她好好捱过剩下的三日,于是笑了笑,“念念能做到的事儿,娘亲也一定能做到。”
她也想彻底戒掉那个药瘾,不让自己变成如魏元基那般暴虐弑杀的人,不让自己轻易就被别人控制。
念念又从怀中取了本小人书,“娘亲,我带了我最喜欢的故事书来,我给你讲故事听。”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在密室中回响。
沈妙言静静听着,心绪无比宁静。
念念走后,有宫女进来伺候沈妙言用晚膳。
这宫女人虽老实,却是个话多的,这几日被沈妙言变着法儿地套话,如今已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沈小姐,皇上今晚去了长欢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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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 朕身边,已有了徐贤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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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 朕身边,已有了徐贤妃
“听说那镇国大将军明着暗着拿西北的科举说事,逼着皇上去他女儿那里!呸,用这种方式争夺宠爱,那徐贤妃也不害臊!”
沈妙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是他明媒正娶纳进来的妃子,便是多宠爱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然对他死了心,只想着能逃出这座囚笼,再不回他身边。
又何必在乎,他宠爱哪个女人。
那宫女叹息:“奴婢曾远远看过徐贤妃,生得虽好,却终不敌沈小姐姿容倾城。我若是皇上,我也会爱沈小姐呢。”
她自觉失言,忙掩了唇,不再多嘴。
君天澜一连三日,都不曾回乾元宫密室。
眼见着这是沈妙言戒除药瘾的最后一晚,她早已习惯那一夜夜的痛楚难熬,谁知今夜,却是比前九夜加起来还要难捱!
冷汗把她全身的衣裳都湿透了,她睁着空洞的双眼,几番迷失了神智想要咬舌自尽,却因着愈渐坚韧的心性,牙尖虽抵破了舌头,却又生生止住,愣是没有咬下去。
她死死盯着漆黑的虚空,从头到脚都在疼痛,都在抽搐。
满头青丝早已被冷汗打湿,丝丝缕缕,竟从中间生出许多华发。
便是分娩,也不曾疼到这种程度……
手腕早已被坚韧的天蚕丝割破,艳红血液顺着藕臂滑落,染红了素白的中衣大袖。
她如被抛上岸的鱼,张着嘴,艰难呼吸。
这大约是她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黑暗中,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淌落。
顺着精致的下颌,滴落在雪色裙摆上。
她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
意识,正逐渐涣散。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莲香萦绕在她鼻尖。
“姐姐。”
有人轻呼她。
沈妙言只觉周身轻飘飘浮在黑暗的云端,周围无数亡魂涌现,纷纷攘攘,似要共赴那地狱黄泉。
活着好痛苦,她也想赶去地府,尽早投一个好人家。
可就在这时,背后,有人在唤她。
一声又一声“姐姐”,泣血也似,如丝线把她缠绕,勾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终于忍不住,回了头。
视野渐渐清晰。
沈妙言从无边痛苦中,猛地一回神,竟清楚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两盏琉璃灯静静点着,照亮了这座狭小的密室。
银盔少年把她抱在怀里,正细细安抚。
“连澈?”她想要抬手摸一摸连澈的面颊,可虚弱得根本动不了。
连澈单膝跪地,抽剑斩断了束缚着她的天蚕丝,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姐姐,你这些天忽然不见踪迹,我很担心。后来跟踪君念语,才知道你被藏在这里。”
他说着,抬袖给沈妙言擦去那两行血泪,“姐姐能看见东西了?”
沈妙言点点头,艰难地抬手覆上他的唇瓣,低声道:“莫要叫君天澜知道了……”
连澈颔首,打横把她抱起,离开了这座密室。
被锁在这里整整十日,不能视物整整一个多月,如今,她望向殿外的冬阳,竟生出一种重生的喜悦来。
连澈刚把她放在床榻上,君天澜就从外面进来了。
沈妙言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即摘下连澈腰间挂着的匕首,悄悄藏进枕下。
连澈望了她一眼。
君天澜背着手步进来,缓缓转动指间的墨玉扳指,淡淡道:“朕的侍卫长真是有本事,连朕的密室都能摸得到。”
连澈面无表情,替沈妙言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君天澜原也不指望这厮能听他的话,于是在榻边坐了,摸了摸沈妙言的脸蛋,温温道:“可有觉得好些?”
沈妙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盲眼时无异,双眼一点儿焦距都没有,抿了抿小嘴,并不答他的话。
君天澜眯了眯眼,清晰看见她眼珠微微动了动。
指尖顿在扳指上,这丫头,能视物了?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又道:“可恨我?”
沈妙言依旧不语。
他捏住她的脸蛋,“朕在问你话。”
沈妙言握住他的手腕,坐起身来,竟是比从前多了许多柔婉,“我在密室待了这么多天,倒是想清楚了一件事。”
“嗯?”
“四哥待我,其实是极好的。即便把我关起来,也是为了让我戒掉那个药瘾,我不该恨四哥。”她柔声,“我想通了,以后想好好陪伴在四哥和念念身边。”
君天澜垂眸,看见她放在缎被上的小手,轻轻动了动。
准确地说,是小手指微微往上一翘。
她近几年养成了个习惯,凡是撒谎,小手指就会不经意地微微一翘。
她自己却还未曾察觉到。
凤眸里迅速闪过浅浅的冷意,他也不戳破她,就势把她抱在怀里,刻意问她道:“可朕身边已有了徐贤妃,妙妙不介意吗?”
若是从前的妙妙,必然要恼怒的。
可现在的妙妙,并没有。
她倚在他的胸膛上,眉目柔和,“四哥是皇帝,合该有三宫六院。徐妹妹娇俏动人,四哥欢喜她,倒也无可厚非。”
君天澜这下可以确定,这丫头绝对在打小算盘。
他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于是继续试探道:“朝堂上的大臣,有一半都在要求朕把你交给大理寺审理,妙妙说,该如何是好?”
沈妙言想起那群酸腐大儒和以徐政德为首的大臣,眉眼间掠过一丝冷意,很快被她掩饰好。
她倚着君天澜,声音软和,“我是四哥的女人,是念念的娘亲。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审我?”
她是大魏女帝,她身上流着魏北皇族的血液!
那群人想审她,也配?
君天澜吻了吻她的额头,不动声色地又试探道:“朝堂上呼声太盛,妙妙且以宫女的身份,留在乾元宫伺候朕,可好?”
沈妙言的大袖遮住了双手。
那双手早已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把她害到这个地步,也有脸叫她做宫女伺候他?!
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意,面上却柔和乖顺,“四哥不嫌弃我盲眼看不见,不嫌弃我前段时间对你无礼,肯把我留下,我已然感激不尽。”
君天澜指尖抵着她的唇瓣,垂眸凝着她,薄唇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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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3章 杀你,朕怎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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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3章 杀你,朕怎舍得?
这丫头性烈,恨他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心甘情愿伺候他。
她非要留下来,势必酝酿有阴谋。
他也不揭穿她,只唤来宫女,命她们给她好好沐浴更衣。
而长欢宫里,徐思娇听说沈妙言又突然冒出来了,困惑地坐在窗边,托腮凝思。
“她消失了十日,我原以为约莫是皇上厌弃了她,把她悄悄解决了,谁知,又突然出现了……”杏眸中满是深思,她抚弄着鲜红丹蔻,又望向婳儿,“可还打听到什么没有?”
婳儿忙低头:“眼线还说,皇上把她留在乾元宫寝殿,做伺候他起居的宫女。”
徐思娇点点头,“只是个宫女而已,如此就能堵住我父亲他们的嘴。不过那沈妙言确实有手段,都看不见了,还能留在皇上身边……”
她托腮,“咱们且先按兵不动,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打算。若她要与本宫争宠,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