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第5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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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言眼中掠过浓浓的赞赏,叹道:“兄长画技神乎其神,便是比起史上那些大画师也不遑多让。若兄长果真能画下整座大梁城,魏凌恒这个名字,当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她跟着君天澜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养成了刁钻的审美,自然知道魏凌恒这幅画价值连城。
魏凌恒却并不在意她赞赏的这些话,只怯怯凝视着她,小心翼翼道:“我……我努力画画的缘故,天诀妹妹应当知道的……如今天诀妹妹嫁了人,不知道当初的承诺,可还算数?”
沈妙言失笑,这魏凌恒书画皆是一绝,原以为是个通透的人,却没想到竟是个不开窍的。
她抬手请他在对面坐下,正色道:“当初你娘亲见你因我疯癫,所以才请我上门开导你。你非要娶我,可我心里却并没有你。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说出那个承诺。那三件事,件件都是为你着想,期盼你能如你娘亲盼望那般成才。”
“我……我听不懂妹妹是什么意思。”魏凌恒皱眉,眼中都是惶恐,“天诀妹妹莫非始终都在诳我?”
沈妙言垂眸,抬袖为自己斟了杯茶。
她心知肚明,再如何善意的谎言,也终究是谎言。
斟茶的动作顿住,她为难地望向对方:“对不起。”
魏凌恒嘴唇发抖,面如土色,“我……我那么努力,考状元,跟着爹爹锻炼身体,画下大梁城……而所有的种种,都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沈妙言攥住茶壶,若魏凌恒只是个觊觎美色的登徒子,她大可如杀了魏瑶那般杀了他。
可他偏偏……
一片赤诚,甚至从未伤害过她。
“兄长,你的性子不适合朝堂,或许成为一代书画名家,是最适合你的。”沈妙言给他斟了杯茶,“至于我,请你忘了吧。”
魏凌恒面色苍白,猛地站起身,抬手推翻了她斟好的茶水,怒声道:“谁要你管我以后做什么!什么书画名家,什么名垂青史,那些虚名谁在乎!我喜欢的,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你!我那么努力,明明……明明可以完成你说出的三个条件,可你却……”
他浑身摇摇欲坠,最后双眼一闭,竟晕厥了过去!
那贴身小厮急忙扶住他,焦急地晃他,“公子,公子!”
然而魏凌恒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沈妙言盯着石桌上泼洒的茶水,双眸无神。
还是旁边的鹿儿推了推她:“王妃娘娘,魏公子晕过去了,快请府医才是正经!”
“嗯,对,请府医……”沈妙言回过神,眸光却依旧涣散,“那快去请府医吧。”
水榭中乱成一团,魏长歌闻见动静赶过来时,都督府的人已经上门,把魏凌恒接走了。
沈妙言仍旧呆呆坐在水榭旁,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宛如陷入了魔怔。
魏长歌疾步走到她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裳,“诀儿?!”
“表哥……”沈妙言声音发软,小脸苍白,“我好像又害人了……魏凌恒他,他……我原本,只是想为他好……”
“他就是个痴人,大梁城的人都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与你没有关系。”魏长歌心疼得不行,抬手轻轻为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不要把别人的错,怪在自己身上。”
沈妙言眼眶通红,忽然抱住他放声大哭。
她,讨厌自己。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119章 诉衷情公子病相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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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即便是出自好心,也总会把事情办砸。
明明是为别人着想,到头来,却成了害人之人……
也许真的如其他人所言,她是坏人,是红颜祸水……
她与君天澜在一起,曾害他双腿瘫痪,容颜被毁。
她与君舒影在一起,曾害他失去继承权,被迫迁往北幕。
如今她与魏长歌在一起,又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
“表哥,要不你休了我吧!我跟你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
她紧紧抓住魏长歌的衣襟,眼泪染湿了他的衣裳。
“傻不傻?”魏长歌叹息一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仅是我的夫人,更是我等了二十五年的妹妹。即便为你付出性命,我亦甘之如饴。”
“不要胡说!”沈妙言怕极了这种话,急忙捂住他的嘴。
魏长歌笑了笑,亲自送她回房休息。
天色已暮。
都督府中,魏凌恒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憔悴不堪,与白日里的俊俏腼腆模样判若两人。
屋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儿,大乔氏坐在榻边不停垂泪,双眼几乎肿成了核桃。
魏珍站在她身边,细声安慰着她。
“夫人,药煎好了!”
一名侍女小心翼翼端着玉碗过来,大乔氏急忙接过,舀起一勺吹凉了,送到魏凌恒嘴边,哑声道:“恒儿,你张张嘴,喝口药好不好?”
榻上的少年双眼紧闭,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魏珍哭着给他擦去脸上的冷汗,“哥哥,你不喝药如何好得起来?你快些喝药啊!”
大乔氏泪眼模糊,狠了狠心,把药勺送到他嘴边,努力给他灌下去,明明进了口中,却又很快从嘴角淌了出来。
她见状,吓得不轻,把药碗搁到床头,扑在他身上大哭出声:“我的恒儿!”
魏珍哭着转向房中的几名大夫,“你们都是过来吃干饭的吗?!我哥哥成了个样子,你们赶紧想办法啊!”
几名老大夫纷纷叹息,聚到旁边细声商议,却根本商议不出个所以然。
黑夜沉沉,韶关馆灯火通明,大梁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几乎都被请过来了,挤了满满一屋子,却俱都无可奈何。
馆中的松树竹木在夜色中摇曳,从小到大跟着魏凌恒的几个小厮坐在石阶上唉声叹气,偷偷地抹眼泪。
韶光馆中的动静闹到了翌日凌晨。
天色还是黑的,夜幕上只有启明星闪烁着点点光芒。
魏凌恒手指动了动。
趴在榻边睡觉的大乔氏被惊醒,急忙晃了晃他,欣喜若狂道:“恒儿,你醒了?!”
魏凌恒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并未理睬她,黑眸早已涣散,只盯着帐幔顶部,呢喃出声:“天诀妹妹……”
“什么?”大乔氏没听清,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他的唇形,“恒儿,你想要什么,娘亲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天诀妹妹……”他虚弱地又唤了一声。
大乔氏听清楚了,脸色陡变,怒声道:“你怎么还想着那个毒妇?!她把你害成这样,娘绝对不会放过她!”
魏凌恒的意识恢复了些,偏过头,呆呆望着窗台边的画卷出神。
屋中烛火黯淡,他面如金纸,眼圈乌青,双眸涣散,额头满是细汗,披散下来的乌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平添几分憔悴。
黎明前的风吹开了窗户,把卷轴吹散,滚落在地,热闹繁华的大梁城西在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呆呆望着,看见清晨卖菜的老翁挑着扁担,吆喝着走过拱桥;看见酒铺的老板娘叉着腰,笑着给客人多添一瓢美酒;看见卖花小姑娘抱着露水未干的杏花,蹦跳着从青石小巷中走过。
十几艘乌篷小船,停泊在护城河上。
而他牵着天诀妹妹的手,慢慢走进了画卷中。
大乔氏呆滞地望着自己儿子,只见他唇角满足地挽起,黑眸中都是光彩,“娘,快把彩礼准备好,孩儿马上要求娶天诀妹妹了……”
大乔氏拿帕子擦泪,哑声道:“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娘!娘!”魏凌恒忽然坐起身,张皇失措地握住大乔氏的手,“娘,彩礼呢?!彩礼准备好了吗?!”
大乔氏惊恐地望着满脸神采的儿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旁边魏珍蹙眉道:“哥哥,你是不是傻了?魏天诀已经嫁给镇南王了,娘给你准备彩礼做什么?家中没有彩礼,你快把药喝了!”
说着,端来始终温在炉子上的药。
“没有彩礼?”魏凌恒的目光再度恢复呆滞,喃喃重复,“原来,我没有准备彩礼……怪不得,怪不得天诀妹妹不肯嫁给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天诀妹妹要走了!”
他猛地朝那画卷上吐出大口鲜血,又直直摔在了床上,瞪着大眼睛,再没了呼吸。
魏珍手中的药碗跌落在地,整个寝屋中寂静片刻,陡然响起令人肝胆俱碎的哭嚎与呼唤。
……
晌午时分,沈妙言悠悠醒来,起床梳洗罢,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大书房找几本书看,贴身伺候她的小丫鬟鹿儿急匆匆奔进来,“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魏公子他今儿早上去了!”
沈妙言手中拿着的玉如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鹿儿,“什么?”
“奴婢打听过,那魏公子昨儿回去之后,就卧床不起,药石无医。都督夫人守了他一整夜,早上没能熬过去,就这么走了!”
沈妙言表情茫然,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感想,呆了半晌,下意识问道:“那我要去凭吊他吗?”
鹿儿面作为难之色,“还是别去了吧?都督夫人一定恨极了您。”
“是啊……她恨极了我。”沈妙言转过身,呆呆往寝屋最里面走,抬手摸了摸烙印在锁骨下的印记,“所有人,都恨极了我……”
鹿儿见她情况不对,急忙招手唤来侍立在角落的婢女,低声道:“快去,请王爷过来!”
那婢女走后,鹿儿放心不下沈妙言,悄悄跟上她,却见她坐在榻边,傻傻地望向窗外。
明明生了副牡丹花般明艳动人的好模样,可那眉梢眼角,却不复少女的明媚天真,仿佛笼了一层雨雾,令人怜惜。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120章 诉衷情公子病相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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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歌很快赶过来,见她无恙,稍稍松了口气,皱眉道:“这几日都不要出府,听见什么消息,也不必当真。”
“消息?”沈妙言抬眸看他,“大乔氏是不是说我什么了?”
魏长歌不语。
沈妙言轻笑,“魏凌恒离世,凭着魏惊鸿的权势,一定有不少人前去吊唁。而大乔氏会趁此机会告诉所有人,是我害死她儿子的。她会说我是红颜祸水,会用她擅长的一切手段,让我名声扫地。”
魏长歌见她居然能冷静地分析这些,不由宽了心,在她身边坐了,“我还以为,你会自责。”
“起初是挺自责的。”沈妙言低头,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可正如表哥所言,人活一世,若事事自怨自艾,实在是浪费光阴。”
“正是这个理。”魏长歌笑着替她捋起额边的碎发,桃花眼格外温柔,“听闻当初是大乔氏求着你去探望魏凌恒的,试想一下,若当初你铁了心不去,没有说出那个善意的谎言,魏凌恒兴许当时就死了,又哪里能活到今日?算起来,还是他自己心智不坚。”
沈妙言始终垂着眼帘,白嫩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裙裾上的绣花纹,淡淡道:“表哥,我再也不会滥好心了。”
她周身的气息,渐渐冷了。
魏长歌望着她的侧颜,那肌肤雪白如玉,却又像是霜雪堆砌,气质冷的令人遍体生寒。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曾经纯粹天真的女孩儿,终是成了如此模样。
说到底,都是他不好。
若他能好好保护她,若他能护她一世天真……
“表哥还有事吗?”沈妙言抬起头,含笑望向他。
魏长歌笑道:“没事了,你看书时注意休息,莫要把眼睛熬坏了。”
沈妙言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他走后,沈妙言望向鹿儿:“你过来。”
鹿儿不解地走过去,福身行了个礼:“王妃娘娘。”
沈妙言打量着她,“你是伺候谁的?”
“自然是伺候娘娘的……”鹿儿有些胆怯。
“既然奉我为主,那么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便把我的事情告诉王爷。”沈妙言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悦,“我不想让他觉得我麻烦,我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人安慰的柔弱女人,明白?”
鹿儿心惊胆颤,急忙跪了下去,“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妙言见她老实,抬手示意她退下。
寝屋中只剩她一个人,她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心情却更加烦躁,不禁走到帐幔前,把那些柔软的轻纱帐幔全都扯下来撕成无数片。
然而这仍旧不能平息她胸腔里的不安和难受,她从衣柜里挑了套男装出来,把自己装扮成男子,持着把折扇,没带任何下人,大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