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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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信佛,有人不信。
可人这种生物,总是太过脆弱,所以怀有信仰于人而言乃是好事,因为总能叫人怀揣着期望,不至于绝望。
我佛慈悲,希望能保佑四哥平安归来。
沈妙言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中默念。
良久后,她接过素问递来的香,神色郑重地插进香炉之中,转身离去。
她刚带着素问跨出大雄宝殿,却见韩叙之正迎面而来。
韩叙之看见她时也愣了愣,随即惊喜地上前:“妙言妹妹也在,真是巧了!我让承恩寺做了一桌素斋,你若是不介意,同我一道去吃吧?”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10章 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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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言看了看他提着的竹篮,里面还盛着几炷香,于是笑道:“叙之哥哥是来上香的吧?我就不叨扰你了,告辞。”
她已经很少对韩叙之展露笑颜,今日不过是为了感谢他前些日子,为她挡夏侯铭的长枪才如此的。
人总要懂得感恩。
韩叙之连忙拦住她,笑得有些勉强:“妙言妹妹,之前桃花林那一次,是我混账,我不该那样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顿素斋,就当我向你赔不是的谢礼好了!”
他又说了许多话,甚至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来,沈妙言推拒不过,只得应好。
韩叙之匆匆上完香,便领着她往后面厢房里走:“我母亲也来了,妙妙你见过她的,以前很喜欢你的。”
因为以前她还是国公府的小姐。
沈妙言腹诽,却没表露出来,跟着他来到厢房,韩夫人董氏果然坐在桌旁,素斋已经上好了,旁边还有两个伺候的丫鬟。
董氏见她进来,不由皱眉,冷声道:“叙之,你带她来做什么?”
“娘,这是妙言妹妹啊,您以前最喜欢她了!”韩叙之笑着走过去哄她。
董氏翻了个白眼,“你也说那是以前!现在她是罪臣之女,咱们乃世家贵族,怎么能同她来往!”
“娘!”韩叙之不悦,“妙言妹妹的父亲做了错事,又不代表她做了错事,她是无辜的,您怎么能这样说她?”
董氏瞪了眼站在门口的女孩儿,冷声道:“反正你不能再跟她来往!平白辱没咱们的门楣!”
沈妙言面无表情,以前国公府还在的时候,每次她去韩家赴宴,这董氏都心肝儿长心肝儿短的喊她,好像她是她亲生女儿似的。
可如今……
若是从前的她看到这一幕,定会伤心难过,可如今的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了,她不在乎这些人对她的看法,总归都是外人罢了。
于是她连告退的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董氏更加愤怒,指着她的背影吼道:“你瞧她这是什么态度?!还当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吗?不过是被君天澜玩够不要的玩物罢了,也敢在咱们面前拿乔!”
韩叙之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妙言猛地转身,清丽白嫩的面容上遍布寒意:“你说什么?!”
董氏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这般吓人的眼神和威慑,往后缩了缩,却又很快想起这女孩儿已没了靠山,不禁高声道:“我说你是被男人玩坏抛弃的肮脏女子,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君天澜若真喜欢你,为何不带你去西南?!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日后少来纠缠我儿子!”
沈妙言紧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张脸惨白惨白,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素问并未去追沈妙言,而是轻轻巧巧走到董氏跟前,朝她屈膝行了个礼:“韩夫人,我家小姐年纪尚幼,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亲自从桌上斟了杯茶。
低头的瞬间,却悄悄将藏在指甲盖里的药粉抖进茶中。
董氏这才稍稍舒心点,接过素问递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淡淡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丫鬟……瞧着模样还算周整,为何要跟着那个小娼/妇?”
“小姐待我极好。”素问瞧见她喝了,行过礼后转身离去。
她找到沈妙言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偏院里,沈妙言正坐在石榴树上,呆呆望着天空。
那张小脸很干净,并没有哭过的痕迹。
素问放了心,从帕子里取出一张饼,“小姐,我买了个蔬菜馅儿的蒸饼,您吃些吧?”
沈妙言摇了摇头,素问笑道:“小姐可是在为韩夫人的话生气?奴婢在她喝的茶里放了些巴豆粉,想来够她受的,也算是给小姐出了口恶气。”
沈妙言一怔,低头看她,“当真?”
“当然!”素问微笑,“小姐很努力地想要守护国师府,奴婢也想要守护小姐。”
沈妙言鼻尖一酸,“素问,你待我真好!”
素问将饼递给她,“那吃些饼吧?”
沈妙言接过,想了想,将饼扳成两半儿,递给她一半:“咱们一起吃!”
这一幕,尽数落入远处男人眼中。
楚云间身着月白锦袍,在楼阁的窗前负手而立,瞳眸中满是深色。
她待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和善宽仁,却独独对他没有好脸色。
是了,他害她全家,她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只是……
他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这里疼得厉害。
那双雅致温柔的眼眸始终凝视着石榴树上的女孩儿,榴花结了零零碎碎的火红色花苞,那女孩儿身着素白衣裙,静静坐在树上吃饼,那么可爱……
而这般可爱的人儿,曾是他的未婚妻。
他缓缓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撑在窗台上的手背,内心中,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来。
他不该,杀害沈国公府全家的。
李其皱着眉头,望了眼不远处庭院里的沈妙言,在旁边道:“陛下,素斋好了,您该去用午膳了。”
“请她一同用膳。”楚云间淡淡说着,便往房间里走。
李其又望向沈妙言,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向来是听主子的吩咐和决策。
而他的主子是当今天子,若天子在决策上,生出一丝一毫的悔意来,恐怕后果,便是万劫不复。
他再度摇头叹息,却到底不敢违背了楚云间的命令,只得去请沈妙言。
沈妙言带着素问上来的时候,楚云间正坐在桌边。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人黑眸柔润似水,“妙言。”
沈妙言迟疑地在他对面坐下,“你请我来,就是为了吃饭?”
“不然还能做什么?”楚云间笑着,亲自给她布菜,“承恩寺的斋菜向来做的不错,尝尝这道佛手观音莲。”
沈妙言狐疑地盯着他,半晌后,吃掉他布的菜,试探着道:“那天晚上,你说会帮我对付御史府,你打算怎么做?”
楚云间搁下木筷,瞳眸逐渐幽深起来,“沈月如掌控六宫,你庶叔在前朝又有诸多势力,若想拔除他们,难度很大。”
沈妙言自己夹了个翠竹报春,细嚼慢咽地吃掉,淡淡道:“当初我爹爹在前朝也有诸多势力,我看你铲除的倒是挺顺利的。”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11章 天子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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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间深深看了她一眼:“能不能跟朕好好说话?”
沈妙言别过视线,没接话。
沉默良久,楚云间抬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人都退下,素问望向沈妙言,见她没有意见,这才跟着退下。
楼阁中只剩两人时,楚云间才继续说道:“朕怀疑,沈朋勾结他国,暗中出卖楚国的情报。”
沈妙言一怔,抬眸盯着他,他面容冷肃,不似玩笑。
她盯了良久,忽然狂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楼阁之中,格外刺耳。
楚云间重重将手中杯盏搁到桌案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给我父亲罗织的罪名里,就有叛国这一项吧?楚云间,没想到真正叛国之人却是冤枉我父亲的庶叔,这还真是讽刺!”
沈妙言说着,见桌上有酒,便给自己倒了大碗,毫不犹豫地一口干下,辣得直咳嗽,却依旧推拒对方送到她手边的茶水,又倒了满满一碗,颤颤朝他举起,琥珀色瞳眸中满是冷讽,唇角咧开一道邪气的弧度:“楚云间,你给自己找了个好谋臣!”
楚云间没说话。
沈妙言笑得愈发讽刺,自个儿饮尽那碗酒,起身踉踉跄跄往厢房门口走。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流满面。
纤细干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顺着尖俏的下颌淌落在地,她努力扬起微笑,瞳眸里却满满都是无法遮掩的痛楚。
这世道就是如此,为国尽心尽力的忠臣遭背弃死于非命,投靠他国鱼肉百姓的奸臣却得重用大富大贵……
这年轻的皇帝还说什么稳固江山、推行新政,朝堂之上尚且毫无公正可言,皇城外的疆土,又谈何公正?
那酒很烈,她脚下一软,径直扑倒在地。
她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在这一刻,恨极了这黑白颠倒的国度!
楚云间眼睫低垂坐在圆桌旁,紧攥着酒杯,一声不吭。
过去他做错很多,可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让楚国更加强大。
他只是,用错了法子……
女孩儿的哭声萦绕在耳边,叫他整个人都焦躁难安。
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那些所谓诛杀沈国公只是为了更好的收拢权力、更好的树立威信的谎言,勉强安慰他自己的那些谎话被这哭声撕裂,他的心抽痛得厉害,后悔如潮水来袭,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彻底湮灭。
他知道天子一言九鼎,他知道天子是绝不能反悔的。
一旦对做过的决策生出悔意,心就会不再冷硬。
皇座,就会不再稳固。
可他没有办法,他就是后悔了。
低垂的眼睫完美地遮掩住瞳眸里的慌乱,他放下酒盏站起身,直到确定那颗心不再狂跳,才缓步走到沈妙言跟前,将她扶起来,捧着她泪痕交错的小脸,认认真真地为她擦拭眼泪。
沈妙言眼圈通红,好容易才哭罢,他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随手取下发顶的盘龙金簪。
满头青丝倾泻而下,春阳从禅房雕窗洒进来,他站在微光里,面若朗月,色若春晓:“沈妙言,朕对不起你。”
沈妙言别过视线,似是不想看见他。
楚云间沉默半晌,从腰间抽出长剑,攥住他的一束发丝,毫不犹豫地割断。
天子断发!
沈妙言震惊地望向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寻常人尚且不可随意断发,楚云间他身为皇帝,竟然割断了头发?!
楚云间随手将那束发丝抛洒到空中,雅致俊朗的脸上,笑容真诚:“妙言,朕说过,朕曾错过你的许多时光,从现在开始,朕愿意一点一滴,补偿回来!”
他提着剑,面带笑容,声音温润犹如融化的春日溪水。
沈妙言手指蜷起,在这一刻,心乱如麻。
良久后,她轻声道:“断发,也偿不尽你犯下的罪孽。”
“朕知道,朕正在努力,将过往的所有错误,一点点扳正。”楚云间说着,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旋即将那柄剑递给沈妙言,“你若觉得非得以命偿命才可罢休,朕这条命,你拿去就是。”
沈妙言缓缓接过剑,剑光寒凉。
而面前的男人握住锋利的剑刃,“他应当教过你,心脏在哪个位置吧?”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淌落在地,可他毫不在乎,英俊的脸上,只挂着几许微笑,整个人都泛出一层似水柔光来。
浪子回头,金不换。
楚云间觉得现在回头,并不晚。
沈妙言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脑海中剧烈做着斗争。
现在的确是杀他的大好时机,可为什么,她竟然下不去手?!
明明,如此恨他……
楚云间见状,便只微微一笑:“你是担心朕死后,他们会将你问斩吗?不用怕,朕不会叫你死。”
说着,松开剑刃,走到桌前,从袍摆上撕下一块锦布,蘸着他自己的鲜血,在锦布上书写下了赦罪诏书。
落款处,他按了手印,还不忘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小的印玺,盖了戳。
他将那赦罪诏书递给沈妙言,笑容依旧温柔:“如此,可放心了?”
沈妙言接过,盯着上面鲜红的字迹,琥珀色瞳眸中满是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沈妙言将诏书叠好放进怀中,再度握住那柄剑,暖暖的阳光照耀在剑身上,竟也现出几分寒意来。
她犹豫良久,最后“哐当”一声,将那柄剑丢到地上,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