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第10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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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不要脸的玩意儿,谁要嫁给你?!”鳐鳐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就要揍这少年。
魏化雨轻巧侧身,顺势握住鳐鳐的细腕,把她往怀中一拽。
少年劲瘦的胸膛,紧贴着少女的细背。
他对她俯首帖耳,于灯火缱绻的殿中呢喃出声:“我的小公主分明是欢喜我的,如何偏要说这口是心非的话?你敢指天发誓,说你不想嫁给我吗?”
说罢,偏过头啄了下鳐鳐的唇瓣。
鳐鳐脸红到脖颈,挥手就去揍他。
可她追不到他,于是独自站在殿中,双手捂脸哭出了声儿。
却悄悄儿地,从指缝中去偷瞄魏化雨。
她知道的,小时候她每次哭,他都会主动过来哄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人真的凑了过来。
他取了块绣帕递给她,仍是笑嘻嘻的模样,“如我家小公主这般刁蛮泼辣的姑娘,我愿意娶就不错了,你还哭,怎有脸哭的?”
鳐鳐才不哭呢,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扬起拳头就要揍他。
魏化雨也不躲,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好妹妹,你往这里揍,揍成了猪头,镐京城那些女人,又得嘲笑你嫁的人丑。看到时候,究竟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他都这么说了,鳐鳐哪里还揍得下去。
她唇角极快翘了下,很快转过脸不搭理他。
“妹妹可是笑了?”偏少年非得凑过来,手底下没个轻重地捏她脸蛋,“来,再笑一个我瞧瞧!”
“魏化雨,你怎么那么讨厌!”
鳐鳐跺了跺脚,一掌打过来,少年忙笑着避开。
两人仍旧在殿中追逐打闹。
大约最好的爱情,便是总有一个人,愿意放下身段、放下自尊,厚着脸皮来哄另一个人开心。
殿外,细雪簌簌。
君念语一袭狐毛大氅,静立在雪地里。
他是听宫女禀报了雍华宫这边的事,才放下手里的奏章,急着赶过来的。
此时,那双雅致狭长的丹凤眼,正静静盯着殿中景致。
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大约说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吧?
可是……
他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攥了攥拳头。
可是,他君念语的妹妹,大周王朝的公主,岂能被那个魏北的男人,这般轻而易举就娶走?!
……
翌日。
魏化雨昨夜是歇在雍华宫偏殿的。
原本他厚着脸皮撒泼打滚地要赖在雍华宫,是想蹭鳐鳐绣床的,却被鳐鳐一脚踹下了床。
无法,他只得不甘不愿地抱着软枕香被,独自去偏殿睡。
在魏北这五年,他有每天黎明前起床练刀的习惯,谁知今儿刚起,打开门,就看见一位太监笑嘻嘻地恭立在殿外:
“给魏国皇上请安!奴才奉圣上旨意,请魏国皇上去乾和宫说话。”
魏化雨是何等通透玲珑之人,自然知晓君念语那厮是要找他麻烦了。
毕竟,他占了人家亲妹子清白,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他也不慌,仍负着双手,唇角含笑,淡淡道:“领路吧。”
小太监不觉对他的气度另眼相看,态度越发恭敬几分。
等到了乾和宫,天色才刚蒙蒙亮。
乾和宫寝殿内点着几盏明灯,君念语静坐在窗畔软榻上,肩上披着件紫貂毛大氅。
魏化雨踏进来,看见这厮手里拿着书卷,眼睫低垂,似是正在看书。
只是眼下的青黑,却暴露了这厮一宿未睡的事实。
他含笑,与君念语隔着小佛桌坐了,见桌上摊开的棋局尚未结束,于是拈起一粒白子落在棋格上,“我幼时就觉着,咱们迟早有一天要成连襟。瞧瞧,果然不出我所料。”
君念语从书卷中抬眼,丹凤眼凉薄至极,“你是不是觉得,鳐鳐果然不得宠爱,乃是有名无实的公主,所以,可以任由你欺辱?”
“我从未如此认为,大舅哥可勿要冤枉了我……”魏化雨漫不经心的,又拈了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这局已是死局,你如何落子,也无法盘活了它。鳐鳐作为我大周的公主,原已有婚约,你行不义之事在前,可曾想过后果?长兄如父,若朕果真把她许配与你,将开天下玷污之风,宵小之辈都会纷纷效仿你。届时,伦理何在?教法合在?”
君念语面无表情地说着,伸手欲要把棋盘上的子一一收回。
魏化雨按住他的指尖,一字一顿:“魏文鳐,是我早就要定了的女人。你口中所谓的婚约,不过是她父亲一意孤行定下的。于我姑母而言,她从一开始,就想把鳐鳐许配与我。”
他唇角流露出一抹恶劣冷笑,抬手拈起一颗白子,慢悠悠落在棋盘角落,“死局活局,不过一念之间。”
随着他落子,这局走到尽头的棋,竟又被他盘活了。
“你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无非是我所出价码不够……”魏化雨往后一靠,双臂闲适地搭在窗台上,“说罢,大舅哥究竟要怎样,才肯松口放她与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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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2章 以血发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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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2章 以血发下的誓言
君念语瞥了眼棋盘上的活局。
他漠然合上书卷,“在你眼中,一切都是用利益来衡量的吗?若有朝一日,其他人想从你那儿得到鳐鳐,是不是只要所出价码足够,你也会轻易而举把我的妹妹,卖给那人?”
“大舅哥真爱说笑……”
“我仅有鳐鳐一个妹子,这五年虽是同她争吵度过,可血浓于水,她在我眼中,胜过我的生命。”
魏化雨挑了挑眉,转动眼眸看向君念语。
此时天光初现,雕窗外朝霞映雪。
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这个初冬的黎明,正襟端坐在小佛桌旁,眼下是一宿未眠的青黑,眼眶则微微发红。
在这个寻常的黎明里,魏化雨忽然窥见了这位年轻的大周皇帝,对他妹妹的真情实感流露。
再如何嫌弃,再如何怒其不争,追究起来,却也终究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啊!
他敛了眉眼,勾唇一笑。
天光破晓,薄金色的霞光从琉璃瓦檐折射,温柔落于他的瞳孔里。
他望向一侧侍立的小太监,“去,把我从魏北带来的烈酒拿来。”
小太监愣了愣,下意识望向君念语,见他并不反对,于是颠颠儿地去魏化雨所居宫殿拿酒。
他很快捧来一只深青陶瓮。
魏化雨解开封泥,浓烈的酒香,霎时弥散在乾和宫寝殿。
他拿过两只天青色瓷碟满上,“魏北最烈的酒,一盏可醉风月,一坛可醒余生。然无以下酒,唯有在下真心一颗。”
说着,随手摘下腰间佩刀,对着掌心轻割了下。
鲜血渗出,被他尽数滴落在酒碟之中。
原本醇厚剔透的酒酿,霎时晕染开血红。
他微笑端起其中一碟酒,满不在乎地饮下肚。
君念语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他喝完酒后,才慢慢端起自己面前那盏,同样一饮而尽。
这些年他饱读各国志,知晓魏北那边有饮酒为誓的风俗。
即把自己的血液滴落在酒水里,以此发下的誓言,必定会一生遵守,否则,就会受到神灵最残酷的惩罚。
魏北那边信仰神灵,以此发下的誓言,比中原这边的死誓更具约束力,魏人是绝不会违背的。
他饮尽酒,抬眸看向对面。
千言万语,皆都化在了那坛酒中。
这是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
沉默,
却有效。
……
这一天,魏化雨和君念语生生把那坛酒分食了个干净。
酒太烈,饶是两人酒量再好,也免不了酩酊大醉。
魏化雨在第二天晌午才醒,揉着宿醉胀痛的脑袋,唤来锦鱼、锦瞳替他梳洗更衣。
双胞侍女一前一后地侍奉着。
锦鱼把净面的湿帕挂好,回头笑道:“镐京城那位花公子,昨儿遣了人进宫,给圣上送了帖子来。只是圣上尚还醉着,因此不曾读过。”
说话间,锦瞳已经给魏化雨扎紧腰带。
她抬头娇笑,“奴婢把帖子读给圣上听?”
“好。”少年声线低哑,在圆桌旁坐了,边用早膳边听着锦瞳读帖子。
那帖子,竟是花思慕邀请他今夜前往凉州词听曲儿的。
锦鱼活泼,免不了多嘴,笑道:“这位花公子还真有闲情逸致,未婚妻都被咱们圣上抢走了,却还有心思邀请圣上听曲儿……奴婢若是他,早就羞愤得一头撞死了。”
锦瞳刮了下她的鼻尖,温温柔柔地把热羊奶端上桌,一双杏眼含情凝睇地望向魏化雨,“主子,大周公主身份尊贵,她若嫁与您,必定是皇后位份。可,宋姑娘那边……”
少年侧脸坚毅冷漠。
他用完早膳,端起羊奶一饮而尽。
未曾理会侍女的话,他起身,面无表情地提刀出了寝殿。
锦鱼好奇地走到窗畔,看着他在宫苑中练刀,不觉挑了挑眉,“姐姐,你说说看,这大周公主与宋姑娘,究竟谁会当皇后呢?”
锦瞳也在看魏化雨。
那双水蒙蒙的杏眼中,爱意缱绻。
锦鱼回过头,见自家姐姐如此表情,忍不住轻笑着打趣:“姐姐容貌美艳、气度非凡,若能有个好出身,说不准也能当个贵妃什么的呢!”
“就你嘴贫!”
……
入夜后,魏化雨果真应约去了凉州词。
一踏进这座金碧辉煌宛若天宫的楼阁,便有侍女过来,恭敬道:“给魏国皇帝请安!花公子交代,您若过来,让奴婢领您去枫叶画舫。”
枫叶画舫,正是当初魏化雨买下鳐鳐后,寻欢作乐的那座船。
魏化雨轻笑,“那便劳烦姐姐领路了。”
他生得英俊,眉目间又有中原的少年不曾有的深邃,笑起来时眉眼弯起,宛若大漠明月,令那侍女霎时红了脸。
侍女领着他来到枫叶画舫,便乖觉退下。
魏化雨抖了抖锦袍,慢条斯理地踏上画舫楼阁。
推开雕门,寝屋中遍生暖香。
花思慕瘫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侧摆着许多空酒坛,下颌出胡茬凌乱,竟比前两天憔悴许多。
魏化雨踏进门槛,弯腰拾起一只酒坛掂量,“怎么,花兄请我前来,莫非是要与我喝酒?倒是难得。”
花思慕抬眸。
血丝遍布的眼眸,无端令人生畏。
不过刹那,他骤然朝魏化雨掠了过来!
拳风赫赫,朝魏化雨面庞揍去,“那夜凉州词被拍卖的女子,正是鳐鳐吧?!你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才一心要买下她!”
魏化雨出掌格挡,笑容散漫,“花兄聪明一世,却偏偏糊涂一时。姻缘天注定,你如今对我发火,也是无用的。”
“哼!”
花思慕突然收拳。
他立在寝屋中,“那一夜,她脸上戴了黄金面具,你是如何认出她的?”
“眼睛。”魏化雨垂眸掸了掸衣袖,“她的眼睛,与姑母一模一样。你知道否,大魏皇族的女人,瞳孔是如出一辙的琥珀色。那种色泽非常纯正,我一眼就能认出。”
“呵……在我看来,姻缘并非天注定。”
“哦?”
魏化雨抬眸的刹那,花思慕忽然袭向他!
他下意识躲开,反手便是一掌!
可出乎意料的,花思慕似是刻意要挨这一掌般,不避不闪,生生挨了这一掌,整个人倒飞出去,硬生生撞塌了那座绣床。
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身,朝旁边吐了口血。
抬眸时,俊脸上却分明噙着笑,“在我看来,世间从没有天注定的事,不过事在人为罢了。正如你与她分开五年,却仅凭一双眼,就能认出她。而我与她这五年的相处,不过是个笑话。”
他站起身,抬袖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抬步朝寝屋外而去,“这一掌,是我欠鳐鳐的。”
“此话何解?”
花思慕同他错身而过,声音满含自嘲:“那夜我若挺身而出,维护鳐鳐的清誉,是不是一切会大不相同?身为她的未婚夫,我不曾为她出头。终究,是我胆怯了。姻缘里,最先胆怯的那个人,注定了是输家。”
魏化雨侧目望向他的背影。
他知晓,镐京城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鳐鳐从前的未婚夫,是彻底放手了。
他轻笑了声,在佛桌旁盘膝坐了,随手给自己斟了一盏酒。
其实他不觉得花思慕有多么喜欢鳐鳐。
一切,不过是少年间的争强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