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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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文把本地的风土人情咂摸透了,这里的人们如他所说,不怕天塌地陷就怕跟奸情案子有染,德旺这样的耿直汉子也不例外。说来也不足为奇,想啊,世上有多少奸情会出在穷人身上?饱暖才会思淫乐。凡是锅里吃锅里屙、炝烟扒灰、偷小叔子、睡后姨娘的,那件不是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家主。当奴才的不敢在宅院里觅食,有贼心也没那贼胆。甭说向主子下手,染指了哪个下人丫鬟,闹腾起来也够喝一壶的。轻者摘了鸟食罐儿,重了打断狗腿还得交官治罪。所以,像李元文这样的,只能靠着主子的淫威欺男霸女打野食。他瞄上花筱翠并能够得手,完全仗着古宅这杆大旗有恃无恐。平民百姓谁敢议论、评判、干预,就是败坏古宅的名声。俗话说打狗看主家,丢人现眼的事满世界张扬,这不是明摆着往古老爷脸上抹稀屎吗!
奴才狗窃鼠偷欺辱良家女子,天下的主子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沾点黎民百姓的便宜算个嘛了?再说,母狗不愿意公狗上不去,女子不勾搭人家,怎么偏偏上了你家的炕席,钻了你的被窝!所以,这事还没办法打官司,男女之事说不清,说清了也是寒碜。上吊抹脖子投河跳井死了,也洗不清遭受的耻辱。不死,那叫没皮没脸天生贱货,一辈子离不开唾沫星子洗脸。庄户人遇到这种事必须躲得远远的不能粘,粘上就惹麻烦,惹出麻烦就缺德一辈子。
老实巴交的良民百姓,哪个想缺德呦!
正文 第七回 李元文施恩图报;花筱翠委身成奸下
此时,李元文与花筱翠云雨已过,俩人在坑上拥着被子靠在墙上。花筱翠两眼垂泪,用衣服捂着脸不住声地哭泣。李元文抽着烟卷儿说着便宜话,“掉哪家子泪呀,我就不信你甘心跟秃子过一辈子,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天理不容嘛!”
女人真是很奇怪,别看花筱翠哭个不停,事实上她已经莫名其妙地被李元文俘虏了。她虽然觉得依从了李元文,干成这种勾当违背天理犯了大罪。可是,这种勾当使她无法抵御一种别样的体味,而且这种体味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了。她嘤嘤的哭着,心里却没有多少厌恶更没有仇恨,而是沉浸在方才突如其来的亢奋中,细细地品味有种说不出来的真实和新鲜。强烈的延时快感到现在依然袭扰着她,这种快感冲谈了她的罪恶感。她记不清是怎样跟秃子第一次干那种事的,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现时这样的感受,她忽然领悟到男人是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不亲自体验是无法得知的。戏台上她曾唱过不少的艳词,却不知真实的内涵,李元文的闯入使她读懂了所有的戏文。少妇私奔寡妇偷情桃花出墙,凡此种种原本存在巨大的悦愉作诱惑力的。尽管她产生出人生的理论,恐惧还是慢慢膨胀起来,使她不敢沿着萌生的思路继续畅想下去,“秃子救过俺的命,俺们是同舟共济的患难夫妻。”她终于止住哭声开腔说话了。
李元文掀开被子又点了一只烟,“别瞎扯了,谁跟谁是患难夫妻?夫妻,换过帖吗?拜堂了吗?三媒六证是谁?告他个拐骗良家妇女,他就得下大狱!”
花筱翠闻听此言突然抱住他,“求你大恩大德,不要害他,俺一辈子还不清他的人情债呀!”李元文振振有词地说:“谁说害他了?你欠他的情,我替你还了。不然,凭什么给他盖两间大瓦房?离乡背井的没几只好鸟,我甭打听也知道,秃子绝不是好东西,容他在地面上睡安稳觉,全都冲着你的面子,这人情我替你还大份了。”
“非亲非故的,你凭嘛替俺还这么重的人情?”花筱翠纯粹是明知故问的傻话、废话!分明告诉李元文:俺心眼儿活动啦,你打算怎么对待俺吧。李元文心中暗喜,这个女人对他产生幻想了,于是语调温存起来,可是话里还是棉里藏针,“你真是珍珠没眼瞎宝贝呀,咱俩这叫一见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呀,大红大紫的落子名角花筱翠,天津卫大人孩子谁不知道?你怎么跟的秃子我也有耳闻,还让我说明白吗?你不跟我好,老天有个不测风云,谁能替你挡风遮雨?”
花筱翠身份暴露了反倒觉得轻松,一头扎进李元文的怀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让我往后可怎么活呀!”李元文就势搂紧了她,“有了我还犯哪家子愁?等我攒够了积蓄,你也觉得还够了秃子的人情,咱俩就远走高飞呗。你一辈子吃不愁穿不愁,享一辈子清福吧。要是还想唱戏呢,我就陪着你闯码头,闯大码头,让你天下闻名。”
花筱翠被李元文的甜言蜜语彻底说晕乎了,抬起头问:“你说的是真话?”
李元文啪啪拍着胸口,“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挨刀劈,挨枪毙!天打五雷轰!”花筱翠赶忙捂住李元文的嘴,李元文开心地乐啦。
花筱翠突然抓起衣服穿上,“你该走了,秃子快回来了。”
李元文蹬上裤子系着裤腰带,“我干嘛走哇,把肉炖上,我等秃子回来喝一盅暖和暖和再走。”说着又搂过花筱翠没完没了的亲,这次花筱翠一点没躲没闪,反觉得李元文挺够爷儿们的。
花筱翠顺从的站在当屋任凭他死嘬乱啃,心里又一次乱糟糟的涌起热浪,亲嘴儿也让人浑身生火,越发觉得李元文有股魔症般的吸引力。干柴烈火越烧越旺,她怕继续烧起来扑不灭,推开李元文那张贪婪的嘴,无力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就像回到逃出吴家大院那天,不知钻了多少条胡同,穿越多少条马路,两条腿都要跑断了。恨不能倚在哪儿歇一会儿,有根电线杆子靠靠也好哇!终于撞上一堵结实的大墙,靠在上面才觉得浑身累得散了架,贴在上面再也不想动了。 好久好久睡了一觉似的猛地醒来,“别这么没完没了的,万一秃子撞上,我怕出人命。”
诡诈的李元文真是用尽了脑子,一切细节他都谋划到了,“不怕,教你一个好法子。以后我再来,你就这么着。”把花筱翠硬拉到外屋打开门,端起盛豆子的簸箕将豆子撒了出去。
花筱翠夺过簸箕,“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李元文两眼一迷糊,“你等着瞧吧,一颗也糟蹋不了。”关上门,又将花筱翠搂进怀里。
不论从哪方面说,今年庙会的最大赢家也是煎饼秃。他的字号因载入《独流庙会谱记》, 煎饼秃成了历史名人。更因为破解了王爷的难题,救了古老爷的大驾、维护了独流古镇的名声,煎饼秃连同老婆孩子成了智慧型的传奇人物。那个年头人们不懂嘛叫名人效应,但是不懂不等于效应不存在,从庙会那天开张,煎饼秃的煎饼就火爆独流镇。许多人买煎饼不全是因为嘴馋,大多冲着充满传奇色彩的一家人来的。买主们品尝到煎饼,赞誉之余难免滋生些许遗憾,没有看见跟画上美人一样好看的煎饼秃媳妇,花钱买闲食多少有些不值。
尽管煎饼秃告诉许多主顾:“孩他娘在家磨豆子了。”并没有出现为了欣赏美人而专程去二十一里堡的追星族,尽管只有三里之遥,只有李元文属于特例。
煎饼秃靠摊煎饼谋生,纯系无奈中的偶然选择,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改变了命运。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莫非老天爷爷真的睁眼了?
煎饼秃原本是个石匠,在老家也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却有个俊秀贤惠的媳妇。平原的石器多是从山里趸来的成品,石匠的营生无非就是稳碾盘安磨盘,给年久磨损的磨盘或碾子凿凿凹槽。煎饼秃居无定所,常年带着老婆孩子沿滦河走村串乡谋生糊口,谁都知道石匠有个俊媳妇,因之石匠的生意也接应不暇。
白石滩有家财主请煎饼秃给先人刻碑,住在那里干了半个多月。竖碑的那天,光腚孩跑着找到地头,说娘上吊了。煎饼秃见到媳妇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说完财主怎么毁了她的名节才闭眼,财主不认账还打了煎饼秃。煎饼秃咽不下这口气,半夜一把火点着了财主的宅院,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带出来的财产就是一盘小磨子,没想到小磨子转了他的运。
庙会过后煎饼秃不愁没有生意,愁的是忙不过来,便让花小翠留在家里磨豆子,转天爷俩出摊儿好使现成的豆浆。市面上见不到花筱翠,生意也就渐渐稀稀拉拉了。生意不好做也不能忘古老爷的恩典,每天都要摊好两套带鸡蛋的煎饼,让光腚孩送到古宅里面去。
趁着生意不忙,煎饼秃将摊好的煎饼递给光腚孩,“托好了,慢点儿走。”光腚孩懂事的接过煎饼两手托着,挺胸抬头登上高台阶进入古宅。
过了好一阵子,光腚孩才蹦跳着从大门口出来。头上戴了一顶黑帽檐护耳朵的绒线帽子,还围了一条毛围脖儿,人模狗样儿的歪着脑袋让爹看,“爹,奶奶给的。”光腚孩说的奶奶就是古典夫人罗氏。罗氏并不是原配夫人,前任夫人怀孕时油腻吃得太多,过了月份孩子生不下来,请了好几位有名的接生佬娘,忙活了一天一宿也没把孩子鼓捣下来,最后连孩子带大人全憋死了。罗氏自打过门就忌讳油腻,孩子却怀不上,生根长苗的药吃了好多年也不管用。罗氏劝老爷趁早娶个小别断了烟火,古典总说再等等。岁数越来越大死活不生养,自然稀罕孩子。加上光腚孩贼机灵,分外讨罗氏的喜爱,甚至想认作干儿子。煎饼秃出身实在太贫贱,罗氏想归想这事没说,怕说出来老爷不高兴,反而会不让光腚孩上门了。人要喜欢谁瞒也瞒不住,隔三差五罗氏总给光腚孩一点赏赐。光腚孩讨老爷太太的疼爱,煎饼秃视为无上的荣光,心里涌动着感激的热浪,“孩子,这是祖上积下的阴德呀!千万记住了,长大有了本事,别忘了报恩呀!”光腚孩懂事的点着头,“爹,记着了!”煎饼秃见实在等不来生意,将铛上的煎饼残渣捏干净放入口中,拉起光腚孩便早早收了摊儿。
当年李元文先赢后输差点令他命归西的悦来客栈,生意做的也是越来越不济。客房买的买当的当,只剩下小门脸还叫悦来酒馆在老地界儿支巴着。自从有了正式的买卖,煎饼秃每天离不了喝两口。悦来酒馆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打酒也方便,便经常光顾。掌柜的见爷俩进来忙打招呼:“秃爷,坐下喝还是拿走?”煎饼秃从来不坐下,“今儿个多打二两回去喝,坐下就起不来了。”接过打好的酒壶揣进怀里,冲着酒客们点点头领着孩子出了门。
泡酒馆的人没有几个喝闷酒的,没话还找话说呢,看见煎饼秃前来打酒,就跟掌柜的白送了一盘老虎豆一样,就酒的菜码又有了。
一位酒客触景生情感慨道:“咱独流镇几千年也没出这么一位能人,脑袋上连根草都不长的外来侉子,竟然受到古老爷这么样的抬举。赏块地皮做买卖,不交租子不纳税,还给盖了青砖铺瓦的一片宅子。唉,咱没这个命啊!”
不知哪位喝多了,张口直冲命门:“人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呀——”
掌柜的一听茬口不对,赶紧从柜台后头探出身子阻拦:“嘿嘿,喝酒不是喝猫尿,不兴胡吣!咱们古老爷正儿八经的仁义君子,这话说哪去了?”
有明白人接茬:“古爷的那位大管家,可就保不齐动凡心呀!”
也有不明白的搭话:“要说那个会耍钱的管家,二七大八也该成亲了,怎么还耍单儿呢?”
还是掌柜的最明白,“人家识文断字,能跟你们似的,是个母的就拿轿抬过来?咱独流镇是块不说男道女的净土,几位拉呱点别的行不?”
掌柜的一嘿唬,酒客们清醒了:“你老教训的在理儿,……盘小酥鱼。”
还有位表示痛改前非,赏了自己一个嘴巴,“掌柜的赶紧烫壶热乎的,我得漱漱嘴!”
没留神河里结了厚冰,靠大河养活一家人的,得用冰窜子凿凌眼逮鱼了。
冰排子象关东爬犁,只是不用畜力靠人力,拿冰撑子上撑着冰排子载客滑行,这是独具地方色彩的高速交通工具。二十一里堡的李三,租不起古老爷的地,终年吃这条总也吃不尽的大运河,流着水捞鱼虾,结了冰撑排子。刚送一拨出门串亲的回来,看见煎饼秃爷俩在堤上走大声喊着:“秃爷,爷俩儿上来捎你们一段吧。”
挑着担子的煎饼秃换换肩,不愿给人添麻烦,“不啦,走着暖和。”
光腚孩真叫童言无忌,随口突噜道:“俺爹怕掉进凌眼里头。”
李三整天在冰上挣命,专腻歪这句话:“狗娘养的,净说不吉利的。”一铆劲,冰排子如离弦的箭头,没影了。
煎饼秃掴掴儿子脑袋,“紧走几步,你娘做好饭等咱哪!”
光腚孩撒开丫子,一溜烟儿窜出去老远。
花筱翠把晚饭忙活完,屋里屋外找酒壶,他不想让李元文干坐着,“我给你烫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