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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本宫知道了-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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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七十一)白日无光哭声苦

    (全本小说网,。)

    王福才什么都顾不得,爬起来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到了床边,问朱律:“这位——女侠,侠士,我的媳妇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

    朱律把了半天,“放心,没事,受了惊吓又有些气血不足。”末了她又看了宋弥尔一眼,半是讥讽半是问道:“如今你说的那些恶人都已经死光了,为什么你们的马大人还不开城门,放你们出去?放物资进来?你可知道儋州根本就不曾受灾,日日天气都很好,你可知道昨日本有一车商队要进兖州,他们那一车东西,不说让人人都吃得满嘴油光,但至少能让你媳妇腹中骨肉活得再健康些,可他们却半道被劫,差点就死于非命,如此,你们还觉得,你们的马大人,当真是个为你们着想的好官吗?”

    王福才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复又提起来,他面色变换好几次,他也不是傻子,倘若之前自己身陷其中,不能客观地看待事实,可这位女侠一提醒,他就算真是傻子,也能明白三分。

    如果——如果不是马大人一开始坚持要关城门,如果不是他说,四面处处都受灾严重,他们要保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自私,生怕外头流民进来抢了他们的东西,就算都开始人吃人,也仍然惦记着守着城门,直到大家都杀得累了,死光了,城门没有人守了,可仍旧没有人打开城门,等别人进来,或者自己踏出去一步。因为他们都汲汲营生,瞧着想着吃人,或者瞧着那吃人杀人的人,等着马大人按时发放救济粮。

    王福才的媳妇又“嗷”地一声哭出来,王福才瘫软在地上:“你们不是要找马大人——马江的出住吗?我告诉你们。”

    ······

    马江住的地方也特别好找,原先知州府邸早就被人砸光烧光,马江便与自己的妻儿一道,搬去了相邻一个区,原先一座空置的乡绅的宅子。

    宋弥尔三人到的时候,马江正点着夜灯,连夜核对账本。

    张家明日两袋米、一两三线肉一两里脊,王家明日一袋米,半袋陈米,如是,库中还剩下大米数斤,猪肉数斤。

    旁观看来,当真是兢兢业业一心为公的父母官。

    宋弥尔站在外头冷笑一声。

    马江手上一抖,毛笔划了老长一条线,他十分害怕:“谁?!”

    朱律也跟着笑一声:“马江,如果我说我是被你害死的三千百姓中的一个,你会不会吓破胆?!”

    马江“腾”地站起来,想来窗前看,又犹豫着缩了半步回去,“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宋弥尔三人也不啰嗦,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朱律将马江从座位上一带,阿影关门,宋弥尔径直坐在了正对着的竹椅上。

    马江大惊失色,“你们究竟是谁?!”

    宋弥尔起初不说话,等到马江被朱律押着,半天不得动弹,脸色变了又变,又觉得这三人莫不是抓着了自己的把柄,大声嚷嚷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来救他,这才心头一凉,觉得完了。垂头丧气,终于轻声细语问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宋弥尔问了第一个问题:“不知马大人今年贵庚?”

    马江想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脖子上一把刀比着,忍了忍没好气道:“四十六。”

    “四十六岁啊,”宋弥尔叹了口气,“据说马大人在兖州知州已经十年了,如今正是快要考察政绩是否能够回京的时候,三十六岁便做了外放官,还是知州,按照朝廷的惯例,在京中至少要任满八年才会考虑外放,咱们就拿八年来说,马大人大概在二十八岁考上了进士,甚至还是榜眼——洪文至今的状元探花我大致都清楚,是没有马江这个名字的。照这样来说,马大人也可以算是年轻有为,倘若兖州政绩考核满优的话,回了望京想来至少也是要进六部的,起码也是个从四品,难怪马大人处心积虑,也要将兖州的事情给瞒下来。”

    马江如今已经不是惊惧能够形容得了,他抖如筛糠,一双腿早已瘫软,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问我之前,马大人不如先告诉我,你是为何要紧闭城门,又是为何要滥杀无辜?”宋弥尔以势压迫。

    马江更是害怕,放佛他眼前坐的,不是一个面目平凡的姑娘,更像是州巡抚、将军王爷一般。

    “别想着隐瞒,该问的,我们都问得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是在你这儿走个过场,答得好,你的位置咱们还可以考虑考虑保留,若是答得不好——不知马大人可知道‘南春之变’?”

    “南春之变”实质上就是沈湛和宋弥尔南巡发生那些事情,他们这些官场中隐晦的说法,指的就是那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地方官员们,一时糊涂着了别人的道,险些酿成大错,最后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这种说话只有身在朝廷的人才会知道,而且只有高位之间才会互通消息,自己的妻女都不曾知晓。

    果然马江一听这话,脸色剧变:“你怎么知道这个?!”

    也不用宋弥尔再多说什么,他本也没期望宋弥尔能解释,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反常得他根本不敢有别的想法。

    他酝酿了半晌,终是道:“想来你们也知道,不过就是几场剧变的天灾。

    兖州小,物资匮乏,当时砸死了不少人,我一时鬼迷心窍,怕这事儿传出去影响我考评。。。。。。可是我还是做了事的!我只是想着将这段日子熬过了,虽然不允许百姓们出入兖州,可是我已经手书我的好友,让他们调剂点物资过来——可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局势会发展得那么快——”马江大声辩解:“谁知道那些人会连自己的骨肉都吃了!只不过是短缺粮食啊,没有闹饥荒啊!我、我、我每日都在府衙前头派粥,我们夫人和小孩吃的跟他们一样啊!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能熬过去,可谁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更不敢开城门了!只有杀了那些人,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只要熬过这个冬季,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百七十二)庭前花萎

    (全本小说网,。)

    宋弥尔以为,会看到一个一心只想往上爬不顾百姓死活的小人马江,或者一个虚伪透顶假惺惺的伪君子马江,可眼前这个马江,饿得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身上穿了件破烂的棉袄,眼睛下头一片乌青,营养不良,轻轻一挣,就是断发一片。

    似乎正是印证了王福才和马江的那句话:

    他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也是不容易。

    他也不想的。

    可是,他害死了人,却是事实。

    “百姓不是你的所有物,凭什么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发生灾情后,你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疏散灾民、上报朝廷,偏偏为了自己的所谓政绩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你还有理了?!你自己数数,你有多少次机会?第一次冰雹之后,下大雪之后,甚至那些恶徒暴起伤人之前,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求援,可以让朝廷甚至临州调集物资?若是物资来得及时,你觉得那些人还会成为恶徒,还会胡乱杀人吗?!”

    “不是的,不是的,”马江挥着手胡乱摆:“不是的,那些人,生来就是恶人,不管有没有吃的,他们始终都会杀人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日,迟早的事!不是我!”

    “若不是你一步步让他们绝望,让他们没有别的生路可走,这世间一万条路,他们不会去选择最难的一条!是你将他们逼到那一条绝境上去的!”

    宋弥尔疾言厉色,马江呼吸一窒。

    “你是兖州知州,但不是兖州百姓的主宰,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生死?若不是你的胆小自私,你的延误和谎报,兖州不会变成这样,不会死那么多人,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你的错误找借口吗?!”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马江眼中充血,“我的小女儿死在那些人手上!她好心分家里仅有的馒头给他们,结果呢,被他们活生生地撕碎啃咬生吃!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我为什么不能主宰这些渣滓的生死!若不是他们,我的女儿就不会死!兖州那么多百姓也不会死!通判、知县、他们的家人,也都不会遭罪,都是他们——”

    “若不是你!也就不会有他们出现,是你害死了你的小女儿!”

    “啊——”马江嚎叫起来,他哪里不知道这些,只不过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而今夜被人揭穿,他面对不了,情绪已然失控。

    虽然找到了兖州知州,也弄清楚了为何兖州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可是宋弥尔一点没有事情水落石出的畅快感,反而觉得十分沉重,十分难过。

    同一件事,三个角度,三种不同的说法,每一次每一个环节本来都有无数种解法,可马江、兖州的那些恶人也好无辜的百姓也好,偏偏将它打成了一个死结。

    “主子,这人如今怎么办?”

    宋弥尔瞧着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马江,“杀了吧。”

    “杀了?!”阿影和朱律惊讶声同时响起。

    “宋姑娘?你可是在说笑?马江可是兖州知州,你就这么杀了?”阿影问了又自己补充道:“不过也是,他做了这么多错事,若不是他,兖州也不会变成这样,确实该死。”她冷笑一声,“不如就要我来做这个持刀人吧。”

    不知道会在哪个院子,马江的妻儿兴许还在沉睡,他们根本不知道,相隔几丈的马江书房中,正在发生着什么。

    宋弥尔估算,如今沈湛几人说不定已经要到儋州,兖州的事,自己是一定要告诉他的,不管她与沈湛目前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可他是大历的皇帝,他应该知道,大历发生了什么。

    可一旦将马江的事告诉沈湛,等到马江一家的,或许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害死了一城百姓,这可不是小事,但若自己亲自手刃马江,马江已死,沈湛或许便不会再追究他妻儿的责任。别人杀了马江不好说,可宋弥尔了解沈湛,若是她下的手,她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沈湛会懂自己的用意,不会再对马江的妻儿动了杀心。

    一个兖州,同一件事,都有三种不同的说法,那当时在宫中,沈瑶告诉自己父亲已死,可事实证明,宋家好好的,那么柳疏星说的话,是不是也不能全信,都要等到自己再次回到宫中,理理清楚。

    这头阿影已经起手,就要一刀挥斩,宋弥尔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等等!”

    朱律出手拦住了阿影,阿影一口气堵在胸口,“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宋弥尔没理会她,走到马江面前,“让他清醒点。”

    朱律随手踮起博古架上一个花瓶,里头的花早已枯萎,将花瓶中混着青苔和腐烂叶片的水就是那么一浇。

    “马江,我且问你,当初你是否派了人守在官道上头,拦截进入兖州的商旅?”

    马江眼中混沌消散了些,眨眨眼,“是。”

    宋弥尔心中一跳,“那叫他们将商旅都杀光,也是你下的命令?”

    马江猛地抬起头:“不是我!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我只叫了人守在官道上,要是能将那些商旅吓唬吓唬回去就成,要是不能,就将他们关了,好吃好喝供着,等过了年关兖州事毕再放出来。。。。。。我怎么会派人杀他们?!”

    “领头的长什么样?”

    “啊?”

    “我问你,你派出去的人,是谁领头,长什么样?”

    也不知是不是被宋弥尔气势给镇压,马江当真老老实实地回忆:“四五十岁,一个总兵,还有个总旗,是他远房的侄儿,什么都好,就是脸上有块胎记,若不是我惜才,当真没人用他,所以那总兵感谢我,才会听这般听我的命令,是有商旅死了吗?难道他们杀了人?我是不是,是不是也害了他们?”

    马江被宋弥尔点醒,受得刺激有点大,宋弥尔看了阿影一眼,背过身走向了书房门口,阿影手起刀落,马江人头落地。

    本是有些沉重的一刻,阿影杀完人却一愣:“诶,我怎么这么听你话?这没道理啊——”

    朱律直接让嚷嚷的阿影拦在了宋弥尔三尺之外,只见宋弥尔手指头在门框上敲敲几下,吩咐朱律:“朱律,找些笔墨,我要写信,送完信之后,我们去一躺靠近大月国的明玉州。”(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百七十三)明玉州

    (全本小说网,。)

    离明玉山越近,越觉得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告别兖州,也就告别了身体和心里面的寒冷。

    明玉州在明玉山脚,北面紧靠明玉山,南面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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