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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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自己的那眼框的空洞,用右眼死死地盯着宋弥尔。
“皇后娘娘,您说我怎么敢?您说妾身怎么敢!她不过是脸上多了一道疤,而我却被毁了一只眼!我为何不敢!我为何不敢!”
张南光神色激动,那左眼的盘踞的针线又如同蜈蚣般扭曲起来,随着她的激动有些泛红,微微有些抖动。
宋弥尔有些抗拒地转过了眼,不忍心再看。
“皇后娘娘,你看着我,您看着我啊!”
张南光神色愈发激动,她伸出手去够宋弥尔的衣袖,紧紧地拉住,凄惨高昂的声音在整个花厅围绕。
“放肆!你还不松手!”
后头站着的清和实在是忍不住,上前几步去掰张南光拉住宋弥尔衣袖的手。
“滚开!”张南光如同野兽一般嘶吼,掀翻了清和,清和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沈湛见张南光神情不对,连忙伸手将宋弥尔护住。
张南光似乎毫无神志的神情一怔,转而嗓子中发出一声呜咽,她的身子抽了两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有人护着,谁来护我呢?陛下啊,皇后娘娘,为什么你们没有护住我呢!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我的眼睛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张南光嘶吼着,竟是剧烈地笑了起来,空气急促地窜入她的喉咙,引得她忍不住咳嗽,她捏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也像是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宋弥尔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转向朱律,却发现她抿着唇,盯着正咳嗽着的张南光,看着却似怨似恨。
“朱律······”宋弥尔低低唤了她一声,朱律没有一点反应,宋弥尔又看向浴兰,浴兰神色淡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自己望来,却勉力挤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转瞬即逝,就好像脸皮不过是被人扯动了两下一般,眼中透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讯息,宋弥尔心中好像被敲了一下,她迅速转头看向一旁的清和,清和仍旧跪伏在地上,捂着自己摔伤的手臂,紧紧地看着张南光,似乎是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对宋弥尔不利的举动来,她察觉到宋弥尔的目光,马上抬起头望着她,眼中似有安抚,又有欣喜,更多的是宋弥尔看不懂的情绪。
朱律······浴兰······清和······初空······
初空?初空呢?初空呢?!!!
为何进来这么久,都不曾见到初空?她最是机灵活泼,见着自己来了,不是早就该冲出来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吗?为何不见她?她去哪里了?
宋弥尔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初空,初空呢?”
她望着朱律,死死盯着她的唇,期望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她······她死了。”朱律忽然落下了一滴泪来。
“死了?”宋弥尔眼睛蓦地睁大,“死了?!怎么会,怎么会死,朱律,初空怎么会死,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她怎么会······”她跟你在一起,她怎么会死?宋弥尔望着朱律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却又问不出来了。朱律武艺高强,她都受了伤,还伤在了脸上,初空,初空半点武功都没有,怎么不会出事······
“是那些青衣人吗?”他们下手比当初的黑衣人狠多了,“她是怎么······走的?那些青衣人对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逃开?她现在在哪儿?我要见见她,我要为她报仇!”宋弥尔喃喃自语,转眼就想往花厅外面冲去,去找初空的尸体。
“不是的主子!”
宋弥尔回头望着出声的浴兰,“不是什么?”
浴兰神色哀恸,“是青衣人,不是青衣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
浴兰噗通一声跪在了宋弥尔的面前,“主子!朱律他们是被青衣人追杀,可是让初空丢了性命,让朱律毁了容貌的,不是青衣人,是张嫔!是你留下来要朱律保护的张嫔啊!”
“张嫔?张南光?”宋弥尔脸色一白,“是我求着留着保护的张嫔?”
“是我留下来的张嫔?若是我不叫朱律保护,是不是朱律不会受伤,初空不会死?”
“若是我一开始就不劝着大家留下她,在黑衣人追杀的时候就丢下她,在兵分两路的时候不同情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死,也不会有人受伤?”
若是在一开始,宋弥尔就狠心丢下了张南光,也许一路上朱律初空就会跟着自己和沈湛,也许就不会出事。
可是为什么,张嫔能害死初空,害了朱律?
“因为她贪生怕死,在青衣人杀过来的时候,拿了初空挡刀,朱律去救初空,却被张嫔推入了青衣人的包围圈,等到朱律救了初空的尸首回来,却因为张嫔耽误了时间,硬生生地将原本能治好的伤口,拖得溃烂,拖得治不好了!”
宋弥尔不知不觉将问题问了出来,浴兰便一字一句地回答给她听。
一切都是因为张南光,她贪生怕死,为了自己的性命利益可以牺牲别人,早在被绑架逃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可是她却因为一条与自己无关的人命始终下不了狠心,同情心泛滥,在别人都劝阻的时候要做一回圣母,结果,害死了初空,害惨了朱律······
“是我,都是我,都怪我!”宋弥尔捂着脸痛哭失声,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若不是她的决定,如何变成如今这样?她有何脸面再去面对拼命活着的朱律,面对浴兰,面对死去的初空?!
朱律张了张唇,想要安慰宋弥尔,却看了眼浴兰,没有再做声。
浴兰死死咬住唇,遏制住想要去安慰自己主子的冲动,她两手紧紧抓住裙摆,眼泪不停地在尖尖的下巴上汇拢,又无声地滴落下去,变成一滩水光。她要忍住,要让主子明白,自己的同情心害了多少人。只不过是一个宫妃便成了这样,若是以后回了宫,主子依旧天真而富有同情心的话,害的会是她自己!
她们以前也不明白,以为只要置身事外,就能在宫里活得好。
所以初空的死,她们也有责任。
她们也有同情心,在朱律和张嫔一路逃亡的那一刻,就应该杀掉这个累赘!而不是放任自流,养出了一个祸患!
她们用了一条鲜活的人命和一道伤疤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们也要让主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们护不到的地方,主子要先让自己的心变成铜墙,才能抵挡住外面的风霜!
“是我,都怪我!都怪我!”宋弥尔泪水连连,忍不住拍打自己的头。
“弥儿!”沈湛狠狠地看了浴兰一眼,将宋弥尔抱住,箍住她的双手,“不怪你,弥儿,你听我的,不怪你。你怎么知道你决定救下的人是好是坏?”
“你永远无法预计下一刻要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不能预言自己上一刻的决定是对是错。你能做的,只是在做决定之前,衡量一切条件,计算一切问题,保证最小的失误。之后的事情,不要去管它。错了我们就想办法去挽救,出了问题我们就尽全力去弥补,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要自怨自艾,不要哭,我的弥儿。我的檀璇。”
沈湛用力拥住宋弥尔,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叫她放松。
浴兰一怔,不由得反复思索沈湛方才的话,难道自己的方式用错了?
“可是初空死了······”宋弥尔伏在沈湛的怀里,声音已经哭得嘶哑。
沈湛心中也难受得紧,“莫怕,你还有我······这不是你的错······”
这一幕更是深深地刺激了神志已经有些崩溃的张南光。
“不是你的错,是呀,不是咱们皇后娘娘的错,”张南光咯咯地笑起来,“不是你的错,”她转而又看向朱律,“也不是你的错,”又看向浴兰,“更不是你的错,是你的错吗清和,哈哈哈哈,是你的吗?!那是谁的错呢?!”
“是我吗?!是我吗?!”
“是我的错!”宋弥尔声嘶力竭,“是我做了错的决定!可是你也逃不脱,若不是你,初空怎么会死!朱律怎么会受伤?!”(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五十九)奇特的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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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是!是我的错!”张南光仰面大笑,“可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丫鬟!不过是两个丫鬟!”
她手舞足蹈,形状疯癫,“两个宫女的命有我重要吗?有娘娘的命重要吗?我的爷爷是张肃行!她们是谁?哈哈哈哈,有我重要吗?为什么是我的错?!我做错了吗?!你要尊卑部分,把宫女当姐妹,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错?!你去问问!你去宫里面问问,我做错了吗?哪一个宫每年不是几个宫女少侍,谁说过自己错了吗?!”
“是我错了吗?是你错了!哈哈哈哈哈······”
“够了!”沈湛厌恶地看着发疯的张南光,“你还记得你是谁?!你也要记得,你在柳州的出事,救你的不是你张家的人,是皇后的宫人!被人救了不心怀感激,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如此恶毒!”
沈湛的话像一声闷棍,敲在了张南光的身上,她的狂笑戛然而止,转而神情变成了哀泣,她慢慢跪坐在了地上,抬起头,空洞洞的左眼望着沈湛与宋弥尔。
“我错了吗?”
“那些人······他们像疯了一样,要来杀我们,我,我就随手扯来那么一挡,我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脆弱,就那么一下就死了······我又怎么知道,她会回去救她!”
张南光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用完好的右眼看了看朱律,“她要去救她,还活着的人不管,却要去救一个死人,哈哈哈哈,换做是你,你肯吗?你高兴吗?”
“我也受伤了啊,我的眼睛啊,那一箭就那样射来,在我的眼睛上啊,就朝着眼睛射来啊!箭射得太深,拔出来的时候,眼球就生生地拔出来了啊······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好多血,好多血啊······我错了吗,我有错吗?不过是个丫鬟······”
“你们都去救她,怎么不来救我?!我可是陛下封的张嫔!张家嫡女张南光啊!究竟是谁要害我!陛下!皇后娘娘!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张南光嚎啕着,嘶哑的声音在花厅里头回荡,她左眼的针脚也跟着她的面容扭曲起来,“好痛啊,好痛啊……我好痛啊……”
沈湛轻轻捂住了宋弥尔的耳朵,“她已经疯了……你别看了,也,别听她胡说。”
“湛哥哥,”宋弥尔声音颤抖,“是我害了初空朱律,我后悔了,我后悔了,都怪我……”
沈湛冷冷瞥了眼有些错愕的浴兰,轻轻抚着宋弥尔的背脊,“不怪你,那些刺客是冲着朕来的,真要论起来,是朕的过错。”
沈湛知道,宋弥尔与这几个侍女的情分不一样,若真要论起来,可能大概就如同母后与淑节姨母吧,她这般伤心,就如同失去了姐妹一般。是伤心,也有愧疚和悔恨。
“主子,”朱律终于忍不住动了,“初空若是还在,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主子为了她这般伤心。这是个意外,便是如今奴婢知晓了后果,让奴婢再去选择,奴婢依然会去救出初空的尸首,若是初空还在,她也不会怨恨主子的决定。浴兰,你说是不是?”
“主子……”浴兰有些忐忑,她是想下一剂猛药,叫宋弥尔不要再有无用的同情心,却也没有真的想叫宋弥尔这般伤心,“主子,初空的尸首还停在后院,主子您……要不要送她最后一程?”
“好,好,好,”宋弥尔拭了拭眼泪,“带我去见初空最后一程。”
她避过头,不敢看朱律的脸,也避开了浴兰的搀扶,清和快步走到宋弥尔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的手,“湛哥哥?”你要陪我去吗?
“我陪着你。”
沈湛安抚道。
宋家的人也都等在后院。小孩子都被哄着回了各自的院子,剩下的都是各房的当家和夫人。
本来安置一名丫鬟的身后事,老夫人和老太爷都是不用出面的,不过因为沈湛的原因,两位老人还是强撑着来了,众人又向沈湛与宋弥尔见了礼。
一名神态雍容的妇人走了出来,她是如今宋家的当家主母,二房的夫人,跟在她身后的是正是从宋弥尔回家便一直照顾安慰着她,往日里如同半个母亲一般照顾宋弥尔的大嫂,宋承镛的妻子。
“舅母,嫂嫂······”宋弥尔抽噎着阻止了两人的见礼。
“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