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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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律走入山洞,手里还拿着一捧果子。
“吃果子,刚刚摘下的,你受伤了,已经换了药,不过都是山里找的草药,不要乱动,当心渗血。”
声音还是冰冷冷的,半点没有奴婢对主子的恭敬。
可张南光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尊卑恭敬了。
刚刚还不觉得,看见朱律拿着果子,她觉得自己果然是饿惨了。可偏偏她有很多事情要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半天她才迟疑地问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总不能将她与朱律二人一同抛下了吧。
朱律垂下眼,掩盖出眼底的轻蔑,“陛下与娘娘在外头。”
张南光松了一口气,心头又浮现出一股希冀,“我们可是逃出来了?”
“还不曾。”
“那我们为何在这里?”
朱律语气不善,可张南光如今知道她武功高强,害怕他们将自己抛下,继而故意忽略了她的语气,转而问道。心下却是暗暗记了一笔。
朱律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才在逃亡的时候,张南光就那般晕过去了,简直成了一个拖累。身后躲在暗处射箭的人,许是看到有人晕倒,以为射杀成功,箭矢停了停。
沈湛抱着宋弥尔转过身来,当即皱了眉,冷声道,“把她扔下。”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累赘,本来这张南光就是因为张肃行的缘故才跟着南巡,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跟张家没有没什么关系,沈湛看张南光当然就不顺眼了,想也没想就要将她扔下,若真是张家的人,也叫他们看看射死自己主子的可是好受。若不是,张南光又与自己何干?!
朱律点头,她也是这样觉得。这个张嫔就是个拖累,自己是来保护主子的,可不是来保护她的。
“不要,陛下,把她带着吧。”宋弥尔抓住沈湛的衣襟,央求道。平白无故地便将一个活生生地人扔在野外,宋弥尔怎么想都有些不忍心,入宫一年,她还未曾学会狠下心肠,只为了自己。
沈湛看着宋弥尔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玷污这一份清澈,让它蒙尘,却又在想,她这般心软,以后如何面对后宫里的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可是目下,却真是不忍心叫她失望。
“罢了,便带上吧。”沈湛开口吩咐。
朱律瞧了瞧自己的主子,心下一叹,终是将张南光半扶了起来。
箭矢又追了过来。
他们一行人,还带着个无知无觉的累赘,幸而有陛下保护主子,花了好些功夫,才从箭矢下逃脱。
眼见着天要黑了,七拐八拐,不知怎么就找到了这个洞穴。
身后似乎也暂且没有了追兵。
几人也早就没有了力气。
张南光若是不醒,就始终是个累赘。
于是才决定在这洞穴里边稍作休整。
陛下带着主子在洞穴外面勘察地形,顺便做些暗卫能懂的记号。初空去采了些果子来,自己试吃了,没有问题,才呈给陛下与主子,主子却叫自己给张南光送去。
朱律心下有气,刚刚给张南光拔箭包扎都毫不留情,果子也选了最小又酸又涩的送去。
可是这些都是不能告诉张南光的。
朱律正在思量间,却是初空从外头探了个头进来,“朱律姐姐,张嫔娘娘可是醒了?陛下说了,若是醒了,还请张嫔娘娘前去。”
张南光眉头一蹙,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奴婢,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朱律像是发现了她的心思,当下浅浅朝张南光一福身,“张嫔娘娘,请吧。”
说罢也不上前去扶她。
张南光一梗,暗叫不好,怎么就将她给得罪了?正要开口,却是那个在洞**探头探脑的小宫女进来了,也不多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扶了起来。
张南光又觉得其实这小宫女还挺好的,不过就是活泼了点。
不由得声音也放软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初空。”
初空的声音机灵活泼,还是个未长大的小孩子。张南光心头就笑自己,分明还是个小孩,有什么规矩?说起来,之前若不是她,自己哪里能脱身,恐怕早就被流箭给射穿了。于是又道,“多谢你。”终究是带了两分诚恳。
张南光感觉自己身边空气都要温和些了。
缩了缩头,张南光被初空扶着,走出了洞穴,正看见陛下与皇后娘娘二人面色凝重,站在树丛之中,皇后娘娘正朝陛下指着什么。
张南光心头又浮现起了一股害怕,自己如今这幅样子,路都走不动,大家也不会一直守在这里,总要寻找出路。可如今有有了暂且可以避身的山洞,陛下和娘娘会不会就将自己放在这里等待救援,他们先行出发了?
这里又冷又潮湿,晚上恐怕还会有野兽,不,自己一定不能待在这里,说什么也要跟着大家!
待走到沈湛与宋弥尔跟前,张南光作势就要行礼。
“行了,你这个样子,行什么礼?站都站不稳。”沈湛制止了她。
张南光心下更是害怕,陛下嫌弃她了。她心思百转千回,想着怎么央求。
“张嫔,朕不欲在此地过夜。你也知如今情势,必要趁着夜色连夜赶路,你这番样子,恐怕是走不得了。”
沈湛肃然道。
他这番话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张南光是张家大房嫡女,深受张肃行疼爱,不然也不会想凭着自己的身份,将张南光送到宫中博一个地位,也不会他刚刚透露出张南光要跟着南巡的消息,张肃行立马就对春闱一事松了口。以张肃行的性子,必然不会冷血到牺牲自己的亲嫡孙女来换取什么利益,若是他真有图谋,张南光定然会知晓一二,有所应对。方才箭矢射中,并不能算她就没有嫌疑,流箭难免,也可能是故意做戏。
沈湛冷冷地盯着张南光,倒要看她究竟有什么反应。
张南光听得此话,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她抬起头几近凄厉地喊了声,“不!”
而后她抽出初空搀扶着的手,踉跄着小跑了两步,来到了沈湛与宋弥尔面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不,陛下,”她嘶哑着声音哀求道,“求您了,陛下,别将南光抛下,我做错了什么,陛下要这样对我?陛下,求您了,带着南光走,南光不会连累大家的,我,我能为陛下挡箭,让我为陛下和娘娘开路,求求您!”
沈湛没有开口,依旧注视着张南光。
张南光心下更急,她用膝盖磨了两步到了宋弥尔面前,一把抓住了宋弥尔的双腿,宋弥尔吓得一跳,“娘娘,求您了,我不想死,南光不想死,求求您,求求您!”
张南光的泪水在脸上划出纵横的斑斓,看起来好不绝望。
她的指尖泛白,脸色惨白,嘴唇也干裂青白,整个人在风中颤抖着,紧紧抓住宋弥尔的裙摆,生怕一松手,沈湛与宋弥尔就转身就走。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呀!”
宋弥尔真是被张南光这幅样子吓住了,一心求生和一心求死,是不是最能爆发人力量的两种极端状态?
她看向沈湛,沈湛的眼神晦暗不明,好半天才道,“可是你受伤了,这种情况,在这里休养自是最好,待朕与侍卫汇合,自然前来寻你。”
“不!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张南光嘶吼一声,“我能挡箭,让我为陛下和娘娘挡箭!”
她泪涕横流,声音凄惨,神色惊恐,两手紧紧抓住宋弥尔的裙摆。突然,宋弥尔闻到一股恶臭,她皱了皱眉,顺着来源望向了张南光。
张南光神色一僵,不可置信地愣住,手也慢慢松开,青白的脸色渐渐转为涨红。
原来,张南光昨日宴会上,因为陪着说了不少话,喝了不少水,从宴会到如今只解决了一次,而今从清醒到现在还没有更衣,自然是涨得不行,先前不觉得,如今又惶恐不安,一时激动,竟然失禁了!
张南光羞窘无比,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沈湛垂了眼,侧过身半避了过去。
张南光握紧了拳,惊惶的神色变为哀戚:“陛下,能不能不要将嫔妾一人留下?”
张南光不知道为何被绑被追杀,看陛下的神色,该是知道些什么,可是自己怎么敢问?
如今自己出了这种事,恐怕已经被陛下厌弃,自己怎么敢厚着脸皮跟在陛下身后,不如以退为进,听话一些做出牺牲,恐怕还能挽回一点形象,陛下往后总能记住自己的这些情分。
她根本不会去想,是不是都会被追杀死在这里。
赌不起。
可是就叫自己一人留下,身后那些逆贼追了过来怎么办?难道真叫自己死在这里?
张南光自然是不肯,可是难道要她忤逆陛下的意思,那就算平安回宫了,难道会有好果子吃?可是难道真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也知道她如今这样子,便是哀求凄婉也是无用。
沈湛神色不耐,天色渐晚,趁着夜色是最好,也不知后面的人什么时候追来。
张南光神色转为哀戚,并不敢看沈湛与宋弥尔二人:“嫔妾愿意留下,可能不能留下朱律护住嫔妾安全。”
沈湛与宋弥尔俱是一愣。
倘若张南光要死要活要跟着他们,恐怕沈湛还会狠下心肠将她留在这里,可而今张南光退了一步,两个人反而没办法拒绝。
自己也能保护宋弥尔。
若是做得太过分,自己与宋弥尔,以及她的宫女都逃出生天,可张南光却死在了这里,张肃行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要将张南光稳住。
“朱律,你便留在这里,保护好张嫔。”
朱律瞳孔一缩,抬头看向宋弥尔。
张南光心头一松,却也默默转头看向宋弥尔,神色哀戚透着绝望。
宋弥尔抿了抿唇,“朱律,你留下护着张嫔。若有万一,记住保护好……”
宋弥尔梅没说完,但朱律之后,后头说的,是保护好自己。
朱律点点头,“主子,初空一同留下吧。”
初空没有武功,跟着陛下与主子只会是拖累,而陛下必然不会顾及初空。
宋弥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好。”(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四十八)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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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别张南光几人,兵分两路,沈湛与宋弥尔向南走去。
已经入夜,月亮慢慢从远处的山丘上升上来,挂在树林之间,倒是显得十分清幽。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追兵,这般出去以后能不能遇到沈湛带来的侍卫。
宋弥尔默默地叹了口气。
沈湛转过头来,一把搂住宋弥尔,脸上竟是带着笑意,“弥尔,害怕吗?”
宋弥尔一怔,顺着抬头望向沈湛,他剑眉上挑,一双时风眼微微发亮,眼尾略略向上挑,逃了半日,他发丝略微凌乱,不似平日里齐整,却反而有了寻常难见的风姿。
好像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慌乱。
好像身后的追兵,即将要面对的人心的叛变,未知前吉凶的漫漫前路,在他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事。
这一刻宋弥尔似乎看见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帝王。
强大的内心。
这两日里,宋弥尔看见了沈湛面对一干百姓学子的开阖大气,指点江山,也看见了他发现内叛时的愤怒,更看见了他被迫逃亡时的窘迫。
从高高在上被人拥戴着的清贵帝王,到不得不独自面对危险。
此间落差甚大,却未见他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没有慌乱,没有不堪,没有妥协,也没有丢了面子的不堪。
从容、镇定,甚至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权衡利弊。
一名正在成长的,年轻的,帝王。
“我不怕。”宋弥尔望着沈湛,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地回答。
“哈哈哈哈……”
沈湛转而握住宋弥尔的手,抬起来轻轻一吻,朗然笑了。
彷佛天底下的困难,在他的眼里,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宋弥尔也微微一笑,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彷佛只要在沈湛的身边,就不会害怕有什么困难。
……
两人一路行,一路想办法遮掩住足迹。
也不知那些凶徒还会不会追上来。
很快便月上中天,宋弥尔正要感叹幸而有明亮的清辉,不然这密林之中,要如何能走?
这念头才刚刚升起,就眼见着那月亮慢慢地被乌云遮去,一阵冷风吹过,宋弥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怕是要下雨了。”沈湛抬头看了看天色。
春末夏初的时候,最是多雨,也最容易下夜雨。可能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