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条龙-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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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人走到南天门的时候,璟华还是匆匆赶来了。
一方面是舍不得阿沫,另一方面,璟华觉得年前送阿沫回西海的时候,当时因为重孝在身,不便造访,就已经没有登门拜访岳丈大人了。现在既然已经过了丧期,如果再让阿沫这么自己回去,总归不像话。
他把阿沫看得很重,也就特别在意尨璃对自己的看法。生怕自己哪里做的怠慢了,让岳丈大人不满。阿沫是这么偷偷跑上九重天的,现在再让她这么孤单单地一个人回去,尨璃就算不说,心里也会嘀咕自己太不重视他这个宝贝女儿。
虽然说自己和阿沫的婚事早已经昭告了四海八荒,但璟华在尨璃面前向来是诚惶诚恐,从不敢端什么天帝架子。他自我检讨了下,发觉自己对尨璃的拜会,不过就是刚登基时的那次短短碰面,还有公审前的那次家宴,都不算什么登门求见。那再接下来,就该是大哥直接上门迎亲了,璟华觉得,在阿沫下嫁之前,自己怎么着都该去一次西海,表示下自己的诚意。
璟华既是放低了身份,以驸马的身份去拜见岳丈,那自然就不会带着天帝的阵仗。他轻袍缓带与青澜、阿沫一起,不过驾了个云头,就奔西海去了。
青澜熟门熟路,先行通报去了。阿沫自是拉着璟华东看西看,西海龙宫以奢华闻名,一路果然金玉满堂,珠光宝气堪比日月霞辉。
听说小公主带了驸马回来,那些蚌壳和海龟都从壳里探出头,鱼群和虾蟹纷纷躲在水草,只想一睹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胆子大到敢娶阿沫公主为妻。
阿沫随捞起一只乌龟,把它四肢都塞进壳里,团成个球,看也不看便往水草里随便一丢,顿时便有一大群鱼四蹿逃走,跑得慢的原地捧着脑袋瑟瑟发抖。
“看什么看!我要嫁去九重天了,你们以后一个个都可以睡安稳觉了!”阿沫吼道,“还不快鼓掌!”
果然,耳边响起许多贝壳互相敲击的声音。
阿沫心满意足,重新又做回温柔小女人样勾起璟华,憋了一个嗲嗲的声音,甜甜道:“璟华,觉得我们西海怎么样?”
璟华笑道:“我如果再早几年娶你,是不是他们都会给我烧长寿香?”
阿沫转了转眼珠道,凛然大义道:“这个呢,叫做此消彼长,纵然我西海的臣民觉得是欢欣鼓舞的事情,但恐怕又会殃及你们天族臣民,这个使不得,使不得!”
璟华莞尔。
此时有侍从来通报说,尨璃尚在午睡,请璟华等人先在花厅等候,稍后便来迎接。
阿沫撅了撅嘴道:“这个时候午睡什么呀,父王他向来不午睡的,我都那么久没回来了,父王就不想念我吗?”
璟华心略有起疑。尨璃与姜赤羽不同,向来便是谨小慎微的,莫说今天是自己亲临,哪怕就是普通的驸马也不该就这么大喇喇地午睡,二将客人晾在外头。
尨璃他这个午睡,莫非另有隐情?
但他不愿在这时候就提出来,令阿沫担心,微笑劝道:“就让伯父睡一会儿,正好我也没去过你宫里,带我去看看可好?”
最近两年,尨璃得了一种怪病。
他会突如其来的,在某时某刻突然失去意识,然后再猛地醒来,却发现已不再原来的地方,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完全空白。
有时候,他明明一个人在书房看他的账本,却突然眼前一黑,等自己再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海面,躺在沙滩上,晒得脖子都黑了。
又有时候,他明明在妻子的坟前,一边啰啰嗦嗦几个子女的近况,一边喝着小酒,也会突然间失去意识,再醒来时自己正在某个朝阳的洼地里,周围是一堆正在练太极的海龟阔太。
尨璃觉得这毛病十分要命,因为完全毫无整张,又无法控制。在他昏迷的时间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劫持了,还是像梦游一般自己跑的。短一些大概两盏茶,多一些会有一个时辰。而且前后地点的跨度也很大,有的甚至要相差几百海里。
尨璃偷偷找了药师来看,药师的诊断是可能鳏寡过久,肝火过旺,其它就都很健康了。尨璃无语,既然很健康,那他觉得自己多半是邪了,但又不好意思说,毕竟苍龙王的修为能着了人家的道儿,也不是什么忒光彩的事儿,于是他寻思着有会找个道法修身的高人给看看。
反正这个毛病,不痛不痒,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唯一担心的是,万一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被人捉住想办法进了他的金库,这就麻烦了。
好在渐渐地,他也琢磨出了规律,这毛病发作的时候,一般是在雷暴雨的前后,雷声一响,他就会犯。所以每逢要打雷了,他便将自己关在他自己的寝殿,上了锁,号称自己午睡,不准打扰,等雷暴过去了,他自然醒转。
这样倒好,他试了几次,果然锁了门就不再乱跑,他也放了心。就当是睡一觉,反正醒来也不掉一块肉。
他怕子女们担心,又怕臣民们耻笑,所以这个怪病就一直瞒着,对谁也没说。
这日当他蓦然醒来,走出寝殿的时候,侍从向他禀报说,青澜和阿沫都回来了,还有另外一个看着身份高贵的年轻人,与公主很亲近的样子,正在外求见。
尨璃腾地就跳起来了,敲着那只乌龟的脑壳道:“你这只笨蛋,那是天帝陛下,怎么能让他久等,待我速速去迎驾!”
见了面,寒了暄,然后便是吃饭。
这似乎是我炎黄子孙的优良传统,做什么都要和吃饭搭边。成亲要摆喜宴,有了孩子要摆百日宴,凯旋归来有庆功宴,酬谢恩师有谢师宴,长命百岁有寿宴,最后一抔黄土还有个豆腐宴。
节日也是,春节吃饺子,元宵吃汤圆,清明吃青团,端午吃粽子,秋吃月饼,到冬至了还得好好吃一顿,因为“冬至大如年”,冬至吃完了,接着春节再继续吃。
所以,在璟华拜见岳父大人之后,尨璃也是摆了西海最丰富隆重的一顿家宴,以招待这个从天而降的驸马爷。青澜作陪,阿湘、阿沫下首,但关于这个坐北朝南的上首之位,璟华却和尨璃谦让了许久。
尨璃强调说,界之内无不以天帝为尊,自当璟华坐上座。但璟华哪肯,说他跟着沫沫的辈分,在尨璃跟前不过是儿臣,又岂可僭越?
就这么推来让去的说了半天,两人依旧谦谦有礼,你推我让。青澜和阿沫急了,正要催他们随便坐坐算了,好赶紧上菜。
却见尨璃突然全身一僵,然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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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孝顺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璟华离得最近,立时眼明手快,扶住尨璃。但见他已是双眸紧闭,陷入昏迷。
“父王!父王怎么会这样!”阿沫叫着扑上来,阿湘已经哭作一团,青澜也变了脸色。
璟华抓起尨璃手腕,他的脉息倒是好的,从容缓和,不服不沉,再看尨璃面色,也是红光满面,看着比自己都要好不少。璟华大概放下心来,心里暗忖这岳父大人倒好生懂得保养。
青澜急道:“璟华,我父王他到底是什么病?”
璟华摇头道:“脉象都是好的,并无急症。”
阿沫一把推开他,道:“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晕了?而且叫都叫不醒!璟华你让开,让我看看!”
她不放心,再去为尨璃扶脉,号了半天却同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璟华问道:“阿湘姐姐,请问伯父他以往有什么旧疾?或者”
他沉吟了一会儿,换了种说法道:“或者最近有了什么特异之处?”
阿湘胆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但看着璟华他们都并不甚着急的样子,料想父王应该没什么大碍,也不好意思再一个人独唱,擦擦眼泪回想了下,茫然道:“父王身子素来康泰,大病从来不生,连小病都没有。”
阿沫道:“是啊,父王一直老当益壮,前两年我调皮的时候,他还举着藤条亲自来抓我,跑得比我都快!”
璟华示意青澜将尨璃扶到软塌上,沉吟半晌,对阿沫道:“沫沫,你也别急,我觉得伯父也许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他又抬头对青澜和阿湘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于医术只是皮毛,还是要沅姐姐来诊治下,才能肯定。”
青澜道:“璟华你什么意思?我父王身体没有问题,那这突如其来的晕倒,又是什么原因?”
璟华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单纯的失去意识,原因多种,也可能是中了什么法术”
阿沫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父王被人害了?”
璟华道:“我只是猜测,所以刚才问阿湘姐姐,伯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阿湘见众人的目光又汇集到自己身上,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又努力回想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阿沫启发道:“阿湘姐姐,你天天在家不觉得异常。我和哥哥都很久没回家了,你把最近父王的日常作息都说一遍,我们和印象中的旧规矩比对一下,就能看出不同来了。”
阿湘点点头,她的性子最像尨璃,有点婆婆妈妈。看着自己的父王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虽然璟华说没事,但总觉得心里甚是慌乱,她一会儿折了条帕子绑在尨璃头上,一会儿又想着要不要去替他去取条薄被?
阿沫急得跺脚,“哎呀,阿湘姐姐,父王他既不是头风,更不是坐月子,你给他绑什么头巾啊!快想想到底有哪些奇怪的地方才是道理啊!”
阿湘脾气甚好,被妹妹这样说着也毫不动气,边回忆边道:“父王惯常早起,而且现在每日需早朝,总是天还微亮时分便已起身。起身之后,总是先去金库看一看,清点一下他的呃,宝物。”
阿湘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璟华有些不好意思。
璟华微微一笑。
倒是阿沫十分自然,跟璟华解释道:“这是我父王的习惯,每日早晚都要去金库转一圈的,金库很大,他说就权当是散步。人家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他是早晚数金银,天天笑吟吟。”
璟华笑道,“兴之所至,便是养身之道。沫沫,伯父这习惯十分好。”
青澜忍不住笑出声来,催促道:“阿湘,这同以往没什么不同,你接着往下说。”
阿湘道:“金库回来,他会再吃上两三屉富春包子,半壶碧螺春,吃好早茶便去了天庭。”
阿沫补充道:“璟华,这个做早茶的师傅是人界请来的,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宫里了,应该没问题。”
璟华颔首,示意阿湘继续说下去。
阿湘又道:“父王早朝回来,有时候都已经过了晌午,所以一般就直接用午膳。午膳过后,通常都会有牌局,如果不去的话,就会在自己寝殿中小憩一会儿。”
阿沫突然“咦”了一声,疑惑道:“父王怎么突然就爱上午睡了呢?我们下午回来的时候也是,小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青澜哥哥,父王以前从来不午睡的,就算不打牌,也会去岛上钓鱼,青澜哥哥你记不记得?”
青澜道:“阿沫,也可能父王年纪大了,所以逐渐精神不济。”
他有些落寞,叹了一声道:“也是我不够孝顺,总觉得父王年富力强,但其实阿沫,可能我们的父王真的老了。”
他说着走到软榻边,望着毫无知觉的尨璃,心中愧疚,自责道:“我在兵部那么多年,父王总是写信来叫我回家,我嫌他啰嗦,放了假宁可在营里和别人喝酒赌钱都不愿回来。
就算难得有假回来,也在家里呆不住,今天和这个去打猎,明天和那个去游河。父王备好了晚膳,我也不用,总爱和朋友在外头喝酒疯玩。父王盼我归期,其实真的回来,也都跟我说不上几句话”
阿沫也被他感染,自我检讨起来。她刚刚还嫌阿湘婆婆妈妈,现在自己却拿起那条薄被替尨璃好好盖上,愁眉苦脸道:“那我是不是也很不孝呢?青澜哥哥你在兵部就职也倒罢了,我才是真的混蛋,只晓得赖着璟华,却不晓得关心父王!父王这两年衰老得这么厉害,定是想我想的,呜呜”
家中两个坚强的孩子都轮番自责,水做似的阿湘已经在那头又重新哭了起来。
下午尨璃未及时迎驾时,璟华就心中起疑,本想再问下阿湘,尨璃的这个午睡到底有个什么规律,每次大概睡多久,但又觉得现在一片祥和,父慈子孝的温馨气氛,自己不论开口说什么,都莫名尴尬。
好在就在这时,尨璃自己又睁开了眼睛。
他一见自己已躺在了床榻上,三个孩子围着自己,心中顿时哎哟一声。
糟糕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