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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夫君是条龙-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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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来指着那口大锅道:“这个迦南栩,已经被你折磨得奄奄一息,可他一得救,无意中听药师说你因为没胃口,已经好几天没进饮食了的时候,仍立刻撑着起来给你烧这锅银耳羹。”

    蒄瑶不响。

    她的胃里确实是因为有了这碗汤羹才变得温暖和满足。感觉骗不了人,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从来没有哪一顿吃得像方才那样舒心,意犹未尽。

    “我不用你来教训。”

    蒄瑶打断她,语声清寒。

    那种寒,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凶和冷傲,也不是心殇绝望,万念俱灰,倒像是冰封了所有正常波动的情绪,凄厉的,怨愤的,痛悔的,决绝的,最后只剩下平平淡淡,水波无澜,像是佛修大道,终于看穿了一切,认命了所有。

    “我知道自己,我草菅人命,恶贯满盈。按照天族律法,我是肯定要上诛仙台,受五雷极刑的。”

    蒄瑶轻轻启齿,坦然地说着自己的前路,甚至还带了一丝习惯了的优雅。

    “但我不后悔。我这辈子,没什么开心的事,最开心的就是最后几年和琛华在一起,他是真心对我好,孩子也是他的。”

    她的手轻抚上自己小腹,带着一些隐隐的骄傲,“我不会求你们任何事,五雷极刑就五雷极刑好了,没什么好怕的。我反正是孤女,也没什么家人好牵连,只是你们一定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是无辜的。”

    拂嫣宫塌了之后,阿沫其实是把蒄瑶安置在了蕴秀宫,姜懿以前住的地方。

    但蒄瑶根本没有问起。

    她现在对琛华和孩子外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阿沫每天都会去看她,给她带去一日三餐。阿沫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住进了蕴秀宫的关系,蒄瑶变得和姜懿越来越像。

    自从迦南栩负责蒄瑶的饮食起,她的胃口简直突飞猛进。孕吐也有,但吐完了照旧吃,一点不影响。甚至有时候,除了三餐,还会要求阿沫带点小食,以供她肚饿时垫饥。几天下来,那苍白的脸色立即去而不返,不仅显得红润,还略略丰盈起来。

    “你倒是厉害,比我都能吃,很少有女孩比我能吃的。”阿沫看着蒄瑶吃完一整只芙蓉鸡后,甘拜下风。

    蒄瑶吃得虽多,但吃相很好,每根骨头都摆得整整齐齐,比阿沫的梳妆台都要干净。

    “琛华怎么样?”她在喝汤的间隙,抬起头问。

    “好!他怎么可能不好?”阿沫没好气道,“哼,真不知道欠了你们什么,坏人都一个个能吃能睡,好人却……”

    她眼圈红起来。

    璟华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宸安宫了。青澜说,因为有些公务要忙,有时候深夜找青澜他们议事,便直接歇在了兵部他以前的那间屋子里。

    可阿沫知道,他一定是病了。病了怕自己看到,所以不敢回来。

    不敢回来,却还是托青澜带话,嘱阿沫每天去看蒄瑶,又拨了迦南栩专门为她烹制膳食,确保她三餐营养,在蕴秀宫里安心养胎。

    今日的那条清蒸黄花鱼十分肥美,蒄瑶伸出筷子,正要去夹最大的那块鱼腹。

    阿沫架住她的筷头。

    “你干什么?”蒄瑶道。

    阿沫一咬牙,挑飞她的筷子,火大道:“吃吃吃!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这么多天了,你除了问我琛华怎么样,或者跟我说明天要吃什么外,你就不问问别的吗?”

    “我为什么要问别的?”蒄瑶悠悠道,语气不急不缓,与阿沫的愤恨截然相反。

    她没了筷子,便又去拿汤勺,勉强地撩起刚才没能送到嘴里的那块鱼。

    阿沫更怒,在她将勺子送进嘴里前,连汤勺带盆子一起掀翻在地!多日来郁结在心的怒火终于爆发,指着蒄瑶鼻子大骂。

    “你就不问问璟华么?不问问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被你们两个气死?枉他一番掏心掏肺对你们,当初还送了贞鳞给你,你对得起他吗!”

    “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蒄瑶冷冷笑,反唇相讥道:“他是给了我贞鳞,可我也给了他一颗心!可他呢?他把我的心丢在地上,踩得稀烂,一文不值!”

    她站起来,挑衅地望着阿沫,冷冷嘲讽道:“你是被他宠得昏头了吧你以为他是谁?是那个世上最温柔又最心软的情郎吗?那都是做给你看的!

    你搞清楚!他是天帝!除了你,我们每个人见了他都要下跪!他马上要三界公审,要把我和琛华绑上诛仙台!你却来问我为何不关心他?还怪我们把他气死?哈哈,天后娘娘,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颠三倒四吗!

    还有,我再提醒娘娘一句。天帝陛下的贞鳞,我早在大婚前就还了给他,从此以后我与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娘娘若是要心疼陛下,自己去疼就好了,别把我也拉扯进去!我没那个福分,也没那个胆量!”

    方才那条鱼被阿沫连盆一起倒翻,但尚有其它几个小菜未受殃及。蒄瑶又重新去挑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在桌旁坐下,就着那几个小菜悠笃笃地吃起来。

    她故意翘起了兰花指,优雅地去剥虾壳,又故意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最后还兴味盎然地将汤里的佛手菇一个个挑了出来,如数家珍地吃掉。

    阿沫也突然不再骂她,看到她又坐下来开始吃,默默地蹲在地上,将刚才洒在地上的盘子筷子收起来,清理干净,还为她又盛了一碗饭。

    蒄瑶想,阿沫一定是被她气到了,觉得自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又或者,是个自私薄情的恶婆娘。

    这样也好。

    但其实,连蒄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向饮食考究仔细的她,完全用错了蘸料,她用蘸虾仁的香醋去蘸了烤鸭,却用蘸烤鸭的蜂蜜酱蘸了虾仁。

    阿沫轻叹一声。

    她望着蒄瑶,眼神渐渐不再愤怒,而是充满怜悯。

    璟华,你是对的。

    她也不过是可怜人。

    她和琛华都竖起了满身的刺,想要吓退别人,其实只是想要保护自己。

    她做出了冷酷凶狠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在难过。

    璟华,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不是因为你的聪明,也不是因为你的强大,而是因为你的善良。在所有人都向他们发指的时候,只有你看到了他们的脆弱和恐惧,也只有你一次一次地给予他们希望,挽救他们出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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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龙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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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华在泗水阁住了半月有余。

    心疾又发作过几次,虽然没有再恶化,但发作时那痛彻心扉的苦楚每一次也消耗了相当巨大的体力。

    青澜现在对他,小心翼翼,再不敢在言语上惹恼他半分。轩辕広、琛华、蒄瑶等几人的名字连提都不敢提,更是严格关照了属下,决不可让璟华擅自去天牢,也不准琛华传递什么书信、物件进兵部,免得被璟华看到,触景生情。

    “你们要是有谁敢为陛下开门,小心我就让你们脑袋开花!”青澜对天牢的守将们厉声道。

    好在璟华再没有像上次银河边时一样,说那些自怨自艾的话,仿佛那只是他酒醉后的一次胡言,清醒后便一切如常。

    青澜规定他必须卧床休息,但他听话的也不过就头两天。第三天起,便照常上朝,他用了些法力盖住苍白病容,朝堂上的那一个时辰便没有人能看出异样。

    只是他如今也有了天帝的派头,来回都由青澜亲自护驾,还都乘坐着麒麟白泽驾的天乘龙辇,厚厚的青丝绦帐垂下,没有人能目睹天帝真颜。

    龙辇内光线略有昏暗,璟华阖眸躺在榻上,呼吸轻浅。离开凌霄殿,用法术遮掩的好脸色也黯然褪去,看上去更觉苍白。

    方才在殿上,青澜已经替他挡了七个要他亲自观礼、主持的法会,还有个五、六个邀请他亲赴的宴席,但还是带回来了厚厚一沓的奏折,现在就堆在他们的面前。

    蒄瑶倒了之后,户部群龙无首,一群老臣已暗中拉帮结派,企图争夺这奉元天君的位子。方才在朝堂之上,更是将暗斗改为了明争,互相奏本,吵得不可开交。毕竟,一手掌握天庭的财政大权是个肥缺,神仙们虽然清高,但这身外之物么,也是喜欢的。

    昨天夜里才刚刚发作过一次,早上出门前就已经很勉强。可户部的朝臣们口诛笔伐,滔滔不绝,一个个吵得起劲,青澜看璟华的脸色一点点黯淡下去,赶紧呼喝了退朝,这才阻住了那些精力旺盛的老家伙们。

    进了龙辇,青澜就赶紧扶璟华躺在床榻上,让他休息。大约是实在撑不住了,他也没有拒绝,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

    从这里回泗水阁,还是有些脚程的。麒麟白泽跑得极稳,青澜看着璟华,替他紧了紧盖毯,心里发酸。

    此情此景,有些像他们从漠北封印夸父回来的时候,青澜想。

    那时候的璟华刚失去贞鳞,他不认识阿沫,还没有胤龙翼,更不是天帝。而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却好像也没见得好多少,一样是这么孤单冷清,病了,却连自己的宸安宫都不敢回。

    龙辇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璟华依然闭着眼睛。青澜心里一沉,刚要上前查看,却见璟华羽睫颤了颤,缓缓打开双眸。

    青澜吁了口气,凑过去道:“璟华,还好么?”

    “本来就挺好。”璟华语声低沉,淡淡道:“不过昨晚没有睡好,所以就又小睡了片刻,不用大惊小怪。”

    青澜苦笑,拿他没办法。明明方才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动的人了,现在缓过来一些便又如此倔强。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玹华和沅姐姐了,告诉她你心疾复发,请她快些回来。”青澜道。

    “不用!”璟华不悦道:“不过是旧疾而已,又不是很严重,谁叫你擅作主张的!”

    “已经有了胤龙翼护身,怎么还会病成这样!再说本来沅姐姐也半年要回来一次替你例诊,现在不过是提早了一个月而已。”

    “我说了,不用!”璟华怒道,“你现在越来胆大妄为!不准我上朝,又不准我见琛华!到底你是天帝我是天帝!你……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办你吗?”

    他的脸色一下又苍白到骇人,额头上有冷汗密密布了一层,嘴唇隐隐泛出紫色。

    他心里还有一句,那句是,我杀过自己的父君,现在还马上要将三弟送上诛仙台,我这样的人没什么不敢做的。

    但他好歹忍住了。

    他把那句自厌自弃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不想让青澜知道这种想法,只余胸膛间不规则的剧烈起伏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着他未尽的怒气。

    青澜默默地看着他,隔了半晌才道:“你不愿看就算了,回头我把人撤回来。”

    他掀开门帘,又顿了顿道:“不过,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摆什么天帝的谱!

    你知道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我愿意为你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都没关系,但我不会和那些老家伙一样,跪在地上,说那些好听的假话!”

    青澜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他说完就出去了,坐到前头,替他驾车。

    璟华唇边浮起一丝苦涩,他又坐了一会儿,便缓缓起来。

    看来刚才的那一拨急痛,又激得自己胡言乱语了。

    呵呵,青澜误会了。

    他并不是要摆什么天帝的谱,也不是故意要拒绝沅姐姐为他诊治,他只是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欣喜于重获新生,能与阿沫有一个长长久久的未来,终于能兑现那些她期盼已久的诺言,倚江山如画,看云蒸霞蔚。

    而另一方面,他又日夜煎熬,他的天性让他无法摆脱那种强烈的负罪感,每一天的健康和快乐,都让他觉得羞耻,那种逼厄像魔鬼的双手紧紧掐着他的咽喉,分分秒秒,难以喘息。

    他的心就夹在在这样的两难中,如当年的火行灵力和赤胆情毒性的双重折磨,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胤龙翼弥补了之前他流逝的灵力,甚至修为大升,但却无法医治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盘恒于心头的创伤。

    他不想让青澜,让阿沫,甚至让玹华和沅姐姐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让他们有一点的担心。就像青澜说的,他们每个人为了他能活下来,都已经付出了太多,他不可以活得不好,活得不健康,或者不快乐。

    他走出去,看到青澜挺拔的背影,有那么一点的羡慕。

    每个人看起来都比他洒脱。

    璟华想,青澜并不是无忧公子,他也有烦恼。比如他不是尨璃亲生,而是姜懿的私生子,他两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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