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条龙-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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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里,父君为了救他不惜一切代价,不会有他开口去要,而依然绝情不给的事。
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用心描画了这样的一个父君,他仔细地,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决不许任何人去破坏它。
玹华也知道,但那天,玹华只是赌。他赌璟华会为了阿沫,放下他的尊严,他的骄傲,去求一求父君,成全自己,也成全他们两个。
他敢赌,但璟华不敢。
自从幼时他求父君陪他在梅园修剪花枝,但父君食言后,他便不再敢赌,也不再敢开口讨要任何东西。他始终觉得,只要自己安安分分,不索取,那便不会失望,父君便仍旧是画像里那个慈爱的人。
青澜问:“玹华,那你有发现什么线索没?”
玹华被他的问话拉回了思绪,叹口气道:“算有一点吧。”
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水天相接的盐湖,缓缓道:“天人冥三界,说穿了其实是同一个时空的平行映射,就像是我是们须弥山的山脚、山腰和山顶。
我们站在不同的地方,尽管看到的景色迥然相异,但其实,那些景色还是同一处的景色。
胤龙翼是胤龙族至宝,即便现在失落在外,总也还是和胤龙本身命脉相关,受着胤龙母星的庇护。我查了下,在冥界中,对应胤龙母星的位置,就是在背阴山中。”
“背阴山?”阿沫喃喃自语。
她记得在书上读到过,背阴山在梵语中叫做“虚危洞天”,乃纯阴无阳之地,所以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越过这座山,对面便是鼎鼎有名的十八地狱。
而这里,除了玹华是胤龙之外,她是苍龙,青澜是炎龙,而妙沅更是由人类修炼晋升而来,连神族都不是,他们几人对冥界,背阴山,胤龙族,以及胤龙翼简直一无所知。
甚至包括玹华自己,也是连猜带蒙,知之甚少。不仅玹华不知道,哪怕把他老子天帝轩辕広喊来,也不见得能说出更多的名堂。
胤龙翼消失得太久,它就像上古神祗一样,只存活于传说中,大家只听闻它的光彩,膜拜它的神力,对其它的却并不真正关心。而现在,他们也只是听玹华这么揣摩,说大概的位置可能存在于背阴山中。
但胤龙翼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埋在土里?还是挂在墙上?
是要从一幅棺材里抠出来?还是要念个法咒让它复活?
没有人知道。
而就算找到了胤龙翼,又如何用它来医治璟华?是朝着他扇两下翅膀?还是割一片下来做药引子?更是完全没有方向。
阿沫盯着玹华,又一次咒骂他那个令人抓狂的名字——玄!
和他搅和在一起的东西,就没有不玄的。
她咽了下口水,仿佛也同时把那些糟心的,渺茫的,堪忧的前景一块儿咽了下去,故作淡定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背阴山吧,玹华大哥,你指条路,我们跟着走。”
青澜也点头,阿沫问的也是他要问的。此处景色美则美矣,但四海茫茫,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脚下的这篇盐湖,连个坑都砸不出来,铁定也没法水遁。
真的叫做无路可走。
玹华笑笑,“别急!你们看,艄公要来了!”
他往远处夕阳下落的地方一指,那一枚浑圆的火球正散发着最后一点灼热的光芒,将整个湖面染成一片纯粹的金色,半江瑟瑟半江红。
“太阳要下山了!”阿沫道。
玹华道:“冥界冥界,纯阴之地,每天日落以后,大门才会打开,收留凡世断肠人。”
似乎是为了及早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日君很识相地功成身退,哧溜一下就滚落了湖底。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奇景是——没有了太阳,天竟还是亮的!
不知哪里来的光源,四周完全就像白天一样,没有黑暗,只觉更光亮!这让阿沫他们觉得,之前看到的太阳,就像是挂在天空的一个纯摆设。
还等不及去研究为什么有这等奇异的现象,耳边就听到了缥缈的歌声。
先是一个女子清丽地起头,然后又加入了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富丽优美,铿锵绽放。
听不清具体的歌词,那曲调也不是任何一种曾经听过的民歌小调,但这两人唱得极具情感,歌声富有穿透力,带着某种扣人心弦的力量,宛转悠扬,如泣如诉。
接着便是无数的和声,没有任何器乐的伴奏,纯粹人声的组合,但却异样动听,有的清脆,有的沧桑,声音与声音间产生撞击与共鸣,似皎洁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令人回味隽永。
每一段音色都似一段人生,激烈的,伤怀的,眷恋的,绝美的,儿女情长的,壮志未酬的……
数百人一起,低吟浅唱,时而甜美,时而凄苦,时而婉转深沉,时而振聋发聩,在那一男一女的领唱下,由远及近。
从天际线处,渐渐出现了几个黑点。
几十艘的竹筏,结成一支船队,缓缓而至。领头的竹筏上,两名艄公,一黑一白,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一边吟唱,一边划船。
阿沫早已被他们动人的歌声所折服,此时见到真人,才压抑地小声问道:“玹华大哥,他们是谁?唱得真好听啊!”
玹华还未回答,那支船队已经行到近前。黑衣艄公亮着低沉雄浑的男低音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啊!”
玹华笑笑道:“不过小去了半年,你们已牵念我了么?”
那黑衣艄公笑道:“我还好,我妹子牵念你的紧,一日要问我好几回。”
玹华哈哈大笑。
说话间,竹筏已到了近前,那白衣艄公身材更娇小一些,像是个女子。果然一开口,亦是女子清亮明丽的嗓音,大大方方道:“太子殿下,莫听我哥哥胡扯,我不过随口问问。”
她瞅了瞅玹华身边的那几人,发出银铃般动听的声音道:“太子殿下这次还带了许多的朋友,真是热闹极了。”
阿沫见她性子随和,不由心生好感,赞道:“这位姐姐,刚才是你和这位黑衣大哥在唱的歌么?唱的什么?可真好听!”
黑衣和白衣的艄公相视一笑,白衣女子道:“看来这几位神君亦是第一次来我冥界,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太子事先没有跟人家说明白么?”
两人脱下斗笠,缓缓道:“姑娘猜猜我们是谁?”
他们这两句是一起说出来的,两人的音色单独听都是天籁,但搭配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和诡异,倒把阿沫吓了一跳,生怕斗笠之下是什么异常恐怖的面容。
其实,唔,倒还好。
两人的年纪都不大,男子丹凤眼,长得斯斯文文,女子倒是个圆脸,珠圆玉润,十分可爱讨喜。
“小黑,小白,你们俩不要合在一起说话,没牛 鲍t华一只手握住妙沅安慰,令她莫怕,一边无奈地斥责两人的恶作剧。
阿沫方才恍然大悟,“天哪,原来你们就是……你们就是黑白无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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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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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歌者
她也十分激动,用力拍了一下青澜,“青澜哥哥,快看!黑白无常原来长这个样!”
两人瞬间又回复到小时候结伴出去闯荡冒险的那种状态,青澜也是一脸兴奋,“嗯嗯,我原以为……呵呵!”
白无常伸了伸舌头,笑嘻嘻道:“原以为什么?以为我是个丑八怪么?”
青澜忙摇头,“不敢不敢!白仙君长得……长得很好。”
白无常笑笑,“好啦,不逗你们啦。我姓白,他姓黑,别看我们不是一个姓,却是真正嫡亲的兄妹,只怪我们爹娘太懒,两个孩子只给了一个名字,所以才只能一随爹爹姓黑,一个随娘亲姓白,这才能区分开来。”
黑无常道:“我们每天日落在这里接引阳寿已尽的人回冥界,刚才唱的便是安抚魂灵的安魂曲。若不唱这些,这些刚死的魂灵便会哭闹不休,甚至因为舍不下阳间的尘缘,而偷跑回去,搞得人间散落许多的孤魂。你们看,这些多时我们要接引的魂魄。”
阿沫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们这艘竹筏后面,还有上百艘竹筏,每艘竹筏上都站着两、三人,身体僵直,面无表情。
阿沫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讪讪笑道:“呵呵,他们……阴气好重。”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她是生来仙胎的苍龙公主,骨骼清奇,灵香透体,遇到普通凡人,便已觉得浊气冲天,臭不可闻,更别说这成百上千的阴魂,自然是难耐那恶俗的味道,没有捏着鼻子,已经是为了礼貌而极度忍耐了。
白无常“哦”了一声,阿沫和她看似差不多年纪,也是同样清纯活泼,说话爽直,让她十分喜欢,初见之下便惺惺相惜。
她看了眼黑无常,见得到默许,便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囊,送给阿沫和妙沅,道:“我们生在这里,早就惯了这些味道,你们从仙界来的却一定无法忍受。这两个香囊就送给你们,以后佩在身上,到了冥界里便不怕那难闻的浊气。”
她看了玹华和青澜,吐吐舌头笑道:“这香囊最近销路不错,已经只剩这么两个,男生我便不给了。”
阿沫谢过,刚要把那香囊戴上,却突然觉得似有什么极大的不妥。
她犹豫了下,又把那香囊拿了下来。
她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没戴那香囊之前,那些阴魂的味道虽然浊臭不堪,但却有一个自己极为熟悉且极为在意的东西在里面。而一戴上香囊,虽然气味是好闻了许多,但那件东西却也同时也不见了踪迹。
青澜见她将一个香囊反反复复拿上拿下,问道:“阿沫,你怎么了?觉得不好闻就戴上啊!”
白无常撅嘴道:“嫌弃我做的香囊不好用么?按照平日,这一个可得卖三两冥币呢!看你们是太子殿下的朋友,这才白送的!”
阿沫见她不高兴了,赶紧戴上道:“不是,小白姐姐别生气。我是觉得这些阴魂的味道里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呵呵,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我想多了。”
阿沫心里那个奇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见黑白无常又去和玹华寒暄,便偷偷问青澜道:“青澜哥哥,你鼻子灵,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阴魂,有点奇怪?那些臭味之下,好像……”
青澜的感官天生敏锐,失明后嗅觉、听觉等更是逆天,阿沫急于让他肯定自己的想法,心中那个古怪的感觉,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异想天开。
青澜还未答话,玹华已经招呼他们,“上船了,再不走,就要等明天了。”
几人自然不能跟那些阴魂挤在一处,便都上了黑白无常的那艘竹筏。
说来也奇怪,那竹筏看着很小,原来就站着无常兄妹两人,也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但现在六个人一起站上去,竟也完全不觉得挤,就像小竹筏又原地放大了一圈似的。
阿沫闲不下来,看到白无常划船,便又心痒痒道:“小白姐姐,我帮你划船,好不好?”
白无常笑道:“好啊!你叫什么?”
“我叫阿沫,这个是我哥哥青澜,那边是我沅姐姐,我们都是西海来的。”
“原来是西海的小公主。公主殿下,你船划得不错啊!”白无常夸道。
“小白姐姐夸奖了,在西海的时候常常有沉船沉到海底,我觉得可惜,便修好了之后,趁着半夜没人,和青澜哥哥在海上划着玩儿。”
阿沫往另一边看了看,果然青澜这个和自己一样闲不住的,已经接了黑无常的竹篙,开始撑船。
“对了,小白姐姐,你们刚才唱的那个歌,那些和声,就是那些阴魂唱的么?他们生前都是乐师么?”阿沫很不可思议。
她人长得漂亮,脑瓜也好使,小手也灵巧,可说顺风顺水,得天独厚,但人无完人啊,她有一个致命的硬伤——那便是音律!
阿沫唱歌,极其难听。
青澜擅箫,璟华擅琴,有时候闲来奏上一曲,照套路的话,这时候便应该有个温婉女子,应声前来,鹧鹄飞起轻罗袖,袅娜腰肢温更柔,亦或莺声燕语,翠鸟啼林,袅袅余音,洋洋盈耳。
但,呜呜,阿沫不是。
她声音也好听,但一开口就走音得厉害。她的身段也是玲珑,却总踏不准那个拍子,跳舞比打拳好看不了多少。
青澜知道,她父王、姐姐也知道,但在家中都宠着她,每当她自告奋勇要歌舞一曲的时候,众人都极力隐忍,好不容易等她尽兴完毕后,便一起起立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