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4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心中所想什么,顾楠不明白,她也不想去想那些东西。
······
穿过咸阳熙攘的街市,人群变得稀散。
顾楠穿着一身擦净的甲衣,只有披风上还沾着些许一时洗不干净的血褐色。
宫中的路如同曾经和师傅一起走过的那般宽敞。
守卫说,秦王在偏殿等她去。
将不情愿的黑哥交给了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宫殿。
宫殿中空无一人,或许是秦王早就已经挥散了。
就连本该站在门侧的贴身宦官都不在这站着。
偏殿不小,顾楠一直走到殿门前,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在殿门前停下了脚步。
“来了?”秦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和年前相比却是更加苍老了几分。
“呵呵,进来吧。”
“是。”甚至没有人上前收缴顾楠的佩剑。
顾楠挎着腰中无格,径直走进了大殿。
秦王一个人独自坐在殿中,出奇的是,他没有穿着那王袍,也没有穿那日常出行的金边黑袍。
披在他身上的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布袍,没有一个王驾该有的一点配绣和仪装。
“顾楠拜见大王。”上前行礼。
嬴稷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莫行礼了,宫中四下我都已经挥退,此番叫你来,寡人是你长辈。”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楠。
挑着眉头:“你待你那师傅如何,待寡人如何,莫忘了,你的内息述说还是寡人教的,寡人算你半个老师。”
“不敢。”顾楠轻轻的低头。
······
嬴稷沉默了一下,点着头,似乎是理所当然,语气里带着些悲哀:“是,寡人是秦王,你是不敢。”
顾楠站着,秦王坐着。
突然,秦王说道。
“寡人已经看过军章,陷阵军,着实不错,是为天下强军。”
“本来寡人只是想考考你,没想到,你做的这般出色。”
“白起老儿的本事,恐是已经尽数被你学了去了吧?”
“不敢。”顾楠再次说道:“我未曾学到老师之十一。”
她没说假话,白起的东西,她要学完,恐怕是要学上一辈子。
“嗯···”
秦王的眼神变的凌厉,收敛了笑容,盯在顾楠的身上。
如同两把利剑,逼着顾楠的喉咙。
秦王的武学或许尚与顾楠难分伯仲,可那份气度,顾楠的水准还远远不到。
他开口说道:“寡人问你,年前,寡人与你练着三百禁军,你心里想着什么?”
“莫说是为了财帛,便是寡人信,你自己信吗?”
殿中的烛火一晃,顾楠白色的披肩托在地上,上面的血迹还在。
秦王不信顾楠,顾楠可用,但他还需要试探。
“却是为了财帛,家中已经接不开锅了,大王也知道”顾楠出声说道。
秦王的眼睛半闭。
顾楠的话却没有结束,低着头,声音沉闷。
“不过,大王可知道,师傅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哦?说来听听。”
顾楠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撞上了秦王的视线,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她张开了口。
“我师,让我看看那太平盛世。”
直视着秦王的眼睛,顾楠的眼中没有往日那份懒散,有着的是一种让秦王都有退意的锐气。
“此乃我师一生所求,他未看到的,我会代他,看个清楚!”
秦王深深地看着顾楠,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一种执念,让人震慑的执念。
这样的一双眼睛,几十年前,他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
那人,叫白起。
呵···
师徒二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一样。
他可是还记得,那一日在武安君府,白起在房中说出那句无用之身,可为弃子之时,门外暴起的那股惊天杀意。
他完全可以相信,那一日若不是白起喝止,顾楠会杀进来。
“太平盛世,当真是敢说。”
秦王站起了来,背着手抬着步子,走到了殿门边。
他看着那巍峨的宫殿在他的眼中蔓延,直到消失在天尽头。
“哈哈哈哈!”
突然,他笑了起来,不像老人,而是豪情万丈。
“好!”
“寡人答应你,准你看看那太平盛世。”
说着,他伸出手,对着那天虚握,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寡人的太平盛世!”
他,要那战国群雄灰飞烟灭,要成那千古一帝!
他,要这天地,为他所有。
顾楠转过头,那个暮年的老人,伸手对天,就像是在与天斗,争那半寸光阴,争那片刻天时,以成全那吞吐天地的万丈雄心。
“寡人,要攻周。”
“你与陷阵营同去。”
他拿着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为王室,就算是已经破败不堪,也是王室。
秦国攻周,是要挑天下之翻覆。
“迁九鼎于咸阳!”
顾楠看着秦王,面色复杂。
这春秋乱世,出了多少英雄豪杰,又吞没了多少英雄豪杰。
秦王也许明知自己时日无多。
他只是想争,相与那天,争上一争。
第九十章:白起衣钵
顾楠从殿中出来,停在宫门外。
宫墙甚高,高的遮住了远处的咸阳城。
她抽出了腰中的无格,不同于青铜剑,无格不知材质,剑身如同一汪轻鸿。
映射着她的眼睛。
从当年受白起那一饭之恩,她也许就已经注定脱不开这因果。
教养之恩,对于她一个孤儿来说,用命还都是轻的。
无力地握着无格,若是她不是白起弟子,她也许只会做一个闲云野鹤似的人。
老头,你可是害惨我了。
扯嘴淡笑。
见了那太平盛世,成了你的心愿,我便归去,过我的小日子。
收了剑,顺着宫门长路,一路而去。
归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早已经无路可走了。
到了那时,又如何归去呢?
————————————————
咸阳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内事,一件是外事。
这先说一事。
秦太子嬴柱的正夫人华阳夫人正式收了一人为子,那人本是送去赵国的质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拜得华阳夫人为母,改名嬴子楚。
这代表着,他日后,很可能会成为继承秦王之人。
嬴子楚身穿楚国服饰拜见华阳夫人,被收为义子,时间朝堂风云变幻。
另一事。
大秦起兵攻周!
咸阳城,或者说,众国都笼罩在一片动乱之中。
还有这么一两个人,为了在秦国站稳脚跟,四处奔走。
顾楠这几日已经准备出征,画仙和小绿时常摆弄顾楠的衣甲,拿出来擦擦,晒晒。
自己的姑娘,常年在外,已经很少能回家了。
就像是当年的武安君一样。
从前,武安君出征的时候,常常看到魏老夫人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空空的小院,空空的房子。
那时候小绿常问,夫人,您在想什么?
魏澜总是摆手,笑眯眯地说:“在想呢,那战阵里,那老货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她总是泪眼摩挲。
白起看似位极人臣,大良造的官爵已经是武官的最高成就,封无可封。多少人求的富贵,但是谁知道这偌大的武安君府的常年空寂。
他一生从没有对得起他的孩子和夫人,白仲和他关系很不好,几乎从不回家。便是白起死了,也没见他回来过。
魏澜呢,等了他一辈子。
小绿从前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现在她却是知道一些,顾楠出征的时候,家中的人真的很少,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顾楠小院的老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还记得姑娘来的第一年,咸阳是十一月份下的雪。
那时候姑娘总是爱拉着她到处跑,翻墙跳树的,那时候,姑娘轻轻的摘掉她头发上的雪花。
那时候是小绿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画仙弹琴,又弹破了手指,她最近总是弹那激烈的战阵曲,只因为有一日顾楠说,梦见了吹角连营。
顾楠问她为什么练这些曲子,她总是笑着摇头。
说,这样姑娘就不会在家里清闲腻了。
她真的希望顾楠多待几日,多待一会儿。
————————————————
日头正暖,顾楠抱着剑,坐在树下修习着内息。
呼吸均匀深厚,似乎随着她的吐气,身旁的落叶都会颤动。
画仙坐在一边弹琴。
小绿笑着坐在一旁给顾楠摆着点心,絮絮叨叨。
“姑娘,这个可好吃了,我在西街买的。听说是新做的东西···”
顾楠睁开眼睛,看着小绿,有些心疼:“小绿,别忙了,要不了几天我就要出征的,用不了这么多···”
话落下,小绿的声音轻了下来,变得喃喃最后没了声音。
她低着头,良久,平日清脆的声音颤颤着:“姑娘,不能不去吗?”
顾楠抿着嘴,撩起小绿散在一旁的头发:“我必须去···”
“为什么必须去,姑娘是觉得家中不好吗?”小绿带着哭腔,眼中含着晶莹。
“不会不好的···”她努力地说着:“若是饿了,小绿给你做吃的,若是累了小绿给你捶背,若是觉得闲着,画仙姐姐可以给你弹曲子···”
她擦着眼泪:“为什么会不好呢···”
画仙的琴音停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她依旧微微笑着,总是这么微微笑着,眼里的泪水滴在琴弦上。
“为什么一定要去。”她的声音很轻。
“大秦这么多男儿,为什么非要姑娘你去打仗?”
“若是像老爷一般,像老爷一般···”
小绿说不出声了,低声的哭着。
“我必须去,这是我应做之事。”顾楠笑着伸出手,擦着小绿脸上的眼泪:“也是必须做的事。”
“画仙。”顾楠看向画仙,也替她拭去了眼角的眼泪,咧着嘴:“我想听些清调子。”
画仙点头,一曲悠扬的清调子,断断续续地弹来。
顾楠抱着剑,坐在老树下,老树的一片落叶落在她的掌间。
“我不会像我那师傅一样的,我保证。”
“等仗打完了,就不会再打仗了····”
“我保证···”
她捏住了拳头,手中的落叶被捏的皱在了一起。
她,恨透了这乱世。
当着她的面,毁掉了她两世为人,唯一的家,唯一的归属。
她怎么能不恨···
“我要这世间一朗朗乾坤···”
“我保证!”
第九十一章:连醉上一场,都做不到
出征前的前两日,顾楠从街上回来,拿过一卷竹简正待翻看。
“姑娘。”老连站在门口,对着顾楠说道。
“王将军前来拜访。”
王翦那货?
顾楠疑惑,前段时间不是跟着那赵掺攻韩去了吗,却是何时回咸阳的。
两人私交不错,但是长平之后,都常年待在军中,不是在军部为事,便是领军出征。
平日里很少能见上一面。
心中带这些轻快:“王翦那货,来了便进来好了,还总是要您老跑一趟,通传个样子作甚?”
“呵呵。”
老连笑道:“老朽也是这么说的,王将军说,不通便进,不合礼数。”
“得,他那死脑筋也不指着他能开窍。”顾楠将竹简放在桌上。
“让他进来了。”
“行,我去和他说。”
老连离开,没过多久,那个一如既往的家伙走了进来。
身子直直的站在那,脸上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态,嘴角和下巴已经蓄起了胡须,颇有一番气魄的样子。
“憨货。”顾楠远远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王翦看到顾楠,笑着摸着头,走了过来。
“顾姑娘。”
顾楠一边拿着壶给他添了杯水,一边对着身前的软塌抬了抬下巴。
“坐吧。”
“今日来却是没带酒。”王翦坐下,耸了耸肩膀。
“没事,我也戒了。”
顾楠的话,让他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拿起桌上的水。
“戒了好,从军之人,饮酒百害无利。”
说罢一笑:“不喝好。”
拿起水饮尽。
“听说你升军候了?”
军候可是领千人的官,在军中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