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2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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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这天下又何来的人臣?
不过是现在,天下骂名全在他一人身上罢了。
他曹孟德之心,世人皆知。
世人亦皆不知。
乌巢已经全部陷落在了大火之中,曹操举起了手,下令说道。
“撤。”
曹军没有撤出多远,远处,一支军马已经直冲而来。
袁绍驾马在前,领着骑军一路奔来,而沮授的步军还未赶到。
即使如此,他赶到乌巢时,也只见到了无声倒在地上的尸体,和在火焰里倒塌的营地。
袁绍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山路,那里,一支轻骑踏着烟尘远去,率军在前的人他认得出来。
两人自幼相识,但就像是眼前的大火一样,这乱世的烽火里,谁都逃不掉。
袁绍驾着马向前踏了几步,站在山路的一端对着远处。
火光映照着他的半边身子,还有他眼中的血色。
“曹孟德!!”
一声大吼,响彻天侧,回荡在山中。叫住了那山路上的轻骑,曹操停下了马,回头看去。
浓烟滚滚之中,一个身披甲胄的人站在远处,提着剑指着他,身后白色的披风翻动。
“可敢留下!”
曹操知道此时应该撤了,但是还是拉住了缰绳。
“斯!”身下战马嘶鸣,回过身来。
连同着,数千骑军也一同回了身。
“铮!”曹操抽出了剑,迎着山路另一端的那人:“有何不敢?”
袁绍的身后也是数千骑军,见到曹操停下,他笑了起来。
两人手中的长剑同时一挥。
乌巢的大火都像是被吹卷得晃动了一下。
“杀!”
曹军和袁军的骑军同时冲起,曹操和袁绍冲在最前面,驾着马穿过烽烟。
“当!”长剑交错在一起,身侧,两军相撞。
两人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人,已生华发,过了近半生光阴。可少年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身下的马匹错开,两人同时回过身又是一剑,剑刃相触各自被震开。
他们当年经常一起练剑,对方的剑术是什么样的都很清楚。
两匹马各向一边跑开,曹操转过马来的时候,袁绍也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
“这次我不会留手。”
曹操拉住身下的战马,答道:“我下一剑会杀了你。”
袁绍握住了剑,披风一扬。
战马再一次催动,两人举着剑向着对方冲去,这一次他们都不会留手。
两柄长剑带着寒意,都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噗呲!”
战马停下,两人贴在一起。
曹操的手中滴血,握着一柄剑推到了一边。
而袁绍,则是被一柄长剑刺穿。
四周的纷乱的声音像是渐远,袁绍握着剑的手垂下,身后白色的披风慢慢渗红。
他撑着身子,在曹操的耳边轻声说道。
“曹操,你胜了我,日后就不可再输给其他人了。这天下该是你的,其他人,我袁绍都不服。”
说着,他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曹操的肩膀上,无力地拍了拍。
“这次,我就不请你喝酒了,孟德。”
手掌被利剑割开曹操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抬起头来,看着两人之后的烽火:“下次,我请你喝。”
袁绍怔怔地咧开了嘴巴,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好。”
手掌再没有力气,从曹操的肩上落下,垂落在身侧。
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会再记得,那一年,那两个少年躺在草垛上。
那时日落西山,他们的两手枕在脖子的后面,嘴里叼着根干草,翘着二两腿,看着田野里一两个归去的农人。
全身被太阳晒得暖和,任凭时辰慢悠悠地过去,好不悠哉。
第四百三十八章:平时留给别人的印象要好
乌巢的粮草被一场大火烧尽,前往驰援的袁绍被曹操杀死。进攻曹营的高览和张郃久久攻不下曹营,直到他们得知了乌巢的消息,率众投降了曹操。
外面的斜阳投进营地,让营地里的人和物看起来都带上了几分颜色,不再只是沙土和兵甲。再过不了几日,袁军就会退走,曹军也就可以回军了。
曹操带领轻骑回营处理完高览和张郃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顾楠随意地盘坐在空地上,手里拿着一张布,擦拭着自己的长枪。
可长枪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凝固在那里,擦不掉了,本来是白色的枪缨变作脏乱的污红色。
枪锋的刃口有许多出崩开了缺口,还有几处卷了刃,斑驳的枪身像是在说明这把长枪经历了怎么样的征战。
顾楠看着手里的长枪,想着,也许她应该换一把了。她也不记得,她是换了几把长枪,几把长矛。不过每一把被换掉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个模样。
曹操也没有回营帐,坐在顾楠的身边,在军营中的空地上。手里的伤口已经结痂,举目看着天边的云层悠悠地飘过,透着夕阳的霞光,如作赤色。
目光所能及的远处,全是相连着的营帐和来往的身披衣甲的士卒。
将长枪放在地上,顾楠见曹操看着远处,也顺着看去,是行云无际。
不过这种时候看,也分不清楚是悠闲还是寂寥。
“顾先生。”曹操出声对顾楠说道。
顾楠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有些。”眼中是一片红云,曹操说道:“看不清楚这个乱世了。”
少年时,胸怀壮志,以为一人一马就该踏遍四方。壮年时,处逢乱世,以为一人一剑就该清平天下。而他现在已经快过了中年,却看不清自己身处的这个世上了。
看不清楚。
顾楠低头看向自己放在地上的长枪,她活了几百年,也没有看清楚过。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能这就只是人的天性有失而已。
抬起了一下眉头,顾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了身,笑问曹操。
“孟德,你想看舞剑吗?”
曹操一愣,还没有回答,顾楠就已经拔出了无格,立在了那里。
剑刃细长,带着丝丝寒意。随着风动,剑也动了起来,划过一片弧光。剑光是纯粹的白色,白光里带着一分凉薄,一分清冷。握着剑光的人翩若轻鸿,白衣翻转,带动着剑光转过。
剑锋在风声里传来阵阵嗡鸣,像是一个人在耳边轻声细语,低声说着这一柄剑的故事。而剑光里的是一轮轮春夏秋冬,一声声笑语嬉闹,一场场沙场纷争。
可到了最后,这些都不再有,只剩下了彷徨的寂然和一段遥遥无期的心绪。
曹操看得入神,舞着剑的白衣人转过身,剑光照亮了她的脸颊。曹操看到了她的眼睛,就和剑光一样冷清。好像她就是手中的剑,而剑中叙说的,就是她的故事。
营地里卷过一阵风,吹动了营旗,吹动了营帐,吹动了沙土,也吹动了剑光。曹操的心下一颤,他不知道是风动了,还是他心动了。
他只是觉得剑光凄冷,说尽了他心中所想的事。
风停下,剑光没去,剑刃归鞘。身穿着白衣的人提着剑面向长空,回过头来,笑道。
“如何?”
曹操的眼中,那人的身侧浸染在金霞里。
“顾先生。”曹操失意地笑了笑。
“你不该生于这乱世,你值得更好的世道。”
顾楠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值得。”
唯独她一个人不值得,她没有雄心壮志,没有清平天下之能,没有包容万民之胸怀,没有济世救世之决断。
空留长生,她所能做的事只有浅薄,所以她不值得,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比她值得一个更好的世道。
顾楠独自离开,曹操留在原地,站起身来。
有些老态的身子站得很直,手中带着血迹,提剑昂立。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对着穹顶,留下了他的四个字。
“乱世当去。”
······
袁军退败,曹操带军回到了许昌。袁绍战死,他平时素有德名,他死后河北百姓多有悲戚。而河北之地也开始了动荡,袁绍有三子,关于继承一事,恐怕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
“顾先生,你带我来这是做什么?你不去上课,子建又该要闹别扭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跟在一个白衣人的身后站在一间工坊前,无奈地说道。
顾楠看了看工坊的大门,对着身后的少年说道。
“子桓,你可还记得,我几年前有同你打一个赌?”
曹丕听到了顾楠的话,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钱袋,向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
“顾先生,你是不是又缺钱了,想从我这骗钱花?”
此时的他剑眉星目,带着一柄宝剑,已然是一个朗朗少年。
什么叫骗钱花······
顾楠的额头一大,伸手打了一下曹丕的脑门。
“我什么时候从你这骗钱了,我说的是书的事。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若是我取来了够天下人读的书,你就帮我建一间够天下人来的书院?”
“这事。”
曹丕想了起来,虽然当时下了这个赌注,但是这个赌注说给谁听想来谁都不会当真。儿时他还会计较一下,到了后来有一段时间没有提起,也就渐渐的忘记了。现在经顾楠提及,这才又想了起来。
随后他的脸色变得古怪,指着眼前不大的工坊说道。
“顾先生,你可别告诉我那些书都在这里面。”
“是啊。”顾楠抬了一下肩膀。
曹丕的嘴角一抽,咳嗽了一声。
“顾先生,我已经一十五岁了,能不能别把我当孩子骗了,而且这种事就是说给子建听,他都不会信的。你若是缺钱花,我借你一些就是了,不过下月你得还我。”
所以这小子为什么总觉得我缺钱花。
顾楠头疼地走在前面带路,打开了工坊的门。
“总之,你跟我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指路的人
工坊的门被推开,里面出来阵阵磨石的声音,空气中带着些灰尘,呛得曹丕在面前挥了挥手。
他看向里面,看清楚了其中的事务,一批工匠们打磨和手中的一块块石头,将石块打磨成规正的方形,然后由人搬运,传递到下一批工匠的手中。下一批工匠则是在石块上写下不同的字,写完后,石块再被搬到下一批的手中。最后一批的工匠按着已经写好了的字,在石块上将字刻下。
直到石块刻完,再有人将这些石块搬到一处房间里,房间里的人似乎就不是工匠了,而是一些先生,他们挑选石块放入一个个方板之中,做着一些曹丕看不明白的事情。
“顾先生,这是······”
曹丕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事务,顾先生不是说带他来看书吗,他是一本书都没有看到。
“随我来。”顾楠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带着他走进了那个排列石块的房间。
那些先生们看到顾楠走了进来都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他们在这里倒是常能看到顾楠也就渐渐熟悉了。
还未走进房间,曹丕就闻到了一股墨水的味道,走进房间后,他才发现房间远比外面看起来的大的多。
房间中也有一批工匠,在先生将文字排列完后,工匠们会对排列好的方板上墨,接着将一张张纸盖在上面。
然后再曹丕惊愕的目光中,那些空白的纸上被印上了文字,等到墨差不多干去,再将白纸取下来,正好就是一页书文。
最后这些书页会被分类送到最后几个偏房里,在那里书页被整编成册,成了一本本书册。
“子桓,你说用这个办法,能不能取来够天下人读的书,那这个赌,你是不是输了?”
顾楠走到一张桌前,拿起了上面的一页印着字的纸,看向身边的曹丕。
曹丕还在愣神中没有答话,他有些想不明白,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但是为何古往今来却从来没有被人想到过。到了顾先生的手中,却是化腐朽作了神奇。
“子桓。”顾楠见曹丕还在发愣,笑了一下:“你莫不是是想食言?”
曹丕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坦然地说道:“自然不会,不过。”
他的脸上露出了为难和疑惑地神色:“顾先生,你为何要我去做这件事。这对我来说是件难事,但对你来说,我想应当不会是难事吧。”
“怎么不会,建书院是要钱的啊。”顾楠笑着说了一句。
曹丕的脸色一黑,果然就是自己所想,这人又是来骗钱的。
但是接着,顾楠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将书页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