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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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重,却让殿上的人都不自觉的如芒在背。
“相国。”一个穿着将甲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先前相国未至,不敢轻易出军,如今那诸侯联军已过汜水,逼至关前,正在关前驻军扎营。”
这人被唤作相国,如今在这世中能被唤作相国的人该只有一个,便是洛阳之中的董卓。
此时的他却是已经亲至了虎牢关。
“哼。”董卓坐在主座上冷哼了一声:“胆小如鼠,便是予了你们重兵你们也不会用!”
“为何不在汜水之侧驻军,沿河而守,此般不是空失了先机?”
走出来的人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低头说道:“是,属下失职。”
“失职又如何,我是要把你斩了吗?”
座上的男人眼里露出凶意,抬起了眉毛。
“这···”那人脸色一白,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相国,李榷知过,求相国恕罪。”
“···”董卓沉默了一下合上了眼睛:“退下。”
“是。”李榷喘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入了殿下的众人之中。
第三百一十章:不想叫那大浪淘去
董卓拿过了桌案上的水壶,也不用什么杯子,直接就这壶口喝了一口。
横过眼睛看向殿下的人。
“你们,谁愿意出战?”
殿下人中一阵无声,直到为首的侯甲将军向前走了一步,迈步走上了殿中,低下头。
“义父,关外诸侯,不过草芥;布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话音决绝,带着些许森寒,好似那关外诸侯的十余万大军如是无物一般。
董卓看向吕布,阴沉着的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便由我儿领军,破那草芥!”
说着正欲下令。
“相国,杀鸡焉用牛刀?”殿下的人中传来了一个不重的声音。
向着那声音看去才见那说话的人的模样。
其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面容粗矿,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过视那体魄,当是一员悍将才是。
他淡笑着走了出来,先是对着吕布行了一礼,才向董卓说道。
“相国,不劳温候亲往,华雄可前去会一会那关东诸侯。”
“哦?”
董卓听到华雄的话,将手中的茶壶随手放回了桌上,于那手掌之中茶壶险些碎开。
“你可有胜算?”
华雄眼中的神色一喜,既然董卓这么问就是有让他出阵的打算。此时可是难遇的立功搏名的时机,自然要抓住。
“相国,华雄十成胜算。”
“十成?”董卓的眼睛一低,落在华雄的脸上。
“呵,哈哈哈哈。”有些张狂地大笑了起来:“好!我提你为骁骑校尉,与你马步军五万,破了那诸侯联军。”
笑完,又突然沉下了脸,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枚兵符,扔在了地上,冷声地说道。
“若是不得破,你提头来见如何?”
殿下的人心中都是一寒。
“是。”华雄却是当即拜下,将地上的兵符捡了起来:“华雄领命。”
说着就起身退了下去。
留下了殿上鸦雀无声的众人。
华雄走到了殿门口,才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手中的兵符,粗糙的手指在其上摩挲了一下。
大丈夫谁不爱功名?
他也爱,只有有了功名才能在这个世上全然的活下去,否则,便是苟全一时,也是早晚要被这世道吃了去的。
华雄的眼神一冷,此次若不成功,死便死了。
回头看向殿上,转身而去,他会提头来见的,提那诸侯的项上人头。
吕布站在原地复杂地看着华雄离开。
董卓将吕布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出了声。
“我儿,偶尔也给他人些机会不是?此战你也好休息一番,哈哈哈哈。”
堂上独有董卓一人的笑声,张狂乱耳。
殿下的人低着头,其中不少有董卓的旧部,有些人闭上了眼睛。
从前的董卓不是如此,或许是权利真的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
······
虎牢关下,刺骨的寒风撕扯着军营上的旗帜,使得旗帜不住的抖动翻卷,像是要挣脱开那旗杆而逃。
“踏。”
一只战靴踩在地上,一人站在军营之前。
那人披着一身棕色的皮甲,皮甲上镶嵌的铁片被冻得更显出寒意,身后披着一条棕红色披风,领口处缝着虎皮。
头上扎着一条红色的头带,面容生威,好似那吊睛山虎一般。不过却不露凶色,而是看着那不远处依稀可见的虎牢关微微地笑着。手持一柄古锭刀,刀身收在鞘中,被双手按着立在地上。
“沙沙。”是衣袍摩擦的声音,一个副将打扮的人从这持刀的人身后走了上来。
持着刀的人没有回头,只是笑着出声问道:“何事?”
那副将神色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道。
“主公,请作先军,是不是太过了?”
诸侯联军起兵,可无人愿做先军先行,毕竟要正面对抗董卓,他们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只有这长沙太守孙坚提声说愿做此前部。
副将的忧虑是有原因的,以孙坚所带之军,想要与董卓军交战还是不足的,作为前军就要面对最多的兵力和压力。
此次出军他们虽然是为了借势而起的,但是作为先军,难免显得有些过于急进了。
若是兵败,岂不是就再无机会?
“德谋,你的有点是沉稳,但是缺点也是太过求稳了,岂不知险中求胜方破大局?”
孙坚的眼睛微侧,看向了身后。
“若可破董卓先军,我等自当可居首功,如此我与袁术联合,其上表我为豫州刺史才算是名正言顺。”
孙坚身后的副将语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主公,此举若是有失······”
“无失。”孙坚打断了副将的话,脸上的微笑沉了下来,肃色地看着虎牢关。
“领军而起就不得有失,一失,便可叫大军溃亡。所以,定不会有失。”
他侧过头来,声音微沉:“我等要在此世立足,不成流乱,保全家小,就得决绝一些。”
大风一紧,将孙坚的披风扯住,将他手中的古锭刀柄吹得冰冷。
“此世,将是一个乱世,若无决意,可是活不下来的。”
江东之中不知从何时流传起了一首歌,那歌是江东周郎所唱,他曾说这是他的“子期”所做。
该是同那人自比为“伯牙子期”,能被那江东周郎称为知己的人该是如何的,颇叫人想要见上一见。
可没人见过他的这个“子期”,不过那歌却是叫人唏嘘,那歌如是: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此世之事都不过日后茶余的一付笑谈?
孙坚任由着大风拉扯他的披风,手握住刀柄。
“我孙文台,可不想叫那大浪淘尽。”
谁人想被大浪淘去,但是若不想,就只能逆势而行。
······
“撕。”
顾楠咬着肉干,强撕扯下来了一块,在嘴中嚼着,无奈地说道。
“啊,这肉干好硬啊。”
这几日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头上的斗笠都戴不稳。
第三百一十一章:人总是会害怕的
一束天光从高空中落下,落在虎牢关之前,汜水之畔。落在了一柄微亮的刀刃上,刀刃的刃口清明,在天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片冷光。
冷光之中,在那泛光的刀刃上,倒映着一片无尽的黑甲,黑甲组成的一排又一排的军阵,横列在军营之前。
那冷风吹得不止,迎面吹来,紧扯着军上的旗帜,吹鼓着兵卒的衣领。
人像是被冻僵在了那里一般,一动不动,许多人都低着头,面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但是想来,应当也无有什么表情。
军营之中的兵卒已经尽数集合在了此处。
孙坚提着刀站在军阵之前,眺望着西处。
从军营中向西望去,远远的可以看到在那个虎牢关下,驻扎着的营帐和营帐之中的篝火。
大概是两日前,这军就已经驻扎在了虎牢关外,看来是董卓军的先锋,在那驻扎亦是寻机击退孙坚之部,又或者可能是以来试探诸侯的实力。
不过两日来这董卓的先军皆没有动静,只是驻在虎牢关外扎营也不布防,不知道是做着什么打算。
不管是做什么打算,今日就先试探一番。
孙坚握住了自己的刀柄,转过了身来,目光在军阵之中环视了一圈。
站在一列的是骑着马的四员校将,见孙坚转过了头来,同时将手中的兵刃微微抬起,低头行礼。
孙坚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四将的身后,落在了军阵中的一个士兵身上。
那士兵低着头,肩膀微微地打着颤,头盔的帽檐遮着,看不清他脸上的模样。
孙坚迈步走了上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把头抬起来。”
那士兵抬起了头来,是涕泪横流,眼泪被冷风冻在脸上,结上了一层薄霜。
“你哭做什么?”孙坚淡淡地问道。
“将军。”士兵的肩膀发抖,咬着牙。
“我怕。”
一个汉子在人面前一边哭一边说我怕,该是个很可笑的事情。
但是此时的军阵两侧,却没有人笑他,因为所有人都怕,那个汉子只是恰巧哭了出来而已。
出军之后就没人知道会是如何了,是胜是败,是死是活。
孙坚的手慢慢握紧,抓着这士卒的肩甲,沉默了半响,才问道。
“姓名是何,家住何地?”
那士卒不明白孙坚的意思,他知道哭不争气,知道这是无骨气的事,但是想到若是自己死了,家中老人无依,眼泪就忍不住的出来。
人总是很奇怪的,平日总是无有感觉,当真的觉得要失去些什么的时候才是觉得要哭。
全家人都等着他的军饷吃饭,白发人送黑发,就和两代人都死了无有区别。
“常成,家住长沙,宁乡。”
士卒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莫再哭了!”孙坚看着这士兵,神色一利:“给我壮气一些!”
说着脸凑到了士兵的面前,抵着他的额头,一双眼睛有些发红地瞪着他。
“到了那,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便是要死了也别给我这样哭哭啼啼的去。”
“别丢了我们江东儿郎的脸面!”
士兵被孙坚喝地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孙坚最后再狠厉看了他一眼,将士兵推开,转身走到了自己的马边,坐上了马。
牵着缰绳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地,他回过了头来,看向那个呆滞的士兵。
“宁乡,常成。我记着了,且杀敌去,若是死了,我会命人将抚恤送与你家中,优待你家人。”
说着孙坚的眼睛抬起,看向阵中的所有士兵:“你们也一样。”
虽西周就有法“凡行军,吏士有死亡者,给其丧具,使归邑墓,此坚军全国之道也”。
可在军中为卒,大多的情况便是若是死了就是死了,无有人会给你收尸,该就是在战场的随处一个地方埋去,更别说有何抚恤了。
不过孙坚的军队是行抚恤的,不是朝廷给予而是地方给予,消除士兵的后顾之忧,用于提升作战的能力。
一个士兵的抚恤是多少?
约莫是半吊钱,其实也差不多。
这世上两吊钱可以买一把宝剑,半吊钱,是可以买一条人命。
“嚓。”
一阵刀刃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孙坚腰间的古锭刀被缓缓抽了出来,握在了他的手中。
将长刀抬起,指向虎牢关外的军营。
“出军!”
大军开拔,那个呆着的士兵握着手中的长矛,最后,定定地向着前路走去,他不想死,就只能杀了别人回来。
······
“报!”
帐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华雄盘坐在帐中的桌案前,模样看起来有一些随意。
“进来。”
随着着他淡淡地说道,一个领将推开了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华雄便是单膝拜下。
“将军,孙坚所部开始进军了。”
“哦。”华雄坐在桌前轻声一笑:“是吗?本以为他们还会在观望几日的。”
“想来,是见我军按兵不动,想要试探。”半跪在地上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