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明-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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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伙计做买卖做的再好,这商行也不是他的,所以时间久了,他就往自己口袋里塞东西。
突然,有一天换了个能干的新掌柜的。自己能做事情,又管得住他们的口袋,他们这些伙计自然不乐意了,这妖风就起来了。”
朱厚照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要是掌柜的没能耐,这商行反而会更安定?”
陈生道:“说不上安定吧,起码可以保持平稳,毕竟这些伙计都是有能耐的。只不过他们的眼界一般比较短视,毕竟他的荣华富贵只有几十年,而你们家的买卖,要做世世代代。”
朱厚照渐渐的回味过来了,终于问了一个不算是愚蠢的问题:“那勋贵呢?他们可是与国同休的。”
“你们的祖先太过于厉害,把有能耐的都搞死了,剩下的都是些吃闲饭的,要么就是当猪养成废物,你看看朱晖和张懋这俩货,那个能打仗?”
“那该怎么办?”朱厚照一脸疑惑的看着陈生。
陈生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复杂的事情,这件事情要想解决,也很简单,吐故纳新。
伙计不听话,换新伙计。勋贵不好用,就换新的勋贵。”
朱厚照大吃了一惊,伙计不听话,换新伙计。勋贵不好用,换新勋贵。
这里可是京师,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朱厚照惊叹道:“父亲是疯了吗?换伙计,换勋贵?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事情?”
陈生道:“陛下又不是昏君,这十七年来修修补补的事情都做了,他要是想有大作为,就必须迎难而上,若是他失败了,你就安心做个乖宝宝吧。我也认为你父皇的想法不靠谱,大明的先祖披荆斩棘,法、术、势三者集于一身,才能威服满朝文武,此时要想做先祖的事情,着实有些难了。”
陈生说着忽然一顿,神色有些尴尬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眼下未尽之意,朱厚照却是已经明白了。
简单的来说,父皇要想恢复先祖的荣耀,要让大明帝国更加强盛,那么就需要更多的权利和利益,但是这些权利和利益都已经被下面的人慢慢腐蚀走了。
所以父皇现在不得不跟他们争斗,这种争斗恰恰是非常困难的,也是不被陈生认可的。
“去岁陛下违背群臣意愿,在年前出征,与达延汗决战清水营,动员军民超过五十万,乃是自土木堡之后,我大明出动兵力最多的一次部队。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兵部和户部应该早作准备,可是实际作战中,没到一处仓储,军粮必是空的。这些军粮或者被贪墨,或者被贩卖给达延汗,朝中部堂的老爷们未必不知道此事,他们只是想要看陛下的笑话罢了。
达延汗在闹腾也来不来京师,反而陛下若是输了,从此再也不能谈起兵事。
只是让群臣想不到的是,陛下赢了,而且还找到了大量的罪证,一个可以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的罪证。”
听了陈生的话,朱厚照也想起那日自己那日带着从清水营的得来的证据,一份份摆在父皇面前的时候。
父亲那仿佛着了火一般的脸。
“你觉得这一次父皇能赢吗?”
朱厚照知道,陈生是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具体细节的,但是他还是想知道陈生是否有把握。
陈生叹道:“以前还有三成把握,现在怕是连最后三成把握也没有了,因为陛下不允许我参与这件事情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救灾。”
说完陈生的脸色露出了惋惜之色,结果让陈生没有想到的事情是。
朱厚照大声说道:“陈生,这是你的错误啊,自古以来,民为贵,君为轻。你以为你做的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吗?你错了,父皇其实是将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了。”
“此次征西,我们沿途见到的并不是锦绣的河山,而是数不尽的贫困,小灾小难便要卖妻卖女,哪里有一丝朝臣们吹捧的盛世模样。父亲将顺天府的百姓交给你,根本不是让你走出斗争核心,反而是让你帮他做最重要的事情,你若是让顺天府的每一个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些朝臣又拿什么攻击父皇?还是那句话,纵然敌人有千万的阴谋诡计,我自有人民的汪洋大海以破之。”
陈生愕然的看着朱厚照,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朱厚照会说出那么一番话。
连朱厚照都看出来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没有看出来?
看来自己真的太浮躁了。
经过朱厚照这一番点播,陈生也明白了,只要老百姓能够吃饱肚子,谁又能闹出多大的幺蛾子。
陈生笑道:“你这个家伙,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以前总是担心你一直顽皮下去,成为昏君之流,搞不好小爷还要跟你一起背负千古骂名,现在看来此次征西一战,你也长大了不少,陛下已经让那些想要掌权的文人们头疼了,你将比陛下更让他们头疼。”
朱厚照灿烂的说道:“那是!父皇在厉害能跟我比?我可是上过战场杀过贼人,去过民间吃过辛苦的太子。”
※※※
最近京师比起以前更不太平。
先是渤海侯将户部侍郎顾佐打了个半死,回家就咽气了。
接着便是渤海侯在天牢,险些被一群贼人救走,而渤海侯不仅没有,反而将贼人击退。
在然后,太子殿下当堂揍了户部尚书韩文,暖阁竟然见了血。
而此时民间又有天灾,百姓的日子困乏,越来越多的大臣认为是天子失德,导致这些事情发生。
事情一旦酝酿起来,便难以控制。
越来越多的御史,跪在宫门前,请求觐见天颜。
往日里圣明的天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臣子的要求。
大明的文官哪里受过这种虐待,一时间一股滚滚的暗流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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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离京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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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陈生的暂时离去,朱厚照表现的格外的平静。
并没有陈广德担忧的那般,在心里留下芥蒂。
“我希望在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带着胜利和荣耀将我接出这个牢笼的。”朱厚照拍了拍陈生的肩膀,前所未有的郑重。
“智慧终究会战胜愚蠢,况且这一次正义也站在我这一边。”陈生说:“等我回来,带你去我新开的良女阁,听刘良女的曲子。”
朱厚照靠着墙壁坐下,长吸了一口气,说:“也真是奇怪了,本宫这个时候,也忘不了她,莫非真的是前世的孽缘?”
陈生笑了笑,并未多言:“我走了。”
不舍的看了陈生一眼,“若是能跟你这个小混蛋一直在这里谈天说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我们男子汉,终究是要做大事的,你去吧,记得下一次这么激烈的战斗,一定要带上我。”
走出诏狱,陈生神奇的发现,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萧敬正站在门口,正微笑着看自己。
陈生明白,尽管遮着头纱,也难以抵抗岁月打磨出来的那双锐利的眸子。
尽管他已经有些浑浊,但是却透露着智慧的光芒。
“小子拜见萧爷爷。”
陈生躬身大方的行礼,既表现出了对萧敬的尊重,又丝毫不见谄媚之色。
“臭小子,这个时候又想起叫萧爷爷了?”
陈生讪讪的笑了笑:“那是您有钱。”
萧敬指着陈生的脑袋道:“臭小子,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你跟那些贪官还有什么分别?”
陈生道:“萧爷爷,这您可是您的不对了,您怎么能拿我跟贪官污吏比较呢?他们腰里揣着万岁爷的银子,过得却是自己的日子。”
“那你呢?”
“我是揣着万岁爷的银子,过着自己的日子,办着陛下的事儿,不能混为一谈。”
陈生的笑容充满着狡猾。
萧敬沧桑的老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这小子不简单啊,这一次怕是要让这小子占大便宜了。
拍了拍陈生的肩膀,少年郎虽然依然瘦削,但是肩膀却沉稳有力,拍起来像是拍在一座沉重的大山上。
“这里有五十万两银子。你带走。”
“怎么多了二十万?我陈生说话向来算数,说是三十万,就要三十万,定然不多要一分钱。”
萧敬瞥了陈生一眼说道:“你那是三十万两办三十万的两的事情,陛下这五十万两是让你办一百万两的事情,岂可混为一谈。”
“萧爷爷,您这雁过拔毛的本事有些过了,眼下是多事之秋,你我都为圣上办事,能否少拿些例钱,您看八十万两如何?”
萧敬的嗓子有些干涸,说话的时候像是漏气的风箱。
“小子,萧爷爷是心疼你,给了你五十万,换别人二十万两也是够呛可以拿到的。”
陈生站在萧敬面前,许久没有说话,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什么。
萧敬拍着陈生的肩膀:“小子,萧爷爷也不容易,上一次司礼监大火死了不少人,都需要安抚吧?这爷爷年纪大了,也总该有点钱养老吧?”
陈生笑道:“萧爷爷,这肚子饿了,想吃饭很正常,但是您不该抢快饿死人的馒头,因为越是快饿死的人也分为两种,一种选择闭着眼睛等死,一种选择奋死一搏,小子就属于后者。”
“小猴儿,你可别冲动,打死顾佐的事情还没过去,你别自毁前程。”
“忠武伯现在在诏狱蹲着呢?我打了你,你也没地方讲理去。”
“小子你!”
“我数到三,把银票给我!”
陈生呲着牙,像是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行,这事儿萧爷爷我记下了,咱秋后算账。”
看着萧敬身边小太监递过来的银票,看着萧敬愤怒的转过身,支撑着干瘦的身躯,向远方走去。
陈生还是软弱了。
他敢得罪满朝的文武大臣,但是这太监却不能轻易得罪。
因为他们有一项特殊的技能,从早到晚的吹耳边风。
萧敬人往前面走,眼角却往后面瞭,此时他在心里已经开始模拟陈生激烈的内心思想斗争。
萧敬很清楚,他陈生是一个聪明人,在这个时候,他不会愚蠢的的得罪自己。
第一步,走的格外的自信,萧敬的眼睛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已经听到了陈生求饶的话语。
第二步,走的格外的坚定,因为萧敬自信,一个正在走背运的小伯爵,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的。
第三步,走的有点愤怒,因为萧敬感觉这个小子有点太慢了,慢的有些让自己不耐烦了。
第四步,萧敬勾起了嘴角,因为他看到了陈生的犹豫,小子你终究还是怕了啊。
只见陈生在原地,捏着银票,默默的摇摇头道:“这么好发财的机会,是给司礼监呢?还是给内阁呢?算了,萧爷爷好像很生气哎,还是找刘健大学士吧。”
说完抬腿便要走。
只是没走几步,一张枯瘦的老手,一下子将陈生提了起来。
表面的卑微,掩盖了内心的狰狞。
“小子,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发财的机会?”
“您听错了吧,我没说什么啊。”
陈生转过身去,背对着萧敬,继续不慌不忙的往前走。
“小子,可怜萧爷爷吧,萧爷爷掌管司礼监,后宫几千公公的吃喝拉撒都要萧爷爷做主,还有他们的养老钱,成亲的钱,你萧爷爷都得帮衬着,不容易啊。”
只是一瞬间萧敬便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老者,仿佛陈生则是世界上最无情的坏蛋。
陈生故意不搭理他。
萧敬忽然扶在墙边,痛哭流涕道:“你这不孝的孙儿,出息了便不管你爷爷我的死活了吗?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孙!”
萧敬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声嘶力竭。
路人看不下去,便不停的指指点点。
陈生发现这宦官,果然是世界上最无耻的生物。
转过身来,搀扶住靠着墙边抹眼泪的萧敬。他恨不得此时将萧敬抡起来,当棍子去撞京师这久经沧桑的城墙。
看着陈生气鼓鼓的小脸,萧敬笑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都是陛下的奴仆,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内阁那三个老东西,也是你一个小狐狸能跟着在一起折腾的?小心吃的你骨头都不剩,有什么好处还是给萧爷爷为好。”
“您不是说要找我秋后算账吗?我可不拿银子送给仇人。”陈生负气说。
“你这小猴儿,怎么那么不懂事,爷爷那是和你开玩笑呢?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快说说,别跟爷爷藏着掖着。”
萧敬丝毫不觉得丢人,拉着一个少年郎的袖子,脸色都是谄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