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尘劫-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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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宴筵流水价般撤了又上,宾客来了又去,沸反盈天,笑语欢声,热闹非常。
洞房内喜帐锦被,红烛高照,新娘苏舜身着红色吉服,头罩霞帔,端坐榻沿,一动不动。楚天秋就坐在她对面,神情茫然,殊无半分新郎官的喜气。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谁也没开口说话,谁也没动一下。
苏舜最终还是等得不耐烦,隔着霞帔,对楚天秋轻轻说道:“今日是你我成婚大喜之日,我从此以后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言听计从的。”
楚天秋嘴里只哼了一哼,却没说话。
苏舜如今夙愿以尝,喜悦无限,口里又说道:“你现在该揭去我头上的盖头才是!”
楚天秋脸色阴沉,仍是无动于衷。
苏舜等了一会儿,见楚天秋仍不过来揭盖头,心里渐渐有气,说道:“你不来揭,我自己揭好了!”说着,伸手掀去头上罩着的霞帔,随手丢到一旁,一双妙目紧盯着楚天秋,强忍怒气,说道:“秋哥哥,你看我今天美不美?”
楚天秋反将目光转向一旁,看也不她一眼。
苏舜心头火起,终于再也忍不住,冷冷一笑,呼地站起身来,到了楚天秋跟前,盯着他说道:“你与我成婚,难道现在心里反悔了不成?当时你答应与我成婚,却不是我逼你的,今日是你我成婚吉日,却怎对我又不理不睬?”语音哀怨,泫然欲滴。
楚天秋心里不由得一软,转回头看着苏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既答应与你成婚,就绝不会反悔的。”
苏舜听了,破涕为笑,柔声说道:“秋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解救小蝶,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与我成婚。我虽未逼你,但却以此为要挟,做的也颇不光明。但我实是爱你的,我绝对比卿妹妹,柳如烟和小蝶都要爱你。我也知自己之前所作所为,实是不该,你心里一定十分记恨我,也唯有此法,我才能得到你。我现已然是你的妻子了,往后定会做个好妻子,绝不再惹你生气了。”说到最后,已是满面羞红,娇羞无限。
楚天秋心里先颇为生气,暗想:“你所说虽是不假,但你若非以解药为要挟,我又岂会答应与你成婚?”后又听她说得情义绵绵,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禁感动,转念又想:“舜妹爱我,我也知道,只因她一向刁蛮霸道,所以我才不喜欢她。但她爱我之心,却是没有错的。我既已与舜妹成了婚,大丈夫言出如山,便不能反悔。”
随又想到苏卿,心里一阵剧痛,又咐道:“我负了卿妹妹,我对不起她,望她不要生我的气。”
苏舜看着楚天秋脸上神色变幻,知道心里所想,虽有些酸涩,但看到楚天秋终于肯看自己,又开口说话了,心里还是喜悦无限,也就不以为意了,说道:“秋哥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想着要做你的新娘,今日终天成真,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满脸放光,显得又羞又喜。
楚天秋听了,怔了一怔,虽知苏舜一直爱着自己,却没料到会爱得如此之深,也不禁砰然心动。
苏舜明知楚天秋与自己成婚迫于无奈,甚是勉强,但目的已然达到,心想只要自己努力迎合,一心一意待他,终会将他心也一并融化的。此时见楚天秋果然心有所动,暗喜自己所做已然生效,随即口里又娇笑道:“秋哥哥,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楚天秋道:“甚么问题?”
苏舜道:“你看我今天美不美?”
楚天秋闻声这才仔细看去,苏舜人本就天生丽质,美艳无比,现下衬着一身锦衣霞帔,红妆素裹,浅笑轻颦,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朱唇款启,越显得明艳绰约,娇美不可方物,口里由衷地赞道:“舜妹今天真得很美!”
苏舜心里一喜,娇笑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白玉瓷瓶,递给楚天秋,说道:“这个给你!”
楚天秋接过白玉瓷瓶,知道这里盛着美人草的解药,遂怔道:“小蝶所中的美人草之毒不是已经解了吗?却还给我用?”
苏舜笑道:“那美人草的解药共有两粒,我为小蝶服下的第一粒只能暂缓她体内的毒性,不使她继续衰老,只有再服下这第二粒才能彻底化解美人草的毒性。我之前所以瞒着没对你说实话,实怕你反悔,现如今我已知秋哥哥不会再反悔了,也就毋须再瞒你。速去将这第二粒解药与小蝶服下,包还你个又娇又美的小蝶就是了。”
楚天秋又气又惊,手里拿着那只白玉瓷瓶,怔怔发呆,暗想:“当时舜妹如引爽快便答应先给小小蝶解药,却原来还留着这么一手,若在小蝶服下解药后,我反悔不认,舜妹也当定不会再说实话,不拿出这第二粒解药,小蝶最终还是性命难保。”此时想来,真个心有余悸,暗呼侥幸。
楚天秋仍自不放心,将瓶塞打开,倒出一看,瓶里果只有最后一粒丹丸,仍如豆般大小,却色呈黑色,还隐隐透着一股腥臭,心知不会有假,随又重将解药装回瓶里,盖好塞子,心想苏舜如此工于心计,自己处处受制,无论如何也不是她的对手,不由得自惭形秽。
苏舜见楚天秋兀自发怔,口里笑道:“你还不快将解药与小蝶送去,却发个甚么呆呀!”今日本是两人洞房之夜,苏舜若非为了感化楚天秋,却不会拿出解药并催着去给小蝶的。
楚天秋果然心有感动,暗咐:“舜妹现在怎地变了个人似的,真是不可思议!”在苏舜一再催促下,手里拿着白玉瓷瓶迷迷糊糊地出了洞房,寻小蝶去了。
此时正一人个躲在屋里独自神伤,乍见楚天秋穿着新娘吉服寻来,心里先是一怔,后又是一喜,羞答答地道:“楚公子,你怎来了?”
小蝶自服下第一粒解药时,已然过了两日,此时烛光下看去,仍是之前那般容貌,虽不再变得苍老,却也未见变得年轻,知道苏舜所言不虚,只要服下第二粒解药后,再能生效,
楚天秋又恐实说小蝶不肯乖乖服药,当下也不多说,只将手里白玉瓷瓶打开,将里那黑色解药倒出,递给小蝶,催她服下。
小蝶虽觉纳罕,先见那白玉瓷瓶觉得眼熟,已然疑到是美人草的解药,及见倒出的却是黑色丹丸,与之前所服解药不同,也就再无怀疑,含药入口,觉得一股辛辣之气中还带着淡淡腥臭,不由得疑心又起,但那药入口即化,已然顺着津液入到腹里。
小蝶问道:“公子给我服得倒底是何灵丹?”
楚天秋见她既已将解药服下,心里长出一口气,遂也不再瞒她,说道:“这是美人草的第二粒解药,只有服下这粒药后,才能完全化解美人草之毒。”
小蝶也是雪顶聪明之人,听了之后顿时醒悟,心里既苦且悲,说道:“先我若知这是美人草药解药,我说甚么也绝不会吃的。”眼圈一红,泪光隐现。
楚天秋知她心意,轻叹道:“你毋须多想,若你不服下第二粒解药,你身内美人草之毒便完全化解不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小蝶哽咽道:“我知道楚公子之所以答应与苏舜姑娘成婚,全都是为了救我。而我也知楚公子并不喜欢苏舜姑娘,公子喜欢的是卿儿姑娘,公子完全是为了才这般委曲求全的。只要我不吃这第二粒解药,宁可一死,便不算是公子失信,公子也不用再委屈与苏舜姑娘成婚了。”
楚天秋苦笑道:“现在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何用?你且好好休养,我去了。”说完,转身要走。
小蝶忽道:“楚公子且慢,我还有话与公子说。”
楚天秋闻声止步,回身问道:“你还要说甚么?”
小蝶道:“我只公子只当我作亲妹妹,今生更是不作他想了,只是公子如今与苏舜姑娘成了亲,却是太委屈了卿儿姊姊!”
楚天秋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怔了怔,说道:“我确负了卿儿妹妹,是我对她不起……”竟说不下去了。
小蝶道:“卿儿姊姊走了,公子知道吗?”
楚天秋乍听之下,身躯不由得一震,颤声道:“她走了?去了哪里?”因这两日他一直心不守舍,也未曾注意到苏卿,现下仔细回想,自前日自己提出要与苏舜成婚后,苏卿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自那便再未见其人,定是自己伤了她的心,躲了起来。
小蝶摇头道:“我也不知卿儿姊姊去了哪里,我也曾两天都没见到她了。”
楚天秋黯然神伤,咐道:“是我伤透了卿妹的心,她定然不愿再看到我,远远地躲了起来。”随即又想起前日苏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悚然一惊,又想道:“卿妹不会因我负了她,伤心之下寻了短见吧?”想及此,不禁吓得汗透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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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因果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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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陡见楚天秋神情倏变,面白无血,吓了一跳,颤声道:“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楚天秋摇了摇头,口里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早些休息罢,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时已到了亥初,宾客都已散去,唯留院里一片狼藉。看到两院屋里灯光已熄,想必众人都已睡去了。
回到洞房,苏舜迎了上来,纵扑入怀,满脸娇笑地道:“秋哥哥,你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一去不回了呢?”
楚天秋闻言心里一惊,暗道:“舜妹果然知我甚深,甚么都料到了!”原来楚天秋得知苏卿失踪后,六神无主,从小蝶房间出来时,确曾想到去寻苏卿,可是又想到苏舜做事处处机心,小蝶现在还未复原,自己若就此一去,若恼了苏舜,后果更难预料,为此踌躇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回到了洞房。
温玉在怀,吐气如兰,楚天秋心里却想道:“卿妹此时不知去了哪里?一切可安好?”轻轻地将苏舜放出怀抱,口里问道:“你怎会这么想?”
苏舜给楚天秋推出怀抱,已然不悦,及看出楚天秋神情有异,稍稍一怔,问道:“你怎会了?”
楚天秋道:“卿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神情沮丧,黯然神伤。
苏舜心里着恼,暗道:“今日你我成婚大喜之日,你心里仍还对卿儿妹妹念念不忘,岂不辱我太甚!”冷哼了一声,便欲发作,转念又一想,苏卿这么一走反是好事,自己若为此与楚天秋生气,只会事得其反,当下强敛怒气,温言说道:“你放心罢,卿儿妹妹不会有事的,以她现在的法力修为,任谁也难伤得了她。秋哥哥现在是关心则乱,故显得草木皆兵了。”
楚天秋听完,心里稍稍一宽,冲苏舜微一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愿卿妹不会有事。我现在既有负她,希望她不会出事才好!”
苏舜笑道:“卿儿妹妹现在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说不得那天就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为她担心了。”随即将楚天秋轻轻拉到榻边,面带羞红地说道:“现在夜色已深,我们也该歇息了。”说罢,张口一股真气吹出,熄灭了桌上的红烛,房里顿时一片黑暗。黑暗中唯见苏舜发亮的星眸,和听到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屋里烛灭之时,隐隐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叹息,然后便又归沉寂。
楚天秋陡地一惊,退后两步,口里慌张地道:“你且先睡罢,我还要做功课呢。”说着,坐在椅子了,不再理会苏舜,双目下垂,运起功来。
苏舜既伤心又失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合衣躺在榻上,心里思想如涌,竟瞪眼直到天亮。
天甫一亮,楚天秋恰运功完毕,见榻上苏舜眸光闪闪,显然也是一夜未睡,心里发慌,说道:“天色已亮,我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忙不迭地要往外走。
“等等我,我要与你一起去!”苏舜从榻上起身,虽然伤心失望之下,一夜曾睡,但此时仍换上了副笑容,向楚天秋说道:“我现已是你楚家儿媳,该一起去给二老请安才是。秋哥哥且等等我,我总不能就穿着这身衣裳去罢。待我换过之后,便随你一起去。”
楚天秋听苏舜要与自己一起去请安,却是推辞不得,讪讪地道:“好,我等你便是了。”口里说着,身子背了过去,向着外屋,不敢去看。
苏舜见状,心里暗自神伤,咐道:“现在我已是你的妻子,换个衣裳还有甚可避嫌的?”暗自叹息一声,双臂张开,身上那件锦裳霞帔自动离身,落在床上,然后苏舜又向衣橱里一指,从里面飞出一件翠绿衣裳,往前一迎,便即穿在身上。
“秋哥哥,我已然换好衣裳,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