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传-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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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 1935 年下半年,内部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使茅盾在内部的夹缝中作艰难的努力。这一年的 8月底,邹
韬奋回国,看到生活书店经理徐伯听身体不好,便让他休息,并让海盐人毕云程代理。毕云程代理经理后,对此之前徐
伯听与《译文》杂志同意鲁迅建议出版一套译文丛书一事,不知情。
所以一听说到丛书事,表示不能接受,认为生活书店已在印行郑振铎编的《世界文库》,现在又要印行译文丛书,
是生活书店内部自相矛盾竞争,经济负担也不行。邹韬奋也认为毕云程有道理,便把这个意见告诉黄源,生活书店不同
意出版译文丛书。对鲁迅绝对尊重的黄源,见译文丛书不能在生活书店出,只好去找老友吴朗西、巴金的文化生活出版
社。文化生活出版社表示同意。不料,生活书店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恼火,认为黄源在背后调花枪,并认为要去其他出
版社出,必须生活书店同意才行。当时,鲁迅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恼火。
9 月 17 日,生活书店在新亚公司宴请茅盾、鲁迅、郑振铎、胡愈之、傅东华。生活书店是邹韬奋、毕云程。黄源
没有被邀请。所以,宴会刚开始。
毕云程客气一番后就说到正事上,说:“《译文》仍请鲁迅编辑,而不是黄源”。乍一听,似乎是看重鲁迅,但实
际上是要撤换黄源。无视发起人的意见,性格刚烈的鲁迅一听这话,十分生气,筷子一放,板起脸,说:“这是吃讲茶
的办法!”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席而去。一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不欢而散。
第二天,鲁迅又约了黎烈文、茅盾、黄源去他家,当面把已与生活书店签的合同撕了,表示如果生活书店要出《译
文》,必须与黄源签。并要茅盾去通知生活书店。于是茅盾又夹在中间去奔波了。后来,郑振铎也为此事的奔波,都没
有成功,《译文》终于在无法弥合中停刊了。
文坛上的风风雨雨,给茅盾带来困惑。他一方面要和国民党的压迫作斗争,用各种办法表明自己的主张、观点;另
一方面在目标都是为了同一战斗的前提下,又要调解左翼文坛内部的关系,同心协力地工作。在复杂的人事关系中,茅
盾仍奋力创作,写出了一批有影响、有价值的作品和文章。
为了对付国民党的检查,茅盾用“风、兰、莆、曼、惠、江、丙、明”等新笔名,在《文学》第二卷上写了书评、
作家论等大量评论文章,同时又旗帜鲜明地参加“小品文论战”、“大众语论战”“伟大作品产生问题的讨论”、“文
学遗产问题”、“翻译讨论”等文坛热点的论争。在这中间。茅盾写的作家论《庐隐论》、《冰心论》、《落华生论》
等三篇可谓空谷足音,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庐隐论》和他早些时写的《徐志摩论》一样,开庐隐研究先河,也
“有点总结庐隐一生创作的意味。”茅盾在这一篇作家论中,充分肯定庐隐是五四时代就注意到文学的社会意义的第一
个女作家。因此,字里行间,对庐隐坎坷一生和辉煌成就,作了深刻分析和充分肯定,认为庐隐“是被‘五四’的怒潮
从封建的氛围中掀起来的、觉醒了的一个女性。”
“在‘五四’时期的女作家能够注目在革命性的社会题材的,不能不推庐隐是第一人。在庐隐的《海滨故人》集前
7 篇小说里,她”很注意题材的社会意义。她在自身以外的广大的社会生活中找题材。“庐隐的第二个短篇集《曼丽》,
是她从”颓唐中振起的作品,是闪烁着劫后的余焰。“茅盾肯定庐隐作品的风格是”流利自然“,”从不在形式上炫奇
斗巧。“同时,对庐隐的小品文,茅盾也作了充分肯定。在对庐隐作全方位的考察和评论以后,使庐隐这位早慧又早逝
的五四女作家,得到了应有的公正的评价。
在写完《庐隐论》之后,茅盾接着又写了《冰心论》,对这位唱着人世的欢娱,“信奉爱的哲学的女作家,作一番
考察,认为冰心这位女作家的作品,一类是描写人们生活中的痛苦和快乐的;另一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这类作品”在
人间不露光芒“,”更没有人注意“。像茅盾这样全面评价冰心作品的文章,当时还不多,因此,茅盾这篇《冰心论》
成为当时文坛引人注目的一篇文章。接着,茅盾又写了《落华生论》。
在撰写大量评论、小说时,茅盾又应邀在 1934 年至 35 年,为良友画书公司选编了《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共
选了 29 位作家的 58 篇小说,为新文学的第一个 10 年留下了丰厚的史料。
茅盾编完《新文学大系》之后,又准备迁居。新居在信义村四号。由于新居离鲁迅家较远,所以在迁居前一天晚上,
专门到鲁迅家里告别。
到了鲁迅家里,茅盾发现鲁迅这天心情忧郁,话不多,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茅盾和鲁迅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鲁迅也站起来,一语不发,拉着茅盾重新坐下,然后压低嗓音说:“秋白被捕了!”茅盾一听,怔住了,半天说
不出话来。
“这消息可靠吗?”茅盾看着脸色憔悴的鲁迅,半晌,才问道。
“他化名给我寄来了一封信,要我设法找铺保营救。看来是在混乱中被捕的,身份尚未暴露”。鲁迅说。
“之华知道了吗?”茅盾焦急地问。
“告诉她了,她是干着急。你也知道,这一次上海党组织破坏得厉害,所有关系都断了,所以之华也没办法,不然
找一个殷实铺保还是容易的。现在找这样一爿店,又要照我们编的一套话去保释,恐怕难。”说到这里,鲁迅停了停,
望了望窗外,接着对茅盾说:“我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开它一个铺子。”
茅盾沉吟了一会,说:“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要靠党方面来想办法。”
不久,秋白被叛徒出卖,在福建长汀英勇就义。茅盾和鲁迅在万分悲痛中,编辑亡友遗作《海上述林》,以纪念这
位革命同志和文学朋友。
1935年,在夹缝中,茅盾经过努力,成绩斐然,除了一些评论文章外,还写了《有志者》、《尚未成功》、《无题
》、《夏夜一点钟》、《拟浪花》《搬的喜剧》等短篇小说,还动手写了《少年印刷工》等中篇小说。然而,此时还处
在夹缝中的他,依然在努力着。
为生活而奔波作“传话人”,两边不理解,风波平而不息。鲁迅逝世,茅盾夫人执绋送殡。
“左联”解散与否,功绩俱在。
第十六章抗战前的奔波
对故乡一往情深的茅盾,回到乌镇时,发现故乡观前街老屋后面原来作仓库用的平屋十分幽静,可惜年久失修,已
经破烂,“如果翻造一下,让母亲住在这里,比临街楼房还清静;自己在里面创作,也可少些在上海的喧闹和嘈杂。”
茅盾起了翻修平屋的念头。 1934 年春暖花开时,茅盾到乌镇,请“泰兴昌”纸店经理黄妙祥一起来商量翻修后面这三
间平房的事。黄妙祥竭力怂恿茅盾趁现在工料便宜的时候,翻造这三间平房。茅盾听后,对黄妙祥说,“我也这样想。
不过这件事还想听听我妈妈的想法。”回上海后,茅盾便向母亲汇报:“上海杂事太多,应酬太多,不能定下心来写东
西,我打算将老屋后面的三间平房翻造一下,这样,就可以躲起来写小说了,平时,你可以搬进去住。听黄妙祥讲最近
的工料也便宜。”茅盾母亲听后沉吟一会儿,觉得儿子讲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于是茅盾写信给黄妙祥,让他去请木匠
估价。并寄去日本式风格的草图。后来,在建造过程中,黄妙祥又一再给茅盾去信,说木料涨价了,石灰不够了,瓦片
嫌少等等,要求追加经费,结果花了近千元,才算造好。三间平屋造好后,在乌镇这样的小镇上引起小小轰动,一些人
好奇地来“参观,‘沈家少爷亲自设计的”小洋房“。黄妙祥还煞有介事地领了茅盾去”验收“。茅盾一看这房子的通
风和采光条件都不错,大为满意。其实在建造过程中,承包商在暗地里大大偷工减料,直到 50 年以后,才发现茅盾生
前喜欢的这平屋,用料竟是这么扣克和单薄!
在乌镇有了这幽静的居所,茅盾便把上海的一些书及沙发、床、桌子等日用家具运回故里,还专门让木工做了一个
可以把房间前后分隔的书橱,把上海带回的线装书,放在这别致、实用的书橱里。一切安排好后,茅盾让母亲住在里面,
又从镇上买回花草,又移来天竹、棕榈和葡萄树;把这三间平屋的环境点缀得极有生气。
1935年秋,茅盾下决心离开上海这喧嚣的地方,回到乌镇,躲进这刚刚落成的平屋里,开始写作他那构思已久的小
说,在乌镇住了两个月后。茅盾带着一部中篇小说《多角关系》回到上海。《多角关系》以上海附近的小县城为背景,
以地主兼资本家唐子嘉 1934 年年关时节的债务纠纷为线索,引出一连串故事,反映了金融危机下面的人情变化和人情
纠葛,形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多角关系。
后来,《多角关系》这部中篇小说,发表于《文学》1936年 6卷 1期,1937年 5月由文学出版社出版单行本。茅盾
从乌镇回上海不久,去参加苏联十月革命纪念酒会,鲁迅也去了,史沫特莱特地叫出租车去接茅盾和鲁迅,然后换车进
苏联领事馆。气氛轻松的酒会上,史沫特莱把茅盾拉到一边,悄悄地对茅盾说:“我们大家都觉得鲁迅有病,脸色不好
看,孙夫人也有这个感觉,苏联同志表示如果他愿意到苏联去休养,他们可以安排好一切,而且可以全家都去。我们也
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说到这里,史沫特莱停了一下,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的鲁迅,有些为难地说:“上次我给鲁迅讲
过,但他不同意。所以我想,你沈先生出面,劝劝鲁迅先生,让他同意去苏联养病。”
茅盾听罢,深为感动,并表示愿意去说项。第二天,茅盾到鲁迅家里,转达史沫特莱的话,并希望鲁迅去苏联养病。
同时认为鲁迅去苏联养病可以把《汉文学史》写完。起初,鲁迅心动了,表示可以考虑。不料过了一个星期,鲁迅回话
又不同意去苏联养病了,表示“轻伤不下火线”。
茅盾和鲁迅、和史沫特莱的友谊是非常深厚的。 1936 年春节里,茅盾去鲁迅家里拜年。告辞时,鲁迅送茅盾下楼,
走到楼梯中间,鲁迅忽然止步,悄声对茅盾说:“史沫特莱告诉我,红军长征已抵达陕北,她建议我们给中共中央拍一
份贺电,祝贺胜利。”“好啊!”茅盾一听,立即赞同说,然后转念一想,又问鲁迅“可是电报怎样发出去呢?”鲁迅
边走边说:“交给史沫特莱,她总会想办法发出去的。”
此后,茅盾没有再和鲁迅商量此事。但茅盾知道中共方面确实收到过署名鲁迅茅盾的“在你们身上,寄托着人类和
中国的将来”的电报。
茅盾在鲁迅家里看到“左联”驻“国际革命作家联盟”代表萧三给“左联”的信,信中肯定了“左联”的成绩,也
批评了“左联”关门主义的错误,同时也建议解散“左联”而另外成立一个广泛的统一战线的文学团体。茅盾见到这封
信,深有同感,觉得萧三是看到了“左联”存在的问题的。但鲁迅看了这封信以后,却不同意解散“左联”,认为“左
联”是左翼作家的一面旗帜。
但凭一封信,毕竟不能有什么动作的,况且茅盾和鲁迅看法还不尽一致。
1936年春节里,郑振铎告诉茅盾:“夏衍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时间由你定。”夏衍虽然早几年将茅盾的《春蚕》
搬上银幕,但因上海地下党组织被破坏,加上茅盾这几年搬家频繁,相互已久不联系。于是茅盾便问道:“夏衍找我有
什么事?”
“大概是关于‘左联’的事吧。”郑振铎也不明底里,说道。茅盾想了一下,同意了,便对郑振铎说:“明天上午
在你家里与他见面如何?”
郑振铎点点头,忙说:“可以呀。”第二天上午,夏衍如约来到郑振铎家里,与茅盾晤面。夏衍与郑振铎是朋友,
所以与茅盾说话,也不避他。夏衍告诉茅盾:自从上海党组织破坏以后,“左联”已经瘫痪,各自为战。现在党中央号
召要建立抗日统一战线,文化界已经组织起来,文艺界也准备建立一个文艺家的抗日统一战线组织,这个组织的宗旨,
不管他文艺观点如何,只要主张抗日救国,都可以加入。
末了,夏衍说:“这件事想请你征求鲁迅的意见。”
“那末‘左联’这个名称和组织呢?”茅盾看到过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