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传-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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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行政书记。茅盾表示推辞,雪峰告诉他,这是经过研究后的决定,并宽慰茅盾:“试试吧,反正是轮流担任,工作也
是大家做的。”茅盾默认了。不久,瞿秋白因在党内遭到王明的排挤,表示想搞文学,所以,他有更多时间来领导“左
联”工作,而茅盾则有更方便的机会去和秋白、鲁迅等商量“左联”工作。
1932年底,《申报》的老板史量才起用刚从法国留学回国的黎烈文,改革《申报》副刊“自由谈”,茅盾、鲁迅、
瞿秋白三人支持黎烈文,茅盾接连写《“自杀”与被“自杀”》、《紧抓住现在》、《血战后一周年》等文章,在“自
由谈”上发表。1933年 1月 30 日,“自由谈”在《编辑室读者书》中说:“编者为使本刊更为充实起见,近来约了两
位文坛老将何家干先生和玄先生为本刊撰稿,希望读者,不要因为名字生疏的缘故,错过‘奇文共赏’的机会!”
这里的“何家干”是鲁迅先生,当时秋白因政治原因,许多文章和鲁迅商量后,也用“何家干”的笔名发表,而
“玄”先生,则是茅盾。因而这段时期,茅盾和鲁迅、秋白三人的友谊得到进一步的加深。
担任“左联”行政书记以后,茅盾的活动就多了,会议也多了,并且经常出没在左翼人士的活动场所,引起国民党
特务的注意。有一次,茅盾和冯雪峰等到北四川路附近的一所中学开“左联”执委会,开完会出来,立刻被国民党特务
盯上梢了,幸亏茅盾发觉,后来转换了几辆车,又走进一家银行兜了个弯,才甩掉那个尾巴,终于脱险。但在当时白色
恐怖笼罩的上海,“左联”五烈士的被害,使上海革命作家们处在极度危险之中,1932年 3月 3日的《社会新闻》刊出
《左翼文化运动的抬头》一文,点名揭发茅盾、鲁迅:“鲁迅与沈雁冰,现在已成了‘自由谈’的两大台柱了。”1933
年 4月,在北平燕京大学任教的郑振铎回到上海,此时因上海一。二八战事发生,《小说月报》被毁,就合计办一个《
文学》刊物,郑振铎活动能力强,由郑振铎出面,请傅东华任主编,由生活书店出版,并成立一个由名人组成的十人编
委,即茅盾、郑振铎、鲁迅、胡愈之、叶圣陶、郁达夫、陈望道、洪深、徐调乎、傅东华。到 7月,出版第一期《文学
》,立即引起轰动,在上海沸沸扬扬起来,各种带恐吓性的谣言公开在一些刊物上。上海泮公展主办的周刊《微言》首
先推出“茅盾被捕说,确否待证”的消息。过了几天,这个消息传到北平,北平的左翼刊物《文艺日报》在 7月 11 日
也登了这个消息:“中国著名小说家茅盾氏于 6月 27 日在上海被捕,是否被害尚不明。近日上海作家相继被杀,已成
恐怖世界。此种无理陷害已引起一般人之非难。”
当时,茅盾被捕之说是误传,但茅盾在“左联”的一系列活动,以及文学创作上的强烈的社会意识,引起国民党当
局的不满倒是事实。因为 7月 14 日伊罗生的《中国论坛》第二卷第八期上登出的当局要暗杀的黑名单上,就有茅盾的
名字。不久,国民党对文学实行高压政策和暴力手段。10月 30 日,国民党政府颁布查禁普罗文学的密令,责成内务部
审查刊物,“须更严密,毋使漏网”。而后又下令禁止出版“反动”书刊等,上海艺华影片公司、神州国光社、良友图
书公司,光华书局相继被捣毁。所以,茅盾在“左联”的活动天地里,面临的还是一片白色恐怖。但此时的茅盾,政治
上更成熟,而方向也更明确,斗争也更策略,尤其与鲁迅、瞿秋白等思想家在一起,对形势的分析和观察,似乎更准确
还在担任“左联”行政书记之前,茅盾觉得自己的位置还在文学这个领域,用小说创作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小说又必
须从生活中提炼,选取素材的,因此只好从自己熟识的生活写起。1930年 11 月至次年 2月 8日,茅盾写了中篇小说《
路》,写自己熟悉的知识分子。在写作过程中,他多次和秋白交谈,秋白对形势的分析,启发了他的思路。在这之前,
中国革命已经找到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各地红军的壮大和游击战争的胜利,以及七月红军攻入长沙等消息,
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上海,消息向来灵敏的作家,自己也风闻了,而且秋白也证实了。这些,极大地鼓舞了茅盾,激起茅
盾的创作欲望。因此,《路》的写作意图,就是想指出在这样的政治军事形势下青年的出路。《路》中的主人翁叫火薪
传,名字本身暗示革命火种正在蔓延,必将成燎原之势,火薪传也终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写完《路》,茅盾编了一本
集子《宿莽》,书名暗示蒋政权压迫左翼文艺,虽甚残酷,然而左翼文艺必将发皇张大,有如宿莽是冬生不死或遇冬不
枯的意思。写完《路》,茅盾又接着写《三人行》,但《三人行》是个不成功的作品,它没有达到作家预定的目标,所
以当时瞿秋白读了这个《三人行》之后,对茅盾开玩笑说:“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你这《三人行》是无我师焉。”
这话茅盾也认了。
在这期间,茅盾搜集材料,更理性地研究了一些理论和现象,尤其在秋白的建议下,写了探讨“五四”以来的文学
运动和文学现象的文章,即《“五四”运动的检讨》和《关于“创作”》,这两篇文章,有力地促进了“左联”的理论
建设。与此同时,茅盾和瞿秋白、鲁迅等一起,在“左联”内刊《文学导报》上写了不少富有战斗意义的文章,批判民
族主义文学。
到了 1931 年 10 月初,茅盾向冯雪峰提出辞去左联行政书记职务,专事创作,结果,左联没有批准,却同意茅盾
请长假,从事创作。至以后来,茅盾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左联”中工作,茅盾还和鲁迅一起,为“左联”提供活动经费,
鲁迅每月 20 元,茅盾每月 10 元。写《子夜》、编《文学》时还支持《北斗》,为“左联”作出的贡献,功不可没。
一直到 1936 年 2月“左联”解散,茅盾始终是一个“左联”带头人。而且,“左联”时期,也是他一生文学创作的高
峰期、多产期。
《子夜》的问世,成为 30 年代初中国东方大都市的一道风景线;在这道风景线上,映出芸芸众生,映出时代风云。
他以大师的才智,创作出《子夜》,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第十二章都市风景线:《子夜》
还在 1930 年夏秋的季节里,茅盾搬过几次家,最后住进了静安寺附近愚园路口的庆云里的一个三楼厢房带过街楼,
共有三间房子。楼下住的是二房东,茅盾称自己是教书的。而此时,茅盾的眼疾、胃病、神经衰弱并作,医生要茅盾少
用眼多休息。茅盾的表叔卢学溥此时也在家里赋闲,他对晚辈茅盾十分赏识,小学时代显示出来的聪慧,就认为自己这
个表侄能成大器,曾作“12岁小儿,能作此语,莫谓祖国无人也”的评语。卢学溥与茅盾谈起往事,还十分得意。另外,
此时茅盾虽加入“左联”,但对“左联”的做法、“左联”的左和幼稚,都十分不理解,但又不便反对,只好作逍遥派。
因而,这个时候,茅盾有事无事都往卢公馆跑。
卢学溥在沪上作寓公,又有这样有气派的大宅,因而许多同乡故旧人来人往,当中有开工厂的、有卢表叔的银行同
僚、有公务员、有商人,也有正在交易所搞投机的,高谈阔论有之,慷慨激昂有之,切齿痛陈有之,窃窃私语有之,在
卢公馆这个小社会中,茅盾听到不少关于中国形势的种种内幕。
这些同乡故旧当中,茅盾也大多认识,他们都认为茅盾是个文人,因而政界、军界、金融界、商界上的内幕,并不
避嫌,都乐意和茅盾谈。这些同乡故旧还热情邀请茅盾去他们那里玩,于是茅盾又有参观丝厂、火柴厂、纱厂、银行、
商店的机会。在参观中,茅盾自己也感觉到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日本时那种灰暗的情绪、不稳定情绪,全都抛到九
霄云外。他看到了世界经济萧条,向中国倾销商品时,中国民族工业的衰败以及一些同行老板的艰辛。
他看到证券交易所那“搏斗”的场面,股票指数的上扬下跌,对那些在股市“搏斗”的人们,也带来了兴奋、沮丧。
那些兴奋和沮丧的面孔后面,茅盾似乎感觉他们更关心股市之外的形势——战争的胜负;政界变幻,直接影响着股市交
易的人们,而操纵这些场面的人,是从来不在交易所里露面的,他们住在豪华饭店,带着情人,或者带着姨太太,出入
交际场,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包括谣言、谎言,操纵着股市风云。这些操纵者,都有外国势力作后盾,实际上在充当买
办的角色。因此,茅盾在与这些故旧同乡的周旋中,了解到不少经济与整个社会形势相联系的东西,这些老板们的“悲
欢离合”,最为集中表现在交易所这个小天地的大世界里,包括人情世故,也似乎和整个经济相联系。同乡一个老板,
曾告诉茅盾这样一个可耻的故事。有个小老板因为打听股市发展趋势内幕,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充当股市操纵者的情妇,
让女儿把情报弄到手,再决定抛还是收。结果,女儿不谙世事,失身于操纵者,“情报”又没有弄清,结果赔了夫人又
折兵,小老板觉得无脸见人,就上吊自尽了。这个细节,给茅盾心灵十分震撼,金钱让人灵魂堕落到这个地步!在卢公
馆,茅盾听到作公债投机的人曾以 30 万元买通冯玉祥部队,在津浦线上北退 30 里,以蛊惑市场,投机人乘机活动得
利十分丰厚,这又是给茅盾心里一次震撼。因此,茅盾对中国社会现象看得更清了,“中国的民族工业在外资的压迫和
农村动乱、经济破产的影响下,正面临绝境。为了转嫁本身的危机,资本家加紧了对工人的剥削。而工人阶级的斗争也
正方兴未艾。”同时,茅盾又从不同渠道,听到工农红军的消息,这个消息,对茅盾这个共产主义信仰者来说,自然十
分高兴。
在卢公馆里听到了许多新鲜的消息,茅盾又忽然想起不久前学术界人们很热闹讨论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战,当时有三
种观点:一种是认为中国社会依旧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推翻代表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官僚买办资产阶级的蒋介
石政权,是当前革命的任务,领导这一革命的是无产阶级。另一种认为中国已经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反帝反封建的任务
应由中国资产阶级来担承。第三种观点是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可以在既反对共产党,又反对帝国主义和官僚买办阶级的
夹缝中求得生存和发展,建立欧美式的资产阶级政权。茅盾从自己大量耳濡目染的现实和材料中,觉得完全可以证明中
国社会性质,中国依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自然,茅盾觉得这些素材,不宜写论文去证明,而宜写小说去证明,
因而茅盾打算写一部都市、农村交响曲,而且都市部分可写三部曲,并着手拟大纲和梗概,定名为《棉纱》、《证券》、
《标金》。茅盾还读了周培兰的《中国纺织业及其出品》等专业书,深入研究中国棉纱业的历史和现状,为使小说更具
有坚实性。
但写完提纲以后,茅盾又觉得都市部分好写,而农村部分十分为难,二者的配合、呼应等都会产生轻重不当的感觉。
因而茅盾把这个已拟提纲的写作计划放下,转而去写中篇小说《路》。不料,《路》只写了一半,眼疾发作,只好遵医
叮嘱,不看书不写作,休息三个月。但用茅盾的后来说,眼睛不能用,大脑却异常活跃。他在眼睛休息时,反复比较思
考,决定改变原来写城市农村交响曲的计划,专门写以城市为中心的长篇。同时,把原来的一些分散的故事选取之后,
集中在这部长篇之中,在重新构思时,茅盾又仿佛重温素材,心里觉得更加有底了,并把纱厂改为丝厂。于是,茅盾又
去重访故旧,有目的地进一步搜集素材,在这些同乡故旧中,茅盾了解到 1930 年中国民族工业的缩影——丝厂的情状,
上海倒闭 30 家,无锡、广东、苏州、镇江、杭州、嘉兴、湖州等各丝厂十之八九都倒闭,同时,茅盾也了解到,由于
国际竞争而使中国火柴厂大面积破产,因而坚定了茅盾原是以内销为主的火柴厂作为中国民族工业受日本、瑞典的同行
竞争而在国内不能立足的计划。
茅盾带着眼疾,又参观同乡人创办的丝厂和火柴厂,实地观察。正在这时,卢表叔的继母,也就是茅盾的姑祖母要
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