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回档-第9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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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每次回头都发现身后的伙伴不见了一些人,几次之后,他改走在最后面,让伙伴们在前面走,结果,还是有些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任他怎么全神贯注都看不出大家是怎么不见的。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孤独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两个人时,他用力抓着两人的手,生怕他俩也离自己而去。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发现四周空空荡荡,低头看,身旁哪有什么人,他左手抓的是自己的右手,右手抓的是自己的左手。
原来除了自己,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不属于自己。
万物皆幻,唯我是真。
……
……
芝加哥,祝天歌家。
祝家够格进“静思堂”的人全都到了,只差祝植淳。另外还有几个最近一两年涌现出来的家族骨干也被祝天生和祝天养叫了来,算是他们获得家族肯定的一种待遇。
到芝加哥后,大家都听说了边学道也会来,是祝天歌亲自打电话请来的。
老实说这事透着反常,要知道边学道“关门弟子”的身份对应的是祝海山,跟祝天歌这儿论不着。
于是好几个同辈找孟清池问祝天歌找边学道来的原因,孟清池只是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原因。
大家不知道祝天歌让边学道来芝加哥的原因,但大家知道直系三兄弟越发寡言,意兴阑珊的原因。
众人最直观的感觉是,祝天歌将死比祝海山离世对祝家的打击更大,因为它莫名让人联想到了“气数”二字。
祝家二代四子,性格迥异,各有不凡,辅佐祝海山打江山,几乎难以找出更完美的组合。
现在“核心中的核心”祝天歌将死,打破目前的均衡局面还是小事,家族再无这样的人才才是关键。
准确地说,祝家还有人才,但能像祝天歌一样,凭个人能力和手腕稳稳镇住家族北美事务的人,一个也没有。
能像祝天歌一样,凭个人学识和性格魅力跟华尔街、k街和硅谷的天才骄子们建立真正友情的人,一个也没有。
祝家再无祝天歌!
所以他要在自己活着时为家族尽最后一份力。
跟兄弟姐妹一个一个谈完之后,祝天歌开始叫子侄辈的能干之人进书房。
祝植淳不在,本以为祝德贞会在祝英凯前后进书房,结果,祝英凯从书房出来,又进去了七八人,还没轮到祝德贞。
祝德贞倒是不在乎这个,毕竟她是女人,以后成家,生的孩子是外姓,在家族里属于既要用又要防的人。
而且……
想到边学道,祝德贞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如果她的真命天子真是那个人的话,她俩的孩子有继承的边氏财富在手,一旦介入,对祝家内部的冲击会非常大,所以现在五叔把自己排在后面也可以理解。
咦……难道精通数术卜算的五叔算到了什么,所以才提前防着自己?难道自己跟他真的会有结果?
越想心里越好奇,于是祝德贞越发想当面问问五叔都算到了什么。
她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祝植淳和边学道赶到,也没单独见到五叔。
为什么会这样?
随着时间流逝,内心强大的祝德贞也不禁焦躁起来。
身为长子嫡孙,祝植淳一到就被祝天歌叫进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待的时间比之前待的最久的祝英凯还长,足足有40多分钟。
走出书房,看样子好像哭过的祝植淳走到祝德贞身前,说:“五叔让你进去。”
……
……
书房里。
看气色一点不像病人的祝天歌精神奕奕地坐在茶几旁,正神清气闲地小口喝茶。
见祝德贞进门,祝天歌放下茶杯,笑着说:“在外面等着急了吧?”
盯着祝天歌的脸仔细看,祝德贞问道:“五叔你……”
随意地摆摆手,祝天歌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不想你们看见我憔悴的样儿,用了秘术。”
听祝天歌这么说,祝德贞立刻明白,眼前的五叔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木尽火灭。
看见祝德贞脸上的悲戚,祝天歌笑着说:“有什么好哭的?人都会死,你五叔我这一辈子荣华富贵样样不缺,见情见义见法见真,早就无憾了……来来,过来,写个字。”
“写字?”
“五叔最后帮你测个字。”
听见“最后”两字,祝德贞眼眶一下红了:“五叔你别这么说……”
“好好,不说不说。”祝天歌神情洒脱:“我帮你磨墨。”
走到案前,提起毛笔,看着五叔磨好墨,祝德贞蘸墨落笔,写了一个“仙”字。
目光灼灼地盯着“仙”字看了几秒,祝天歌抚掌说:“人为灵,主动。山为石,主静。人动山不动,山跑不了,迟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说着话,祝天歌走到书画筒前,找了找,找出一副字,递向祝德贞:“你写了个仙字,五叔送你个带仙字的,希望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接过字,祝德贞就要当场打开,正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祝天歌扭头喊“进”,然后只见边学道推门而入。
自己还没出去,祝德贞没想到边学道会进来。
边学道刚才一直在跟祝天生说话,祝植淳叫他来书房他就来了,不知道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祝德贞看见边学道,边学道看见祝德贞,两人一样的意外,一样的表情复杂。
站在门口,边学道说:“我等会儿再来。”
祝天歌出声道:“不用,我和德贞说完话了,来,这边坐。”
听五叔这么说,尽管进来后跟五叔一句正事都没说呢,祝德贞也不好继续留下来,她深深地看了对面的边学道一眼,拿着五叔给的字走出了书房。
关上书房门,站在走廊里,祝德贞打开手里的字轴。
写的是《赤壁赋》里的一段——“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拿着字看了差不多两分钟,祝德贞呼出一口气,将字卷了起来。
这幅字应该是五叔写给他自己的!
在祝德贞看来,五叔没写“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两句,足见他心中无憾无悲,估计五叔也是想用这幅字劝慰自己不要太为他伤感。
想到这里,祝德贞转身看向书房门,她真的十分好奇,好奇门里的五叔和边学道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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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5章 如鲸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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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分宾主落座,祝天歌身上少了祝德贞在时的长辈姿态,多了一丝风烛残年的落寞。
红尘有情,说不留恋都是假话,可留恋也没什么用,除了让身边亲人更加难过,毫无益处。
边学道不算亲人,所以伪装了一天的祝天歌摘下面具,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为他悲伤,最多同情他英年早逝。
两人坐定,指着茶壶,祝天歌说:“茶应该还是热的,你自用。”
看了一眼茶壶和茶杯,边学道说:“好。”
见边学道没有倒茶的意思,祝天歌继续说道:“谢谢你来看我。”
边学道点点头,没有说客套的场面话。
两人间静了几秒,祝天歌忽然笑了笑,说:“你心里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来。”
边学道依旧不言,探身拎起茶壶。
目视边学道稳稳地倒了两杯茶,祝天歌开口说:“我找你来,是因为有些话只能跟你说。”
“哦?”放下茶壶,边学道意外地看向祝天歌。
从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和交情看,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就好像一个点头之交的邻居突然跑过来跟你说,他为了继续跟你做邻居放弃了去美国继承姑姑的财产和豪宅。
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祝天歌悠悠说道:“就像我父亲有些话也只跟你说一样。”
嗯……
边学道听得心头一动,不过他脸上不露声色,端起面前的茶杯说:“洗耳恭听。”
看着边学道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祝天歌说:“我很羡慕你。”
“我生的时代不如你,我年轻时的见识不如你,我做事的空间不如你。”不等边学道开口,祝天歌继续说道:“祝家的人,做自己的来不了这里,来这里的都做不了自己。”
没想到祝天歌抛出这么个矫情的概念,边学道饶有兴趣地问:“怎么算做自己?”
“这么说吧……”祝天歌脸上浮现回忆神色:“你投资的那个太空旅馆项目最初是我跟毕格罗说的。”
“你?”
“我从小喜欢天文,我儿时的理想是当一名宇航员,后来家里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大到富可敌国,于是我幻想有一天成立一个私营航天公司,打造属于我的私人空间站。”
祝天歌从容地说着,边学道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可惜!我是祝天歌!”
指了指头顶,指了指脚下,祝天歌感慨说道:“外部没有我实践梦想的环境,内部没有我任性妄为的条件,因为我是祝天歌,所以我只能困在这富丽堂皇的牢笼里,一年中难得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
说着话,祝天歌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几幅名画说:“这些画者,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情绪,藏在画里流传于世。遇见俗人呢,惊讶于他们作品的金钱价值。遇见知音呢,能隔着时空与彼时彼地的他们精神共鸣。”
转过身,祝天歌说:“我曾经也想做一个这样的人,不一定是画家,不一定是作家,但一定要为世人留下点有价值、有意思的东西。”
“我听植淳说您有几个基金,一直在资助教育、环保和科研。”边学道认真说道。
摆摆手,祝天歌不答反问:“如果我的墓志铭上只写四个字,你猜写什么?”
边学道:“……”
洒脱一笑,祝天歌掰着手指说:“四个字——富贵闲人!”
见边学道微微摇头表示不太认同“富贵闲人”四个字,祝天歌侧身看着窗外的天空说:“将死之时,我心如明镜。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事,可是在我自己看来,我一事无成。你则不同,你年轻,你有时间,你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你有资源也有运用资源的意志,所以你强于我,你现在的成就强于我,你未来的成就更是让我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么早。”
听到这里,边学道也站起身,看着祝天歌说:“您的赞誉太重了,我真的当不起。”
见边学道起身,祝天歌走到书桌旁,招呼边学道过去,指着祝德贞刚写的“仙”字说:“这个字你怎么拆?”
盯着“仙”字看了两秒,边学道说:“山下是人,山上是仙,人要成仙,先得登山。”
祝天歌听了,赞叹道:“清醒、冷静、务实,不愧能白手起家。”
说完,移开祝德贞写的“仙”,祝天歌提笔蘸墨,当着边学道面又写了一个“仙”字,说:“有的人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有的人却能看得到未来,看得到未来的,大概就是仙了。”
嗯?
看得到未来?
祝天歌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眼睛看着案上笔力遒劲的“仙”字,边学道心生警惕。
放下笔,祝天歌话锋一转:“我在美国这边有些私人资源,等下拿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用。”
看着祝天歌,边学道直接问道:“为什么给我?”
坐回椅子上,祝天歌理所当然地说:“我的习惯是把球传给离球门最近的人。祝家现在有中场没前锋,而且有些人的心思已经不在球场,而是在夜店和其他地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边学道不动声色地问。
笑了笑,祝天歌干脆地说:“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我听说你要上节目唱歌?”
“是。”
“能唱我喜欢的歌吗?”
“……”
“《万山之巅》。”
静了几秒,边学道沉声说:“好。”
“第二件……”停顿了一下,祝天歌坐直身体,郑重地说:“我希望你远离德贞。”
远离德贞?
祝天歌大老远找自己来,付出不小的代价,就为听自己唱一首他喜欢的歌,然后让自己远离祝德贞?
这是什么操作?
直直跟祝天歌对视几秒,边学道开口:“其实我俩……”
祝天歌摆手打断道:“过去的我不关心,我只是希望你答应我……以后远离德贞。”
尽管祝天歌语气很正常,可还是让边学道心里不太是滋味: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