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风云图-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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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中杂草丛生,细看之下,才发现一条似有似无,好像虫兽走过的杂草路,若不是那人方从此走过,绝难发觉。古钺聪暗暗吃惊:“这人怎知此处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他天黑来此,到底想干什么?这条路通向哪里?”愈想愈奇,不觉加快了脚步。幸得那人已在前开出一条路,古钺聪身材矮小,并未发出大声响。
天王殿群豪嚣嚷之声已听不到,只远处数盏寺中灯笼微弱的光芒透过密密层层的松叶,投入林中。古钺聪见远处灯笼高高挂在半空,才知自己随那人几乎下到了半山腰。沿着曲曲折折草丛小道穿梭良久,突然间眼前大亮,已走出松林。古钺聪抬头一看,不觉傻了眼,挡在眼前的是一壁光秃秃的石山,皓月高挂,松影在石壁上摇曳生姿,光彩流动,却哪还有路?
借着月色四下打量,不见那人踪影,只有阵阵恶臭传入鼻中,心忖:“这石壁不下二十人高,就算是通天长老和教主亲临,也绝无可能凭轻功登上去,但左右都已无路可走,这人怎会凭空不见了?还是我看到的本来就不是人?”一想到此,不觉毛骨悚然,再看那石壁上的松影,似乎突然变得十分可怖。他浑身一哆嗦,转身就走,口中道:“天黑了,该回去了。”方走了两步,忽闻隐隐流水声传入耳中,恶臭更浓了。心下好奇:“已有好几天没下雨了,这里怎会有流水声?”只觉天色越来越黑,抬头瞧去,已见不到月亮,原来月色已落到了峭壁之后去了。
古钺聪定了定神,暗道:“既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挺了挺胸脯,拨开松枝,顺着水声走去。
越近水声,地面越潮湿,走过一片散发着腐臭味的烂泥地,古钺聪一探头,哗哗流水声就在脚下。
但这水源不是溪流,也不是什么泉水,而是一条从寺中延伸出来的地沟。
古钺聪跟了半天,却把人跟丢了,大为失望。站了一会,嘀咕道:“且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林叔叔,问问他怎么办。”正自说自话,猛然听得水沟里传来了几声打水声响,此时厮地万籁无声,这几声水响清晰可闻,古钺聪遽然听得声响,着实吓了一跳。
古钺聪壮着胆子附耳倾听,听得水沟中传来有人匍匐爬行和隐隐轻声呻吟之声。古钺聪听了片刻,恍然大悟:“那人进了臭水沟!”原来水沟封闭,能听得极远处的声音传来。细看那水沟出口,不过是个宽高两尺余的洞,自己从洞口进去尚要佝偻着身子,那人身形与和高进伦相差仿佛,势必要爬着方能进去。古钺聪暗忖:“这人避开众人来到此,又千辛万苦爬进水沟,到底想做什么?”见臭水沟中不时有白色的污物流出来,暗影中也不看清是何物,只是奇臭难当,捂住鼻息道:“我要不要跟进去?要是这水沟只有一头能通人,我就必死无疑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五回 神功初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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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石头上坐了片刻,又盯着污水看了一阵,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暗道:“在云景楼的时候已经爬过一次了,再爬一次也无妨。”挽起裤管衣袖,小心翼翼跳入水沟之中。是时已是三秋,嵩山上天气早寒,这水沟中的水冰冷透凉,古钺聪弯腰钻入洞口,便如踩在尖刀上一般。方走一步,突然又住了脚,忖道:“我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必也能听见我的声音,要是他掉过头来对付我,那可不妙。”忙转身出沟,坐在那丬石头上探听动静。
没多久,水沟中只剩潺潺水声,古钺聪扯下一片衣襟捂住鼻子,复又低头走了进去,走得几步,眼前已然伸手不见五指。古钺聪双手前伸,在水沟中探虚实,水沟四壁滑腻污秽异常,脚下总还算平整,前路也还通畅。
水沟不住向上倾斜,似是通向寺中什么地方,古钺聪只觉脚下越来越滑,有的地方四壁无援,极难通行,只能弯下身子爬过去。
爬了约莫一刻钟,眼前突然有些许光亮投进水沟来,显然快到尽头,古钺聪乍见天光,欣喜异常,忍不住轻喝一声采,加快脚步奔向出口。
从水沟出来,到了一间木屋中,古钺聪浑然不知到了何处,四下张望,既不闻有人说话,也不见人影,只身上臭气、寺中香火钻入鼻息。“看来,我又回到了寺中,却不知这里是寺中什么地方?”古钺聪打开房门,门外是一条走廊,他左右张望片刻,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一串脚印清晰可见,延伸向右侧小门。古钺聪跟着脚印向前,穿过几处木门,徙过一个弯弯曲曲的甬道,没走多远,那脚步越来越淡,最后竟没有了,而正前方,是一条三岔路口。
古钺聪暗道:“我该从哪条路追?”拿不定主意,突然转过头,见身后脚印也已干掉了。古钺聪登时慌了,忙向回走,只盼回到水沟处,就算寻不着那人,也不至于被寺中僧人发觉或迷路。他记性极佳,但来时并未刻意认路,也未留下任何印记,寺中房舍又多大同小异,有的地方甚至一模一样,他凭着记忆转了两圈,似乎是又回到了原地,不由更慌了。
“寺中人满为患,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到处乱闯乱走,自己也不知到了何处,抬头一看,正前方是一扇圆拱门,喃喃道:“方才一路走来,要么门上悬着匾额,要么厅中摆着佛像,这里是一扇拱门,应该没来过。”走不久,忽听得咚咚咚木鱼敲打声隐隐传入耳鼓,古钺聪大喜,穿过两条走廊,木鱼声也越来越近,他放慢脚步,蹑足向前,暗道:“寺中和尚说过不许私出营帐,这个节骨眼,我还是别让人发现。”走不几步,一阵馒头的香气从一扇半掩的门中传来,古钺聪伸出脑袋向门里张望,见左右无人,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中,见地上放着十七八张桌子,每张桌上整整齐齐放了两摞蒸笼,蒸笼里满满装着馒头,地上有二十来只缸子,缸中是稀饭和烧熟的斋菜,原来这里是少林寺厨房。古钺聪看着满屋馒头,心下大感不妙:“那人潜入寺中厨房?莫非,他要在群豪饭菜中下毒?”
就在这时,猛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正向这边走来。厨房中缸子、蒸笼虽多,然屋内并无藏身之处,古钺聪四下张望,见东侧墙壁边倚着四个蓑衣草帽,墙上挂了个硕大的淘米烧箕,足以容下一人,想也不想,走向墙壁,拉下烧箕将自己盖上。
“咯吱”一声,那人尚未进门,就听得他气呼呼道:“敢扰我美梦,下次让我逮着,看不扒了你皮。”古钺聪闻那声音甚是尖锐,大舒一口气,心忖:“还好不是高进伦,却不知是谁?”从烧箕细缝中观觑出去,只隐约看到外面是个个头甚矮的小和尚,看样子,应和自己年纪相差仿佛。那小和尚左右望了望,把黑黢黢的手伸进蒸笼,竟也开始偷吃起来。
古钺聪心忖:“他也偷吃,莫非方才我追的人就是他?可我明明记得那人个子比他高出许多。”又从罅隙看去,只见那和尚和自己一般模样,身上僧袍透湿,从头到脚都是黏糊糊的污垢。三秋时节,那水沟又冷又隐秘,除了这小和尚,还会有谁会钻那水沟?
古钺聪大为放心,长长舒了口气。如此一来,阵阵馒头香气传入鼻息,原来他走了半晌,早就饿了。耳听得那小和尚叭叭哒哒大口咀嚼的声音,更是直咽浓涎,忖道:“他一个小和尚,也是来偷吃,不必怕他。”当下掀开烧箕,径自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一起吃罢。”
那小和尚听到有人说话,想也不想,夺门就要向门外逃,忽见面前是个和自己一样满身泥污的孩童,当即住了脚步,抚着胸口道:“吓老子一跳,你是谁?”
古钺聪见他如此胆小,微微笑道:“你不用怕,我也是来偷……”话音未落,忽“哇啊”一声惊叫,触电般向后倒退,屁股重重撞在木桌上,险些将两摞馒头撞翻。他双目盯着那小和尚,双腿渐渐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面前小和尚个头身形与古钺聪相仿,面容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小和尚见古钺聪也吓了一跳,“嘿嘿”一笑,问道:“问你话哪,你是谁?”
古钺聪颤声道:“我是……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两人都怕被人发现,都有意压低声音说话。
那小和尚挺着胸脯道:“你问我尊姓大名?我是和尚,无名无姓,五十五年前我来到少林寺的时候,师父给我取了个法号叫玄颠。”
古钺聪惊道:“你五十五岁了?”
那小和尚笑道:“怎么,你不信么?”
古钺聪定了定神,盯着他瞧了半晌,才知他是个侏儒,说道:“信,我信。”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臀部剧痛,竟直不起腰来。(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五回 神功初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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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颠望着他,说道:“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么?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古钺聪心忖:“我不用告诉他我是嗜血教人,以免无端惹来麻烦。”说道:“我是来找人的。”玄颠满脸狐疑道:“你来积香厨找人?找谁?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认得。”古钺聪道:“我不知他是谁。”玄颠皱眉道:“你不知他是谁,那你找他做什么?”古钺聪道:“我不知他是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更不知道找他做什么。”
玄颠嘟着嘴想了一想,随手拿起一个馒头,说道:“别管他了,给你馒头吃。”古钺聪刚伸手过去接馒头,玄颠右手陡出,反胳膊勒住古钺聪脖颈,一侧身,右足斜勾,古钺聪站立不住,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玄颠奇道:“你不会武功。”
古钺聪不料他会突然下手,就是料到,亦绝无可能有所抗御。这一摔直摔得五脏欲碎,如何也爬不起来了。良久才道:“你……你干么摔我?”
玄颠摊手道:“我想摔就摔啦,你别怕,我这一刻想摔死你,说不定下一刻就改变主意,想把你做成肉包子给大家吃。”
古钺聪看着他,暗道:“原来这和尚不止是侏儒,还是个疯子。”强撑着爬起来,说道:“你再打我,我就大叫,让人知道你在积香厨偷吃。”
玄颠道:“你一叫,自己也要被发现了。”
古钺聪道:“我又不是和尚,被方丈赶下山便了,你可不一样,要是方丈知道你偷吃,一定会把你关个十年八年禁闭。别说十年之中你吃不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馒头,十年之后,你牙齿掉光,想吃也咬不动了。”
玄颠听到这话,果有几分犹疑,突然,他右一探,抓起古钺聪脖颈将他提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就拧断你脖子,看你怎么叫。”手上一紧,古钺聪立时干咳起来。
古钺聪知性命危在旦夕,想也不想,叫道:“你暗中偷袭,算什么好汉。”
玄颠道:“我不偷袭,你也不是我对手。”
古钺聪道:“谁说不是,你放………开我,我们来比过。”
玄颠竟不迟疑,果然将他放开,说道:“好,你和我打,你要是赢了就给你馒头吃。你要是输了我就把你捏死。”
古钺聪顺了顺气,暗道:“我哪会什么武功?这和尚疯疯癫癫,说话做事常人难料,须得尽快想法子溜之大吉。”又想:“我看过白伯伯的天猫七剑法,也不知练成了没有?”正自想着,只见玄颠上前一步,伸出三个指头道:“我数两下,你还不动手就当认输了,四。”一伸手就向他面颊扇来。
古钺聪听得稀里糊涂,还没来得及回想天猫七剑法的招式,“啪”一声,右颊已重重挨了一耳光。
玄颠道:“你真的不会武功。”
古钺聪疼得眼泪在眶中打转,大声道:“谁说我不会。”
玄颠道:“好啊,这一回我不还手,你打我。”
古钺聪右颊火辣辣生疼,暗道:“你出其不意打我,我也无需支会,只需将他摔倒,我便可逃跑。”玄颠话声方落,古钺聪猛然回身一转,向玄颠扑了过去,左手扭他右臂,左足探出挡住他双足,这一招乃是天猫七剑法第三式,若手中有剑,倒有三分模样,但他手中并无兵刃,举手投足自然全变了样。玄颠突然侧身,左足一勾,古钺聪只觉身形前窜,也不知为何,就已四仰八叉重重摔下,这一摔直摔得眼冒金星,口中微微泛甜,他唾出一口唾沫,竟满口血红,也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受了内伤。
小和尚也不扶他,伸手拿了个馒头,一口就是半个,说道:“你又输了。”
古钺聪几次欲挣扎起来,无奈全身奇痛,连坐也坐不起来了,他四处一望,见右手边有一扫帚,当下握在手中,支撑站起,转身向门口走去,只盼玄颠顾着吃,不来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