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风云图-第16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玲珑道:“你去哪?”
玄颠道:“难不成要我将一身尿穿干?你看着他,先用冷水敷在他额上。”
哈玲珑道:“哪有水?”
玄颠不好气道:“没有就等死罢。”一面往外走,一面自言自语道:“都说女人最烦人,一点儿也没错,方才在庙中还和他有仇似的,这会儿却生怕他死了。”
哈玲珑望着陆行云,只见他口唇发焦、眼眶内陷,方才还偶尔呻吟一声,此时却一动也不动,呼吸似乎也没有了,她用手背探了探陆行云额头,又摸了摸他脖颈,仍是烫得厉害,突然,陆行云全身猛的一颤,说道:“水……水。”哈玲珑忙道:“陆掌门,你要水么,你等着我,我去打水。”在房中转了一圈,将被褥扯下一块来,将就地上还未渗透的残尿粘湿了,敷在他额上,这才走出去。
她走出禅房,东张西望了一会,不敢四处乱走,心想与其迷路,还不如沿来寺的路折返去找水,不一时到入寺的矮墙旁,幸得是时月色朗朗,翻过矮墙来到寺外,也非极难之事。大慈恩寺位于“九边重镇”宁夏府西南一隅,地势甚高,无田也无水,她走了一盏茶功夫,正自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见到一畦瓜地,累累生了好多香瓜。哈玲珑大喜,心想香瓜水分极丰,总比没水好,当即挑了四个熟得正好的瓜,摘下来用裙子兜住,正要转身离去,忽听一声大喝:“谁在偷瓜?”哈玲珑吓得几乎叫出声来,裙中香瓜纷纷落地,她拔腿就跑,方跑两步,又转身过来,慌慌张张将四个滚落的香瓜拾起来就跑。(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二回 情是何物10
(全本小说网,。)
疲惫被吓得一干二净,她一口气跑到寺门口,所幸不见看瓜人追来,她将香瓜放在矮墙上,自己先爬进寺,再将香瓜兜在裙中,径直回禅房。
到了禅房,仍不见玄颠踪影,哈玲珑心忖:“我前后去了怕有半个时辰,这小和尚莫不半路又睡着了?”揭开陆行云额上“尿布”,发觉早已被烘干了,又探手去摸他额头,似乎不似方才发烫,反而触手冰凉。她怔了一怔,忽而收回手来,惊忖道:“他莫不是死了?”用食指指背去探他鼻息,幸得还有微微热气传来。她四下一望,借着月光见墙角放着半截蜡烛,当下将蜡烛放在床头点亮了,去看陆行云,一见之下,登时冷汗直冒,只见他脸色愈发苍白,烛光下竟有些发青,嘴角还有些许白色碎末,想是口中冒出的沫子被烧干只之故。哈玲珑心道:“我留他一个人在此去寻水,难道反而害死了他?”她不会岐黄之术,也从未救过谁,却不止一次见过爹爹重伤后也会发热,知首要就是给病人补水,若体内无水,人必死无疑。她看着唇干脸焦的陆行云,这才想起怀中香瓜,忙将瓜倒在床上,取一个在手中,在床脚轻轻一撞,那瓜立时裂开,但见瓜瓤嫩黄、瓜子饱满。她将香瓜掰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到陆行云唇边要喂他,可陆行云不省人事,无法自己吃瓜。哈玲珑望着陆行云,又看着手中香瓜,拿起一片香瓜放在手心,握手成拳,将小指头方向对准陆行云嘴巴,用力捏下去,可那香瓜不比西瓜,她使劲全身力气,弄得满手都是瓜汁,却一滴也不曾掉进陆行云嘴里。
哈玲珑有些发急,就在这时,陆行云双唇微微动了一动,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口形看说的是“水”。哈玲珑心忖:“我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让他活活渴死?”望着香瓜,见瓜瓤软烂无比,饱含水分,又想到一个办法,她将瓜瓤抠出来,轻轻掰开陆行云下颌,将一小撮瓜瓤放在陆行云口中,不想瓜瓤停在口中,落不下喉去,哈玲珑急出汗来,将陆行云轻轻扶起一些靠在床头,在他背后轻拍,谁知如此一来,瓜瓤忽然在喉中呛住,下不去也上不来,陆行云喉头发痒,胃中仅有的残水一时倒涌而出,喷得哈玲珑身前、榻上到处都是。如此一喷完,陆行云便躺倒在床上,这一回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哈玲珑一跺脚,急得险些哭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真没用,寻不到水也罢了,还害死了他。”她站身起来,望着陆行云,心想:“偌大的大慈恩寺,难道连水也寻不到一碗么?”想到此,迈步就向禅房门走去。她刚要开门,忽听一人道:“错不了,我亲眼见小贼到禅房里去了。”哈玲珑听得有人说话,已是遽然一惊,待想起说话之人,更是非同小可。那人就是方才在瓜地大喊捉贼之人。
又听一人道:“师兄,你可看真切了?”
那看瓜和尚道:“我看守瓜田三十七年,哪一次走过眼,小贼就在玄颠法师房中,若非我腿有故疾,半路就捉到他了。”
另一人压低嗓音道:“你轻点声,吵醒了法师,法师打了方丈,师父又该罚我们了。”
那看瓜和尚道:“我自知道,若非如此,我早也进去抓了现形。”声量不由放低了。
另一人道:“那你好生守着,法师房中并无其它出路,待法师睡醒了,再捉了小贼禀报方丈去,我打更去也。”
那看瓜和尚道:“去罢,我已叫来两个火房的师弟,以防小贼欺我腿疾,半夜逃走。”
哈玲珑听有人在外守着,忙轻手轻脚回到房中,将蜡烛也吹灭了,心忖:“这大和尚毕竟是出家人,量来不会如何为难我,可是他要是缠住我,只怕要误了大事。”但听不远处偶尔传来咳嗽之声,知那和尚不敢靠近禅房,却一定要守到天明了。她回过神来望向陆行云,只见他一动不动,伸手去探鼻息,已是时断时续,气若游丝,只怕出去找到水也已不及。她将香瓜握在手中,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心中更是思绪万千,一忽儿想:“他害死古大哥和龙儿姐,死了就死了,我干么要救他?”一忽儿又想:“古大哥是大英雄,怎会上他的当,他若是被冤枉的,我岂不成了见死不救的人?”想起陆行云数次舍命救己,却是被自己害成这样,心下又好生自责。想来想去,毕竟救人之心占据上风,暗道:“不管怎样,先救活他再说。”是时月色正浓,清风徐来,哈玲珑静静望着陆行云,又看看香瓜,似乎想到了办法。过了良久,她毅然自己咬下一口饱含汁液的香瓜,缓缓凑近陆行云唇边,檀口微张,把甘甜的瓜汁喂到陆行云口中,“咕嘟咕嘟”,陆行云虽然昏迷,但本能所趋,瓜汁一到口中,当即吃下肚去。
如此一口口喂食,忙了大半夜,总算将两个香瓜汁水全部喂到陆行云口中。陆行云干裂的嘴唇经哈玲珑口中瓜汁浸润,慢慢又红润不少,面色似乎也不那么青了,一探鼻息,虽然微弱,但总算平匀了。哈玲珑俯身将榻上的毯子调过头,将打湿一方转向床脚,扯开枕垫丢在一边,轻轻儿将他头并身子缓缓放平,又揭过撂在一旁的被盖给他盖上,坐在榻角看着他,一面等玄颠回来。
一坐下来,才觉倦怠已极,四肢百骸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一合眼就睡过去,但方刚睡着,立又惊醒,只怕陆行云有甚异动。就这样折腾到天色微明,陆行云再没发热,脸色也渐渐变白,她才稍稍放心,将头轻轻靠在床头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门咯吱一声大响。哈玲珑本就心绪不宁,闻声立时惊醒,睁眼看时,只见玄颠立在门外,手里端着满满一大盘肉,身后还挤了十数个大和尚。十数人均皱着眉头捂住鼻子,原来哈玲珑昨晚将一桶尿到在房中,此时太阳出来,满屋都是尿骚味,哈玲珑久处其中,故而毫无知觉。(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二回 情是何物11
(全本小说网,。)
请输入正文众人门外立了片刻,先后走了进来,玄颠将一盘肉放在榻上,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看也不看陆行云一眼,甚至问也不问一声。其余众僧丝毫不以为奇,径直走向榻边,一齐将陆行云围了起来。哈玲珑心下害怕,问道:“你们要干么?”众人不理她,一首座服色的和尚道:“果然是太乙北斗掌门,他怎么伤成这样?”另一和尚道:“首座,太乙北斗早已归顺高进伦,这些年和一个姓周的人在西北之地,没少做恶事,我们要不要救?”那首座道:“太乙北斗乃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派,门下弟子极众,如今又误入魔道,人不犯他,他也犯人,陆掌门一旦死在寺中,敝寺千年声誉毁于一旦事小,惹来弥天大祸事大,还是先救人息事为是。”众僧均点头称是。那首座微一侧目,说道:“如痴师弟,快看看陆掌门病况。”一旁一老和尚奉命走过去,轻轻把住陆行云腕脉,又捏开他下颌查看了一番,猛吸了两口空气,转头问哈玲珑道:“姑娘,你给他喝了多少尿?”哈玲珑摇头道:“我给他吃的香瓜。”想到昨夜喂食之情景,登时红到耳根。如痴眉头越皱越紧,忽而叹道:“奇哉,怪哉。”众人问:“怎么怪了?”“他还有救么?”如痴道:“我听如悟师兄说他昨晚在外守了一夜,并未见有人出入禅房,陆掌门既无水喝,也没喝尿,那果然是吃了香瓜了。”众人均是不解,问道:“那又怎样?”如痴道:“先秦《神农本草经》、神农氏《皇帝内经》,后来的《素问》、《千金方》、《脉经》、《诸病源候论》,凡我读过的医书典籍中,从未有香瓜能救人的记载,但确是香瓜救了陆掌门一命,这不是怪了么?”
哈玲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心想:“香瓜瓜汁不也是水么,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听陆行云还活着,心下欢喜,也不去多想。
她却不知,那如痴自小入寺,数十年潜心医术,所知之广博,在大慈恩寺乃至整个西域,当属第一,连赫赫有名的天免神医柳不会恐也难以企及。可惜他深居寺中,只得饱览群典,从无机会济世救人,数十年下来,深陷浩浩医学典籍中,人也变得有些痴呆。
首座道:“各位,事情都清楚了,昨晚寺中并非潜入了通天大盗,而是这位女施主和陆掌门。如能,你替这位女施主和陆掌门各备一间禅房,如痴,你好好替陆掌门诊治,待他伤势愈可,送两位出寺,便无后患。”
看守瓜地的如悟睁大眼瞪着哈玲珑,说道:“首座,这位女施主盗取本寺四个熟透的香瓜,依照寺中规矩当罚她做一个月苦力,难道就此算了?”
哈玲珑不料他还计较盗瓜的事,见如悟瞪着自己,忙道:“大师父,我偷瓜是为了救人,也是迫不得已。”
如悟道:“哼,我看守瓜地三十多年,那些偷瓜的不是渴了,就是饿了,若都不罚,那我也去睡大觉好了。”
那首座道:“如悟,这位姑娘让本寺免于大祸,区区四个香瓜,不提也罢。”
如悟道:“如此只怕不妥。”
首座道:“为何不妥?”
如悟道:“此事传将出去,天下人都把年迈的爹妈爷奶、三姑六婆送到寺中,在寺中白吃白喝住下来,我们岂不是要一个一个服侍,还要一个一个谢过他们没死在寺中?”
首座沉吟不语,心想:“如今伤者乃太乙北斗掌门,关乎大慈恩寺存亡,故才非救不可,如是寻常百姓,虽然也救,却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再则说来,怎会天下所有人都将垂死之人送来。”但他身为首座,这话自不便说出。
却听如痴道:“师兄言之有理。”
首座奇道:“如痴,怎地你也说有理?”
如痴道:“且不说要一个一个服侍,大伙忙不过来,大家都将病人送来,只怕寺中药材也不够用。”
此时,玄颠已将满满一盘肉吃得罄尽,他伸袖抹了抹嘴,盘腿坐在床上,说道:“正是,倘若送来病人中有三姑六婆,师兄乃出家人,要去给一群女子看病,还要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那不是烦也烦死了。”
如痴闻此,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送来的病人多了,自然难免有女子。”说到此,不禁额头冒汗,大感为难,说道:“若真如此,可就麻烦了。”
满屋腥臊,玄颠一想到女人就觉头疼,看了一眼哈玲珑,叹了口气,如痴也摇了摇头,跟着叹了口气。似乎立时便有人入寺白吃白喝,便有女子入寺求医。
首座看着两人,心忖:“这两人都痴痴呆呆,不必理会。”说道:“盗瓜之事以后再说,先救人要紧,我们都先出去罢。”领着众人径自去了。
众人走了,如痴也已为陆行云看诊完毕,他取出随身所携纸笔,开了方子,递给玄颠道:“请法师拿这个去‘保寿堂’取药,今日服两次,明日服三次,第三日服四次,小僧要在此亲自看着陆掌门。”
玄颠拿过方子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