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万仙-第6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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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尤雅以往也曾与王孙公子谈过情,说过爱,虽从未全情投入,但于此并非一窍不通、易于深陷的懵懂少女,她心中窃喜,有些自豪,却清醒盘算道:“这人是真迷上我啦,莫非想当驸马爷么?他这般武艺,若能为我所用,乃是天大的好事,至于以后么。。。。如他表现不差,惹我欢喜,今后没准。。。让他得偿所愿。。。“
念及于此,又羞又喜,紧握住盘蜒手掌,放在自己脸上,微笑道:“你喜欢我,我很欢喜,但我的情郎,不能是北妖的帮凶。”
盘蜒大惊,心知她误会已深,哭笑不得,慌忙摆手道:“姑娘,我并非。。。对你有这般心思。。”
罗尤雅皱眉道:“难道你并不喜欢我?”
盘蜒道:“我自然喜欢,但却如同女儿一般。。。。”
罗尤雅见他慌乱,感到有趣,啐道:“你将我视作女儿?原来你有这般嗜好。嗯,我也喜爱年纪大些的男子。”
盘蜒如何能吐露实情?只道:“我只是。。。以往有个女儿,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见着你便想起她来,那并非男女情意,而是父女。。。”说到“父女”二字,又怕传到女皇耳中,惹罗芳林怀疑,再度改口道:“而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泰慧吃吃而笑,笑道:“这桩事情可真稀奇,我这公主妹妹,样貌天下独一,怎会有与她一模一样的?你这话不尽不实,定是说谎。”
罗尤雅听他这几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修修改改,遮遮掩掩,也倍觉好笑。
天下女子,见着意乱情迷、心慌意乱的好看男子,总忍不住逗弄一番,占些便宜,印证自身魅力。罗尤雅顽皮心起,软绵绵的说道:“是了,你不想做我情郎,想做我爹爹么?你若不怕我娘砍你头,我从此就叫你爹爹好了。”
盘蜒大骇,身影一闪,已站在数丈之外,严厉说道:“总而言之,北地凶险,有万鬼,有北妖,有阎王,有黑蛇,这驱蛇香仅能保你们驱逐黑蛇,至于阎王之害,切骨之痛,各位务必铭记在心。”
泰慧道:“你是想让我们回去?咱们数十万大军,岂能无功而返?”
盘蜒心想:“她也是我。。。泰一的小侄女,我照看女儿,可也得关照侄女。”于是柔声道:“泰慧姑娘,你以往也曾在北地住过,深知此地凶险,可这十多年间,此地境况剧变,比当年更加恶劣。我只盼你与殿下平平安安,纯是一片好心。”
泰慧听他所言发自肺腑,用情真挚,苍白绝丽的小脸也是一红,罗尤雅嘿嘿笑道:“喂,爹爹,你好贪心哪,难道要泰慧姐姐也叫你爹爹?”
盘蜒肃然道:“我并非戏言,这眼前血淋淋的教训,难道还不足够么?这暴虐阎王能够现身,其余阎王自也极可能加害。诸位莫要固执,到时追悔莫及。”
泰慧一直觉得此行太过鲁莽,于是劝道:“妹妹,他说的不错,咱们闯过草海,扫清万鬼余孽,已然大获全胜,不必贪功,今后定有卷土重来的好时机。”
罗尤雅叹了口气,对罗响道:“哥哥,你下令吧,联络其余兵马,大伙儿这就返去南边。”本来罗响是此行总帅,但罗尤雅威信却远在他之上。罗响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将此事吩咐下去。
盘蜒如释重负,对双姝说道:“两位在南边好好保重,此别之后,再会之时,遥而无期,只盼我等不必兵戎相见。”
罗尤雅见他神色决然,心中没来由的一痛,暗忖:“难道我今后真见不到他?难道我真爱上他了?”泰慧也颇感茫然,欲言又止,心里空荡荡的。
盘蜒深深作揖,旋即隐匿无踪。
他行至远处,这才缓下步伐,思索刚刚之事,窦疑丛生,心底冰凉:那暴虐阎王出现之时,显然并非魔猎,否则我怎会毫无察觉?但这阎王展现的能耐已非同小可,远胜过当年的尸海阎王。这并非化身,而是他的真身。
难道北地间境况这般糟糕,连阎王都再不受限,可随意往来,行走凡间了么?那北地众生,岂非大难临头?
盘蜒狠狠摇头,驱散这可怕的念头,转而想到:“定是这暴虐有独一无二的法门,就如逐阳那般,既然如此,只需找上门去,将他逐走即可。”但他伤情复原缓慢,须得劳烦血寒医治,而如何找到这阎王,自然又需大费周章了。
。。。。。
东采英、荼邪、荒芜三人行至履族山谷不远,东采英将荒芜放下,荒芜欲跪拜道谢,东采英将她挡住,道:“姑娘不必多礼。”
荼邪瞪着荒芜道:“小丫头,眼下我孙儿救你性命,你还能不嫁他么?”
荒芜深深垂着脑袋,惨然道:“我乃不祥之人,生怕连累国主。”
东采英并无娶亲之意,神情凝重,问道:“姑娘,那暴虐阎王到底要甚么事物?你将那事物毁去不就行了?”
荒芜一咬牙,伸出爪子,在自己腹部用力一划,霎时鲜血飞溅。东采英惊呼一声,想替她止血,荒芜已从裂口处取出一块小小虎皮来。
东采英在她中脘、神藏、太乙、中注等穴道轻拍,荒芜一阵剧痛,又一阵羞愧,险些晕死过去,好在东采英内力雄浑,救她活转。
东采英碰那虎皮,但突然有飞虫直冲他眼珠而来,荼邪手指一捻,将那飞虫挡住,一声轻响,荼邪手指割伤,那飞虫也已粉碎。
荼邪沉吟片刻,道:“这飞虫比之先前那阎王所使,更凶猛不少。”
荒芜道:“这。。。这是我鬼虎派。。。这许多年来。。。。杀人的。。。记载,依照。。。暴虐阎王。。。吩咐炼制的油墨,写在虎皮之上。”说罢在那虎皮上一碰,虎皮翻卷,霎时扩展,变得横竖皆有两丈,宛如一张大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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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战而后仁是为正
荼邪问道:“这物件有何用?”
荒芜痛苦摇头,难以答话,东采英轻触她伤处,动作轻柔,荒芜从未被人碰过这地方,毛发直竖,脸上发烧,一颗心跳的厉害,再顾不得疼痛。
荼邪道:“这虎皮咱们都碰不得,难道也毁不去?”掌心运劲,宛如铡刀,再抓上那虎皮,荒芜“啊”地大声惨叫,眼睛翻白,似快要死了。
东采英急道:“这虎皮上有咒术,这。。。这是她的皮么?”
荼邪懊悔至极,道:“我好生糊涂,这虎皮一旦毁掉,这丫头也活不成了。”
这祖孙二人内力虽深,可替人治伤,并非所长,一时慌了手脚。此时,忽又有两人飞速而至,其中一美丽少女快速出指,触碰荒芜要穴,这功夫真有奇效,荒芜病情登时平缓。
东采英长长松了口气,见那少女,倒也认得,正是先前那叫雪冰寒的道士,而另一人则是先前并肩作战的吴奇。
先前盘蜒赶回履族驻地,途中碰上关切而来的血寒,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便听到荒芜呼喊,立时赶到此处。
血寒细细看那虎皮,秀眉紧蹙,东采英简略说了这虎皮来历,血寒道:“这虎皮上有炼化挪移的功夫,取自荒芜妹妹的亲人,只要她活着,这虎皮便能完好,若虎皮一旦毁坏,她也活不成了。”
荼邪咬牙道:“这鬼虎派倒行逆施,因信奉这阎王,竟做出这等黑心之事?”
盘蜒对血寒道:“那暴虐阎王非但指使鬼虎派,连那黑蛇教也与他关联紧密。黑蛇教所使的残剑功夫,与暴虐阎王如出一辙。”
血寒嗯了一声,又道:“而这黑蛇教徒,似与许多年前害我族人的那邪教有关,只怕非同小可。”
正议论间,荒芜转醒,看见血寒、盘蜒,弱声道:“雪道长,吴掌门,又是你们。。。救了我?”
盘蜒道:“是狮心王救人在先。。。。当时鬼虎派的腾角牙便是因这虎皮来追杀你么?”
荒芜道:“正是。。。他们说。。。要将这虎皮送入。。。蛇伯城,借此害了东采奇姑娘。我于心不忍,便将其。。。盗走,这本就是用。。。我娘的。。皮。。我挖开自己肚子,将其藏在里头,是。。。山中那些好心的猿猴。。。。救了我。”说到此处,泪如雨下。
血寒哀叹一声,搂住荒芜,轻轻抚摸她毛发。
盘蜒道:“这虎皮上所书死者名字,多达数十万,又是从善良女子身上剥离的皮肤,怨气极重,或许正是召唤暴虐阎王的邪物。他所以要将其夺到手,便是为了自由行走于世。”
血寒曾听盘蜒简短说过遭遇暴虐之事,又问道:“可他此刻显已能自如行动了,你不说他一刀可夷山为平么?”
盘蜒摇头道:“他说自己仍功力不全,是了,今夜月色明亮,灵气浓厚,他才能赶来捉拿荒芜。”
东采英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可得好好设法保护这位荒芜师妹。吴奇掌门,你们之后要去何处?”
盘蜒道:“要去乘黄山脉,寻一黑蛇不扰之处,安顿下来。”
东采英黯然道:“黑蛇不扰,谈何容易?有人说若举国信奉聚魂山阎王,定时宰杀活人供奉,便可免于灾祸,但那不过是无稽之谈。有些地方,阳光充足,确实极少有灾患,但到了冬季,仍不时有人被黑蛇所害。”
盘蜒道:“那驱蛇香呢?若有落地生根,或是漂泊不定,不就太平了么?”
东采英摇头道:“若真有人夺得此物,必惹来无数抢夺,徒增杀戮而已,我那狮心国中,本从某处得来不少‘落地生根’,但风声传出,百姓以为我有私心,只顾自个儿,不顾平民死活,闹得各处造反,死伤反而激增,我只得将这驱蛇香送人,这才换得太平。”
盘蜒哈哈笑道:“世人不换贫而患不均,若连这活命之权都比不上贵族老爷,焉能忍耐不反?”
东采英苦笑几声,又道:“待在这荒山中着实不妥,此地离我营地不远,两位若不介意,不如到我那儿去喝一碗热酒如何?”
盘蜒面对东采英,着实心中有愧,不想过多结交,但血寒拍手笑道:“若是好酒,一杯可不够,咱们英雄好汉,岂能不喝他个十斤八斤的?”
东采英大声道:“道长真是女中豪杰,好,只要道长酒量足,十斤八斤,都由我老东请了。”
盘蜒仍在犹豫,血寒道:“荒芜与你身上都有伤,我总得找一安稳地方,替你俩施救。怎么?你怕东狮王对你动手动脚,意图不轨么?”
盘蜒这才笑道:“你这尖嘴道士,好吧,全由得你。”
东采英大喜,在前引路,走了十里地,来到另一河谷,有山石遮风挡雨,帐篷宽敞,河水清澈,果然是处风水宝地。帐篷中有十来个士兵,皆是身手高明的干将。
走入帐中,血寒替盘蜒、荒芜治疗一番,不久已复原大半。随后东采英带来美酒,斟满酒碗,分给盘蜒、血寒、荒芜。他与荼邪酒量极大,一口便将大碗喝干。血寒逞能,也是酒到碗干,好生利落,她不运功抵挡,几合已喝的醉眼朦胧,靠在盘蜒身上呼呼大睡。
东采英见盘蜒一小口一小口的饮酒,嘿嘿说道:“吴掌门,你功夫极高,我很是佩服,但你喝起酒来,却远远比不上你这位红颜知己了。”
盘蜒扬眉道:“品酒并非饮水,岂能不分滋味儿,海吃胡喝?”
荼邪嗤笑道:“英雄好汉,但求一醉,酒入腹中,忧愁尽消,管什么狗屁滋味儿?”
盘蜒道:“若是英雄好汉,心中无忧,何须借酒消愁?若满心愁苦,只借喝酒逃避,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东采英喝彩道:“说的好,吴掌门不愧是读书人。这喝酒的道理,我说不过你,咱们干了此碗!”与盘蜒酒碗一碰,张嘴一吸,碗中登时精光。
盘蜒依旧慢吞吞的小口品评,神色平静。
再喝几口,盘蜒问道:“东狮王,你救下履族之后,为何今夜去而复返,难道你要独闯龙血营地,教训他们么?”
东采英反问道:“吴掌门,你呢?你难道是为救荒芜师妹而去?”
盘蜒道:“我哪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碰巧而已。”
东采英望着盘蜒,忽然高兴起来,道:“你定与我想得一般,要令他们吃些苦头,知难而退,是么?”
盘蜒笑道:“原来如此,狮王,若非今夜阎王代劳,只怕你一双铁拳,定要揍得龙血将士对你又恨又怕,深恶痛绝了。”
东采英说道:“我。。。这人不像那些足智多谋的。。。军师,只有一身蛮力,遇上敌人,也唯有没头没脑的打上一架。我那。。。军师说,这是我的好处,若我再聪明些,算计些,他反而不会帮我。”
盘蜒神色黯淡,问道:“你那位。。。军师,叫什么名字?”
东采英说道:“他叫泰远栖,是昔日泰家中一位了不起的谋士。后来得罪万鬼,被到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