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笋成竹-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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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斟酌着怎么说才能两全其美,既能让他死心,又不会伤了他。
他看我如此为难,到底是笑了:“郁离,我没有非分之想,就是想能看着你,知道你好,就行了。”
我心里酸楚起来,知道他的心意。感情上的事情,大同小异,动了心就都是情非得已。
于是淡淡的叹口气:“如何值得你这样?”
他急切起来:“值得,如何不值得。感情怎么能是一斤对一斤,一两对一两对价的那么清楚?那是从心里面慢慢滋生出来的,无可控制,不求回报,而且是―――见血封喉。”
我彻底哑然,没有谁能比我更清楚中间狂热的知觉,以及卑微的痛楚。
第二十二章
眼泪慢慢积蓄起来,听见他在一点一点说着:“我知道你在躲着他,可人就这么短短的一刹那功夫,不要让自己那么难过。你们相互都有情意,不过就是点个头而已,没那么难的。”
李世绩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这番劝慰的话?心里一定在慢慢滴着眼泪吧?会有多疼?
我上前抱住他,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手臂就环住他的身体。他慢慢的回抱住我,温柔的,不带一丝勉强。
过了很久,我慢慢的止住眼泪平静下来,我听见有人往这边走,就慌忙直起身子。
红拂女和李靖已然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别着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话语中间竟然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满脸绯红,李世绩倒是坦然的很。
红拂女把手放在李靖的手中,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由他领着,笑闹着晃着头:“是不是该有喜讯了?”
我看见李世绩的眼睛里慢慢浮起苦涩,仍是极力掩饰着道:“我只不过一时没忍住,强行欺负了人家一下。”
我的心疼痛起来。
红拂女转头看我,我看着她。
然后我叫着他的官称,郑重问李世绩:“齐州总管,以后,你能像李靖一样一辈子只娶红拂一人么?”
他怔住,然后慢吞吞的回答:“会,太多了养不起。”
他们全望向我。
我按下所有的心事,心里面浮起的都是李靖红拂温馨的影子,日子也可以这样过吧。
然后做出决定:“那你说话算话。”
李世绩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就由着他看,他说得对,这一辈子实在太短,要早早的做个决定。
红拂女最先反应过来:“李世绩,你快快点头!”
李世绩仍是怔怔的看着我,见我笑了,才真实起来。上前握着我的手,用力握着,就像李靖握住红拂的一样。
只是道:“我应允你,这辈子就娶你郁离一人。”
红拂大笑起来:“回帐篷里弄点酒庆祝一下。”
拽着李靖就匆匆跑开。
李世绩仍然握着我的手,夜慢慢沉落下来。我在这个黑暗中感受着温暖,即使不是激情,温暖对于多年孤身一人的我,也是,力量。
我听见他慢慢的叫我的名字:“郁离,郁离。”
我轻声应着。
他慢慢的欣欣然的把我抱在怀中,一如珍宝:“不要有压力,我不会勉强你爱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只要你肯给我机会,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他郑重起来:“你仍是自由的,郁离郁离,你要幸福。”
至今,他心里想的,全全是我。那么,这样的男人,总有一天我会爱上吧?
军帐中议事的时候,都会带上我。不仅仅是我从前的谋略断事,最重要的,他们真的很喜欢李世绩,连带着就全全接纳信任了我。
自那晚以后,李世绩和承诺的一样,我的生活除了多几个殷实的朋友,几乎没什么变化。李世绩偶尔会牵牵我的手,轻抱一下,从来不享受任何特权。
我和他都是安静的人,在一起互不相扰,倒也舒适。
快到江州,他们商量战术,我在一旁听着。
李靖想了想道:“辅公袥狡诈奸猾,喜欢耍手段,喜欢杀自己人。当年和杜伏威一起起兵,杜伏威就不是很信任他,命令养子阚棱为左将军、王雄诞为右将军,来削弱他的兵权。”
李世绩也很不喜欢这个家伙:“杜伏威到长安时,留下辅公袥留守丹阳,然后命令王雄诞监督辅公袥。今年八月,辅公袥假装说接到杜伏威的信函,令他起兵,然后夺取了王雄诞的兵权,把王雄诞给杀了。这个小子不是个东西,天天相处的人都能说杀就杀。”
我听红拂说过辅公袥在丹阳称帝,建国号宋,设置百官,以左游仙为兵部尚书、东南道大使、越州总管,同张善安连兵抗唐。
我知道他们一定先分散着打,然后,会合在江州。
于是建议:“赵郡王李孝恭水师实力最强,也最有打头。不如先通好气,派些人手过去,集中力气在水师上。”
李靖考虑一下,颔首同意。
让李世绩带人先去会合李孝恭,李世绩躬身领命。
在营帐的时候,我帮李世绩准备东西,他在一边看着。
我知道他有点舍不得我,就放下手里的东西:“不如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他摇头:“我们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你受不了的。再说,这里已经是敌军的势力范围,路途上会出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你不能冒这个险。”
他忽然拉我入怀:“好好的吃饭睡觉,下次看见你时候,一定要胖点。”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
“还有,若遇到战事,一定要快快的跑。”他叮嘱:“你是军医,不会追究你临阵脱逃的,打完仗再回来治疗伤员就可以了。”
我又使劲点点头。
他叹息着把我抱紧:“第一次,出征时候有这么多牵挂。”
我低低的说:“别受伤啊,敢受伤我就敢不治你。”
他笑:“真是个狠心的家伙。”
隔几日,战报传来,果真出其不意地大破攻破辅公袥的水军。李孝恭和李世绩他们接着率轻装唐军直趋丹阳。
武德七年三月,唐朝会合的人马击破辅公袥军队的营垒,直逼丹阳城下。很快,两军对垒几乎是一战即败。辅公袥逃跑途中被捉,送于丹阳斩首。
战事已了,襄州道行台仆射赵郡王李孝恭、怀州总管黄君汉、加之李靖李世绩几方将领在一起喝酒庆祝。
虽然是初春,但是江南并不是天寒地冻的气候,手脚还舒展的很。
我的桌子照例紧挨着李世绩,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
黄君汉问:“这个地方费力几个月的力气打下来,得留个好人照管一下。我们带来的人和俘虏的人那么多,怎么个规整法?”
李孝恭温和憨厚,不带一点杀气:“皇上已经把在并州屯兵防守突厥的秦王召回,任命他为江州道行军元帅,统帅咱们这些人马。按日子,下个月就能到了。”
秦王要来?我心里一惊,眼光瞥向李世绩。他从桌下握着我的手,虽然没看向我,却让我悄悄的安了心。
红拂忽然笑着把话题转换到我这里:“郁离,今年多大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看见了我们相握的手:“今年二十了。”
“二十,该嫁人了。”红拂爽快的说:“回长安就把婚事办了吧,这次打了大胜仗,皇上一高兴,指不定赏赐多少东西呢。”
我慌乱的看向李世绩,他暗暗的握了握我的手:“不急一时,这是大事情,得从长计议。”
红拂歪着脑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世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四月,秦王到的时候,正是中午,整个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我略略感到有些头晕。我们骑着马前来迎接,李世绩在我身侧,对于秦王的到来,他一直没说什么,表情也很平和。
终于看见“唐”字“秦”字的大旗,我头上隐隐约约的带着些汗水,努力握着缰绳,感觉后背僵直的厉害。
终于十是见到他了,我们下马行礼参拜,我低着头甚至能看见他穿着黑色的靴子,上面沾满了尘土,怕也是一路兼程过来的吧。
他扶起李孝恭,颇诚意的说道:“都起来吧,打了大胜仗,各位辛苦了。”
他看见了我,眼光并没有过度的停留,仅仅是看了一眼,不辨悲喜的就略过去。
江南灌蟹珍珠蛋、江南百花鸡、江南百花饺――午宴上几乎全是江南的特产。我照旧坐在李世绩的身旁,低着头一声不响的吃着东西。
他们照例喝着酒,能看出来他们和秦王并不生疏,谈笑风生的气氛融洽和谐。可是,我的心却依旧绷的紧紧的。
秦王举着杯子敬大家,我也跟着举杯。
“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总算没有受伤的。”他仰头一饮而尽:“父皇让我替他敬大家的。”
“并不是我们多勇敢。”李靖笑:“主帅杜伏威去年七月份就投降了,辅公袥在家借着名义造反。忽降忽反的没个准头,失信于人,战斗力自然就差。”
秦王低声道:“来的时候,杜伏威被父皇下令,杀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我知道这是英雄相惜的本能。
李世绩看了看我,就举起了酒杯。我心里明白他想做什么,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人多的场合,应该是个好时机。
我于是略略的点了点头。
他举着酒杯对着秦王:“末将敬殿下,一来恭贺我大唐又打一胜仗,二来,有个不情之请。”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笑着看他。
秦王安静的等着听他的请求。
他看着秦王,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恳请殿下准许在下娶医正郁离。”
秦王迅速看向我,目光炯炯的犹如秃鹫。我知道这个骨子里极为自负的男人不会允许别人碰触他的尊严。
我仍是慢慢举起酒杯,和李世绩一并高抬过头,无比清晰的说道:“请殿下准许。”
他一定是确认了,竟然淡淡的笑起来:“郁离不是天策府的人,本王无权决定去留。”
红拂笑着说:“这个简单,殿下只要和太医署令王泽迎那个老头儿打个招呼就万事大吉了。”
他半响没说话,然后举起杯子。嘴角仍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并没有看向我,我听见他仔仔细细的承诺:“恭喜,本王定会鼎力相帮。”
然后一饮而尽。
第二十三章
夜晚,我裹紧了被子一动不动。
红拂却在黑暗中低声问:“你心里那个人是殿下吧?”
我不作声,她接着说:“殿下从来没在人前失态过。再大的仗,再紧急的时候,都是从容不迫有头有序的。今天,我清楚的看见他动了怒,虽然笑着,可是手把酒杯攥得死紧,青筋都露出来了。眼睛里翻转的都是怒气和――绝望。”
我起身,泪水就流下来。
红拂点了灯,灯下,她的眼睛竟然也是带着泪水的。我扑到她的怀里,抽噎着喘不过气来。
她拍着我,喃喃的道:“这是何苦?为什么这样呢?”
我抽泣着:“秦王,身边的女人太多,我不能不计较。”
她替我抹抹泪水:“倒是个醋坛子,也罢,没见过殿下对女人动情的样子,今天倒是开了眼了。”
她郑重的问我:“你对李世绩算怎么回事?你不是那种做事情不交待的人啊。要是知道你和秦王感情这么深,怎么着也不会撮合你和李世绩了。”
我摇摇头,泪就纷乱而下:“秦王――心存社稷,妃子如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感情给我?今日这么生气不过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倘若真要是跟了他去,恐怕这一辈子就会――万劫不复、灰飞烟灭了!”
红拂怔住,然后无比哀婉的问:“世绩可知晓?”
我点头。
红拂彻底的被吓住:“你们――这样怎么能结成夫妻?”
我缓口气,擦了擦眼泪:“我自小在庙中长大,性情简单冷清。李世绩给了我人性中最温暖的东西,他不自私,让我全心信任。我喜欢这样平凡不弄乱心绪的日子。”
红拂看着我,充满了悲悯和了解。
我平静下来,淡淡的道:“秦王太过危险,有强悍的力量,在他面前,我几乎找不到自己。浑身绑缚,患得患失,怀疑,计较,没有自我也没有自由。失去了常性和最基本的――秩序,何谈幸福?”
我长舒口气,说了一直都没说过的话:“秦王一直都自称本王,从来没把我放在平等的地方看我。我计较的是专注和尊重,喜欢的是自然和自由,这些东西李世绩统统给的了,但是秦王――是不屑的。”
红拂眸子里也呈现出冷静的光辉:“郁离,长痛不如短痛,有世绩陪你,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红拂笑了笑:“在众人面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半点准备都没有,殿下还得藏着情绪应允,真够狠的。”
我想了想,道:“秦王是个做大事情的人,必不会在众人面前与属下争一个女人,落人口实。”
红拂叹口气道:“说道底,还是殿下有生杀予夺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