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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节

鸣凤天下-第4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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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

    郑清之双目凝神望向眼前女子,却见萧凤此人神色坦然、目中决绝之色完全展现,便知晓对方绝不会放弃之前所行之事,不免苦笑一声,回道:“郑某明白。”

    “若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萧凤摇摇头,就打算起身离开此地。

    凤梧府之中只有杨凤还、朱玉真两人,她实在是担心两人安全,害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萧统领,不知你可否稍等一会儿?”郑清之眼见萧凤打算离去,立时出声挽留道。

    萧凤皱眉,回首问道:“又是何事?”

    郑清之平息内心沸腾,缓缓诉道:“今日乃是孟兰盆会,不知萧统领是否有兴致前往一观?”

    随后又从石林之外走来一人,此人身披袈裟,面向甚是和善,正是这慈恩寺主持永恩法师。

    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萧凤敬了一个佛礼:“没错。今日乃是孟兰盛会,相传每到次日,地狱阎王便会打开鬼门关,到时候阴魂便会从此门进入阳间,以求能够和在世的亲人见上一面。而每当来到这日,我等便会举行无碍大会,为城中百姓念诵佛经,超生亡魂。不知萧统领是否愿意一观?”

    萧凤心头一动,仔细瞧着此人,便感觉自此人体内,自有一股浩大庄严气息,虽是不如自己如日中天、气冲云霄,却胜在中正平和、气息醇厚,也是一位地仙人物。

    “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侧目看了一眼郑清之,萧凤心中却在怀疑两人是否有所勾结,否则那郑清之刚刚谈话完毕,这厮便冒出来,直接截住了自己?

    如此巧合之事,她可不觉得纯粹便是偶遇,只怕其后应当另有打算。

    “没错。此番盛会,主事者便是永恩法师。”自后面,郑清之亦是走上前来,介绍道:“而他每次施展神威,都令城中百姓为之拜服,其中不药而愈者比比皆是,更有去灾消病之用,故此被当时之人称之为‘圣僧’。如此盛景,不知萧统领是否愿意一观?”

    “既然如此,那我便前往一观吧。”

    萧凤又听郑清之也是开口诉道,两人一前一后皆是带着浓厚邀请之色,更是令她无从拒绝,只好应道。

    “而且先前与蒙军作战时候,我军之中多有死伤,不如就借着此番时机,也向天祭奠一下他们。让他们能够在天上也能够安宁下来,不再受这刀兵之灾。”

    永恩法师噙着笑意,又是对着萧凤盈盈一拜,又道:“萧统领仁心广播,自然能够让他们安享天年。小僧这番谢过了。”

    “虽是如此。但也不能忘却了凡尘之人。毕竟我等竭尽全力所谓,不就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安详太平吗?”萧凤亦是回首一拜,旋即便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前。

    于宝殿之前,早已经是人群攘攘,一个个全都挤在了广场之上。

    待到永恩法师现身之后,这些人全都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广场之外蔓延开来,让人眼前就只有这漫无边际的人群,口中更是不断的念诵着佛经,所有声音汇聚一起,凝成一片浩大庄严的佛音。

    正所谓人一上万、借天蔽日。

    而这里,又何止上万人?

    萧凤甚至怀疑整个临安城的百姓,是否都全数汇聚此地了。

    见到这一幕,萧凤不免露出几分厌恶来,但一考虑身侧两人,立时便将这神色隐入眼中,未曾暴露。

    郑清之却轻轻一扫,将这神色变动纳入眼中,复有诉道:“世人愚昧,不知所谓生死轮回,不过天道天理循环,哪里来的神明佛陀?所谓的圣人、佛陀,不过是往日之人心诚所致,所谓神迹、祸福之象,也不过是各有变化,若是详细一看也不过如此。然而为求心安,他们却将周遭之事置若罔闻,反而求之于满天神佛,如此行径岂不是愚蠢至极?”

 第四十一章民治还是民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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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可以了吗?”

    目中盯着这些俯身叩首之人,萧凤只感心中甚是不快,呢喃道。

    郑清之察觉萧凤异样,耳边也将那句话听在心中,不免起了遐想:“这样就可以?难不成这女子,打算一如佛门一般,啸聚群众吗?”想到萧凤民间种种传说,郑清之越发害怕起来,立时便张口问道:“看萧统领似有触动,莫非对这场景有些不适?若是承蒙不弃,不知可否和老朽一述?”

    “没什么。只是我心绪不宁,惦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将士罢了。”

    萧凤摇摇头,神色淡漠的拒绝道。

    她可不愿意被这家伙看破心中心思。

    郑清之却不肯罢休,貌似随意的问了一下,“是因为眼前这些人,所以想到了将士了吗?若是萧统领愿意,我可以替你向永恩法师请求,让他不远万里也到你那里,为你超脱军中亡魂。如何?”

    那永恩法师亦是感觉到萧凤态度,亦是一样放下法号,却是转过身来对着萧凤诉道:“贫僧也是久闻赤凤军名声。只可惜那些人儿却在生前饱受摧折,不如让贫僧前往,也好让他们安息下来?”

    萧凤立时露出厌恶表情,生硬的拒绝道:“不必了。”

    “不必了?为何?”郑清之却觉奇怪,问道。

    永恩法师亦感奇怪,踏前一步问道:“我虽是修为不禁,未曾将地藏经修行至极深境界,凝练出地藏王法相。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能够助萧统领安抚一众亡魂,也是一向造化。只是萧统领为何拒绝?”

    萧凤见永恩法师如此殷切,目中敌意越发浓郁,冷笑道:“我军中自有法度,可以安抚军中士兵,无需你佛门插手。”衣襟猛地一挥,衣袖全数缠在手腕之上,随后便朝着远处走去,更没有兴致在这里停留。

    萧凤毕竟是后世穿越来的,长年累月受到了无神论的影响,对所谓的宗教向来都是充满不屑,而且平日里翻找的资料之中,对于西藏密宗、少林禅宗的诸般恶行亦是记得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她又岂会轻易让这群惯会搬弄是非、卖弄口舌之辈进入军中,将自己军心彻底扰乱呢?

    “唉。”

    永恩法师面露无奈,复有叹道:“既然萧统领执意如此,那我岂敢置喙?日后若是有缘,贫僧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萧凤听完此话,暗恼起来,旋即回道:“不劳圣僧费心。我自然会处理妥当的。”她也非那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自然知晓在这世间之中,许多人都是貌似友善,实在暗怀祸心。

    对于永恩法师所说,萧凤实在不敢相信。

    又见远处无碍大会行将结束,萧凤更无兴致继续留在这里,便对着两人躬身一辑,诉道:“今日时候也已经不晚。凤梧府之内,尚且无人支撑,若是回去晚了,只怕会让我的两位侍女担忧。不如就此告辞吧。”

    永恩法师双手合十,又道:“阿弥陀佛,那贫僧就不送了。”

    萧凤正欲离开时候,却见郑清之一步跨来,直接跟在萧风身后,诉道:“萧统领。我与你也是同路,不如且让我送你一程?”

    “随意。”

    萧凤虽有不悦,但考虑到对方身份,却终究未曾推拒,只好让这人跟在身边。

    眼下并无急事,萧凤不欲惊动别人,故此也没有施展遁光之术,更没有运出轻功之法,就那么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虽是寻常动作,但在别人眼中看来,却似一道白影掠过,眨眼间便飘忽而过。

    很快的,两人便走到山下之处,此地乃是一片竹林,因人群全都聚集在山上,所以也没有什么人群路过,显得有些幽静。

    走在这里,郑清之忽的笑道:“此地距离慈恩寺已有数里之遥,应当无法能够听见。既然如此,那你可否告诉我,为何要从那慈恩寺离开?”

    “佛门手段,当真可怖。”深吸一口气,萧凤朗声回道。

    郑清之似是早有预料,旋即诉道:“哦?看来你似乎看出了那厮的手段,所以才会推拒吗?”旋即抚摸着颌下齐胸的发白胡须,双眸之中透着得意,诉道:“那永恩法师所修行的武学最擅精神攻击之法,若是被那玄术命中,便会被剥去五识,肉壳形如傀儡,而精神却似置身于佛国之中,于无限欢愉之中走向死亡,故此谓之极乐圣光。”

    “既然如此,那你还让这所谓圣僧在此地猖狂?”

    想到那些匍匐下来的临安城百姓,萧凤这才有所了然。

    但一想到那圣僧还在此处时候,她不免感觉有些不悦,瞪了郑清之一眼,又道:“若是此人在我治下,那我便非要将此人拿下不可,又岂容此人继续在这里猖獗?”这里乃是宋朝境内,萧凤自然不可能动手,将其擒而杀之。

    而从郑清之口中所述的情报可知,便明白那厮分明就是类似于邪教一流的人物,只是郑清之碍于对方影响深远,故此迟迟不曾动手罢了。

    “拿下?此人虽是擅长控制手段,但你也应当知晓,这所谓的控制法门,对我等地仙皆是无效。更何况他自修行此法之后,更未曾以此法伤及无辜,若是如此那我为何要拿下此人?”郑清之摇摇头,一脸的不在乎,反而有些高心。

    萧凤却是嗔怒起来,对郑清之所表现的态度甚为布满,口中亦是喝道:“但是你也应当知晓。此人以此法蛊惑世人、聚敛钱财,可非是一日之功。正所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若是他这样下去,对整个临安城为祸甚重,更不知晓多少家庭,会毁在此人手中。依我看,如这般妖僧之徒,合该尽数诛灭。”言辞之中,杀意凛然,不由得让郑清之为之皱眉。

    “萧统领,我知晓你昔日曾于佛门有些过节,更曾经于真定府之中破山伐庙,毁去隆兴寺观音铜像。但你之行径太过苛责,委实太过了。而且只不过是些许愚妇受骗,算不了多大事情,你还是太过担心了。”郑清之摇着头,口中虽是劝说,但是表情之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诚意。

    萧凤面有鄙夷看着郑清之,口中忍不住讥讽道:“那依你所言,莫非这百姓便活该受骗?”

    “蒙昧之徒,何须去理会这些事情?有些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算是福气。”郑清之面有慈悲之心,又是对着萧凤诉道:“而且你也应当知晓,他们本就饱受穷困折磨,于自身处境更是浑然不知,若是有人能够让他们短暂的从这充满苦难的凡间脱离出来,得到一时半会的休憩,如此一来岂不美哉?”

    萧凤却感难受,又道:“如此一来,那民众岂不是就要受到妖邪蛊惑?就此沦入阿鼻地狱之中?”

    “萧统领,你这却是言重了。”郑清之却觉奇怪,辩解道:“百姓本就愚昧不堪,即不识天理循环之根本,更不晓阴阳变化之理。所谓鬼神佛陀之说虽是虚妄,但既然能够令他们各自安定,那边可以了。而我等只需践行大道,依循圣人之本,自然能够维持国朝安定、内外和谐。”

    萧凤自觉难受,又是张口辩道:“若以你的意思,便任由百姓为邪僧、妖人所蛊惑?而我等什么都不做?”

    “那依萧统领所言,我们又该如何?”郑清之看着眼前少女,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当真古怪至极,虽是一介女子,其心思通透、思维敏锐,当真是超出常人。竟然想到这些来了。

    “自然是除邪僧、灭妖人。但这些不过末梢之法,并非治本之术。若求天下自立、百姓安康,唯有启民智、开民治之法,才能令这天下得到真正的和平。”想及自己自起义以来的一切,萧凤却觉心中所思所想已然开始蜕变,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嫩芽,这嫩芽甚是纤细,稍不注意便会折断,但她却愿为此付出一生之力,只求其能够顺利成长。

    郑清之摇着头,不以为意的诉道:“启民智、开民治?你这想法当真奇怪。”以他才识,自然知晓萧凤此言究竟有什么意义,但郑清之久经世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百姓愚昧不堪,只需我等秉承圣人之道,自然能够安康和谐。”

    “此言差矣。”萧凤感觉不舒服,又道:“若以郑相公所言,若百姓愚昧不堪,那农桑耕织之法如何而来?营造建筑之法又是如何进行?由此可见,百姓非是愚昧,不过是久受蒙蔽,方有如此之状。”

    郑清之自然觉得懊恼,诉道:“此等不过奇技淫巧之法,如何能和圣人之道相提并论?”

    “郑公此言更谬了。若非农人于田中耕织,我等如何能够粟米可食、帛衣可穿?若是没有工匠制作,我等如何能够于华殿之中遮风避雨,更可乘坐马车自由来往?若非有这等人支撑起整个社会,我等如何能够再次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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