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天下-第3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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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语甫一出口,立时惊住堂中众人。
只因为自此人口中,分明透着对当今天下的愤怒,以及心中那一丝决不可公诸于世的反意。
听到此言,那花和尚立时震怒,张口怒斥:“你这厮说的什么话语。我朝自有天可汗统辖,所到之处莫不是万民叩首,群臣臣服。自此之后,当有一统宇内之能,岂有倾覆之能?”
“这厮倒是一介好汉。然而在这里说出这等话语,他却是存了求死之心。”另一边,那三位士子亦是一脸震惊,瞧着关公不免透着羞赧。
他们做事尚且思前想后,孰料眼前之人,却在这里做出了这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的事情。
“呵呵!若非你这蛮夷不识华夏根本,胡乱制造杀孽,我等赤凤军如何会出现?终有一日,真凤娘娘定会亲率大军,将尔等蛮夷尽数驱逐,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关公虽是身负重创,却任是摇摇晃晃,努力的将身子整个支撑起来,径直看着眼前诸人。
“不过区区一介奸佞之徒,乞求天下之鼎罢了。只需天兵一到,那妖女定然会束手就擒。”阿合马面色一怒,旋即朗声笑道。
“哈哈!若是这般简单,昔日张柔、史天泽两位将军出征时候,便该将此女擒下。然而为何此刻,那位真凤娘娘,却依旧纵横天下?我以为似你等这等庙堂之人当是聪慧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和在座的列位蒙昧之徒一般模样罢了。”关公继续说道。
其余人纷纷喝道:“你这厮诉说这等话语,莫不是赤贼之人?”
“哈哈!”似是嘲讽,关公却径直看向其余之人,继续喝道:“咱们是在这里日夜笙歌,但是别忘了在这城外的百姓,他们可是正在饱受鞑子揉虐。你们——就当真没有见到?”凡目光所向之处,莫不是让那些人纷纷掉头,不敢正面应对。
花和尚终究忍耐不住,又道:“闭嘴。可汗治下,莫不是海晏河清,岂容你这狂徒诋毁?快些禀告官府,莫要让此人继续猖獗!”跟随他的奴仆一起出动,立时便碾得其余人纷纷自酒楼离开,只留下他和阿合马等人。
那三位士子虽是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离去。
随后,花和尚又是对着这关公:“你这厮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大兴府之内散播谣言,信不信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
关公朗声笑道:“在下不过无名氏一名。只因看不惯列位言行,故此仗义执言。更何况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一族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所谓的大不敬之罪,何来之有?”
“哦?看来你这厮当真是赤贼之人!”阿合马面露不满,瞧着关公更是透着厌恶。
自赤凤军起事以来,其中所阐述的名号之一,便是众生平等。
由此而来,便是这改自六韬之中的“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的一句话,这其中完全否认了蒙古统治华夏的根基,更是颠覆了往常皇朝所阐述的根基,除却了赤贼会诉说这一句话外,便没有其他人会说出这番话语。
“赤贼又如何?不是赤贼又如何?”关公朗声笑着:“我所求着,不过是海晏河清,天下一统。然而如你等之辈残虐至极、以刀柄戕害黎民,绝非一统天下之人。既然如此,我为天下之民除去尔等恶徒,又如何不可?”
“闭嘴!闭嘴!闭嘴!你这厮既已投贼,又岂能再次猖獗?大人,依我看还不将此人给关起来,莫要让他继续蛊惑天下。”连声三喝,花和尚尽显狰狞,瞧着那关公更似看着地狱恶鬼一般,就想要在这个时候,将此人给彻底淹没。
见到自门外走进的差人,他立时奔到几人身前,直接领着这些人走到了那关公之前。
“蛊惑天下?若是华夏之内诸民安康,又岂会被这区区妄语说蛊惑?然而若是这世景,譬如恶鬼纵横之地,那我等便是反之又如何?你不敢说那赤凤军的口号,那我便替你们道出。”虽见差人腰间利刃锐利,关公却毫不退缩,反倒又是跨前一步,口中之语尽展狂态。
花和尚立时吓住,赶紧自差人身上取下锁链,朝着关公丢出,正好将此人给整个捆住。
然而他甫一用力,却反而感觉双手一震,险些无法握住,远处那关公却是气运丹田,自口中那一句话整个喊出。
“净火焚世、驱逐鞑靼,光复汉室、再兴中华!”
随后被所有差人一起用力,整个拽倒在地,然后堵嘴的堵嘴,抓手的抓手,捆脚的捆脚,旋即就将此人给五花大绑,朝着府衙搬去。
整个动作浑然一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太过用力,还是让那关公一身皆被鲜血染红,更显凄凉。
第三十八章遇奸臣王著复仇,暗筹划计划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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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楼之事,终究只是一个插曲。
阿合马之所以来者,也并不只是为了听所谓的曲儿,而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唉。没想到这厮就这样的死去了?只可惜前线的将士却要受罪了。你们说这番罪过,又该如何偿还呢?”
看着地上的尸体,阿合马虽是做出一副怜悯姿态,然而脸上却异常冰冷,更没理会旁边立着两人那苍白脸色,挥挥手便道:“来人!将他的尸体丢出去,省的留在这里,沾污了这酒楼。至于他名下的药铺也全都封了,里面的药材也充公。前线的战事正紧张呢,若是这批药材没有及时到,那枉死的士兵又该如何?”
这一番歪理,自然无人敢辩驳。
所以阿合马更是张狂,复又看向花和尚、恶肥蛟两人,问道:“至于你们两个?我先前吩咐你们两个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这两人浑身一抖,顿感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个。还需要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无法完成?”阿合马阖上双目,在心中想了片刻,蓦地睁开双眼,冰冷看着这两人:“有时间在这里饮酒作乐,却没时间去为国尽忠?我看你们两个,是没把我放在眼中吗?”右手运足十成力气,猛拍身边案桌,“砰”的一声,案桌顿时崩碎,更是让这两人两股战战,继续完全站立不住。
“大…大人…吩咐…的…事情,小的…现在…就…办!”
嘴巴打着哆嗦,花和尚和恶肥蛟两人好容易才将话语说完全。
“那还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去!”
阿合马又是一身嗔怒,吓得这两位赶紧屁滚尿流的滚出酒楼,生怕惹祸上身,也成为这厮的刀下亡魂。
待到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阿合马又带着自家的侍从从这酒楼之中离开,至于这酒楼里面曾经发生的血腥场景,他却是分毫不理会,只是在乎自己是否完成了可汗交待的任务。
针对西方诸国的长子西征,压服南朝的南征,还包括目前剿灭赤凤军的战事,现如今蒙古急需大量的钱财,好维持住整个局势,以免陷入崩溃之中。
阿合马身兼重责,自是不敢怠慢,但是在其手下,究竟造就了多少罪孽,他却是说也说不清楚。
远远见到众人离去,那三位士子嗟叹不已,虽是对那敢于行刺的关公甚是佩服,但终究还是不敢露赞许神色,只能各掩脸容,暗自叹道:“唉。没想到那么一位壮士,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对那阿合马,他们亦是饱受压榨,眼见有人仗义行刺,自然是欢喜至极。
但是眼见那位就这么死在眼前,这三人终究还是感到胆怯,只敢远远避开,以免让这祸事沾染到自己。
“哼!”
这时却闻一声不屑哼声传来,三人旋即便注意到不远旁,正有一位汉家子弟。
此人也算是英武至极,鬓角如刀、双眉似峰,透着一股铮铮铁骨的豪气。只见他甚是不满瞧着三人,骂道:“你们三人只晓得在这里唉声叹气,又能做什么事情?”
三人羞赧,只好垂下头,以示羞愧。
其中白衣士子似是难以忍受,便作揖回道:“王著,非是我等惧怕,实在是那……”话语一顿,分明便是害怕,只好稍稍缓了一缓,压住心头恐惧,方才回道:“那厮实力强大,所以我等才暂且忍让,以免让咱们也卷入这祸事之中。”
“没错。这阿合马可是可汗近臣,非是我们所能匹敌的。”青衣士子亦是劝道,眉间紧蹙依旧透着紧张。
另一位黄衣士子亦是劝道:“我等知晓你向来都是嫉恶如仇、好有任侠之风。然而此刻并非行侠仗义的时候,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莫要因为此事牵连这里面来。”
他们三人和眼前这王著乃是同乡,更是师从同一老师的同席,可以说是情谊甚浓。
此番前来大都,一来避开战事,二来也是求取功名,故此三人相约在这酒楼之中相见,然后一起去谋求未来。只是这王著因为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故此晚了一步,未曾见到整个过程。当然,当初时候他们全都在场,以王著的性格,只怕断然不会让阿合马这般奸臣祸害百姓。
需要知晓,王著的武艺远胜那关公。
若是他再次,那只怕便不会只死一个病痨鬼了。
虽是听了三人相劝,王著却也是铁骨铮铮,一甩袖已然转身离去,怒喝道:“哼!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一‘俱死’罢了!与你们三人同席,当真是我之耻。”
话甫落,已然昂首阔步,朝着远方行去。
三位士子见了,虽是自惭形秽,却也为自己渺茫未来感觉茫然无措,也只好从这里离开,至于那些朝堂之事,以他们的实力,更不敢涉入其中。
只是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堪破?
…………
自和三位老乡决裂之后,王著面有懊恼,待回到军营之后,便感觉郁闷。
他本就身具武艺,自前来大都时候更是依仗武力,剿灭了附近的几个匪徒,由此被当今枢密副使张易看重,纳为麾下将领,并且授予千户一职,今日本来准备将那三位士子也一起引荐给张易,孰料路上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却是坏了他原本的打算,这般遭遇也是让人懊恼。
所以王著便自酒铺之中买了几罐酒,寻了一个隐秘密林之地,躺在地上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正在此刻,却闻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怎生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著抬起头,立时见到一位和尚走到自己眼前,他也没站起身子,只是依靠着背后大树,继续朝着口中灌着黄汤:“高和尚。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邪乎,我都藏在这里,你都能找到?”
这高和尚乃是他在参军时候,所遇到的一位奇人。
听闻此人并非和尚,在参军之前乃是道士,最擅长的便是卜辞占卦,一身奇门异术也是了得。
“我修有奇门之术,占卜你所在之处,也不过是轻而易举。”这高和尚也不顾及所谓佛门忌讳,只在王著身边坐定之后,手一捞便将一瓶酒捞过去,兀自朝着自己口中倒着。
王著摇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妨为我占卜一下我的命运如何?”
“你要我为你占卜?”高和尚神色一愣,旋即转过头瞧着王著,透着几分惊诧。
王著伸展了一下身子,嘴角翘起,透着几分有趣来:“当然。你不是说你会奇门八卦之术吗!既然就连我的地方你都能占卜出来,那不妨帮我占卜一下,我的官运如何?”
“那好吧,我就帮你占卜一下。”沉默片刻,高和尚微微颌首,旋即自身边取出三个犀牛角制成犄角形卦筹,递给王著说道:“你若要我帮你占卜,那便将这三件握在掌心,心中默念自己所想要占卜的东西,然后丢出去便可。”
“那好!我这边开始吧。”王著神色轻松,立时接过三个卦筹。
将卦筹握在掌心之中,他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等到感觉到了合适的时候,便将三个卦筹朝着地上一丢,就见这三个卦筹聚在一起,而三个犄角全都对准一点,形成了一个圆圈。
高和尚扫过这图样,立时摇摇头,回道:“你这官运可不好啊。”
“官运不好?如何不好?”王著问。
高和尚回道:“官运止步于此,再无寸进可能,你说好不好?”
“就只是现在这种程度?那还真的不妙。”王著睁大双目,似是感到惊诧,心中遗憾之下,不免有些失望。
他向来自诩为少年天才,之所以加入军队,所求的也不过是建功立业以及光宗耀祖,如今时候这卦象却显示他止步于此,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