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列车没有终点-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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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安静后,厅里开始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撞到东西的声音,有什么被碰到地上“匡啷”一响。小年屏住呼吸下床,走到门边,轻轻用身体顶住门,祈祷今晚运气能够好一点,这时候他隐约听到有一道门“卡嗒”一声被锁上,是阿姨的房间!小年的心沉下去,他闻到了隐约的酒气,也听到了含混的嘟囔说话的声音。
姨夫在推隔壁的门,推不开,敲了几下,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粗话的嘟囔声开始恼怒暴躁起来,小年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地听着,想,今晚恐怕是逃不过了。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脚步声,门猛地被撞开,瘦小的小年被门板撞出去几步,摔倒在地下,灯被“啪”一声按亮了。小年跌坐在地上,眼睛里充满戒慎和恐惧,瞪着姨夫。王哲浑身散发出刺鼻的酒味,斯文白皙的面孔如今已经成了猪肝色,步履颠簸,努力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仿佛不认得似的,看了好半天,含含糊糊地问,“你是谁?”
小年声音有些发抖,细得几乎听不见,“姨夫,我是林小年。”
这回答有同没有是一样的,王哲似乎没听见,还是摇晃着身体,怀疑地瞪着他,然后,突然之间暴怒着向那具瘦小畏缩的身体扑了过来,小年下意识地闭紧眼睛,抱住头,熟悉的恐怖的绝望的感觉象潮水一样,随着第一记拳头在身上留下的痛感席卷全身。
王哲醉酒揍人全无章法,没有任何意识的发泄一般的撕扯与踢打,力气比清醒的时候大好几倍,将人象沙包一样拖来拽去,小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开始的时候还记得要护住头脸,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减少对胸腹部位的打击,之后不知怎么被王哲揪住头发甩出去,额头和颧骨似乎是撞到了床角,晕眩感几乎让他吐出来,意识就有些模糊了,只是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重。
这一顿殴打如同以往经历的每一次一样,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样子……到处都痛……火辣辣的刺痛……钝痛……绞痛……头、胳膊、背、腿,头脸有粘腻的腥热感,鼻子大概又流血了,小年模模糊糊地想着,痛得麻木了,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打了多久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快结束吧……他醉到睡了……就结束了……
可是今夜噩梦注定不能结束。
男人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累了,瘫倒便睡。终于揍到手软,告一段落,他粗重的喘着,压在身下的少年身上,浑浊的意识和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到少年被揍的惨样,却还能分辨出那细瘦的腰身,然后产生出足以酿成大祸的错觉。
王哲热切地嘟囔着,开始撕扯身下人的衣服。
小年意识已经有些焕散了,耳朵和鼻腔里嗡嗡作响,眼前笼罩着一片黑翳,轻轻地咳嗽着。他知道王哲已经停手不打了,但是无力动弹,身体像被撕成几百片几千片,每一片都叫嚣着疼痛,让我躺一下吧!他疲倦地想,就躺一下下就好,——他听到王哲浓浊的含着情欲的声音,“碧瑶……”然后突然意识到有一只热烫的手正拽开自己的睡衣裤,抚弄着自己的身体!小年猛地睁开眼,脸上一阵刺痛,只有一只眼睛能够睁开并且看清面前的东西,他倒吸一口气凉气,惊恐地挣扎起来,“姨夫!放开我!我不是阿姨!”
他的挣扎反而令王哲越来越兴奋,不知道他是否把这当成了从来没有过的情趣,咯咯笑着用身体按压住小年的手脚,一只手更用力地在小年身上游移,干热的触觉几乎令小年吐出来,与挨揍不同,真正的惊恐让小年毛骨悚然,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眼泪终于迸出来的同时,小年窒息般地尖叫出来,“阿姨!阿姨!救我……”
“别嚷……”男人似乎觉得好玩,用力抽了小年一记耳光,把他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除了男人的嘻笑声和小年的呜咽声挣扎求救声,周围好像没有别人存在,没有开门的声音,没有阿姨的声音,——小年觉得自己落进一个爬不出来的深渊!他疯狂地挥动手脚努力想要逃出生天。不要!他绝不要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救我!谁来救我!忻楠哥!救救我!
脚踝被抓住,男人正将他的睡裤往下拽,小年借势抬起双腿,狠狠踹过去,把男人踹得向后翻倒,他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想逃出屋外,刚抓住门把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重新向后拖去,猝不及防被蹬开的男人怒气上升,醉醺醺的面孔红涨的极其可怕,失去理智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小年只来得及瞄一眼,便被猛然甩出去,张开的手臂构不成保护,随着重重的撞击而来的是剧烈的痛,痛入骨髓,他能听到骨头的“喀嚓”声,和尖利的惨叫声,那不象是他自己发出的,然后是浓重的掠过脑海的黑雾……
小年有瞬间失去了意识,他感觉到身体被粗鲁地摆布着,腿被推到了身体两侧。他喘不过气来,尖锐的痛楚在身体的一侧格外明显,另一边的一只手无力地摊开着,手指碰到了一点什么……身上有一只野兽……要杀了它……否则会被吞掉……手指用力扒着……抓到了……
撕裂的剧痛骤然袭来的时候,小年积聚起全身所有的力气,抓起手里的东西猛然向压在身上的人砸了过去……
第十二章
忻楠一直没睡着。
他已经够自制到没有去买醉,连失眠都不让的话,也太残酷了。回来坐在桌边,翻一会儿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后来便关了灯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
感觉很不舒服,说是痛不欲生稍嫌夸张,这个时候他只是心里纷纷攘攘乱的很,一忽想到安宁,一忽想到忻柏,连去世多年的父母的影像都开始在脑海里浮现,镜头切换太快太杂,晃得忻楠意识有些迟钝起来,觉得难受,记忆里悦耳的声音开始嘈杂,彩色的画面也逐渐蒙尘,一切开始变成灰秃秃,荒凉起来……
突然就觉得没了力气,没了希望,以后呢?
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从前那样努力,虽然不说,心里是知道的,开始是为了有能力照顾忻柏,后来,后来见到安宁,心就定了。他们家里的人都是长情的,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再不变心的……那么多年,怎么就可以那么轻易放下了呢?
……居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眼睁睁看着她走……
忻楠到现在也没有怪安宁,他只是,想不通……
至于痛,那是另一回事。
只有自己知道的另一回事。
忻楠在脸上努力扯出一个例牌的很阳光的笑来,倒映在玻璃窗上,看着难看极了,怔一怔,他自已又苦笑起来,这种时候,还想骗谁?自己吗?
风已经停了,安静的冬夜,雪也止了。
脑袋里潮水一样的轰鸣过去之后,就显得房子里太过安静,心跳声都清清楚楚、空空洞洞、无着无落,跳得凄惶不安,像是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似的。
忻楠嗤笑,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呢?
这时候他听到门口若有若无的细碎的声音,响了几下,又没有了。又细听了一会儿,黑暗的房间里很静,不再有动静,可是心跳却更急剧,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忻楠终于悄悄站起来靠近门口,然后猛地拉开门。
一团黑影无声无息顺着门板仆倒进来。
饶是忻楠大胆,也吓得向后一跳,重重抽了口气,鼻端立刻嗅到一种可疑不祥的气味。
“谁?”他喝问,扑过去按墙壁上的开关,顶灯大明,照亮蜷在地板上的人,忻楠一瞬间失去所有意识,惊得手足冰凉。
“……小年?”
面目模糊的少年头向这一方动了动,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来。
忻楠跪倒,整个人如坠冰窟,几乎不敢伸手去碰他。
我的天!
倒底发生什么?
季雅泽被忻楠吵醒的时候还不到六点,他没有习惯这么早起,头痛又烦躁,可是忻楠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再听到“医院”两个字,季雅泽的神志就彻底清醒了。
赶到医院,虽然有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雅泽还是被忻楠的模样吓了一跳,那阳光青年面色苍白发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只穿件毛衣坐在医院长椅上。
雅泽担心地过去,发现忻楠的两只手紧紧扣着椅子边,在轻微发抖。
“忻楠?”雅泽吓坏了,他从没有见忻楠这样失控过,“谁出事了?”
忻楠抬起头,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来啦?”
雅泽皱起眉,努力忽略忻楠毛衣上的一些红褐色块状物,“嗯,你要的衣服我拿过来了。是谁受了伤?你没事吧?也不讲清楚就挂电话,倒底怎么回事?”
忻楠深吸气,看起来镇定了一些,表情却依然阴沉,“是林小年。”
“小年?他怎么了?”
“……看来是被打的,伤的很重。”
“打的?”雅泽略微皱了皱眉,“他又去打架啦?”
忻楠迅速抬起头,“什么又去打架?你知道什么?”
雅泽撇撇嘴,“他经常跟人打架啊,你不知道么?这种年纪的孩子!——老是让人揍的鼻青脸肿的,我跟他说你不会打就不要打嘛……”
“……小年不可能跟人打架的!”忻楠低声打断他。
雅泽瞪着他。
忻楠摇摇头,眼睛里的不安开始浓厚,“不可能是打架!……他凌晨一点跑到我门口,赤着脚,穿着睡衣睡裤,浑身都是伤……”也不敲门,若他没听见,他大概就倒在他门口直到天明!
雅泽的凤眼几乎瞪圆。
“……送到医院,已经休克了,”忻楠到现在还在后怕,“……左手臂骨折,左边肋骨也断了两根,医生说他身上还有不少旧伤……”
忻楠这个时候已经想起了他曾经看到过的小年脸上的瘀青,雅泽也慢慢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是打架,是挨打!小年一直在挨打!
“……还有,”忻楠脸色古怪。
“还有?”雅泽瞠目。
忻楠抬起头来,“……医生说,说他……他下面有撕裂伤……”
雅泽一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下面有……有……”他突然变了色,“你是说……”
忻楠看着他,没说话。两个人从对方的表情可以看出心里所想。
“虽然医生说只是撕裂伤里面没有……没有……,”忻楠没办法说出口。
雅泽看他一眼,替他补充,“没有做完!”
“……可能是因为他拼命挣扎……所以才被打的这么惨。”
“就是说,”雅泽发了一会儿呆,闷头坐下来,“这个人以前还不过是常常打林小年,昨天晚上突然想要强暴他,所以林小年拼命挣扎,逃了出去。”
忻楠默默点头。
“是谁?你猜得出来吗?”雅泽问。
忻楠扣紧椅背,紧的手指发白,过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确定。”他抬起头,对雅泽说,“所以我要出去一下,你帮我陪他,我不想……找别人。小年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
雅泽点点头,“要找我爸帮忙吗?”
“不!”忻楠摇头,“现在不要,我还想确定一些事,另外……我想等小年醒来再说。”
“嗯。”也对,小年醒过来,可能会说些什么,这种事……雅泽抬头看忻楠走,忽然想起来,急忙叫住他,“穿上我的外套再出去,你自己的忘了拿吧?把毛衣上的血挡挡,挺惊人的。”
忻楠套上季雅泽的外套,匆匆向外走,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小年昏迷之前说出来的含糊不清的话,“……我……杀人……了……杀了……姨夫……”
陈碧瑶夫妇的新家忻楠去过一次,是银行的配售房,因为是头一年过冬,所以住的人还少。走到楼下忻楠先看四周,冷冷清清,既没有警车也没有警察,楼前昨夜落下的薄雪上连个脚印都还没印上。
他站在那里定定神,继续向上走。
他不相信小年能杀人!不是不会,是不能。忻楠小时候被兔子咬过,忻柏抱了邻居家的兔子来玩,逗弄个不停,忻楠看不过去,把小兔子抱起来预备还回去,一伸手恰巧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