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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别老惦记我-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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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白色灯光倾落,一室亮堂。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去适应流泻的光。

    “你什么时候做完了手术?都不给我们发条消息。”沈稚子大步走进来,放下保温盒,“你一定也饿了吧,妈妈煲了汤,我替她带过来了。”

    靳余生不说话,一言不发地打量她。

    她换了衣服,也重新梳理了长发,乌黑的鱼骨辫垂在肩头,柔软服帖,全然不见前夜的狼狈。额头上还缠着未拆的绷带,下巴像是瘦了一点点,肤色被纱布衬得更白,又平添了几分病弱气。

    ……让人很想放在怀里把玩。

    靳余生喉结滚动,惊喜之余,又有些惊讶。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把她弄成这副样子,她依然没有离开他。

    这和他十八年的认知都不相符。

    也或许……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沈稚子毫无所觉,低着头拆保温盒:“外面冷死啦,昨天下了好大的雪啊,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化雪。我记得课本上说,化雪比下雪冷……”

    她没有戴围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她也许有一点冷……

    “你要不要躺下?我们可以床上聊。”

    他突然发声,一本正经地打断她。

    声音低而沉,带着一些哑。

    沈稚子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原地。

    其实他想法很简单。

    如果她坐过来,离得近一点,坐到他身边。

    他就可以把他的被子分给她……把她裹成一个温暖的寿司卷,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

    稍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都要窒息了。

    可空气陷入了死寂。

    “靳余生。”沈稚子愣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我才今天才刚看过刑法,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

    靳余生默了默,耳根染上一抹可疑的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提到这件事,他又觉得很抱歉,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个下流的败类,“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她眨眨眼:“你说哪一件?”

    他哑声:“每一件。”

    沈稚子愣了愣,仿佛受了委屈,睁圆眼警告他:“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再说一遍。”

    “……我很抱歉。”他顿了顿,依言照做,舌根发苦,“对你有,脖子以下的想法。”

    “为什么!”沈稚子炸了,“你疯了吗!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以为你道歉,是因为你瞒了我很多事,还撒谎骗我,说什么你家有那种谈恋爱就必须结婚的破家规!”

    “结果你跟我说这个!”她吼,“这是你所有需要道歉的事情里,最不重要的一条了,好吗!”

    他一脸茫然,她气得想要跳起来掐死他。

    就差没把最后一句话吼出来——

    我也想睡你,想很久了啊!gd1806102(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1章 神的指示

    (全本小说网,。)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 沈稚子有些晕; 手在额头旁虚扶一把:“你不要气我; 我头疼。”

    靳余生赶紧扶住她,让她坐下。

    她的手很软,也很凉; 散发着从屋外带进来的凉气。

    他微怔,忍不住多握了一会儿。

    可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让我说的。”

    沈稚子气得像只河豚:“我让你说这个了吗?你这个人,连道歉都道得这么没有诚意; 情商低得令人发指。”

    “……”

    为什么又骂他。

    “我说的是你撒谎的事,你直到现在,还是不愿意主动告诉我; 任何跟你有关的事。”她微微皱眉; 桃花眼里光芒四溢,“挤一点说一点; 有时候挤还挤不出来,你是一支快用完了的牙膏吗?”

    靳余生有些无措,舌尖抵住上颚。

    怎么躲都躲不过……

    迟早还是会被她发现; 被她戳开。

    他沉默半晌; 苦笑:“你想听什么?”

    沈稚子想了想; 舔舔唇:“我们昨晚说到一半; 我那个朋友的事——那是真的吗?”

    他看着她; 目光沉静:“是真的。”

    带点儿破罐破摔的味道。

    “你的朋友说得对。”他微微垂眼; 语气平直;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靳家现在只剩一个空壳子……不,很多年前起,就只剩一个空壳了。”

    从他有记忆起,靳家就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窘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几代巨大而雄厚的财力只活在传说里,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靠着变卖地产,也撑了很多年。

    “至于变卖古董字画……我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起了。”说是附庸风雅也好,真正喜爱也好,靳家祖上留下的书画藏品大多是孤品,昂贵而骄矜,越是洛阳纸贵,越被贵胄们喜爱。

    “虽然他们喜欢,也乐得把随便一副字都炒出天价。”靳余生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意味不明,“可是事实上,他们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不是真品。”

    至于是不是真品,也许不重要。他们想要的,只是那个可以用来吹嘘的名号,那个失传已久的印鉴,那个如雷贯耳的书法家的题跋。

    赝品能被做得多逼真?

    靳余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他拜周有恒为师,第一堂课教他临帖,老师看来看去,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临摹,可以临得跟原作一模一样?”

    人的笔迹受着笔力度、墨迹深浅的影响,很难如出一辙。同样的字体,由两个人来写,哪怕用硫酸纸放在上面照着原先的轮廓描红,都不可能分毫不差。

    可是他能。

    他过目不忘,好像被赋予了一种奇特的天赋。见到一幅字的第一眼,就能分辨出它的纸张、笔墨、印鉴材质与湿度。

    ——然后一点儿不差地伪造出来。

    沈稚子目瞪口呆。

    她很想问问,靳余生能不能伪造出大额支票。

    这个技能,听起来太让人想犯罪了。

    “可是,有这种技能不是很好吗?”她不解,“普通人想要都得不到,你干吗这么苦大仇深。”

    还一直藏着掖着。

    靳余生移开视线,垂着眼沉吟半晌,好像低低笑了一声:“问题是,拿这个去赚钱呢?”

    同样几百几千万,可这个性价比,远比卖房子要高得多。

    沈稚子眨眨眼。

    “我爸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妈没什么主见,什么都听他的。”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一直在做这样一件,偷梁换柱的事。

    “问题是……”他抿唇,“我一点儿都不想。”

    这是一种欺骗,又仿佛亵渎。

    更早一些时候,家中老人教他遵守家规,他从小耳濡目染,听到的从来是仁义礼智、不欺暗室。可他所在做的每件事,都与认知不符。

    他挣扎而矛盾。

    沈稚子无辜地眨眨眼:“你可以拒绝啊,不能跟父母好好沟通吗?”

    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有些颓然:“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我的家庭,跟你不太一样。”

    他斟酌,“在我家,长辈是绝对的权威。”

    不可以忤逆。

    沈稚子眼神清澈,一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

    像条乖巧的小萨摩。

    他犹豫一阵,还是决定解释:“你见过竹枝吗?”

    “那种,春天发芽的,尖尖细细的绿色植物……”他努力让形容显得贴切,“打起来不会留疤。”

    韧性又不失力度,挥下来时耳边有破空声,落到皮肤上,沁出的血珠也是细细的,像连绵的雨。

    “可我其实……”他声音发闷,“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父母很少用戒尺,植物的用途其实更广。

    比如刚刚开始学写字、总也握不好笔时,再比如做作业时不自觉地低头、背脊慢慢躬下去时。

    竹枝的反应永远很及时,未必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可心理战术永远占上风。

    经年累月,他沉默着,成为一头被驯服的兽。

    沈稚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有点儿热。

    她隔着被子,握住他的手:“我能的,能理解。”

    “因为……”她轻声说,“我妈妈也生在一个那样的家庭里。”

    外表光鲜,背地里鸡毛蒜皮,兄弟姐妹每笔账都要算得一清二楚。辈分等级鲜明,大家长高高在上,制定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

    “小的时候……有两年,我爸出国不在身边,我就跟我妈回她家住了一小段时间。”她有些心虚,挠挠头,“嗯……咳,后来……后来那群亲戚惹怒了我,我就把他们打了一顿。”

    “……”

    靳余生眼神十分微妙。

    他在心里掂量,她的“惹怒”,究竟哪种层级。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沈稚子超级无辜,“我只是吃着饭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而已!他们就让我跪祠堂……我的天有没有搞错!二十一世纪!这么封建是疯了吗!我那年都十四岁了!青春期少女不要面子的吗!”

    靳余生失笑,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也跪过。

    但他不打算说。

    “不过……”他企图转移话题,“白阿姨现在很开心。”

    “因为她有我爸爸呀……”沈稚子快乐地嘟囔,“我爸爸很正常也很开明,他对她很好,我很喜欢我爸爸。”

    “等等,我也对你很好!”下一秒,她突然抬起头,画风急转,“可你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三番五次地拒绝我。”

    “……”

    “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家族秘密。”沈稚子很严肃,“你的家像一个黑洞,吸走你所有精力,使你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听起来好苏啊,他仿佛黑道总裁文里背负血海深仇的家族弃子。

    靳余生梗了一下:“……不是。”

    “我……我有很多缺点。”他顿了顿,嗓音发哑,说得很艰难,“每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会被人讨厌。”

    所以,他宁愿把她所有的行为归结于心血来潮,甚至怜悯,都不敢认为她喜欢他。

    因为连他也不喜欢他自己。

    “但是,”沈稚子皱眉想了半天,无法理解,“你有什么缺点?”

    他明明不抽烟喝酒不闹事打架,成绩好,颜值高,人品上也没什么污点。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沈稚子有些震惊,目光迟疑地向下移,移到他被被子覆盖的地方。

    暗示的意味很重。

    靳余生:“……”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我给你一个来自男人的忠告,不要一直惦记异性的这个部位。”

    很危险。

    沈稚子心虚地摸摸鼻子:“那,那是因为什么?”

    他停了停,声线涩然:“我没有桃花眼。”

    “……”

    “不会写史诗。”

    “……”

    “身上没有薄荷的味道。”

    “……”

    “而且,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天赋。”他说着,神情又变得茫然,“其他人都没有……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大概被诅咒过。”

    沈稚子目瞪口呆,眼神从好奇,慢慢转为震惊,再到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会认为,这些都是缺点?!

    她喘不上气。

    长久以来,在她的印象里,江连阙傻不拉几,沈湛吊儿郎当,骆亦卿总是闲闲的,偶尔大惊小怪,像只上蹿下跳的猴。

    可靳余生不一样,他永远寡言而隐忍。

    像燃烧的冰,或沉默的海。

    他好像永远比同龄人,少一点点少年气。

    他小心得过分,连“你喜不喜欢我”,都不敢直接问。一句话在心里滚无数遍,脱口变成一句不痛不痒的——

    “你很在意我吗?”

    永远留着三分余地,总以为她会摇头。

    沈稚子心情很复杂,轻声道:“那不是缺点。”

    那是礼物。

    “可我父母,是因此而去世的。”他垂下眼,“他们出意外那天……原本,是要去跟一个买家做一场交易。”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这种多余的能力……”他说,“我的父母也许还活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一切都是他的错。

    “不是!”沈稚子急急打断他,“你的父母会出事,是因为贪心和懒惰,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我平时也经常把锅推给你……”他蠢得让她心疼,“但你能不能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语气急迫,嗓子几乎破了音。

    靳余生迟疑地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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