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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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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2 月底,他们在炎热中乘上了一趟去墨西哥城的火车,准备在那里转
途去英国。厄尔费尔德医生当着劳伦斯的面直率地告诉弗丽达:“劳伦斯先生得了
肺结核。”像往常一样,劳伦斯在他的信中提到了他的病,但未说明具体的病情。
他听从了医生的劝告。医生的意思是说在这时候进行一次海上旅行可能会致命的。
所以,劳伦斯和弗丽达准备回到基奥瓦去。
    劳伦斯是在他的这次墨西哥的重病之中开始他的未完成作品《飞鱼》的写作的,
他在此书的扉页上注明是献给弗丽达的。1928  年,当他在瑞士将此书的未完成稿
读给厄尔和阿克沙·布鲁斯特听时,他们希望他写完这篇故事,但他说此书“是在
离死亡线那么近的地方写的,所以我再也不能在白天的冷光之中将它写完”——后
来在一封信中他告诉他们此故事仍“毫无进展”。
    事实上,这是劳伦斯的最优秀的文章,故事讲的是一个叫戈辛·戴伊的英国人,
在墨西哥得了重病,想要回家:“在戴伊布鲁克没有戴伊,因为山谷是一片凄惨的
景色。”此故事的主题之一正好将“印第安人的毁灭性大节日”与“白人的小题大
作,忙忙碌碌的小日子”形成对照。劳伦斯告诉布鲁斯特夫妇说,“最后的那部分
说的将是一个再生的人,一种在伊甸园式的真正的生活。”但是,这个故事还是成
了一篇重要的未完成作品。
    在沃克萨卡的盎格鲁殖民者们在劳伦斯病中对他十分友好,并提供了不少帮助。
墨西哥城的那些人也是这样,在那里,病愈的劳伦斯夫妇对几位新结识的英国朋友
作过几次愉快的拜访,他们是乔治·R ·G ·康威夫妇。作为一个电气铁路方面的
专家,康威是墨西哥光电公司的董事和经理。他也是位作家,又是有关墨西哥和西
班牙征服者问题方面的专家。1925  年4 月2 日,劳伦斯在回到美国之后给康威太
太写去了第一封信,当时他们是在新墨西哥的奎斯塔:
    我们昨天到达这里——山峦白雪皑皑,风急而冷,  但阳光明媚。我还没有完
全到达这里;像后到的行李一样,我的一部分好像仍在路上。我们与我们的邻居呆
了一段时间。
    埃尔帕索移民局的那些人——美国人——十分无理。在你想要抱怨那些墨西哥
人的时候,即使是最坏的墨西哥人,还是先咒诅这种美国人。这些下九流的乌合之
众,傲慢而没有德性。
    那一篮子食物是旅途中最好的慰藉,特别是那些水果。我们把糕全吃光了;根
本不像是病人。在普尔曼的人们十分忧郁:在客厅里是一个有七个孩子的墨西哥家
庭。——如果可能的话,以后来这里时千万不要经过埃尔帕索。
    我仍在默默想着去欧洲。我打算到这个夏末,我们将双双前往。
    承蒙你们的款待,非常感激。告诉康威,我祝他顺利度过难关。——确实,你
知道墨西哥城还不算太差,只要你找到自己真正的同胞的话。(甚至是那个“坏老
太婆。”你不认为这样吗?)
    劳伦斯在埃尔帕索遇到的麻烦在他到奎斯塔以后给艾米·罗威尔的一封信中作
了详细描述:
    我总是怀疑你是否还住在伦敦,也许在伯克利看看我们这地方。我在沃克萨卡
得了疟疾,然后是流行性感冒,后来又是伤寒:病得不轻,日感疲惫。
    挣扎着去墨西哥城,又在床上躺了三个星期——然后来了这里。我们曾订了去
英国的舱位,但医生说我必须呆在阳光之中,如果我要航海去英国的话,他就不能
对我负责了,所以我来了这里。在埃尔帕索的移民局官员把我们当作移民来对待,
差一点又一次把我弄死:以前在墨西哥的领事馆和大使馆人员——美国人——倒是
十分友好,常为我们提供方便。而他们却只是一味地为难我们。此移民局是个劳工
部,你可以在他们的做法中感到一种布尔什维克的味道。
    不管怎样,——经过两天的战斗之后——我们于昨天回到了我们的小牧场。屋
后还有积雪,老天看上去还要下雪。但一般来说,这里总是阳光明媚的。柴火烧得
很暖和。那个印第安人钦尼达德在松树下劈木柴,他的妻子穿着宽大的白色靴子,
正在吃力的担水。我开始感到好一些了;但仍觉得我不在乎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看到了你寄来济慈的书的通知。可惜我没有让你把书寄到这里来,不然我现
在就可以浏览一番了。不过我会写信给柯蒂斯·布朗的。我将给你寄去一本我的中
篇小说《圣·莫尔》。
    在墨西哥我设法完成了我的墨西哥小说《阿兹台克神》我离开的那一天好像腹
部被挨了一枪,我甚至不敢去修改一下稿中的误处,那太化费精力,我真希望我把
所有的忘忧果都吃了,把所有忘忧河水都喝了。谈到那种能解除人的痛苦的鸦片—
—一个人需要一种能够进入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由于弗丽达拒绝让布雷特留在牧场上,她便在附近赫克家的宅地上找了一间小
屋子。劳伦斯曾在沃克萨卡给她的一封信中,就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的话题对她
进行了责备,此时又给她写去了一张简短草率的便条,说她再想与他在一起相处是
徒劳的:他已经失去与人亲热的一切愿意。“有些熟人就足够了。我们分道扬镳是
最好的了。大家庭式的公共生活只是一种幻想,因为人的本能总是要去离间每一个
人,并让他们相互争斗。”到了5 月,当天气转暖的时候,劳伦斯觉得好了一些。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完成了他的圣经剧《大卫》,此剧是为依达劳赫(麦克斯·伊
斯特曼太太,后来的安德鲁·戴斯伯格太太)而作的,他最初是在洛汉夫妇处认识
他的。
    劳伦斯为她写了米歇尔的角色,但当他把《大卫》读给她听时,伊达劳赫声称
她年纪太大了,不宜演米歇尔这个角色。在5 月21  日的一封信中,他对伊都阿铎·
伦东,康威夫妇的一个朋友说:“夏天已来到了牧场——炎热的白天。我手执锄头
到处转游,引水灌溉——眼下我成了一个小牧场主和田间农夫。”出版商将《癫狂
的毒蛇》一书的手稿寄给了他,他不太喜欢这个英语化的书名——“听上去像个女
帽商”——而且,“他们催促我将稿子修改一下,但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去看这稿子。
其中沃克萨卡的气味太重,我很讨厌这种气味,因为他在那里病得那么重。——总
而言之,我一想起墨西哥就想作呕:这与那些朋友们无关,主要是因为那个国家本
身。它在那时候给了我一个机会:但我怀疑我是否会再来。”他的身体大有好转。”
但还未完全忘却我的疑虑。在牧场我们有一个印第安人和他的妻子为我干活——但
我确实感到我再也不想见到一个印第安人或一个‘土著人’或野蛮人圈子中的任何
东西。”弗丽达的侄子弗里德利奇·杰菲与他们呆在一起,“我头脑里尽是德语,
想换换花样。其它的语言是那么的讨厌!”夏天过去了,劳伦斯写得很少,对洛汉
夫人退避三舍,在他设计他的排水系统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康复了。当秋天
来临时,劳伦斯和弗丽达开始准备去英国。
    此时期的最后一封信,是他在蒸汽轮“决议”号上写给霍克夫妇的(9 月27  
日)这是劳伦斯最后一次离开美国。信中描述了许多20  年代美国的情况和他自己
的感受,这是他所有信件中的最出色的一封:
    这里现在是星期日的下午——个个百无聊赖——一切都毫无生机,除了一丝清
风刮来。大海有些微波,户外有些微寒。我们在周三早晨到达南安普敦,见到陆地
我很高兴。船上人不多,大多数是德国人,或一些俄罗斯那边的人,他们说的语言
我从未听到过。天气很好——我们是在上一个星期一的晚上登船的,凌晨一点启航。
在午夜惊奇地发现船已驶进了赫德森湾,在防波堤的灯光中穿过。现在觉得这一切
好像是好久以前的情景了。虽然天气很好,这一天我的日子却不好过,头痛得要命。
头痛是在我们的船驶进暖雾时开始的,所以我估计又是老毛病疟疾发了。
    我不太喜欢纽约——那里潮湿闷热。我得东奔西跑去看望朋友们:那可怜的塞
尔泽夫妇俩朝不保夕,处于破产的边缘,无人对他们表示一点同情。
    那两个新出版人,挪普夫妇正准备在他们的第五大街的办公室里大干一场。
    他的办公室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他们穿着绣着漂亮边饰的缎子衬衣。不过挪普
夫妇看来是牢靠可信的:恐怕塞尔泽夫妇有点太“多愁善感”。阿黛尔用戏剧性的
语言对弗丽达说:“我所想做的就是付清债务然后去死。”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要
偿付的债务:而美元则是另一码事了。
    尼娜〔韦特——原注〕像往常一样,忙于与其他人恢复联系——华威顿广场附
近的那幢房子挺不错,但他们在隔壁造一幢15  层的楼房,所以整日价噪音不绝。
那个孩子,马里恩·布尔,是个18  岁的漂亮女郎,确实十分可爱。
    她想上舞台,而那些戏子们一直对她心怀不良。我希望她不要去过那种舞台生
涯,那会把她毁了的。——哈里那小子还没有回纽约。——那位黑尔太太派了辆车
来接我们到长岛他们的地方去:是个好地方。但当她在向我们夸耀她养的蜜蜂时,
她的眼睛下面被蜜蜂蜇了一下,整个下午,她脸上的肿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
一座富丽堂皇的家宅里,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奇特的女主人。情况太糟了:她对我们
十分友好客气。最有趣的事是在夜间人们开车将我们带到了长岛的海边。我们用浮
木点起了一堆簧火,在火上烤羊肉片吃。
    朝远方望去,除了沙滩和黑海中的泡沫,什么也看不见。
    我躺着,思念着牧场;它好像是那么的遥远:——这讨厌的旅程,我讨厌透了!
我真想结束这无休无止的漂浮。
    威姆斯小姐好吗;我想她不再老是与她的母亲作对了吧,就像布雷特在40  岁
时那样?请来信对我谈谈你们所有人的情况:
    请转柯蒂斯·布朗。亨利耶塔街6 号伦敦西2 区我实在感到我不知道在这船上
能做些什么。
                        (一)通向米兰达别墅之路
    1925  年9 月的最后一天,劳伦斯抵达南安普敦,又来到了伦敦蓓尔美尔街格
兰德旅馆。其时他见到了几位老朋友:“只有卡斯威尔一家和伊德斯一家,不再有
老友帮了,柯特也不在。”凯瑟琳·卡斯威尔欣喜地发觉劳伦斯并不羼弱,只感到
他阔边帽下的那张脸看上去削瘦了点。10  月9 日,他致信年长的霍克夫妇:
    现在我在故土已呆了8 天,这里并不十分令人快慰:重雾中透射着很微弱的日
光,人们都很沮丧。有125 万名只靠点可怜救济的失业者。任何地方你都无法找到
一位打杂的人。我的出版商在乡下拥有16  英亩尚好而未割的草料,他无法收割。
他叫场主割了,场主说,尽管小庄上有8 位失业者,但他无法叫人干上一个星期的
活。假如失业者干上一星期,他们就得脱离接济的行列。失业者发觉要重新获得接
济很难,而没有活干更保险些。所以到处洋溢着恐惧的气氛。伦敦物价比纽约高,
开支大。某些方面他们在寻求改革。
    一切还较平静,但有雾,压抑极了。
    我们将动身去中部,跟我姐妹呆在一起。是否在英国住上两星期以上不敢肯定。
然后我们去德国,找我岳母,再去意大利。
    真遗憾啊,要离那牧场、马群和阳光而去!但当一个人要离开时,他的故土就
没有吸引力了。
    在一封可能写于10  月13  日给凯瑟琳夫人的信中,劳伦斯再度感到故土未惬
人意:“天气糟透了,我们简直恨极了。”在另一封显然写于10  月17日信中,他
表示:“这里比较富裕,当然是参照原先家庭标准而言。我更喜欢原先的,但不欲
它复现。“他还告诉凯瑟琳夫人他比以前更加厌恶“原先个人家庭的圈子”。
    在伦敦,劳伦斯同弗丽达见到了巴巴拉·威克利和她的未婚夫。劳伦斯对这位
巴巴拉最终并未跟他结婚的小伙子彬彬有礼。带着插手别人私事的癖好,劳伦斯对
弗丽达说他们得嘲笑女儿而使她摆脱这种境况:她的灵性哪儿去了?
    在诺丁汉观光期间,他们再次见到了巴巴拉。其时劳伦斯着了寒躺在床上。他
从床上支撑起身子跟她交谈。他说,未婚夫老气横秋,就连她负有写作任务的父亲
也较之为强;而她的未婚夫是位见难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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