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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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处逗留了数日。劳伦斯是在卡特将他的《炼丹士之龙》的手稿寄给他以后与他
认识的。此事使劳伦斯很高兴。他在1923 年6 月18 日写了一封长信(此信收入
《书信集》),信中谈到了占星术和神秘主义。劳伦斯这方面的知识主要是来源于
对布拉伐斯基夫人的这类作品的阅读。“最微妙的事,”他写道,“是微观宇宙和
宏观宇宙之间的关系,如能领悟这种关系——我认为黄道带的人知道这种关系——
你就能得到启示的直接线索。
——古代人是用形象思维的。”与他关于无意识的论著相呼应,劳伦斯在信中
谈到了“灵感的四大中心”,他将这些中心与星座联系起来。他还说,“你决不要
让一个普通的出版商去出版此书。这对普通的读者来说完全是一部天书。但在此书
的字里行间有一些惊人伟大之处:它使生活又变得高尚。”他还写道,“如果我来
英国的话,我们可再作详谈。”卡特在一封信中提到(1952 年5 月7 日)劳伦斯
在庞迪斯伯力的“短访和关于启示录中的象征物的讨论。”他在希罗普郡的经历为
他的《圣·莫尔》以及那匹红马提供了背景资料。女人和龙的双重象征则成了《癫
狂的毒蛇》的主题。
在拜访了卡特夫妇之后不久,劳伦斯和弗丽达便飘洋去了欧洲大陆。l 月25
日(或24 日)劳伦斯在巴黎的凡赛尔饭店写信给凯瑟琳·卡斯威尔:
“我们的旅途轻松愉快——在阳光和银霜之中,巴黎显得十分可爱——相当静
谧,但确实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俩都感到很疲乏——在伦敦差不多要呆傻了。”
第二天他在信中对她作了更详尽的描述:“今天天色阴暗,下着雨,很像伦敦。来
这里实在没有多大意义……我要多睡点觉,聊以打发日子:也许下星期我们会去巴
登——巴登以摆脱这种心境。无论如何,我对欧洲作不出什么反应。巴黎有不少迷
人之处,——但只是像一座博物馆。当你从露弗里博物馆的窗子向外望去时,你会
不知道是窗内还是窗外更像一个博物馆——不知道整个巴黎,以及它的和平大街和
伊里赛田园是否都只是一个博物馆”——显然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中,他写下
了他的“巴黎书信,”这些书信初见于1926 年4 月的《笑马》。劳伦斯不喜欢那
些博馆展品之间的人群,他在这些书信中谈到了他民主的失望,但又说,“然而,
我也无法相信旧式的贵族政治,也不希望它们卷土重来,尽管它们是那样的富丽堂
皇。我所信奉的是旧式的荷马时代的贵族政治,那时的大帝生活在民众中间,住在
简陋的木屋之中。”劳伦斯最后说“纪念碑、博物馆、终身爵位和老古董都令人讨
厌,但伟人层出不穷,他们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2 月5 日离开巴黎之后,劳伦
斯不久就到了巴登——巴登,又笑逐颜开地周旋于路德维格·韦尔海尔姆斯迪夫特
家族的老贵妇人中间。她在那里的两周中写的故事是《边界线》,其中有一个“勇
敢的人”作他的主人公,他叫艾伦·安斯特鲁瑟,那个红头发的,好斗的盖尔特人。
他娶的那位妇人,“一个德国男爵的女儿,”无疑是弗丽达的形象。他们离开了巴
黎的“露弗里博物馆、卢森堡和天主教堂”,启程去了斯特拉斯堡,这是劳伦斯夫
妇东行旅程的写照。2 月19 日,即离开巴登——巴登的前一天,劳伦斯写了《德
国来信》(他生前没有发表),其中有许多类似于那篇故事的情节的描写,安东尼·
韦斯特在他论述劳伦斯的书中援引了一些相似的片段。
正如许多读者在《德国来信》10 年后出版时所看到的那样,此故事具有很强
的预言性,因为在1934 年此故事发表时,纳粹已经控制了整个国家。而在1924
年2 月,这些纳粹分子还鲜为人知,而希特勒因为前一年11 月所谓的“啤酒店政
变”事件仍在狱中服刑。劳伦斯显然对希特勒了解甚少或一无所知,在作品中从未
提到过他:他还没有发表他的《我的奋斗》,直到1924年11 月,纳粹党人才在国
会中争得了一些席位。劳伦斯在1924 年的早些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国家的那种不
安定的因素,他认为,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可“追溯到鞑靼人的野蛮倾向,是与基督
教欧洲文明倾向相背的……这些青年社会主义的党徒(他是否是指青年纳粹党徒?
——原注),这些小伙子和姑娘们的非实利主义的信仰,和他们的那种半神秘化的
观点使人们感到莫名惊诧。他们像一些原始的,流离失所的游散部落,在过去的三
年中,他们给人的感觉是,在欧罗巴的血管中的血缘传统已经改变。”劳伦斯觉得,
德国人正在向着一种死亡之境迅速倒退。“退回到地狱般的中世纪日耳曼,然后倒
退到罗马时代,然后退化成出没在寂静的森林之中、行动危险而诡秘的野蛮人”。
《边界线》是劳伦斯的第一篇性感幻想的小说,而且显然也是他的第一篇含有
莫里形象的短篇。故事中莫里以一个记者的形象出现,那位强壮的安斯特鲁瑟从坟
墓后面出来将他击败。《边界线》以它的超自然因素和它的对于斯特拉斯堡天主教
堂的极度的夸张描写——“微红色的石头,在夜色中闪烁,像深色的肌肤”呈现在
“我们文明的死灰色之中”——具有一种梦幻气氛,这种梦幻气氛使故事成了一种
对劳伦斯重返欧洲之旅程中所发生的一切的梦境复述。
在2 月12 日,他曾从巴登——巴登给卡斯威尔夫人去信:“我们将在这儿再
呆一个星期——然后回巴黎去打点行装。应该在26 日到达伦敦。那个可恨的塞尔
泽未给我们写过一个字——看来他想耍什么花招。我将尽快返回纽约。”他只准备
在伦敦逗留一个星期:“你知道城里有什么安静一点的旅馆吗?”但是:“不要告
诉任何人我来伦敦的消息。我不想见任何人。”欧洲大陆使人感到“非常厌倦——
旅行单调乏味,至少在冬天是这样。远不如在家里养精蓄锐。”三个星期之后,在
重访过巴黎和伦敦以后,劳伦斯夫妇离开英国去了纽约,他们乘的是“阿奎特艾尼
亚”号轮。在此时期的好几封信中,劳伦斯一再提到了塞尔泽:他去美国的原因是
因为他必须在那里见到他,尽管劳伦斯在3 月1 日给贝西·弗里曼的信中这么说: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离开了欧洲。
它已使我腻烦不堪。”弗丽达在附言中也说:“我很高兴又回到了美国——除
了与我孩子们和母亲的会面,在欧洲的那些日子是乏味、凄凉的。”多萝西·布雷
特作为拉纳尼姆的唯一成员,与劳伦斯夫妇一同去了美国。
在3 月10 日写于船上的一封信中,劳伦斯对戈特勒提到了一块蓝色的石头,
是一块大如皮球的青金石,此石头可能就是《恋爱中的女人》中赫曼奥妮用来砸伯
金的头的武器:
我们将于明晨到达纽约——行程匆匆。到昨天为止,天气还很暖和——我们位
于海湾暖流之中。现在我们已接近美国,天刮起了强劲的北风,大海吞吐着它的朦
胧的雾霭和黑色的波浪,船在沉浮摇晃。但我们并不惊恐,只是弗丽达有点不适。
无休止的摇动使她感到不安。我倒是十分自在。布雷特自然是非常兴奋并在自我乐
趣。突然我看到她佩着一枚小蓝别针,我认出那是几年前我送给奥托琳娜的——是
一块玉髓石。我一直很喜欢那块色泽柔和的蓝石。奇怪,事情怎么会如此凑巧……
星期二下午——我们在猛烈的雨夹雪和大风中到达了纽约。塞尔泽和我们在一
起——心情不太好——他的生意不太景气。布雷特现在有点迷惑慌乱,不知所措。
3 月22 日,劳伦斯和弗丽达回到了陶斯。在一封3 月1 日从伦敦发出的信中,
劳伦斯曾告诉弗利曼说他和弗丽达打算去纽约“一星期或10 天左右,然后可能去
陶斯,作为旅行的终点。当然,我想回到墨西哥去:如果我要想在那个安静的地方
完成一部小说的话。我不知道我们将在陶斯呆多久——两个星期吧,不会太久的”。
但是,他在陶斯地区逗留了7 个月。与在作为陶斯的屏障的洛伯山区牧场的收获相
比,他在陶斯的经历则是一种退步和衰落。
他需要这样一种衰退。洛汉太太的家中添置了一些新的陈列品,特别是克莱伦
斯和杰米。克莱伦斯·汤浦森,被洛汉太太描述为“温雅并有些女子气”,但经常
发脾气,因为“他在精神上崩溃了;他从孩提时代就被毁坏了”,是一个艺术领域
里的无法避免的小市民,一个常年的社团附庸。然而,杰米·德·安古洛则是荣格
和印第安人研究的严肃的学生,在他1950 年去世以前,他在探索红种人的秘密方
面取得了不少出色的学术成就。但是,在1924年洛汉太太于陶斯对他的描述中,他
成了一个怪人。当然,在她书中的所有其他人物也是这样,书中提到了马修·阿诺
德对于那个比较温文有礼的雪莱圈子的言论:“怎样的一帮子!怎样的一个社会!”
可能是出于厌恶,理查德·阿尔丁顿在他对劳伦斯的颇为详尽的传记中对克莱伦斯
和杰米只字未提。阿尔丁顿很快地就写到了劳伦斯上山的情况。
事实上,他是在五星期之后才去路伯山区的约翰·伊文斯的牧场的,后来这里
被劳伦斯称作基奥瓦。洛汉太太把这个牧场送给了弗丽达,而弗丽达则赠以《儿子
和情人》最后一稿的亲笔手稿作为回报。但没想到这一做法却得罪了洛汉太太,她
后来将此手稿给了一位精神分析医生作为部分费用的付帐。
这份手稿在许多年后才被发现,现存放在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里。从此手
稿中可以看出,爱德华·加纳特对出版的一稿作了何等大幅度的删节。
此手稿被送给A ·A ·布里尔医生倒是相当合适的,因为洛汉太太所说的劳伦
斯重回陶斯之后的所作所为是属于精神分析文学而不是其它什么领域。
洛汉太太马上对那个到处跟着劳伦斯、并将她的“助听器”托比伸到每次谈话
中间的“可怕的俄国白痴”布雷特产生了憎恶。洛汉太太觉得托比像个“间谍”。
当她将此事告诉劳伦斯夫妇时,弗丽达会心地大笑起来,她自己对无处不在的布雷
特和托比也不太喜欢,但是,按照她的克劳塞德奇战略,她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然后用致命果断的一击消灭敌人。
与此同时,忐忑不安的洛汉太太进行着她的老游戏,将周围的人像棋子一样搬
动着。其结果是一场混乱。甚至托比也在一天晚上走了出去(“我想我们在劳伦斯
夫妇这里受够了”)克莱伦斯声称要揭露劳伦斯要“谋杀梅宝”的阴谋,杰米也怒
气冲冲地离开了陶斯。洛汉太大在她的书中对这场混乱的描述听上去像一次精神病
院的暴乱;读者如要对此有个确切的了解,可查阅一下此时期劳伦斯的信件。这些
信件中也有一种不正常的迹象。
在一封6 月3 日去牧场一个月以后写给弗雷德利克·卡特的信中(劳伦斯将飞
心牧场改成了洛伯或华尔夫)他对这个他后来称作基奥瓦的新家作了描述:
今晚接到了你的信。很高兴读到《烽火》上的消息——以前从未听说过此刊物。
《阿德尔菲》毫无可取之处。我有一个代理人在纽约与我的出版商打交道,事情将
会得到解决——但大约要一年时间,情况不是太好。
我的妻子在这里有一个小牧场——大约150 英亩,在山脚的坡地上,大部分是
松树,但有两块耕地——虽然水不多。我们这里离德尔山牧场约有两英里, 取邮
件要去那里。这里地处偏僻——风景优美——海拔8500 英尺。
我们有二间房子和一间小木屋。一个月来,我们像黑奴一样劳作,把一间快要
倒塌的房子修建好,给另一间房子盖屋顶板,我们请了四个印第安人干这活,还有
一个墨西哥木匠。最后几个印第安人今天也去了陶斯——17 英里,就剩下我们,
除了一个朋友多萝西·布雷特,她在这里作画——她是厄什子爵的一个女儿。——
我们有五匹马——常驾车去德尔山买牛奶和黄油。我刚刚和其中的三匹马进行了一
次搏斗——它们受惊了,见鬼。这些日子,还得一个人在这里照看它们。很遗撼你
没有钱来这里尝试一下这里的生活。不然你可以住在另一间屋子里,卡特太太可以
开办一个小庄园。这里一切都很好,除了那条从峡谷向上引水的水渠。但这里冬季
很长、很冷,也很寂寞——去年冬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