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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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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食物很差,大多数的旅馆房间都很脏。对劳伦斯夫妇来说,这是一次“追溯
久远,久远往事的旅程”,最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一切都解决了。一切都知道了:
明白了,明白了”,劳伦斯感到,人类必须向前行进才能得以完善,必须向前走到
那些“未被人知,未被开发的土地上,那里的盐还未失去它的原味”。
    劳伦斯和弗丽达乘火车向意大利南部行进,他们从撒丁坐船到了契维塔韦基亚,
又从那里到了那不勒斯,在那里,他突然看到了高山之巅的蒙特卡西诺,又一次地
被它吸引。“在一阵狂热之中”,他向弗丽达建议说他们下车去那里住一夜,“去
看看另一个朋友,那些身在世外而熟知世事的僧侣。”弗丽达对此主意感到不寒而
粟,她不愿“在这可怕的寒冬中去那个没有一点火星的庞大的石砌修道院”去过夜。
计划因此而放弃了,劳伦斯在卡西诺车站只下车呆了几分钟,”去弄了点咖啡和糖
糕。”回到塔奥米纳后,劳伦斯给好几个朋友去信说撒丁岛不是个久居之地。
    (这当然是在那里的海滩变得出名和许多现代式的旅馆建立之前。)至于托斯
卡纳,尽管要比西西里更有生机,但他还是情愿在塔奥米纳多呆一些时候。
    他曾说要去看望他的姐妹,但他不能渡过海峡跨上“裴哀凄凉”的英格兰大地。
如果他“知道如何联系的话”,他可能会加入革命的社会主义者的行列,因为“进
行一次真正的斗争的时间到了。那是我唯一关心的事:一场殊死的斗争。”他不喜
欢政治,但他觉得“必须而且应该很快就开始一场激烈的革命”;如果“他知道的
话”,他会加入进去的。
    与此同时,劳伦斯的作品在英语国家里又一次地被大量的出版。美国版的1920 
年的《新诗》引起了大多数言辞尖刻的评论家的注意,评论主要是针对其前言的;
雷蒙德·M ·韦弗在《读书人》上说,那诗集表现了“对一个在缪斯的画像前卖弄
的可怜的小人物的同情之心。”由托马斯·赛尔泽在1920年11  月出版的《恋爱中
的女人》的删节本也引起了广泛的评论;埃佛琳·司各特在《罗盘》中称此书是一
部忏悔录:“写了此书之后,劳伦斯可能会变成哲学家或牧师。”她对他的结尾部
分感到不满:“如果劳伦斯先生是个俄国人,他或许能从艺术中找到生活的答案,”
但因为他属于“英国的道学家那一类”,他就得坚待“寻找出一些生活现实中的答
案”。
    在1921  年5 月,即牛津出版了他的历史书(以劳伦斯·H ·大卫森暑名)
    的两个月之后,《恋爱中的女人》在赛克的印刷标记下大胆地出现了。博顿利
的《约翰牛》不失时机地对小说进行了攻击,称此书是“对性剥夺的丑恶的研究,
会导致青年人陷入一种无法启齿的灾难”。莫里没有在杰拉尔德·克里奇的形象中
认出自己,全神贯注地也读完了“500 多页充满炽烈感情,一波又一波夸张的、愈
演愈烈的、推向遥远的不可见的结尾的描写,”读罢掩卷,莫里觉得此书不知所云。
当然,他也发现了此书是淫秽之作。早些时候,当赛克出版了《迷失的少女》时
(1920  年11  月),莫里就宣称劳伦斯也进入了一种“衰退”的阶段。劳伦斯的
作品在他的一生中唯一得到的官方承认——1921  年爱丁堡大学的詹姆斯·退特·
布莱克奖——是劳伦斯小说创作中成就最小的几部作品:《迷失的少女》以及《侵
入者》和《处女和吉普赛姑娘》为他赢得的,此奖的奖金为l00 英镑。劳伦斯写信
感谢了拉歇尔·安纳恩德·泰勒,他作教师时的一位朋友。感谢他在评奖中对《迷
途的少女》的推举。
    1921  年4 月初,弗丽达启程去巴登—巴登,劳伦斯陪她同行到巴勒莫。
    艾尔丝·贾菲来电报说她母亲病了,劳伦斯起初以为这是一个花招,但后来的
通信表明了并非如此。独居塔奥米纳时,劳伦斯感到“弗丽达不在时,屋子显得空
荡荡的。很不喜欢,”虽然人们时常请他去喝茶用餐,但他不想接受邀请。在一个
月的寂寞生活之后,这个月中米利森特·贝弗里奇为他画了肖像(“在我看来他是
个非常可爱的年轻人”),劳伦斯决定去德国与弗丽达相会。但在路上,他时时停
下来作些访友活动。
    在开普利,他遇见了厄尔和阿克沙·布鲁斯特夫妇。数年以前,这两个美国人
曾在芳塔娜·凡奇亚度过了他们的新婚蜜月。他俩成了劳伦斯的莫逆之交。他们对
绘画和佛教感兴趣。数年后劳伦斯他的故事《玩艺儿》中对这两个被詹姆斯国王放
逐的美国人进行了嘲讽。在开普利遇见他们不久之后,他便将《阿伦的杆杖》的情
节详尽地告诉了他们,甚至讲到了阿伦离开他妻子的细节。于是他们建议,阿伦必
须“去蒙特卡西诺并作忏悔,或重新走过整个经历”。劳伦斯笑着表示同意,因为
他开始打算将阿伦放进修道院,但现在他决定应该让他“经过毁灭然后从深渊底部
自己寻找可行的道路”:而不是根据劳伦斯式的本尼迪克特的规则。
    劳伦斯对布鲁斯特夫妇的建议的采纳使他们很高兴。他们本以为劳伦斯是个愁
眉苦脸的人,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快乐的侣伴。布鲁斯特夫人认为,劳伦斯的短小
扁平的鼻子很像苏格拉蒂——而从他留着的胡子看,他有点像威斯特勒为卡莱尔作
的肖像。在离开塔奥米纳之前,他去参观了一艘地中海帆船,如果他有钱的话,他
很想买下这艘船。他对布鲁斯特夫妇说,如果他们拥有这么一艘船该有多好,他们
可以随心所欲地航行世界的任何地方。在与他们的通信中,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
到这个想法。
    在离开开普利之后,劳伦斯在西行的旅途中在罗马和佛罗伦萨作了短期逗留。
在佛罗伦萨,诺曼·道格拉斯将他介绍给了丽贝卡·威斯特,她是他最热情的崇拜
者之一。她发现他像孩子一样易交朋友,抑或像一个年老的哲学家,能够一眼就发
现另一个人性格中的优良之处并与他倾心相交。在带她去见劳伦斯之前,道格拉斯
笑着告诉她说他的这位朋友刚刚到达,并说他有个习惯,就是当他一到某个地方,
他常常径自走进他的房间,对这个地方作详尽细致的描写。当他们来到他在阿诺
(或许是贝尔切丽旅馆,即《阿伦的杆杖》中的贝尔托利尼)的下榻之处时,他们
果然发现劳伦斯坐在一架打字机前。道格拉斯问他是否在写一篇有关佛罗伦萨的文
章,他说是的。听此回答,道格拉斯放声大笑起来。这种笑声,丽贝卡·威斯特回
忆说,“像一个色情狂一样充满邪恶”。
    劳伦斯向她和道格拉斯以及雷基·特纳诉说了旅途的不适。她后来意识到,
“这种旅行对某些神秘人物来说总是必要的”——当然这是对劳伦斯的那种众所周
知的不安情绪的最好解释。丽贝卡·威斯特认为他的漫游像印度的游方修士和俄罗
斯的先圣一样,经历的是精神上的旅程,而不为了到达某个地理上的目标:“看来,
劳伦斯漫游四方,是为了寻找他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捕捉的那种人类的启示性幻象。”
在4 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劳伦斯启程去德国,途中经过了瑞士。在巴登—巴登,他
发现他的岳母已经开始康复,他便和弗丽达远去3 英里,在爱卜斯坦堡村的一个叫
克罗思的简陋旅店往了下来。在此以前,弗丽达和她的母亲住在路德维格·威尔海
尔姆斯迪夫特,这里是露易莎女公爵为上流社会的寡妇创建的一座休养院。劳伦斯
对那里的老妇人们很客气,当他笑着向她们点头致意时,她们称他为医生先生。但
那位巴洛宁·冯·里奇索芬太太却提心吊胆,生怕一些妇人们会去谈他的小说。
    6 月16  日,劳伦斯写信给艾米·罗威尔的侣伴,埃达·拉塞尔夫人:“我们
来德国已两个月了,因为我的岳母病得很厉害。”但她已经好多了,将很快去爱卜
斯坦堡与他们同住。爱卜斯坦堡“确实十分可爱——一个黑白相间的小村,周围绿
林环抱,位于黑色森林的边缘,远处下面的平原上,流淌着莱茵河,平原的远处是
孚日山脉”。德国看上去是“如此辽阔,如此静谧:
    陌生而沉寂,与战前大不一样。在这样一个人们不像其它地方那样财大气粗的
国家里是比较愉快的。”可惜的是,他不得不补充道,“人们不再有什么钱了,除
了那些投机商人,主要是犹太人。巴登·巴登到处是这些犹太人”。
    像平常一样,他忽略了巴登—巴登之间的分号,但更为严重的错误是,他将犹
太人同暴发户等同了起来:历史研究表明,在霍亨索伦帝国的威玛共和国时代的德
国,富裕的犹太人是为数不多的。确实,在希特勒上台时的1933年,德国的犹太人
仅50  万,不到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一。从20  年代到40  年代期间,纳粹的宣传基
本上是个谎言,这一点劳伦斯应该看得清并加以反对的。
    应当承认,他有一种反犹太人的倾向(但与纳粹并无共同之处),这种倾向时
有表现,如在一封信中他曾提到过威廉·海因曼的“犹太血统”,在另一封信中谈
到他后来的出版人托马斯·塞尔译时,他称他为“一个小犹太人,但是在我看来是
可信赖的”——他是用了那个可怕的连词后才接受他的。
    有些评论家认为弗丽达出生于一个犹太人家庭。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对于劳
伦斯偶而的反犹太人言论是一个特殊的讽刺。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研究者可以
证实冯·里奇索芬家族是犹太人。弗丽达的女儿巴巴拉·巴尔夫人1961  年在英国
广播公司的一次谈话中说,她的外祖父,冯·里奇索芬男爵曾对他的几个女儿说他
不在乎她们选择什么样的丈夫,只要他不是一个赌棍,或一个教师,或一个犹太人
——不幸的是,他的三个女儿接二连三地违背了他的告诫。
    在劳伦斯的反犹太人的言论中,最不可原谅的也许是他注入《袋鼠》中的索默
斯——劳伦斯意识中的那些观点。在战争期间,他想到也许会被“德国军国主义分
子的铁蹄所践踏”。但是:“如果一个人注定要被践踏的话,宁可被一只铁蹄践踏,
也不要被一个犹太钱商踩上一脚。”这段话出现在1923年9 月马丁·赛克出版的该
书的伦敦版上,后来在托马斯·塞尔泽不久在纽约发行的版本中,这段话就不一样
了。劳伦斯修改了上引的那段话,所以后半句改成了这样,“也不要被一个口蜜腹
剑的钱商踩上一脚”。也许是出于对他的出版人的尊敬他才作了这样的修改。1923 
年8 月,他在塞尔洋的新泽西的住处对美国版的校样作了修改。不管怎样,也许仅
仅是因为面子关系,他才决定从这本匆匆而就的小说中改去那个攻击性的词汇。具
有讽刺意味的是,最新的美国版《袋鼠》中,像最新的英国版一样,又出现了“犹
太钱商”这个词——这是缺少对劳伦斯正式版本的注意和对作者最后想法的遵守的
又一例子。
    一位美国评论家在评论此话题时,对所谓任何人的“稍有些反犹”的讲法很不
以为然;在此问题上,就像一个人不能“稍有些怀孕”那样稍有些这样的倾向。这
是一个有局限性的观点,因为许多英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在本世纪初还稍有些反
犹的倾向,但在希特勒上台之后便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怀孕是一个绝对概念,而反犹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当然这对于那些疯狂的极
端则另当别论了。遗憾的是,这样的极端分子在我们中间仍为数不少。
    劳伦斯的反犹倾向,尽管这种倾向是那么的愚蠢,是和当时许多中产阶级英国
人的观点一样的(从许多方面来看,他已经成了这个阶级的一员),并不深刻、恶
毒或疯狂。相反,这种倾向是温和的,不加思考和随心所欲的。
    如果劳伦斯活得再久一点、知道纳粹的死亡集中营的话,他的这种观点在布痕
瓦尔德(德国市镇,1934—1945  年德国法西斯曾在此设立集中营,残杀爱国者和
战俘)之后肯定会荡然无存。
    1921  年在爱卜斯坦堡期间,劳伦斯撰写了他《无意识的幻想》一书的大部分
作品,此书是前不久在纽约出版的《精神分析和无意识》的续篇。乔治·索尔在《
民族》杂志上评论后一本书说:“在其可怕的外表之下,书中所论看来与我们今天
所感觉的东西似乎有一种模糊的联系。”索尔继续说,如果劳伦斯在表达他的这种
思想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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