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5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利。那明媚的阳光,闪烁的岩石,以及如同花瓣般的海浪。与英国相比,我更喜欢
这里——这里虽然物价昂贵,并且物资不甚丰富,但是,一个人生活在英国,大概
也需要花同样的钱;而在这里,一个人能够更自由地驰骋在天空和大海里。南面,
古老海岸的岩石隐约地闪现着,远处,是莎琳群岛(莎琳是希腊神话中意大利海岸
的三女神之一,以歌声蛊惑过路的航海者并使之灭亡——译注)。这是真正的希腊
——尤利西斯的船在浪涛之中离开了它最后的港湾。但既使是无畏舰队也无法越过
这变化莫测的黎明之海……
我们在古殿的顶上弄到了两间漂亮的房间,地处开普利的中心,两侧都是大海。
康普顿·麦肯色也在这里——他是个受人信赖和喜欢的人,就第一印象来说——要
比加农更受人信赖。——但是,要继续住下去的话, 开普利这地方似乎小了些。
我也许将去大陆——也许不去。不管怎样,你总能在这地方找到我。我刚开始一部
新小说的创作。
劳伦斯发现,开普利是“一只半文盲的猫的墩锅。”不久便迁居到了西西里。
但在迁移之前,他又到欧洲大陆去了两次。一次,他和弗丽达一起,是试图去阿马
尔菲海岸找一所适宜的房子;另一次,则是去拜访在蒙特卡西诺的毛利斯·马格纳
斯。
诺尔曼·道格拉斯在他写于1917 年的小说《南风》中,曾对开普利及其居民
作了讽刺性的描绘。他没有再在那里生活,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
在《开普利随记》(1952 年)中,他写道:那里的“外侨很有钱,但一无所
长,什么事也不干,他们分裂成了几个争吵不休的小集团(康普顿·麦肯色在他的
两本书中,对此作了令人捧腹的描绘),使得此地几乎不适宜于这些人居住了,他
们拒不互相交往。”从艾米·罗威尔送给劳伦斯的钱中,他汇了5 镑给马格纳斯。
劳伦斯在开普利听到了他所说的感觉到了他需要钱的弦外之音。收到钱后,马格纳
斯立刻去信说他们救了他的命,他已陷落到地狱中了。他说他现在正在去蒙特卡西
诺的途中,劳伦斯应该到那里去与他碰头。对于劳伦斯来说,这种暗示的灾难近乎
美国式的夸张。但是,马格纳斯的邀请之辞十分动听,因为尽管“他是一个普通而
可怜的鲁莽之人”,他还有着“一种非常奇特的细腻、温柔和忧愁。”劳伦斯推迟
了行期,然后,又收到了他的另一封信,在这封信中,马格纳斯似乎在伸手索取更
多的钱,“好像他有权用这钱”。这使弗丽达感到恼怒,但劳伦斯想去看看那座修
道院。于是,在2 月的一天,他天未亮就起身,准备横穿大陆:“在漆黑的严冬的
清晨里,大海在呼啸,由边窗望去,那不勒斯微弱的灯火,在遥远而又遥远的天际
明灭闪烁。”劳伦斯在长途的火车旅程之后,又步上了那条曲折的山路,于当天傍
晚到达那座修道院。马格纳斯赶紧出门迎接他,他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似乎对这
地方非常熟悉和感到自在。他是个皈依了宗教的人,是客主唐·马迪诺的好朋友。
唐·马迪诺后来以唐·贝纳多的身份在劳伦斯关于马格纳斯的回忆录中出现过。唐·
马迪诺见过劳伦斯后,为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此房间俯瞰着“海湾,这是世界著名
的谷地”,远处山上,雪峰仍反射着暮色。马格纳斯对此景色热切地叫唤道:多么
宁静——有什么地方比那里的天暮时分更好的呢?确实,当劳伦斯第二天清晨眺望
那谷地和山峰时,他感到了一个生活在现世中的孩子的极度痛苦:修道士们在下面
的花园里,农夫操着犁耙正在田中耕耘,这完全是堂皇而可怕的中世纪的景象,其
中包含着那种冷漠、庄严和暴力。南边远处火车喷着浓浓的白烟,停靠入站。那里
有汽车等待着,苍蝇般的人群在车子周围推揉拥挤着:“从修道院看着这一切,中
世纪仍在一种痛苦的挣扎中延续,如像蒂索诺斯一样,这种时代永远不会结束,对
我的灵魂来说,这近乎亵读,留下了创伤。”劳伦斯在他后来为马格纳斯的《侨居
回忆录》一书所作的长篇导言中,描述了蒙特卡西诺。24 年后,当炮弹摧毁了修
道院时,劳伦斯的纪实文章仍然能将人们带回到此地的旧情旧景之中,这是其他人
的描述或照片都无法比拟的。劳伦斯是在他游历了蒙特卡西诺两年以后写下他的马
格纳斯回忆录的,不过,他对气氛的渲染是真切动人的,就好像是在当时记下的一
样——也许更甚于此,因为他那清晰的视觉记忆常常能在追溯中得到最好的发挥。
他能在很长时间后,精确地记起一个地方的点点滴滴,并带有一种丰富的诗意,
且能对那些细节进行超出一般性叙述的提炼升华。在描述蒙特卡西诺时他就是这样
做的,那长长的带着寒意的拱顶走廊,那巨大的大理石教堂,那设有廊柱布拉曼德
式(公元1444—1514 年意大利建筑家)庭院,和那使人陶醉的南部世界的全景。
劳伦斯将马格纳斯写成了这样一个人物;一个爽直、可怜、说起话来短促刺耳
的人,他试图真诚待人,但又常常谄媚地依附于教堂和道格拉斯。他在某地有个他
遗弃了的妻子。但他母亲“是他伟大的偶像”,他总是随身带着她的那张颇有戏剧
性的照片。马格纳斯给劳伦斯看了这张照片以及他写的有关法国外国军团的手稿。
他参加这军团是因为他错误地认为这样他就可以与他所痛恨的那些德国人打仗。在
稍稍体会了北非的兵营生活之后,他就开了小差。劳伦斯找到了《德雷格斯》,这
是马格纳斯最初称作他的小说之作,写得极其蹩脚而且没有主题,与生活中的他本
人如出一辙。他这个人总在“忙忙碌碌,但从未像样地做出过什么事情”。他似乎
常常期待着得到劳伦斯的钱,因为这一根本原因是,劳伦斯得有节制地开支。他故
意把存折留在开普利,虽然他与马格纳斯均分了袋里的钱。但当劳伦斯在分手给他
25 里拉时,马格纳斯伤心地拒绝了这微不足道的馈赠。
劳伦斯在修道院呆了两天(而不是一周)后,就离开了——似乎是仓皇出逃。
他在那里的经验已经形成了一种关于“现代人的方式”的被强化了的观点,并以一
种受诱惑的方式显示出来。修道士们住在冰冷的大理石房中,(劳伦斯穿着件借来
的外套,坐着冷得直发抖)试图再经历过去的生活;农民则生活在山坡田野里,靠
血汗愚笨地生活着。然而,金钱“则完全是他们神秘物中之最神秘者。”而马格纳
斯,一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分化成了另一类型,而更加令人生畏:这个神秘难测
的可怜的城里人把自己关在并不舒适的修道院中,差不多像修道士一样消磨着时光。
所以,劳伦斯像约瑟夫(“圣经”中希伯莱人的祖先之一,是贾克尔最宠爱的
儿子,因受其兄弟之嫉,被卖到埃及做奴隶,后为埃及长官——译注)
一样逃避了,扔下他那借来的外套,从“古老世界的最终据点”,逃到了“民
主主义、工业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红旗和法西斯的红、白、绿三色旗下。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贫瘠得像铁路的煤渣路基,只剩下了两条钢轨。
然而,这是他的可以逃跑的大道:“坐在餐车里,在肥胖的那不勒斯人中吃着
他们的通心面,大玻璃上布满了水蒸汽,雨点在外面敲击着。我任凭火车把我带走,
从修道院,从马格纳斯身边,从一切世事中带走。”2 月26 号,他回到开普利的
第5 天,劳伦斯穿越西西里,以找寻栖身之地。他在开普利喜欢的人屈指可数。麦
肯色是其中之一。劳伦斯写封信告诉艾米·罗威时曾友好地谈起过他,他在给另一
些人的信中又嘲弄他:“一个人感觉到有几代演员跟在他身后,不能太一本正经”。
如果只是说“他似乎很富裕,生活得很好,走起路来十分潇洒”。是劳伦斯所不能
满意的。麦肯色待劳伦斯仍很亲切。由于他的努力,麦肯色使得马丁·赛克成了劳
伦斯作品的出版人,这是个极佳的选择。麦肯色还借给劳伦斯一台打字机。很久以
来,麦肯色向往着去南海诸岛,并买了许多有关的书籍。他正计划撰写一部自传。
如他妻子费思回忆所说,“正在谈论接受一部电影剧本”。他写信给他的代理人说
:“劳伦斯也在考虑担任一半的写作任务。”因为他的费用将得到偿付,所以考察
队将需要一大笔钱作保证。劳伦斯没有十分认真地考虑过去太平洋作短途游览的建
议,正如他在1 月25 日的一封写给辛西娅·阿斯奎斯夫人信中所说的一样。麦肯
色“风趣而和善”,他大谈“南海以及我的去处。不过可惜的是,这是一次沽名钓
誉的旅行,写成文字,名扬海外,甚至拍成电影。唉,我不能被拍成电影。要不我
会觉得自己像个野蛮人,并觉得他们窃去了我的‘情报’”。
麦肯色甚至还在《泰晤士报》上登广告招聘一名秘书。他妻子后来写道,塞克
“用友好的计谋”(因为他不想让麦肯色走得那么远)提醒他注意《泰晤士报》上
的另一条广告,说的是海峡群岛的一些岛屿可能被英国政府出租。
麦肯色后来未定居在耶索,为此,他每年得付1000 镑。他的这种做法,成了
后来劳伦斯一篇纪实小说的主题,此小说就是《爱岛的男子》。
麦肯色在他的自传中记载了他自己曾对劳伦斯说过的话:“除了这两个沉湎其
中的人之外,性活动只是一种可笑的行为。”(在对本作者叙述这些情况的时候,
康普顿爵士用了一个比“性活动”程度更强的劳伦斯式的术语。)
劳伦斯变了脸色,便告辞了。第二天,他回来作评论道:“你也许是正确的,
而如果你是正确的话……”他的姿态是对人类的一种绝望的表示。
麦肯色还记得与劳伦斯的另一次谈话。当他们一起沿着特雷盖纳路散步时,劳
伦斯突然宣称不再会有另一次战争了。随后又突然高声叫道:“我不希望再有一次
战争。”麦肯色觉得已超出了“自我中心的极限”,可劳伦斯则说这并非为他个人,
而是为所有人。在对马格纳斯的描述中,劳伦斯说他正从事一场战争,反对“这些
肮脏的机器和那些人们所作的奇妙发明……我将使魔法把那些肮脏玩艺儿变掉……
我不是一个人,我代表许多人,是大多数”。
不过,劳伦斯仍然强硬地维护他的个人独立性。他热情地写信给伊斯渥的朋友
霍普金夫妇说,他们送给他的圣诞礼物——那方花手帕立刻被一个罗马尼亚人占有
了,此人怀有与他们相同的政治信仰,是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
他肯定是马上小心地折好这方帕围在脖于上,他看起来“非常高兴,眉飞色舞”。
然而,劳伦斯发现除麦肯色外,开普利还有他所喜欢的人,例如老查尔斯·艾林汉、
布鲁克斯,他是岛上的流浪汉,一个曾翻译过古希腊、罗马的经典的老学究。劳伦
斯夫妇为能在开普利认识玛丽·加农感到特别高兴,在失去了吉柏特之后,她便是
那里的“最正派的人”了。
大约正是此特,吉柏特·加农被证实患有精神病,尽管阿尔丁顿在此前不久看
见过他,没有发现他行为举止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一个因蒙受了巨大的痛苦和
欺骗而激怒的精神极度紧张的人,很可能说出或干出一些两个平庸的医生可以下诊
断的言行来”。阿尔丁顿补充说,劳伦斯赞同他的论点,认为加农并不比常人更不
正常。但是,莫里却常常感到加农的潜意识中有一种夸大妄想的迹象。加农从美国
回来以后莫里见到了他,这是一次“令人焦虑不安的”会面,“他令人不可思议地
谈论着他在那里的辉煌成就”。看到加农不着边际地信口开河,莫里痛苦地逃走了,
“从他那疯狂、视而不见的眼睛的凝视中痛苦地逃走,并发誓我永远也不想再触到
那目光了”。然而,劳伦斯不久将会遇到这种目光,因为加农要南下地中海了。
这是劳伦斯搬到了西西里的塔奥米拉以后的事了。他为了寻找栖身之地,便和
通俗小说家弗兰西斯·布雷特·杨及其妻子杰西卡到了那座岛上。
马格纳斯曾说过,西西里已在从狄奥克里塔(公元前3 世纪时的希腊诗人)
时代起就在等待劳伦斯去了。所以,他动身去那里寻觅一幢合适的别墅,此次,
弗丽达未随同他去。在格尔吉提(现在为阿格里吉托),他告诉布雷特·杨说,他
们遇到的那些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