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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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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写的。“甚至检查一个人的私处都是必要的。无可非议!无可非议!但是
——”他要说的是这个:“但是——在他的心底蕴满了愤怒和仇恨的溶岩。他知道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他感到受了玷污。”这种愤怒具有一种超出个人的特性。劳伦
斯从不感伤地看待自己的困境,从不沉缅于自我怜悯之中;他典型的男主人公保尔·
莫里尔在《儿子和情人》中并不喜爱他严酷的命运,但他接受了它,没有叫嚷。
“这为什么偏要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有一次,在《儿子和情人》的最后一篇中,保
尔啜泣了一阵,但他应当允许有这样的时刻,他毕竟经历过来了;保尔在小说长长
的经历中再没有其它任何的感伤情绪和自我怜悯。劳伦斯后来的自传性的主人公也
没有自我伶悯的迹象。他们像劳伦斯一样,常常是愤怒的人,但他们是为善良人的
堕落和被欺骗而愤怒。正如前面所指出的,劳伦斯从不诅咒生活本身。“一旦从这
个人为的世界上幻灭”他在1926  年写道,“你就能看到另一种生活中的一切神奇
美丽和精妙的真实。”像少数几个他的同时代作者那样,劳伦斯具有一种既深刻又
始终如一的价值观,他总是以生命固有的和发展的观点同情地看待所有事物。当他
看到生命被扼杀,发展被禁锢,他的愤怒便会不由自主地迸发出来,他自身便成了
发泄这种愤怒的渠道,但只是为了生命和发展而愤怒。
    在1919  年,“这个和平的英国像具僵尸”;生命和发展是在其它地方。
    在11  月的黑暗里,他又一次向往地中海南部阳光明媚的大地、果园、鲜花盛
开的山谷和色彩斑谰的大海。他将去意大利,弗丽达会像以前一样在那里迎接他。
他听说靠近卡西诺的山中有一个农场,这是一个暂住的好地方。
    在他即将离开时,劳伦斯和理查德·阿尔丁顿一起走在一条拥挤的伦敦大街上。
阿尔丁顿看到过路人怎样对这位留着胡子的人投来敌视的目光,甚至对他发出几声
嘲笑,而他并不理会。当“这个高高的纤弱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迅捷地走下地铁
站的阶梯时,阿尔丁顿如释重负——阿尔丁顿以为这是最后的一眼了,他错误地以
为他再也见不到劳伦斯了。阿尔丁顿感到,无论如何,他离开是上策,因为他在本
国的出现会招来陌生人的冷眼和嘲笑。”11  月14  日,卡斯威尔夫妇到车站为
“这位孤独的朝圣者送行”,劳伦斯突然“感到一阵离别的悲痛,但他是快乐的,
很快乐地离开了”;他将永远不再在英国居住了,像《袋鼠》中的主人公一样,在
现在“离开了英格兰,他如此苦苦地,苦苦地爱过的英格兰——现在要离它而去了,
独自一人,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情。这是寒冷的一天。积雪像裹尸布一样覆盖
在英格兰东西部的丘陵草原。他从船上回首望去,他们已将弗克斯通抛在了后面,
只有英格兰还隐约可见,看上去像具灰白色的棺材的英格兰和它覆盖着的破布般积
雪的死灰色的峭壁在他身后的大海中渐渐地沉没。”
                              (一)到南方
    劳论斯拮据窘困,已买不起卧铺票了(如果有的话),他准备坐穿越欧洲的喧
闹拥挤的列车。他发现“巴黎俗不可耐”而法国则令人反感。他眼睛红肿、神情紧
张地到了都灵。他在那位富有的英国老人的别墅中与他闲聊了两天。除了名字的改
换以及将背景改到了诺瓦拉以外,劳伦斯在《阿伦的杆杖》的第12  章和第13  章
里,真实地描述了这次访问,这使他的主人很恼火,他后来指责劳伦斯将他描述得
过分呆板,以及还有其它一些不足。理查德·阿尔丁顿除了明言反对劳伦斯在小说
中对阿尔丁顿的处理外,还深信威廉爵士和弗兰克夫人的原型“对于一个语言艺术
家来说,”应该“作为模特儿而置于受人尊敬的位置上。”像小说中的阿伦一样,
劳伦斯半嘲弄地与这位老人争辩着,他针对劳伦斯“无担保的自由”要求得到担保
人和银行的一次付清。这位老人是侨居意大利的最著名的英国人之一。他自1880  
年以来,作为都灵和西西里的船王面积聚了一大笔财产。战争期间,他曾参与慈善
活动,在促进不列颠的地方事业中起过领导作用。威廉·弗兰克爵士的原型说是瓦
尔特·贝克爵士(1955年—1927  年),他是在遇见劳伦斯的前一年受爵的。
    在继续南行的途中,劳伦斯怀旧地在勒利西停留了一天,于11  月19  日在寒
冷的暴雨中到达了佛罗伦萨。诺尔曼·道格拉在他自己的公寓巴勒斯特利,为他准
备了房间。在这里,劳伦斯住在一间很大的、“石砌的、不舒适的房间”里。道格
拉斯有一个拍马者,他是一个美国人,名叫毛利斯·马格纳斯,他“用当演员经纪
人的世俗的、精明的、傲慢的目光”盯着劳伦斯,“他是个世界主义者,寒酸地在
世界各地奔忙”。劳伦斯向道格拉斯打听有关马格纳斯的事,道格拉斯说,他的这
位伙伴曾是伊莎多拉·邓肯的经纪人,又是一名记者,大战前《罗马周报》的编辑,
他对欧洲大多数国家的首都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后来遇见过马格纳斯的弗丽达
回忆起劳伦斯敬畏地看着他向高傲专横的道格拉斯谄媚的情景:“按照劳伦斯的思
维逻辑和清教主义的思想,马格纳斯在人际关系上是个难题。”健壮的、脸色红润
的道格拉斯告诉劳伦斯说:“对我来说这再好不过了,哈哈!——如果他愿意为我
而团团转的话。我亲爱的朋友,我不会去制止他的,只有这样能使他愉快。”在与
马格纳斯的会面中,劳伦斯——这个裁缝的孙子,立刻对他进行了目测:“他前部
挺出,颇为肥硕,像只鸟,而他的双腿看起来极似鸟的双腿长在后部。”劳伦斯从
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衣冠楚楚却又穷困潦倒;他试图使马格纳斯相信他的头发和
胡须(“多么可爱的颜色!”)不是染就的。
    当马格纳斯去罗马时,他“十分高兴”。虽然他对男士的一等车厢吃惊不小;
甚至道格拉斯对此也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劳伦斯身上只带着9 镑,还有12  镑存在
伦敦的银行里。在去德国的途中,弗丽达好像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恶梦”,耽搁和
辛劳中,她的皮箱在荷兰被窃。马格纳斯搭乘午夜的火车离开了佛罗伦萨,咕味着
旅行实在是太糟糕了,为什么一切不是井然有序呢?
    弗丽达找到了她的皮箱,但没有找到箱子里的东西。当她在12  月3 日早晨4 
点到达佛罗伦萨时,劳伦斯雇了一辆敝篷四轮马车带她兜风。她在月色朦胧之中,
欣赏着大桥和高楼:大卫的复制雕像和其它一些公共场所的雕塑向她表明,这个城
市是男性的。然而,当她对英国的侨居地有所了解后,她却认为佛罗伦萨是一个极
乐之邦,一个男性的极乐之邦。“在那里,邪恶就像是一个老处女在私地里。在邪
恶之中自得其乐。”劳伦斯在《阿伦的杆杖》的咖啡店和聚会的场景中,突出了佛
罗伦萨的这一方面。在这些场景中,他巧妙地将奥斯卡·王尔德的朋友,小蜂鸟…
…角色的里基·特纳描绘成阿尔基·康斯坦伯尔。甚至那位著名的艺术批评家和鉴
赏家伯纳德·贝伦逊显然也被草草地写成了瓦尔特·罗森。道格拉斯则以阿杰尔的
身份出现,他在几年后的一本反劳伦斯的小册子中,愤怒地抗议道:“显而易见,
我成了杰米·麦克塔戈特或诸如此类的苏格兰人……一个老朽、专横、狂妄自大的
人。”劳伦斯收集了所有这些佛罗伦萨的素材,以备后用。他总共在这个城市逗留
了三个星期。12  月9 日,他和弗丽达动身去南方。在罗马,他们出现在那所公寓
里。凯瑟琳·卡斯威尔在意大利的表妹艾丽丝·桑托罗在那里为他们租下了房间,
但是,如果房主发现弗丽达是德国人的话,是不会允许他们住进去的,艾丽丝·桑
托罗将他们带进屋里,就立刻发现,有人趁她家中混乱之际打劫了他们。窘迫中的
劳伦斯什么也没说,因为女主人拒收他们的膳宿费,并执意要偿还他们被窃的损失
费。
    几天之后,劳伦斯和弗丽达继续南下,到了喀塞塔省境内,住在匹西尼斯科山
村的一个农庄里。这个地方极其寒冷且相当原始,他们不能把这里介绍给罗赛琳·
班尼斯和她的孩子们作为安居之处。
    劳伦斯夫妇的旅行在他的《迷失的少女》中作了详尽的再现:乘火车去卡西诺,
它位于匹西尼斯科北面6 英里处,随后,望汽车穿越布满冰凌的山地。从匹西尼斯
科(《迷失的少女》中为佩斯柯卡拉西奥)开始,劳伦斯和弗丽达不得不像山羊般
地沿着一条极高的、足有两英里长的山间小步行,到达了塞维的简陋的家中。在这
里,班尼太太的父亲的原型桑克洛弗特,意大利农场主奥拉齐奥·塞维(小说中为
潘克拉齐奥)盛情地将他们迎进了家里。
    庄上一只只母鸡正在悠悠漫步,骡子站在门前的路上拉屎。
    这两位朝圣者没过多久就受够了。圣诞节前的星期六下了一整天雪。星期一,
劳伦斯和弗丽达一大早就起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徒步数公里路,找到了那辆去
卡西诺的公共汽车,在颠簸的车上,劳伦斯看到在峻峭的山上“耸立着举世闻名的
那所修道院,但却叫不出它的名字……我们向南方逃去”,进入了开普利的明亮的
阳光之中。正如他在写给马丁·赛克的信中所说的:“匹西尼斯科实在是天寒地冻,
我们逃到了这里,像你一样,在一只小船的摇摇晃晃的船舱里度过了一夜,离开了
索伦托。现在我们在这里租了一套小房子,它位于摩根诺(一家咖啡馆)的右边,
在开普利的颈部,右边是大海和那不勒斯。左边是大海和苍穷,中央教堂位于我们
的正前方,这个令人讨厌的宝贝。”劳伦斯夫妇在开普利逗留了两个月,那里的人
都是爱闲聊的、孤独衰老的、长着两块隆肉的石灰岩雕般的矮胖人。”那里的流言
蜚语会使斯维都尼亚(2 世纪时罗马的传记作家及历史学家——译注)脸红,使泰
比留斯(公元14——37  年为罗马皇帝——译注)“感到遭了蚤咬”。劳伦斯不久
就准备继续南行。
    其时,凯瑟琳·曼斯费尔德对意大利的里维埃拉市以及那个有象征性的名字奥
斯佩德勒提感觉极糟,于是便搬到了门顿。当劳伦斯2 月上旬写信给她时,她就住
在那里。劳伦斯说:“我诅咒你,你使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大倒胃口,意大利人不愿
与你有任何交往是非常正确的。”莫里是“一条肮脏的小蛆”。这些话都转到了莫
里那里,他当时在伦敦。他后来说:“这封写给凯瑟琳的信如此荒谬,如此残酷,
毫无人情味,所以我写信告诉他,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真心希望我们将永
不重逢,因为,如果我们再相见的话,我会揍他一顿的。”劳伦斯在开普利时似乎
比往常更爱发牢骚。他没有注意这个地方的许多优美景色,那高耸的悬崖和爬在上
面的白房子,那柏树和橄榄树,以及那些当地的茂盛的棕榈树。
    劳伦斯于2 月13  日写信给艾米·罗威尔:
    今天我收到了你的来信和1300  里拉的支票。你真好,在这新年之际还想着我
们。但我希望我不拿这些钱,这使我感到有些不安,既然我做着这一工作,我为什
么不能赚到足够的钱呢?再说,你知道,受人施舍会使人觉得恼怒。这并非来自于
你,真的,因为你是一个艺术家,而那常常是一种合作关系。但当加农写信告诉我
时,他已经积聚了一些钱——当然,还未收到——他写信告诉我他正在攒些钱,但
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加农的那种假仁假义我非常生气。他还在美国出版界说了
一些有关我以及许多其他人的荒谬之言。很明显,我是个文学的慈善孩童。当一个
人的正当权利被否定之后,他就得受施舍的侮辱。呸!去他妈的——但我觉得你对
我有一种奇特的而又是天赋的理解,所以,当我接受你寄来的里拉时,几乎没有厌
恶感,只是有一点点不安。无论如何,一个人必须对少数几个人保持忠诚,除此之
外就是忠诚于上帝……
    不,现在不要去英国,那儿的情况太使人沮丧、忧虑和厌倦了。它连意大利都
不如。意大利是一块令人振奋的土地,屋然这已成了历史,但我仍然深深喜欢意大
利。那明媚的阳光,闪烁的岩石,以及如同花瓣般的海浪。与英国相比,我更喜欢
这里——这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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