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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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假如她能保证“你会比关心孩子更关心我”这个古德仑认为只有杰拉尔德
才能解决的问题。这是劳伦斯式的主题的再现,在他的生活中和作品中都是如此。
此主题在这里的出现,重复了《虹》中威尔·布兰格温对他女儿厄索拉的爱情主题
——就如那个被舍弃的结尾部分中重新奏起的阿尔卑斯山主题和杰拉尔德“冰清玉
洁”的品质,复述了在《恋爱中的女人》中反复出现的原始艺术的象征。
在另一个重要的章节“月色中”中,伯金回忆起他在哈利迪的住处看见过一尊
雕塑,不是曾使杰拉尔德感到震惊的那一尊,而是另一尊女性形象。
在上面伯金了解到了“几千年来的纯肉体的、非精神的知识”。这是一种“耽
于感官、止于感官的认识;一种分解、融化时的神秘知识。就像生活在腐败和无声
消亡的世界中的甲虫所有的那种知识”。在“这个可怕的非洲”存在着一种必然性。
但是“白种人会采取不同方式”,“他们背靠北极,冰雪般的抽象观念能够解释一
种神秘的冰雪破坏力和雪一般抽象的毁灭”。这种认识,早在劳伦斯的一篇论麦尔
维尔的文章中作过评论。它预言杰拉尔德在泰洛里斯阿尔卑斯山之死。他的死亡并
非出于意外,而是由于他内心的某种因素,造成了“雪一般抽象的毁灭。”伯金则
是通过星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他能够意识到某种东西,如与厄索拉之间的一种均
衡,“两个独立的人的均衡”,就像“两颗星星平衡地共存”。但是,同样也有伯
金的“消融之河”。
在柯林·克拉克的书中作了郑重的处理。作品的标题就是来源于此词。对于伯
金来说,走向生命的道路要通过腐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通过消融。
但生命并不一定要扼杀其它成分才能存在,而是与它们共存的,就如同前面引
述过的柯勒律治的文章中的“第二类想象”的成分一样。
《恋爱中的女人》中最显著的特点是它对人际关系的处理,特别对伯金和厄索
拉这样的成为“平衡星体”的关系的处理是极为不易的。正如小说的结尾所表明的
那样,劳伦斯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处理结局的人。他被称为“男性加文主义者”。但
这一称呼放在他身上其意义未觉过于绝对。他意识到自己的那种强烈的支配欲,但
他又与之抗争,如对伯金和其它几个人物的处理上。在《袋鼠》中,对R ·L ·索
默斯的处理上尤为明显。甚至在所有“治疗性”争论中,厄索拉都是与伯金平等的。
鲁帕特·伯金并非如某些评论者所言的那种自传性人物,但它经常表达出劳伦斯的
思想,正如他在不断寻求的“星体均衡”那样。
《恋爱中的女人》比当时大多数小说在对现代人的基本问题认识上要深刻得多
——这是生活在战争犹酣、充满恐怖的英国年代里那位病魔缠身和失望沮丧的劳伦
斯的巨大成就;同样,也是这整个破坏性的世纪中的巨大成就。
除了奥托琳娜夫人之外,他的其他一些熟人显然也感到不安了,他们开始在《
恋爱中的女人》中寻找自己的形象。劳伦斯于12 月5 日告诉戈特勒:
“在我的小说中有一个男人——不是你,我向你保证——他为一家工厂做了一
根巨大的花岗岩中楣,例如,你的旋转木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这是指戈特勒最
近的一件作品。”我们认识一个人,一个德国人,他在科隆为一些漂亮的大工厂做
这些大浮雕。——劳伦斯的朋友开始意识到,这种否认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人们不
仅能轻而易举地从洛尔克身上看到其原型戈特勒(甚至他名字的读音也有暗示),
而且,戈特勒的一幅画《旋转木马》,正如劳伦斯12 月5 日在信中承认的,与洛
尔克为科隆附近一家工厂外面建造的花岗岩中楣极其相似。洛尔克向厄索拉和古德
仑解释说,此物“代表一个交易会,农民和艺人们在纵情狂欢,一个个喝得酩酊大
醉,他们穿着可笑的现代服装,在旋转木马上滑稽地旋转,呆呆地观赏着展品。成
群结伙的人们亲吻着,摇晃着,荡着秋千,在打靶场打着靶,一片杂乱的狂欢”。
当然,这部分描写取材于威克斯——(北部一些工业城市每年一次的假日——译注)
在伊斯握举行的充满生机的庆祝活动。但是,正如艾弥尔·德拉芬纳首先指出的,
它也从戈特勒的绘画中借鉴了某些东西。1916 年秋天,当劳伦斯在为《恋爱中的
女人》的最后一章进行润色时,戈特勒给他送去了一幅:“旋转木马”的画。劳伦
斯于10 月9 日给戈特勒去信:
如果他们告诉你说,此书是淫秽的,那他们算是说对了。我相信在这可怕的、
揪人心肺的淫秽中,有着庞贝文化艺术的某些东西。但是,既然淫秽是我们今天的
激情之真谛,那么它便是艺术的唯一要素——或者几乎是唯一要素。我,作为一个
笔墨文人,不能说我从画中领悟到了什么。但是,我确实认为,在那熊熊的火焰、
强烈的和机械的旋转及完全的卷入、那毫无意识的激情、令人激动的极端状态之中,
你得到了一种真正的、全新的发现。
在这一年,劳伦斯听说珀西·路卡斯·梅纳尔的女婿7 月6 日在法国因伤势过
重而去世后,开始酝酿一篇根据真人真事所写的故事。劳伦斯写了平庸的短篇小说
《英格兰,我的英格兰》,它首先刊登在1915 年10 月的《英文周刊》上,6 个
月后又登载在一家美国杂志上。故事较为明显地将梅纳尔一家公之于众。因为故事
中讲到了高德弗雷·马歇尔为他的女儿们建造的克劳克汉姆,一所大宅院。其中一
个女儿嫁给了伊夫林·道特利(再版中改名伊格伯特),他心恢意懒地依靠着马歇
尔的恩赐打发日子。劳伦斯甚至将小姑娘的意外归咎于这位女婿的粗心,他随便地
将一把长柄镰扔在地上。但珀西·路卡斯。尽管年逾40 年,并已有三个孩子,他
还是自愿参战。劳伦斯可能被珀西·路卡斯少尉最后写给E ·V ·路卡斯的信所感
动。在信中,珀西说,他们骨盆和大腿被德国机枪子弹打伤了,他在持续不断的炮
火下的弹坑里坐了8 小时,直到担架队员将他抬到两英里外的绷扎所。他以最详尽
的方式向他的弟弟叙述了这一切,没有丝毫的自怜。他从索姆被抬下来两天后,乘
驳船去了后方医院。他心情烦燥忧郁,但平静地等待重返英国。护理医官写信告诉
E·v·路卡斯,“在坏疽出现以前,康复的希望是较大的。”医生截去了他的腿,
6 小时后,他死了。
劳伦斯从凯瑟琳·曼斯菲尔德那里听到珀西·路卡斯的死讯,写道:我希望这
个故事没有发表,它应该深藏在海底”。他还补充说,不管怎样,它使他想起“男
人必须找到新的表达方式,赋予生命以新的价值,不然他的女人就会拒绝他,他就
必须去死。”劳伦斯后悔他“去住在葛雷特汉姆”,他还希望小说不至于伤害马德
琳·路卡斯,珀西·路卡斯的遗蠕:“此事至关重要。如果这故事是真实的,它就
不该造成损害”。但在附言中他又说:“不,我不希望我从未写过这个故事,从长
计较,它该是有益的”。1922 年,他以此作为他的一本选集的书名。不管他是否
喜欢他的那些熟人,也不管他们的喜恶,他继续对他们进行描述。但《英格兰,我
的英格兰》是他依据真人真事写成的小说中最残酷的一篇。
在1916 年期间,劳伦斯没有离开康沃尔。8 月14 日他告诉卡斯威尔夫人:
“我不能来伦敦——从精神上我不能,但弗丽达想来找她的孩子们。我宁愿做丹尼
尔呆在狮笼里,而不愿亲自去伦敦,我是真的被搞怕了——我实在被如今的人们和
世界弄怕了,像惊弓之鸟。”11 月14 日,他告诉戈特勒:
“这里是如此宁静和偏僻,不会和人争吵”。但是,他和弗丽达之间显然不可
避免地会产生争吵。
凯瑟琳·卡斯威尔在9 月去了特雷杰森进行了短暂的观访,她听到劳伦斯提及
他和弗丽达最近的一次争吵。劳伦斯以为他们的冲突已经结束,便开始唱起哥来,
弗丽达稳步走到他背后,像赫米奥妮对待伯金似地对待他,尽管没有用青金石,但
她用餐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他稍有耳聋,所以,没有听到她的到来。“真是妇人
之举”他说。当争吵显然结束后,她又从背后悄悄接近,给了那么一下子——这一
击很可能要他的命。但卡斯威尔夫人说,他并没有记恨,他可能将这次争吵写进了
《恋爱中的女人》中。在《恋爱中的女人》的冲突场面中,赫米尔妮用左手举起了
青金石。一位美国学者(爱德华·尼尔斯)50 年代在伦敦指出,奥托琳娜·莫瑞
尔在她的这本书上,对这个问题加了旁注:“弗丽达是个左撇子!”在她作客康沃
尔期间,卡斯威尔夫人引起了她的主人的不快,因为她没有带睡衣。有一天晚上,
她起来拿书时,“穿着内裤和毛背心”出现在劳伦斯夫妇面前,劳伦斯的严厉的清
教徒主义的指责便通通发泄到了她身上。卡斯威尔夫人离开康沃尔的时间比她原定
的要早,因为她寂寞的丈夫打电报催她回伦敦,她随即动身,这还引来了劳伦斯嘲
讽的笑声。
12 月14 日,在给杜丽·拉德福德的信中,劳伦斯说,弗丽达被准许再见见
她的孩子。他觉得她应该让他们独自长大成人:“到那时,如果仍存在联系,那是
无法阻止的,如果不存在主动的爱,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之产生。
此事真让我感到厌倦。”弗丽达的女儿巴巴拉回忆说,弗丽达带他们一起去听
了一场音乐,并给了每一个十个先令。大女儿爱尔莎在女厕所里对巴巴拉说:“你
知道你不该喜欢妈妈,就因为我们得了十先令”。这些钱后来由欧内斯特·威克利
正式地还给了弗丽达。
劳伦斯仍想着离开英国,12 月7 日,他写信给艾米·罗威尔说,如果能拿到
旅行签证,他希望去意大利。然后,他谈到了几天前发生的英国政局变化:“我们
现在有劳伊德·乔治为首相,这对英国的前途不利。阿斯奎斯时期还存在着英国旧
日的正统和对自由的迟疑的爱,但是,劳伊德·乔治是一只聪明的威尔土小老鼠,
极端顽固不化,缺乏独创性,软弱无能,只会进行快速和剧烈的机械运动。只有上
帝才知道他会将我们引向哪里;会出现一团糟的局面。但这个无人掌管的国家还是
需要他的……“上帝要毁灭人,必先使其疯狂”。
劳伦斯在他的通信中,如同在他的创作中一样,始终这样评论劳伊德·乔治。
即使在凡赛尔协议以前,即使在他不敢辞去黑格的时候,尽管乔治已不信任他——
即便是在这位据说是精明的威尔士小律师在帕申迪尔大屠杀期间访问弗兰德斯而被
黑格的一位参谋官愚弄的时候,这位参谋官把监狱中身体强健的德国犯人都转移出
去,这样,劳伊德·乔治就只能见到“一群瘦弱的”俘虏,并会相信黑格的进攻正
在挫败德军的士气。在谣传中曾一度被当作初期法西斯分子的劳伦斯,被搁在了一
边。但有时,他被看作是一个具有敏税政治目光的人。
12 月21 日,他写信给麦克列奥:“这位像威尔士小兔子一样的劳伊德·乔
治究竟在未来会使我们蒙受什么灾难,只有上帝知道。他在无事空忙,不久我们便
会发现自己晕头转向地陷入混乱之中”。两天后,劳伦斯写信给堪贝尔说,他和弗
丽达无法再去伦敦了,从伦敦到圣·伊弗斯的车票现在要3 镑15 先令。他正在读
莫里的小说手稿《静物》,他觉得这小说更像复制品,而不是创造。莫里“总是不
愿意实事求是地看待自己,他是个聪明的而没有独创性的人……我不喜欢他将自己
想象成和最杰出的人不相上下的人物,这是他毛病的实质所在,而他所有的新花样
和努力只是证实了他的这种虚伪性”。
对于劳伦斯,这是一个痛苦的季节。一个“讨厌和可诅咒的”圣诞节。但希望
总还是有的:“在今后的年代里,你们会看到,在我们身上去掉了一大堆东西,我
希望我们能够有一些新的开端”。
尽管他有许多不幸,1916 年对劳伦斯仍是重要的一年。就在那时,他完成了
(除了几段之外)他最重要的著作《布兰格温英雄传》。在此书等待出版的4 年中,
他没有重写《恋爱中的女人》。因为,尽管在他后来的创作生涯中也有惊人之作,
但是,再也没有能够在艺术性和思想性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