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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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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互不相容——所有的人民都如此丑陋,但另外一些东西依然存在着,存在于各民
族和各人之中”。
    弗丽达真诚地喜爱和敬慕拉塞尔。许多年之后,她承认年轻时的劳伦斯给拉塞
尔信中的语气“似乎过于傲慢了”。在《哈泼斯》杂志1953  年4 月首次登载了拉
塞尔对劳伦斯的猛烈抨击文章之后,弗丽达在给《哈泼斯》的信中谈到了这一点。
论及布鲁姆斯伯瑞,弗丽达说:“在那帮人之中,没有一涓人类善良乳汁的细流…
…那怕是一丁点也没有。他们为显示自己的机智和聪明而忙碌着。然而,拉塞尔能
够做到与人为善。”她认为,如果拉塞尔理解并接受了劳伦斯的一些观点的话,
“就如他是一个伟大的数学家一样,他很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他们的友谊
便可能成为一段佳话……至于将劳伦斯称为纳粹主义的拥护者,纯属无稽之谈——
你不妨也可将圣·奥古斯汀也称为一个纳粹分子”。弗丽达说她“确信在拉塞尔心
灵的某个角落里,另有一个青年劳伦斯的形象,他视之为朋友而不是那个他要将其
驱走的妖魔鬼怪”。
    人们认为弗丽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有亲德倾向,这一点在她给拉塞尔的信中
表现得十分轻微,但福德·麦道克斯·休佛和凡尔列特·亨特在各自独立,但时常
相矛盾的回忆录都认为弗丽达是个十足的亲普鲁士派。休佛和H ·G 威尔斯夫人以
及凡尔列特·亨特曾结伴来格利森姆作客。当时,休佛的《安特卫普》一诗真脍炙
人口。
    在查林克罗斯火车站见到比利时难民的一幕触发了休佛的灵威。凡尔列特·亨
特回忆道,在谈及这首诗时,弗丽达愤愤地说,“肮脏的比利时人!
    谁会理睬他们”!凡尔列特·亨特继续写道,“除了美味可口的茶点之外,我
还与这位瓦尔基丽共进了正餐”。(瓦尔基丽是北欧神话中的战争女神,这里谑指
体格魁梧的弗丽达——译注)虽然这次作客期间正值劳伦斯在周末去了剑桥,但休
佛毫无根据地说他在格利森姆,并将他描述成“一个想当然的亲德分子”。休佛回
忆说,在弗丽达滔滔不绝的议论中,他只能退到了外室,因为穿着军服。他仍像往
常一样四处游荡,因为直到1915  年8 月14  日他才正式被定为军官(据英国陆军
档案记载),这是劳伦斯离开格利森姆两周之后的事了。
    许多年以后(在1955  年),弗丽达在一封信中对这位作家作了回忆。”当他
们,他和凡尔列特·亨特来到时,我对他说:“我们都是德国人吗?”对此他吱吱
唔唔,颇感不安。此时正值战争时期,所以我对他不甚介意。我根本没说,‘这些
脏脏的比利时人’。我从未这么想过!劳伦斯当时并不在场,也没有可供福德休息
的外室,我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他也没穿什么军服,只是他不喜欢我,而我也
同样不喜欢他们,甚至相当鄙视他们。那是一个腐败的年代,一切都虚伪,令人伤
感,那些布鲁姆斯伯瑞是如此的悭吝,没有半点脚踏实地的精神。天哪!当时确有
许多东西值得劳伦斯奋起反击的!
    那些真是货真价实的累赘”!(阿瑟·马尔森纳在他写得十分出色的休佛——
福德回忆录《最悲伤的故事》(1971  年)中认为,休佛虽然直到8 月14日才被宣
布为军官,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有可能穿上军服,甚至可能在7 月份。
    但对这一点无案可稽。有关休佛涉及此事的可信性——这会使富兰克·哈里斯
对他的模仿更加困难——实属疑问。)
    离开格利森姆的第二天,1915  年7 月15  日,劳伦斯从劳塞克斯,利特汉普
敦——他和弗丽达将在那里住上几天——给维奥拉·梅纳尔去信,他用维奥拉·梅
纳尔的家中的昵称开头:
    我亲爱的普鲁:
    这是个阴天,海峡上影子似地游荡着许多船只,海水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细浪
在发出碎响。我想,这一切实在令人舒畅,当整个大地被抛在身后,当整个英国从
无数杂乱无章的房屋的重压下,回复到只有斑驳的卵石、和缓的波浪的时候,海天
在天水一线的尽头被分割,航船的影子像幽灵悄然无声地徘徊着,令人神往。如果
我们能从英国清除掉所有的房屋街道,我们就能让一切重新开始。
    这最后的陈述显然和《恋爱中的女人》中伯金的一些言辞相似。
    公假日之后,劳伦斯夫妇搬到了汉普斯特德的海尔斯谷拜伦维拉斯一号,在那
里弗丽达可以离她的孩子们近些。劳伦斯告诉拉塞尔他对异地深感陌生,在新的环
境里很不快活,“觉得好像是全交付给了那些桌椅和门垫”。
    他和弗丽达住在诗人安娜·威克汉姆对门的底楼套间,屋后便是那些曾给毕克
威克先生产生灵感的池塘。诗人克里斯多夫·哈索尔在1954  年曾在拜伦维拉斯一
号附近住过,他在信中将它描绘成一幢“约建于50  年前的丑陋的红色小木楼,有
维多利亚式的凸肚窗,前门有一片经霜打的草地”。
    大卫·加纳特在安娜·威克汉姆的《诗选》(SelecrPo…ems1917)序言中,称
她是个“美丽动人的女性,”有一副“富有魅力的女低音”嗓子,充满了“媚人的
幽默”;她曾在巴黎学过歌唱。她的诗《女皇》(Imperatri )
    可能取材于弗丽达的不忠行为。安娜·威克汉姆在澳大利亚度过了大部分童年
时光。她对这片土地的描写可能唤起了劳伦斯对这块南亚大陆的兴趣。或许正是在
这个时候,劳伦斯和弗丽达结识了詹姆斯·巴利,并在菲亚希瑞诺时开始和他通信
联系。后来成为巴利的秘书的辛西娅·阿斯奎斯夫人认为,“一种有趣的友谊从此
确立了,但不幸的是,不受拘束的弗丽达的直率到了极端的程度,她永远无法理解
金钱是让人为难的事,却认为一个殷实的钱袋匀些到一个空钱袋里去是一桩天经地
义的事——假如她自己腰缠万贯的话,这种想法也同样不会改变。巴利先生,你好!
他说,听说你每年有5 万英镑的进帐(这对巴利实在是一件趣闻!)你干吗不送点
给劳伦佐(劳伦斯的昵称——译者注),好让我们有钱去趟澳大利亚?’”巴利被
将了一军,像大多数人那样,他“采取了答非所问的办法”。此外辛西娅夫人(不
能排除是一语双关)进一步解释道:“劳伦斯和弗丽达还与巴利的情妇,即当时的
吉尔们特·加农太太保持着密切的接触,这一点的发现也使巴利深感窘迫。”无论
是不是安娜·威克汉姆首先唤起了劳伦斯对澳大利亚的兴趣,她在许多方面都仍是
个值得一提的人物。他的丈夫,“一个勇敢的气球航行家,”曾是皇家天文协会的
主席。一次,安娜·威克汉姆因为他反对自己当诗人而大发雷霆,他就将她送进了
疯人院。从疯人院出来后,她通过父母认识了大卫·加纳特。她常常和年轻的加纳
特在汉普斯特德的希思散步,或去皇家咖啡馆。加纳特说:“她不会把我当作她的
情人,我十分古板,不像她的那些乌七八槽的朋友。后来我成了个拒服兵役者,而
她在起初是支持战争的。”他还说,劳伦斯曾推荐过她的一些诗作“非常好的”)
希望被收入《乔治亚诗集》。他和劳伦斯曾常去希思散步,她的几个充满妒意的小
儿子跟在他们后面。一场冬雪之后,他们曾用雪球向劳伦斯开火。
    虽然劳伦斯夫妇曾去过苏格兰市场和普利德大街上的商店选购家俱,这说明他
们曾打算在那里长住,但他们在拜伦维拉斯只呆到圣诞节,住了不到5 个月。这期
间劳伦斯和莫里夫妇创办了杂志《签名》(Signature ),但不久便夭折了。《虹
》一出版便遭查禁。劳伦斯总念叨着要去新大陆,但到年底,他却在康沃尔住了下
来。
    10  年后,劳伦斯轻蔑地谈起《签名》时说,它的创办是因为莫里说,“让我
们干点事情吧”。但莫里后来坚持认为,“我们共同有意于此”。他们在红狮广场
费什街12  号一家商店的楼上以一先令一周租了间办公室,劳伦斯回忆说那是在伦
敦一个“狄更斯式的穷街破巷。”有十来个人经常参加星期四晚上的聚会,此时是
距离劳伦斯实现他组织一个讲座系列的梦想的最近的时候。杂志在10  月和11  月
只出了三期。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以玛蒂尔达·贝利的笔名发表了几篇小说;莫里
发表了他的自传三部曲(“从前有个小人……)而劳伦斯为每一期奉献了他的《王
冠》(“Crown ”)。
    文章中,劳伦斯重申了他同年早些时候给拉塞尔和奥托琳娜夫人的信中所阐述
过的“哲学观点”,当然它包容了劳伦斯当时最深层的思想,同时又是对《虹》的
详述,小说《虹》是在9 月出版的。劳伦斯后来说他的“哲学性的”创作是产生于
他的想象性创作,而不是与此相反:“小说和诗歌应该自然地流注笔端,随后,人
们必然需要为自己全面准备某种令人满意的思想观点和素材,从自己为作家为人生
的经验中获取某种明确的答案。”这一观点虽不能完全令人信服,但它的很大部分
看来是正确的。
    在《王冠》中,劳伦斯首次对黑暗(darkness)的象征性运用作了重要的解释。
黑暗在此代表着肉体、感官和精神的长久的搏斗。光明和黑暗是狮子和独角兽在为
王冠而战,象征着真实完美的自我。虹同样象征着这一真实的自我。它只有在每个
人的真实自我完成了自我本性,即来自黑暗的磨难和来自光明的欢乐的极端冲突之
后才会实现。这在哲学上毫无新鲜之处,只存在着形象上的差异。在哲学上,《王
冠》是一个业余哲学家的顿悟之作,它的价值只在于它对《虹》及劳伦斯的其它作
品作了注脚。
    贝特朗·拉塞尔在1915  年7 月给奥托琳娜·莫瑞尔的信中的《签名》杂志社
的人们作了有趣的描述,信中他提到,劳伦斯带他去“看望一个俄国犹太人库提连
斯基,莫里和莫里太太——他们都围坐在赫尔蓬饭店对门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办
公室空荡荡的,窗口紧闭。他们一刻不停地吞吐着俄国烟,百无聊赖,愤世嫉俗。”
拉塞尔把莫里当成是个“粗俗的”人。他们都陷在“死气沉沉”和“堕落”的气氛
之中。随后他们去了动物园,拉塞尔从一只狒狒对这群人明显的敌视和厌恶中得到
了“相当具有讽刺意味的满足”。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那动物的反感很可能也包括拉
塞尔自己。
    他还对奥托琳娜夫人说,他和劳伦斯一起去了汉普斯特德,劳伦斯和弗丽达及
杜丽·拉德福德当时住在那里。疲劳不堪的拉塞尔告诉劳伦斯,他们“无论如何首
先必须各自保持独立,而不要急于试图创立一个学派。劳伦斯一读及政治,便显得
‘狂热’”,他告诉拉塞尔,真理远比事实更加重要,“他的观点狂妄存余,而诚
恳不足,最起码有些模糊不清”。
    过了数日,拉塞尔与T ·S ·艾略特(“我的哈佛同学”)夫妇共餐后,他又
给奥托琳娜夫人去信,对她又谈起了劳伦斯;他和劳伦斯一起度过的那天“糟透了”
;“劳伦斯很像雪莱——同样杰出,但对现实也同样缺乏耐心”。
    劳伦斯的“待人心理在一定程度上是令人惊异的诚实,但在一定时候,因强烈
的倾向性而误入歧途”。拉塞尔发现他的老“同学”艾略特像亨利·詹姆斯的朋友,
新英格兰画家桑枝。艾略特显得“敏感、倦怠”,显然是“为他自己的婚姻感到羞
愧”。对拉塞尔来说,这当然是个不幸的日子,所有的事似乎都错了,而把劳伦斯
与雪莱的类比更具有讽刺意味,因为劳伦斯对这位浪漫主义的前辈是极其厌恶的。
    《虹》出版的数星期前,也就是《签名》杂志的这段活动期间,劳伦斯和弗丽
达目睹了大型齐伯林飞机对伦敦的首次大轰炸,它预兆着被岗特的约翰称为铜墙铁
壁般安全的英国就此结束了。1915  年9 月8 日夜,海恩利希·麦西司令乘坐他的
新型L —13,率领齐伯林飞机入侵了英国。劳伦斯和弗丽达走过汉普斯特德的希思,
炮声使脚下的大地隆隆轰响,探照灯不停地划过夜空,远处的城市里升腾起一片火
光。劳伦斯次日写信给奥托琳娜·莫里,说空袭像一场密尔顿式的“天堂里的战争”,
虽然“不是天使们在作战”。他觉得齐伯林飞机像“长卵形、闪烁的中心发光体,
在光照中平静地飘移,像新月,它的光芒在大地燃烧,要将整个地球摧毁。这就是
末日——世界消失了,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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