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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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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友好地接受了它,他现在在等待着《保尔·莫里尔》,在一开始劳伦斯就许诺
过,此书将和《白孔雀》是同一格调的。
    除了给劳伦斯和弗丽达寄去了《侵入者》的有关评论之外,加纳特还把这些评
论寄给他的儿子大卫去看,大卫当时刚刚满20  岁。7 月,大卫·加纳特正在慕尼
黑,一个人很孤单,此时,他父亲写信给他,建议他去阿依金看看。不久,他便接
到了劳伦斯的来信,告诉他如何去那里,当加纳特从坐满了身穿民族服装的巴伐利
亚农民的列车上下来时,他看见了一个风度不凡的英国人:他的头发是“发亮的泥
土色,夹杂着一些红色”,脑后长着一撮又短又硬的乱发,不像是一个英国绅士的
头发,而“难以令人置信地是平民的,混杂的,非纯种的头发”。但是,那小胡子
上方的一对兰眼睛却十分生动,从劳伦斯的微笑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得到生活乐趣
的人。他的鼻子,加纳特觉得有点“太短而方正了”,而他的还未长满络腮胡子的
下巴则是“太大了一些,圆圆的像个发夹的弯头”。他像一个管子工的助手,一个
靠罢工和领取救济维持生计的人,一个对上层敢怒而不敢言的下层人物——实际上,
大卫·加纳特看到的是劳伦斯的中学校友们,他们现在都成了矿工和伊斯渥酒牌间
的常客。
    加纳特和劳伦斯沿沃夫哈茨豪森河而行。弗丽达在赫斯·伏杰耐斯特等候他们,
她的姐姐艾尔丝·杰菲就住在那里。路上,这位年轻的客人在“一群群牛虻的包围
下”在伊沙河中洗了澡。
    加纳特见到了弗丽达,她从绿眼黄仁的眼睛中射出直率的目光,像一头母狮,
她的身体茁壮结实,就像火车上的那些农民大妈,但“她的头和整个身体的仪态是
高雅的。”他随后又见到了杰非夫妇,他们已经迁居到了厄斯金豪森松林中的一幢
房子里,在阿依金北部约一英里处高伊沙河远一些的地方,艾尔丝·杰菲记得,那
时候弗丽达常到厄斯金豪森附近洗晒衣服,她将一个男人的睡衣凉晒出来的时候,
使艾尔丝的邻居们吃惊不小。
    弗丽达对劳伦斯照管得很仔细。艾尔丝·杰菲记得,有一天晚上从慕尼黑她乘
上10  点的火车,在阿依金下车,问劳伦斯是否能和她一起在黑暗中步行去厄斯金
豪森。但还没等他作出回答,弗丽达就凄切动人地对她姐姐说,可怜的劳伦斯太累
了——他根本不能在这样的深夜步行去那里。
    8 月2 日,在劳伦斯和弗丽达刚要离开阿依金的时候,弗丽达的母亲突然出现
了,她对劳伦斯Schimpfed (德语:辱骂之意——译注)了一小时,用德语对他大
发雷霆,责问他怎么能希望一个女男爵为他擦靴子洗衣服:“凡有点教养,懂点道
理的人,都不会让一个女人,一个聪敏的教授的妻子生活得像个酒吧女招待,他甚
至无力为她买双鞋。”劳伦斯逆来顺受地承受了这些责备,然后,当这位男爵夫人
离开时,他竭尽礼让和恭维送她上了火车。
    在慕尼黑,她对艾尔丝说,劳伦斯还是很可爱和可靠的。
    像两只应时而迁移的候鸟一样,劳伦斯和弗丽达在8 月5 日离开阿依金去拉哥
第加达。在他们和意大利最大的湖泊之间,阿尔卑斯山高耸人云。”这条通往意大
利的帝国大路,”劳伦斯在他的第一本游记,《意大利的曙光》的开始写道,“穿
过山峦,从慕尼黑跨越迪罗,经过英斯泼克和柏斯安到达弗尔罗纳。当皇帝南行或
从玫瑰盛开的意大利回到他们自己的德国时,庞大的随行队列曾从这里经过。”旅
途的第一夜,劳伦斯和弗丽达是在伊沙峡谷的一个“路旁客栈”里度过的。第二夜
他们睡在山中的一个茅草屋里,随后的一夜,他们住在格拉休特的加靳特豪斯旅馆。
接着,他们来到了梅尔豪芬,他们好像是在8 月底离开那里的,还在济勒休和多米
尼克休特·米·希勒盖斯脱逗留过,这里靠近斯特辛山的山坡。从斯特辛,他们又
往梅兰和泼斯安而行,到达了特里安特,然后又走遍了奥地利的所有城市,到9 月
7 日左右,他们来到了利伐,这里是拉戈莱加达的山顶部。
    劳伦斯在旅行中的最好收获是他的散文《泰洛尔的基督们》,此文是对阿尔卑
斯山区沿路坚立着的基督受难着色木雕的描绘。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迪罗北部,
劳伦斯发现这些木雕是真实、笨重的农民形象,而在南部一带,它们都是些华浮的
吉多·伦尼形象。这篇散文被重印过多次;劳伦斯在《意大利的曙光》中用了此文
的改写稿,并不止一次地将这一素材用到他的想象性作品中去,较为明显的是《恋
爱中的女人》中的杰拉尔德·克里奇毁灭的那一段。
    《山中的一座小教堂》和《山中的一间小茅屋》,《草垛中的爱情》集子中的
两篇散文,描述了劳伦斯和弗丽达发现的一所小教堂,和他们到达格拉休特前在路
上过夜的那间小草棚。《瞧!》组诗中的一首小诗《一个无人爱的男人之歌》是在
格拉休特写的;诗中的那个男子觉得自觉失落在广袤的空间(……我太渺小/ 在吹
浮我的风中微不足道。)
    在梅尔赫芬,劳伦斯在给霍普金太太的信中详细谈论了他和弗丽达之间关系的
状况,弗丽达的丈夫仍“疯狂地”爱着她,不肯“放手”。但是,他说,“对我们
自己来说,弗丽达和我已经挣扎着渡过了困难时期,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毫无保留
的亲密状态,一切都在闪烁发光,我终于知道了这就是爱情。我想,我不应该像以
前那样责备女人,而应该责备自己,因为在这之前,我把爱错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每个人都应该有所发现,应该“坚持不懈,直到发现那个可以接受他而且他也能
接受她的爱的女人,然后在这个男人或女人身上孤注一掷。但是,事情必须是两厢
情愿的。不管怎样,不管将发生什么,我确实在爱,也在被爱着。我既给予了又得
到了——这将是永恒的。”大卫·加纳特在梅尔赫芬又遇到了劳伦斯和弗丽达。大
卫当时是个学植物学的大学生,后来,有一种植物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济勤休的
花草为他增加了不少植物标本。劳伦斯白天的大部份时间在房间里写作,弗丽达和
加纳特则坐着闲谈;不时地,他会起身下厨,或有时参加他们的谈话,但一会儿,
他又回到了他的稿子上。在晚上,他们三个会做些文字游戏,抑或劳伦斯会模仿一
些伊斯渥人或叶芝和庞德在一次伦敦的聚会上的言行举止,也许就是叶芝滔滔不绝
地独白时庞德大吃郁金香的那一次。大卫·加纳特曾说,在劳伦斯的表演中颇有些
卓别林的样子;“但更加尖刻,没有那样伤感。”一天中最沉重的时刻,加纳特回
忆道,是从英国或从德国的信件来到的时候,这些信件常使弗丽达想到她的孩子们。
这种情况中的难堪之一是劳伦斯始终对欧内斯特·威克列十分赞赏,甚至是钟爱,
这与《儿子和情人》中保尔·莫里尔对巴克斯特·道斯的态度是一样的,他的妻子
也被保尔带走了。弗丽达说劳伦斯对她的丈夫“感情很深”,你记得《相会在山上
》那首诗吗?诗中描写他遇到了一个棕色眼睛的农民。”在劳伦斯和弗丽达在梅尔
赫芬住下以前,大约是8 月31  月左右,大卫·加纳特的一个朋友哈罗德·赫卜森
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是经济学家J ·A ·赫卜森的儿子。他们一同沿匹兹舍杰顺
坡拾阶而下,德斯特辛而去,加纳特和赫卜森在那里赶上了弗尔罗纳来的列车,劳
伦斯和他们一起往车站走了一段路;“天很黑”,加纳特说,“空气中有一股花的
芳香,劳伦斯踏着轻柔的脚步在土路上行走,悄然无声。”在斯特率的时候,劳伦
斯写下了他的诗《苦难》,此诗是从9 月2 日写给麦克列沃的一封信发展而来的,
在信中他谈到了山中的寒冷,刺骨的溪水,和行路的艰难。他告诉麦克列沃,“如
果有一天我消失在某个地下密牢里或此山中的什么洞穴之中的话,你大可不必惊奇。”
《苦难》一诗的第一行就说到了“这个山中的地下密牢”,在诗的后面部份,诗人
发问,“我为何不去?/ 我为何要在这锅中,这牢笼之中到处爬行/ 愚蠢无比?”
从斯特辛出发,劳伦斯和弗丽达向梅兰和泼斯安而行,这两个地方就是现在的梅兰
诺和泼斯安诺。然后,在“纯粹的古老的意大利”特里安特(现在又称为特兰脱),
弗丽达“十分闷闷不乐”,劳伦斯写到,“因为一切都又要重新开始。”弗丽达后
来回忆到“那个非常便宜的旅馆,墙上斑斑驳驳,床单不干净,卫生间十分糟糕”。
劳伦斯曾看到过她“赤着脚在冰冷的,布满茬子的田地里行走,对潮湿,饥饿和寒
冷都付置一笑,”现在却看到她站在一个广场上,坐在那个所有流浪诗人的典型—
—但丁的塑像下哭泣。
    那些时候,在特里安特和利伐之间有列车通行:劳伦斯就买了火车票,这样,
他和弗丽达可乘列车行完剩下的旅程。但是,当他们到达利伐时,他们已是十分穷
困了,以至于不得不违禁地在房间里做饭吃,当意大利女佣人进来整理床铺时,他
们就得把酒精灯和食物藏起来。不管怎样,他们的行李最后终于到了,弗丽达可以
脱下她的“农夫袍子”,换上一件漂亮的蓝上装;她的姐姐也给她寄来了一些漂亮
的衣服和帽子,现在,弗丽达可以在这个奥地利的要塞城镇,在被劳伦斯称为弗朗
兹·约瑟夫的“巧克力士兵们”中间招摇过市了。劳伦斯仍戴着那顶从慕尼黑买来
的,廉价的,没有样子的草帽。
    但在9 月16  日收到从达克华斯处寄来的50  镑现金时,他便是相当富裕的了。
    两天以后,劳伦斯和弗丽达又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向南而行了,到达了加格兰诺,
二个月之后,他在那里完成了《儿子和情人》的写作。
    与他那天色阴沉的诺丁汉和经常下雨的英格兰相比,这里是一种绝然不同的生
活。现在,他是生活在被阳光晒得乌黑的人们中间,以后,他将称颂这里的人们。
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明媚的。这个年轻人正在改变自己去适应那个时而欢快,时而
忧郁的德国女人,随着他们生活时光的流逝,白昼在阳光下变得越来越灼热,太阳
在这里好象比北方更接近地球,金色的光焰热烈地照耀着大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对年轻的劳伦斯很有作用。他以前经常赞美北方的自然景
色,这样的赞美在《白孔雀》和《儿子和情人》中比比皆是,而且是用一中浪漫主
义运动时期作家的目光和手法去进行观察和描述的,常使生活在其中的人民为之感
动。但是,对南方自然景色的感受,使劳伦斯发生了变化,而且渐渐地对自己以前
对工业区的自然风光的描写感到愤怒。这种感情在《儿子和情人》中还无特别的表
露,虽然此书完成于南方,但对那个地方并无提及,在上一个世纪,易卜生在意大
利写下了他的许多剧作,这些剧作讲的都是北方的事情,虽然,在作品的这里或那
里都有一些南方的记印,例如《玩偶之家》中的娜拉跳的塔兰泰拉舞。在《儿子和
情人》中没有塔兰泰拉舞,甚至在《虹》和《恋爱中的女人》这两部用在加格兰诺
写下的素材而写成的小说中也没有这样的描写。
    另外,劳伦斯不喜欢工业社会题材的作品,因为他读过的19  世纪的各种作家
的作品:托马斯·卡莱尔(那位成为工业界巨头之前的年轻的卡莱尔),马休·恩
诺德,约翰,拉斯金和威谦,莫里斯,下面这些从格拉姆·马丁的《工业主义和文
化,1830——1914》(1970)一书中的摘录就说明了这一点。
    人们的头脑和心灵以及他们的手都变得机械了。他们丧失了对任何形式的个人
力量和自然力量的信仰。他们所希望和为之奋斗的并不是内在的完美,而是外部的
联系和安排,是规章制度——这样或那样的机械主义。他们所有的努力,联系和观
点都是机械主义的,都有机械主义的特征。(卡莱尔1829)
    正是向这种现代最为邪恶的机器的降级和堕落,才把许多民族的人民引向为一
种自由而进行的、徒劳的、无条理的、毁灭性的奋斗之中,而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
这种自由的本质(拉斯金,1853)
    我曾说过,对机器的信奉是困扰我们的一种危险;我们经常荒唐地将机器置于
一种不相称的地位,这样的机器,如果真有什么益处的话,就是为人民服务;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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