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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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但对其内容往往满足于一知半解。”吉西写道,“但那是我们开始进入半拥有
一个新世界的开始,是对生活的扩展和开拓。”当然,对一个未来的小说家来说,
对于莎士比亚和英国抒情诗的阅读是极为重要的训练,特别是那个森林绵延的带有
传奇色彩的乡村阅读这些作品,这地方是古老的英格兰的农业旧地与新兴英格兰的
工业烟雾的交合之处——这位有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姑娘为伴的小伙子,将这些景色
看作是生活环境的有机构成,将这个乡村作为那些小说的背景,将那里的人们作为
书中的各种人物。
在这方面,乔治·艾略特起过很重要的作用,因为她曾描写过德比郡·简·奥
斯汀在《傲慢与偏见》的部分章节中,夏洛特·勃朗蒂在《简·爱》的背景中也都
有这类描写;但她们都不如乔治·艾略特对亚当·比德在威克斯沃斯的描写中那样
深入地涉及那些景色和人物。即便她的故事并不是以德比郡为中心的,但乔治·艾
略特描写了那些可以在那里找到的人物,劳伦斯特别喜欢她的《弗劳斯的磨坊》。
当进入青年时代以后,他当然知道,要成为一个小说家,文学作品固然重要,
但与他来自生活的直接经历相比,前者只是次要的。有关他的个人经历,不管生活
还是阅读,我们在这里都作了密切的追溯,对他的乡村及地区的生活也谈了不少。
现在是进一步探索这最后两方面的时候了,因为,这时候的劳伦斯已经意识到他的
最终目标是写作,他也意识到他创作的题材,至少在开始时,是来源于他的乡村和
那个地区。他游历并描写那些遥远的地方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青年时期他可写
的主题就是诺丁汉郡。
幸运的是,这时候的劳伦斯已经和威廉·霍普金十分熟悉,因为,霍普金可以
告诉他有关这地区的许多事情。实际上,霍普金的妻子萨莉才是劳伦斯的挚友;在
他青年时期,他常与一些中年妇女交往甚密,如与吉西的母亲和赖特小姐,即库伦
家的家庭教师;现在又和霍普金太太。他常去霍普金家,他们家在德冯郡车道旁边,
这是在诺丁汉公路南面与其平行的一条新街;在《虹》中,劳伦斯就将布兰温一家
住在这条街上,《恋爱中的女人》也以此为场景,在这本小说中,伊斯渥被称作贝
尔多伏,那条街是索默赛特大道。
在1919 年,劳伦斯在剧本《一触即发》中把霍普金写成威列·霍夫顿。
这位生动的鼓动者的形象和真人十分相近。与霍普金的长期接触中,劳伦斯对
他的思路和说话中的口头禅非常熟悉。(劳伦斯在把一份此剧的复件寄给霍普金时
写道,“这就是你,威列!”)在另一本书中,劳伦斯为他以及霍普金太太另外作
了两幅肖像。此书就是在上述剧本完槁一年之后所作的未完成的长篇小说《诺恩先
生》,在1934 年,在作者的遗著集《现代情人》中首次出版。在《诺恩先生》中,
霍普金夫妇是路易斯·高达德夫妇俩。高达德太太“是一个40 岁左右的妇女,健
壮结实,头上是一头缠绕着的棕色粗发。”她的丈夫“颇为英俊,高高的前额,留
一撮小胡子;是一个社会主义者,看上去有点像莎士比亚的塑像,但要更为柔和一
些……他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有些像基督,但稍有点儿山羊的形态。他的眼
皮像山羊一样会单只地眨动。”劳伦斯又一次出色地抓住了人物特征,用生动的笔
调将一个动物和理想主义者的混合体描绘了出来。
霍普金是一个虔诚的苦行僧,在他去世前的长达53 年的时间里,他每周为《
伊斯渥和金伯利广告人》的“随笔栏”撰稿。他和年轻的劳伦斯常在一起行走。1949
年霍普金回忆道,“与他一起漫步是一桩乐事……即使是一个青年人,他就看上去
与众不同。他的描述常常不同凡响而且很有启迪性。”假如劳伦斯能使霍普金加深
对他们走过的自然景色的感受的话,霍普金可以使劳伦斯增加对此地区的人文历史
作为回报。
霍普金,生于1862 年,从青年时期起就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当他第一次在伊
斯渥的市中心做讲演的时候,他曾被敬以烂橘子,但后来,他在伊斯渥市区议会供
职达45 年之久,并成了郡议会的一名执事和一名成员,后来官至高级市政官,到
1951 年(他去世的那一年)第51 届委员会时,他仍是一名委员。
这个自信傲慢的激进分子,是个地方邮政局长的儿子,曾当过邮局和一个煤矿
的职员,后来当过鞋匠,最后是一爿靴子店的老板。他给劳伦斯讲述了许许多多的
当地传说,不仅仅是矿工们和农夫的故事,而且还有伊斯渥的往事野史,包括18
世纪时的古董收藏者瑟劳斯比在他的索罗顿的早期的《诺丁汉郡历史》的修改本中
记叙的著名的塌方故事:
大约11 年前,这里(伊斯渥)发生过一件惊人的事件,这是随着一个老矿井
的下陷开始的。一位农夫在一家酒吧喝酒,他叫店主给他斟满一杯啤酒;使店主大
惊失色的是,当他斟酒回来时,他看到那个农夫朝天躺在地上,两臂伸开着,手里
握着他的刀和叉,桌子也翻倒了,人和桌子都陷进地上的一个坑内,他随时可能被
这地陷吞没。与此同时,院里一些建筑的梁柱纷纷倒塌,其中还有一些马匹,但幸
运的是人畜都无伤亡。
霍普金还知道许多其它的事情,劳伦斯自己也从索罗顿的《古代遗风》(1677
年)中读到不少东西;例如书中对伊斯渥东部地区海格斯农庄下面的那个峡谷的描
写。那里,在12 世纪的费利修道院的遗址上,曾建起过一幢漂亮的,多墙的“现
代化”的砖房,这里离劳伦斯的小说《白孔雀》中主要背景的原址费利磨坊仅半英
里之遥(即斯德莱利磨坊)。索罗顿在他的《古代遗风》中还收集了下面这段有关
都铎时代的记载。
费利的圣玛丽的大小修道院及其院堂和地基,所有的房产和地基,果林,花园,
田地和佃户,在上述费利和安纳斯列的地基之内的一切财产……另外还有一个食堂,
一个谷仓,一个叫作费利磨坊的水磨坊以及两块草坪等等。
在9 月1 日(1940 年9 月1 日)被购于威廉·鲍勒斯和他的妻子露西。
费利磨坊出现在《白孔雀》的第一页,此书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那里的一个磨
坊池塘。第三页描写了磨坊旁的农舍,这在《儿子和情人》以及其它故事中也曾出
现过。吉西家的农庄海格斯以及下面向费利磨坊延伸出去的农田——葛里斯雷,海
格斯——在很久以前的记录中就出现过其中海格斯一词显然是林中的断谷之意。另
外,威利·斯匹林农庄旁的那片小树林,和那条威利小径(劳伦斯常常在这条路上
推着自行车上坡去海格斯)穿过威利渥农庄,和《白孔雀》中出现的那个废弃了的
采石场——所有这些带威利的地名在古时的记录中也能找到。在1912 年时是海伊
阿·德·威利格,中世纪时期,此地名的拼写变化过多次,其原名显然是“ Welig ,
Wilig 和Leah ,Willowclearing 的组合”(见《诺丁汉郡地名》〔1940〕)
这个威利·黑伊地区是先前提到的那所修道院、鲍凡尔的所在地,此修道院是
郡内最迟建造的一所。16 世纪时的一篇对它的介绍十分重要。从全国来看,它为
鲍凡尔修道院在大多数的大小英国史书中争得了一席之地。这所小型的卡特尔会修
道院是不列颠的英雄殉难形象之一,因为在1535 年此修道院的院长以及前任院长
都因抵抗亨利八世捣毁修道院的行动而被处死。
那时的那位院长的名字也叫劳伦斯,但他与D 、H 、劳伦斯之间没有什么可查
证的联系。很有可能D ·H ·劳伦斯在青年时期就知道以前有这样一个和他同姓的
伊斯渥人以执拗和独立的思想而闻名。他也有可能是从一部由一位地方牧师所著,
1901 年在诺丁汉出版的地方史中读到这故事的。《斯诺丁希尔的葛里斯雷亚》这
部被称为“来源可靠的先古时期有插图的史书”中提到了那次殉难事件和约翰·赫
夫顿而不是罗伯特·劳伦斯的名字。
我们可以认为D ·H ·劳伦斯读过这部由“葛里斯雷亚的主教鲁道夫·冯·休
伯”写的书,因为他在《虹》中挪揄过此书。将书作者描写成一个小角色。
在小说中他称这部书为《布里斯威尔教区历史》,“由布里斯威尔的主教鲁道
夫·斯克里本斯基男爵所著,”劳伦斯将它描写为“一部希奇古怪的书,松散零乱,
充满了一种对古尸发掘的好奇心。”这是对这部史书的一段简短扼要,恰到好处的
评论,这是一本主教为他的主要教民,包括兰姆庄园的巴勃家族在内的人写的一部
历史、轶事和奉承拍马之作。不过,今天对于劳伦斯以及劳伦斯乡村的研究,此书
还是有用的。书中有关整个地区的故事,以及那些在劳伦斯的小说中充当各种角色
的人们,使这本《斯诺丁希尔的葛里斯雷亚》——尤其是因为其原版很少——成为
一本藏书者所感兴趣的书籍。
劳伦斯显然不喜欢冯·休伯,他除了在《虹》中取笑他之外,还在剧本《走马
灯》中将他漫画成葛朗斯顿的主教,鲁道夫·冯·鲁奇男爵,在此剧中,他用了比
小说更多的笔墨去描写这位冯·休伯。劳伦斯把《走马灯》写成了一部生动活泼的
民俗小喜剧,但并不十分成功;男爵和他的妻子扮演的是情人小巷里的招人讨厌的
角色,他们常在晚上走出去用甘蔗和雨伞重重地捶捣灌木丛,使谈情说爱的恋人们
大刹风景。
真正的冯·休伯自称是一个波兰爱国主义者,由于参加革命活动而被迫背井离
乡。劳伦斯一直怀疑他的故事和他所说的“我在我的国家是一个男爵?”霍普金记
得,冯·休伯“是一个古怪的家伙,他从不肯在下午四点以后为人下葬。”有一次
因为路滑,一个死者的尸体送到时已经晚了——四点半左右——冯·休伯拒绝主持
葬礼,非要等到第二天才肯举行仪式。那些抬送棺材的人便将它从车上搬下来放在
他的家门口,大声说:“那么我们就把这老家伙放在这里直到明天早上”——听到
这话,男爵立即走了出来去主持葬礼了。
霍普金还记得一个有关冯·休伯的众所周知的故事,他声称这是一件真事。这
位主教在一个有雾的晚上在兰姆庄园的巴勃家吃过晚饭以后,便想穿过田野回葛里
斯雷。他在大雾中迷了路,走进了莫尔格林水库里,水浸过了他的双膝。他便大叫
起来,“迷路了!迷路了!”两个过路的矿工听到了他的喊声说道:“哦,我们要
到星期天才需要他呢,”然后便继续赶路。在兰姆庄园的人后来听到了他的呼救,
便来救出了冯·休伯,并用一辆马车将他送回家去。
劳伦斯生活在这样的民俗轶事和人物中间,耳濡目染,无意识地吸收了许多在
将来十分有用的素材。甚至当地的地名对他也变得十分重要,他采用了不少地名用
到他的诺丁汉郡小说和故事中,如我们所见,在一些以其它地方为背景的小说中也
有出现。
劳伦斯对于伊斯渥地区的熟知,不仅仅局限于过去的知识和对矿工们生活的深
刻了解;他也熟知城里的商人。吉西·钱伯斯回忆说,在他青年时期,他甚至在伊
斯渥打过工,曾为一个猪肉商做过帐房。此人是查尔斯·巴克,他的店就开在诺丁
汉大路上。
所有这些具体,锁碎的事实都为劳伦斯的成功起了辅助的作用。一个不同的背
景和其中的不同事物,很可能改变他的写作,至少是在表面上,或甚至可能使他成
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和完全不同的作家。这些当然纯属猜想:
也许伊斯渥是他的视野达到这样的成熟的最严格的锻炼。
吉西记得他来告诉她他想干什么的那个晚上:“那将是诗。”当他说一个矿工
的儿子想要写诗,人们一定会觉得他十分可笑,吉西鼓励他说,“你父亲的职业又
有什么关系?”另一次,劳伦斯对她说再也不会有一个新的莎士比亚了;他是一个
完整时代的产物:“现在一切都土崩瓦解了。”劳伦斯独立地形成了这样一个观念,
后来,T ·s ·艾略特称之为“情感的分离”。
另外有一次,劳伦斯对吉西表示他很赞赏她的鼓励;他认真地对她说,“每一
个伟人——我是说每一个有所成就的人——都受到某一个女子的青睐。为什么你就
不能是那个青睐于我的女子呢?”数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