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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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 年7 月30 日,他向她表白道:
你告诉我,说我没有男朋友。那个和我一起在禾场干活的是我的乔治的原型
(在《白孔雀》中,当时题为《利蒂西娅》,——他缺少其他人的那种既同情又歧
视感情微妙之处,而他的这种性格和气质赋于他一种人所未有的高雅。但是,我十
分喜欢我的这位朋友,他也一样。有时候他常常对我温柔地像一个妇人。看起来,
我的男性朋友都大同小异,总的来说,他们总是温文尔雅地对待我;他们也很顺从
我,你说得都对,我对男人之间的友谊比男女之间的感情更为看重……但是一个对
不和谐的小曲能作出反应的女人总比一个全然暗哑的男人强,是吗?所以,若要让
我得到一个纳拿单(《圣经》中大卫的好朋友——译注),他必须具有我所钦慕的
十个男子的品质。
劳伦斯继而又说“许多人在结婚时,他们的灵魂之弦与性爱之音产生共鸣——
而性爱的音符可能会注入美学、诗歌、绘画和爱情小说中去。”但是,劳伦斯认为,
“如果不仅仅把性爱之弦调谐好,而且把我们所说的宗教情感(从广义上去理解)
和通常的同情之心的大小和弦也调谐好的话,曲调就会更加美妙”。他随后把这些
感想与《白孔雀》中的爱情——婚姻主题联系起来。然后,他谈到了“与三个男人
一起刈草”的情形,“我确实爱着他们,程度各有不同”,他们也许就是钱伯斯家
的两个男孩和他们的父亲爱德蒙·钱伯斯。他描述了在葛里斯雷农田时的情景,附
近是鲁道夫·冯·休伯牧师的住宅,一天晚上,劳伦斯和钱伯斯家的男孩睡在露天
的草堆里,此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没关系,小伙子们,我只是来找个野孩
子,你这野小子”——这是劳伦斯的短篇小说《草垛里的爱情》的雏型。确实,有
关葛里斯雷农田的全部描写是《白孔雀》里许多章节中各种场景的前型,特别是
“友谊诗篇”和“乔治的学业”两章。在后一章里,西里尔说起过和乔治一起在农
田的劳动:“日复一日我把教师告诉我的说给他听,有关性和它的起源,有关叔本
华和威廉·詹姆斯。”前面已经提到,劳伦斯与文伦·钱伯斯的友情在《儿子和情
人》中也有描述,在这本书中,艾伦的名字是埃德加。这部小说中,保尔在米丽安
关系的初期“常常避开她而和埃德加在一起。”她和埃德加“正好性情相背。埃德
加是个理智的人,好奇心很重,对生活有一种科学的兴趣。”米丽安“看到自己被
埃德加和保尔冷落,而且埃德加看上去远不如她,”感到十分痛苦。
而保尔和埃德加相互为伴,十分快乐。“两个人在下午常在一起下地,如果下
雨,就在阁楼上做木工活,他们在一起闲聊,或保尔把他从安妮的钢琴旁学来的歌
教给埃德加。”在《儿子和情人》早期手稿的片段中,曾提到埃德加很喜欢“他朋
友的批发商似的冲动的举动。”下面这一段在稿中也出现过,虽然在后来出版的版
本中没有:
另一天晚上,保尔在画一些松树,埃德加以一种保护人式的,亲昵的样子凑到
他肩头。突然米丽安来了,三个人都沉默不语,直到保尔眯起眼睛盯着画上的松树
说道:
“一棵松树的树杆不是树杆,它是一团火焰。”“您怎么看得出来?”埃德加
笑着问。
“你看那树杆——是红的吗?”“差不多,”这个年轻的农夫答道。
“它在燃烧吗——它看上去在燃烧吗?”“不,不在。”“你真是一个讨厌的
说谎者:你能感觉到它在燃烧,就像太阳在燃烧一样。现在说实话——就让你自己
说一次实话吧——它看起来在燃烧吗?”“唔——”埃德加的声音中有一种和一丝
害怕之感“也许是的,——你可以认为它在燃烧。”“这就对了,”保尔大声道:
“如果不在燃烧的话,那是什么使你觉得那样的呢!”这位年轻的农夫不自在的笑
着,把手插进他皮带前的口袋里,走出去干活了。
吉西谈到此处时,在保尔称埃德加是个“讨厌的说谎者。”下面划了一条曲线,
她写道:“保尔是15 岁——埃德加是19 岁?”可是,既然两个年轻人如此亲密,
这一指责显然是戏谑性的,即使在那个“尊重长者”的时代也不算出格。
这些在劳伦斯式的主人公和另一个男性之间的友谊篇章,不仅出现在早期小说
中,后期作品中也时常可见,这会使人扬眉示疑。尽管有种种流言蜚语,但看来劳
伦斯并不是一个同性恋者;至少,不完全是或一直是一个同性恋者。弗丽达·劳伦
斯曾一直坚持说她的丈夫从任何方面去看都不是一个同性恋者,但是,在她生命的
末年,她的语调稍有改变,她在1949 年写给正在研究劳伦斯的爱德华·吉尔伯特
的信中说:“莫里和他没有‘恋爱关系’。
但他并非不喜欢同性恋。”不久以后,弗丽达写信给莫里说,她肯定劳伦斯对
她没有同性感情,劳伦斯的同性恋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可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时期和康瓦尔郡农夫的那些日子),她与他对这事进行了抵抗,而且成功了。
当然,没有人比劳伦斯对性问题说得那样大胆和透澈。而在他的作品中,并没
有任何用赞许的笔调描写男人之间的性关系,或性快感的段落。诚然,他曾用不以
为然的口吻描写过这类事情,虽然是写在没有使用的《恋爱中的女人》的引子中,
(现在在《凤凰》的第二部中可以看到),伯金显然有着同情恋的倾向。然而,这
反映了多少劳伦斯自己的实际情况是值得疑问的,(在那部根据此小说拍成的电影
里,导演让伯金长着像作者一样的络腮胡是一个误解,劳伦斯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伯金也许是作者的一个代言人,但他并非作者自己。)劳伦斯在1914 年告诉亨利·
萨维奇说,即使一个人能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满足,但从生理上说,一个人只有
从一个女人那里才能得到肉体和灵魂的满足,”一切传统和直感都制约了一个男人
去爱其他男人们,或另一个男人——因为那意味着一切有目的的自然力的灭绝。”
这看起来好像有些前后矛盾,因为在劳伦斯的小说中,有如在《白孔雀》中的洗澡
场面和《恋爱中的女人》中的摔跤情节的描写。也许这个问题在凯瑟琳·卡斯威尔
的《野蛮人的朝圣》中有最好的解释。她在文中说道;我曾听劳伦斯说过,对他来
说,性反常是违背圣灵的一种罪恶,”一种不可救药的罪恶,但是他满怀希望地等
待着看到一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流,但也不乏其生理特征的。他甚至认为,我们
现代人对这种交流完全否定了感情交流的复活,是引起现代性变态的原因。”他还
认为对这种“真正原力”的重新发现和恢复“男人和女人之间健全的幸福”全取决
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圣洁的更新。”这就是充满神秘色彩的后期的劳伦斯,很难
用常言俗语加以简化。对其的确切理解不是用理性分析所能达到的,而是需要一个
对劳伦斯作品融汇贯通的阅读经历,——一本像我这样的书只能对此稍作指点,不
管怎样,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个问题,无论从哪方面去研究劳伦斯都是很重要的,他
不单单是在写小说、故事和诗歌;通过这些作品,他常常在倡导一种生活方式,理
解他倡导的什么,是对他作品作出必要估价的一个重要方面。艾弥尔·德拉芬内在
《D ·H ·劳伦斯和爱德华·卡宾特:对爱德华时期的过度之研究》(1971年)中
提出,劳伦斯也许受到卡宾特的影响,后者住得离伊斯渥不远,他说“对劳伦斯来
说,卡宾特的文化和道德环境与威廉·E 和莎利·霍普金以及艾利丝·戴克斯的圈
子是相仿的”,虽然没有记载可以证明劳伦斯同这位《中性性爱》的作者有过交往,
“此人是个有名的同性恋者,德拉芬内教授指出,吉西·钱伯斯在1935 年说,劳
伦斯肯定曾谈过戴克斯夫人的“高级”书籍,其中不少是由卞宾特所著,他还是一
个妇女权利的提倡者。威廉·霍普金与本书作者谈起过(在1950 年)他自己和卡
宾特的友谊。霍普金的女儿在一封信中提到卡宾特是霍普金家在伊斯渥时的一个很
受欢迎的客人。但她和她的父亲都未提到劳伦斯和卡宾特在他们家见过面。但不管
怎样,德拉芬内的假设:即劳伦斯可能读过那些明目张胆地提倡同性爱的书籍,可
以从他们俩人作品中许多颇为相似的观点中得到证实。
前面已经提到,劳伦斯小说中“友谊场景”里的肉体接触不一定意味着性接触。
对劳伦斯来说,抚摸是很重要的:他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神经发达,可以由触摸
来感知事物,在《盲者》和《你触摸了我》等故事中都有这样的例证。看一下《恋
爱中的女人》中的伯金,在险遭他情妇的谋害之后——他在头上被重击一下以后逃
脱——他来到一个有树林的小山旁,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躺在长满鲜花,荆棘和树
根的地上:“这是那样一种美好的清新,微妙的全身的接触,他好像在尽情地享受
着这种接触。”现在,大多数人也许不会有与自然这样直接的交融(当然,游泳差
不多也属于这一类型);但因为劳伦斯需要这样的一种交融,所以,他能够在作品
中将大自然表达得如此真切可知,通过这样的表达,作品便突出了这种真实感。他
的目光并不比他的这种触觉敏锐多少;用此词的原意讲,他的作品是在“触动”读
者。
在1915 年写给伯特伦·罗索的一封信中,劳伦斯谈起过同性恋的另一个方面,
在信中他表达了对异常性行为的厌恶,当然他是指男性之间的肛门性交。真正的人
类关系,劳伦斯说,是一种发现;遗撼的是,大多数现代男性,不是去寻找一个女
人以向未知世界挑战从而进入一种新型的创造性的关系,而只是与她重复一种已知
的感觉,一种熟悉的反应。这就异化了现代社会中的男性异常性行为:“男人找男
人在自己身上重复这种反应。这种形式与手淫相似(原文如此)。但这里仍有一个
对象——是两个身体而不是一个。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对另一个身体——男人的或
女人的——过于敬畏,以至不能将它作为手淫的工具。所以他保持着中性,被动的
状态……鸡奸就是意味着一个男子知道他被锁于巨石之上,所以他就想要从自己身
上得到一种最好的感觉。”劳伦斯继而又说,这种情形出现于“任何生命形式对其
内在生命变得过于强壮的时候:衣服比这个男人更重要了:所以这个必须在他的衣
服下面获得满足。”除了道德伦理的考虑,此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仍值得讨论:即可
以被称之为心理特征的那一部份。那个认为劳伦斯终生是俄荻浦斯情结牺牲品的临
床学观点,加上那些包括同性恋在内的所有常见病症的迹象,是容易被忽视的。
莫里在他的自传中[发表于《妇人之子》(1931 年)5 年之后的第二次世界
大战期间]说,他完全不是想把“通常意义上的同性恋这个词”用在劳伦斯身上。
至于所谓的俄荻浦斯情结,那种认为劳伦斯一直受之束缚的观点被一个人令人信服
地否定了,因为他熟悉劳伦斯,他的观察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批评家就是英国国教牧师马丁·杰瑞特·柯尔教父,他化名威廉·惕弗顿
教父写了一部很有深度的研究劳伦斯的著作《D ·H ·劳伦斯和人类生存》(1951
年),在书中他指出,“研究劳伦斯的作者……过于夸大了他的俄荻浦斯情结。”
因为在通过写成《儿子和情人》而摆脱了他对母亲的依附之后,他进入了一个用劳
伦斯太太的语言无法解释的独立存在时期。”如果这种依附得以幸存的话,那么在
他后来的作品中一定会偶有显露,但这些作品中只偶尔有一些那种关系的微弱反响,
例如,后期的《可爱的太太》这篇虚构的,浅显的故事。理查德·爱尔丁顿不同意
杰瑞特·柯尔的这些观点。他在1960年3 月16 日的一封信中指出,“我敢说D ·
H·劳伦斯的百分之八十五是异性爱,而百分之十五是同性爱。”现在我们也许可以
用双性这个术语。
从心理学上看,对我们所讨论的这个问题还有另外一种观察的角度:从劳伦斯
对于男性特征的赞颂去看,他也许是一个体质虚弱的孩子,一直在追求一个获得力
量的希望。这并不是一种同化补偿——也就是说,劳伦斯以一个肉体巨人的角度去
写作,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