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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家庭暴力口述实录:我为什么打老婆-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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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我的理由自然是一一驳斥。第一,距离近,不等于安全,正所谓马路猛于虎,现在的人经济条件好了,买了私车,花钱买驾照在驾校里混几天就当会开车的司机也多了,开着开着就把人行道当车行道;第二,孩子那么小,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怎么保护自己?不当反抗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第三,孩子的确需要自己的空间,但是孩子的自觉性差,没有时间观念,在街上瞎逛会耽误做作业的时间,让孩子不能按时睡觉,搞得孩子睡眠不足,第二天没精神上课,影响学习。而且老师也一再强调孩子放学就应该直接回家,作为家长,有配合学校教育的义务。家长要对孩子的将来负责,一味宠孩子不是爱孩子,是害了孩子,对孩子放任自流,是害了孩子一辈子。
  她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本来嘛,她的工作就是写理论文章,玩文字游戏是她的强项,再没理的事到了她笔下都能变出三分理来。如果不是我,换一个人来,肯定被她牵着鼻子走。就连我也中过她的计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道差,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单位派我出去学习两个月,等我回来,大势已去,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她还故作大方地跟我说:“你不常说要尊重孩子的意见吗,我可是征求过孩子意见,他同意了的。不信你问问他。”这不是废话吗!她这两个月下来,孩子都养成习惯了,根本就不敢自己一个人走。而且她每天在路上都会给孩子买个冰激凌什么的,孩子能有多少判断力?她抓住了孩子的弱点投其所好,孩子能不被收买吗?
  我越想越是觉得实在是很没有意思。这些年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尽管我一再坚持自己的方针,和她作长期不懈的斗争,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取得最终胜利的基本上都是她。虽然我是本着绝不退让的原则,但事实上我是在不停地让步,最终孩子是按照她的那一套在教育。
  我并不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和她争个输赢。凭良心说,她的很多做法的确是有问题。你说她不相信孩子吧,孩子要是犯了个什么错,她肯定会跟孩子说:“妈妈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我要是因为什么事儿批评孩子,她就会责怪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宁愿相信不相干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你知道这样对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身为父母,就不应该随随便便怀疑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指责他,父母也应该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我承认,她这话很有道理,可孩子做错事是事实啊,但是她是绝不会承认孩子有错的。纵然是千错万错,都是老师的错,同学的错,社会的错,孩子是绝对没有错!连机器人都还有程序错误的时候呢,一个几岁小孩子从不犯错,那还是人不是?完全不可能吗。
  你要说她相信孩子吧,孩子要是提出自己想干个什么或是说对哪个班没有兴趣,不想去上课,她的说法马上就变为:“你还小,有很多事你现在还不懂,妈妈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妈妈知道怎么才做对你将来有利,妈妈都是为你好。”我如果提出反对,说要信任孩子,尊重孩子,她就会义正词严地跟我说:“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孩子才多大?能有什么判断力?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一个孩子能干什么?他能明白理想的和现实有多大差距?他说来说去,其实就是贪玩。什么叫没有兴趣?兴趣都是培养出来的。作为家长,就是要监督他,引导他,不能让他养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坏习惯。现在你由着他去,这会儿他是高兴了,可哭的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就追悔莫及,悔之晚矣了。”
  在她眼里,对与错都不是绝对的,一件事是不是正确全看她的立场。这么说吧,凡是对她有利、能为她所用的,都是正确的;凡是于她不利、不能为她所用的,都是错误的。她的逻辑是,当孩子和外界有冲突的时候,正确的永远是孩子;当孩子和她有冲突的时候,正确的是永远她。不过,她是不会承认这点的。她的说法是:“我并不是说我的观点就一定是对的,我不过是以我的经验来给点儿意见而已。我并没有把我的观点强加于人,你接不接受由你自己决定。至于孩子,我是尽我所能为他做点事,以后社会竞争越来越大,作为他的母亲,我不希望他被淘汰,我也会尽力使他少走冤枉路。也许他现在不能理解,可等他长大就明白我全是为了他好。”

  打出一片好乾坤

  我实在是受够了她的这些所谓道理,心里拿定了主意,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不能由她胡来,剥夺孩子自己选择的权利,把孩子培育成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什么都要依赖家长、是非不辨的低能儿。
  孩子五年级时对陶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提出希望不上小提琴班,改成陶艺班。我当然不会反对,难得孩子有兴趣,而且孩子一直都不喜欢小提琴,曾多次提出不学,不过都被她
  给驳回了。
  这次也不例外,她马上就否决了孩子的意见,照例先搬出她那段至理名言。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前孩子没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她居然还这样。她这哪是为了孩子啊,根本就是不容人挑战她的权威性吗。
  没等她把那段妈妈经说完,我“啪”的一拍桌子,吼了出来:“不要再说了!念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一套,你烦不烦啊!什么都是你有理!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对是怎么的?这次你说什么也没用。孩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要拉小提琴你自个拉去!”
  她当时一下愣住了,停住没再往下说。等到缓过劲儿来后,她冷笑一声:“哼!说不过就犯浑了啊?还不知道原来你嗓门这么大呢!声音大你就有理了啊?还要不要再拿个锣来敲敲?要不借个喇叭给你也成啊?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跟泼妇骂街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太热,我当时这火“腾”地就上来了,脑子有些发蒙。我把孩子一掌推进房间关起来,对着她顺手一巴掌就挥了过去:“老子今天还就犯浑了,怎么着?!”
  啪的一声脆响,她半边脸当时就红了。她捂着脸怔了半晌,才哆哆嗦嗦说出句:“你打我?”
  我跟着又是一巴掌:“就打了怎么着?今天就打你了怎么着?你不是能说吗,你再说啊!”
  她的眼泪哗地下来了,一手指着我,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畜生啊!我怎么嫁了个畜生!”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像疯了一样,不知道心里哪儿来的那么多怨气,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憋得人难受。我一伸手抓住她衣襟,把她从门口拖了回来,然后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听着她的尖叫,看着她在我手下翻滚,我眼里的一切变成了红色。她挣扎着踢我,长长的手指甲在我脸上抓出了一道道口子。我脸上的刺痛没有让我清醒,反而让我更加丧失理智。我骑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抽打着她。每打一下,心里就痛快一点。
  “我叫你不准我玩儿!我叫你逼我做作业!我叫你撕我借来的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把自己和孩子给完全重叠了。
  是孩子的哭喊声把我唤醒的。
  她衣衫不整地半躺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上,一脸一身的血,已经晕了过去。那一头曾经让我爱不释手的长发被我扯得七零八落。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手会有那么重。
  我把她送进了医院。她伤得非常厉害,断了两根肋骨,多处软组织损伤、皮下出血,差一点造成血胸。
  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瘀伤,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反复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为什么我会走到这一步?十几年的夫妻,为什么我非得这样对她?吵架就吵架吧,不是常有人说吵架不过是种沟通方式吗?我这到底是怎么啦?
  这十几年的日子水一样从我心里流过,我渐渐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争吵真的是为了孩子吗?我们要真为了孩子好,怎么会不考虑孩子的承受能力、不考虑孩子的心理自以为是地各自教着孩子完全背道而驰的所谓做人的道理?我不停地指责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难道我就是绝对正确的?她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和我眼中的她一样?如果在我动手之前,不,在我们每次吵架之前,我能够站在她的立场上去想一想,一切应该都可以避免吧?
  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谁也不能重来一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没有提出离婚。
  当她跟我说她不打算离婚时,我简直惊呆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把她脑子打坏了!医生不是说她头部没问题吗?他妈的全是一帮庸医!
  你别笑,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那时的样子和她跟我的话。她躺在病床上,带着点儿微笑,看着我,声音很低:“我很清醒,我已经想了几天了。在孩子问题上我确实太专断了一点。”她停了会儿,接着说:“你知道吗,打我的时候,你哭了,哭得和咱们儿子一模一样。”
  那一刻的她,对我而言,就是救赎我的圣母。直到现在,我有时还忍不住会怀疑,这一切真的是存在的吗?会不会只是我的妄想?会不会是我把自己带入了肥皂剧?
  这也是一个肥皂剧故事吗?
  马延笑了,笑得无比幸福。
  看着他的笑脸,想着他的故事,我也忍不住笑了。原来幸福的家庭也各有各的幸福。


  打出来的恩爱:瓢盆磕碰赞美诗

  打出来的恩爱

  这是本书中惟一的采访时男女双方都予以配合的案例。
  周显瑞与妻子刘红梅结婚多年,但两人的故事却为人津津乐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满脸羡慕地提到周显瑞夫妇打闹之后反而百般恩受,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我在一个周日的下午赶到显瑞维修连锁店,见到了结实的周显瑞与他清瘦的妻子刘红梅。与以往的采访不同,女主人刘红梅并没有回避,客气地招呼过我之后,也面带微笑坐在了我的对面。
  说来你不相信,第一次打老婆,是我们正式领完结婚证后的第二天的晚上。人都说新婚甜似蜜,可我除了享受新娘的气之外,还得在外人面前绷面子,装出一副幸福相。从她爸把她交给我的那一天起,她甚至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洞房花烛之夜,她只给了我冷冰冰的一个背影。就好像老子欠她们家几百吊似的。
  啊呀!你掐我做什么吗?你说什么?叫我不要讲粗话?好好,老婆我接受,不讲粗话!哪个牛卵子里出来的再讲粗话……哎哟!(这时瘦弱娇小的刘红梅又开始掐敦实的周显瑞)我知道了!我坚决不说了——哎,我说红梅,你别坐在这里,不是我不要你听。下面的话少儿不宜,嘻嘻……你莫瞪眼吗,我们的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不会编些话来骗人家作者同志的——去去,给作家同志弄点香嘴的来,我边吃边聊。(红梅抿嘴一笑,瞥了他一眼,起身离开,这时,周显瑞压低了嗓门)其实,我开始追的是她的四妹,这事她也知道。不过她在场我不好旧话重提,免得她疑心我对她四妹贼心不死。

  姐妹转手

  我和红梅认识已经有5年了,我们不是一个乡的。因为我爸是老师,工作经常会有调动。年轻的时候就曾在她们乡里当过小学教师,她的大姐是我爸的学生。她们家离学校非常近,她爸爸又是乡里数一数二的包头大老板,更巧的是她爸爸和我妈妈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我们父母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两家长辈之间走动得很勤。
  1992年春天我爸又被调到她们乡,任学区主任,那一年我们全家人都跟着父亲搬到了学
  校住。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认识了她们全家人。我念初中时父亲正好是中学校长,到了初二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父亲想让我考个好学校,想让我把基础打得更扎实一些,居然让我降级到初一,从那以后我的成绩是一降再降,还迷上了无线电,把家里的收音机拆了装,装了拆,乐此不疲,后来就不肯再上学了,硬要父亲送我去学无线电修理。那时,我22岁,连个初中都没有毕业,跟人到广州的电子厂里打工,因为懂无线电,有技术,在厂里人缘又好,后来居然混了个工程师,那都是后话了。
  我并不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肯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的人,经常会偷懒、旷工。打工的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但我不喜欢待在外面,我怀念家乡,怀念那些狐朋狗友。199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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