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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交际花盛衰记-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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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打苍蝇。法国人纳税,不管是交给你,还是交给国家预算部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
样!……然而,不能跟预算部门去做爱,是这样……去干吧,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
了,你是对的……根据贝朗瑞◎的说法,是在羊身上剪羊毛,这在《圣经》里早有记载……
拥抱你的艾丝泰(苔)吧……啊!对了,你把泰布街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给那个可怜的
瓦诺布尔吧!另外,明天你送她五万法郎……这能提高你的身价,懂吗,我的猫咪!你
把法莱克斯置于死地◎,人家开始追究你呢……你这样做将表现出巴比伦式的慷慨……
所有女人都会谈到你。哦!……在巴黎,只有你是伟大的,高尚的。人就是这样的,他
们会把法莱克斯忘却。总之,这是把钱投资到声望上去!……”    
  ◎贝朗瑞(一七八○—一八五七),法国诗人和歌曲作者。
    ◎纽沁根使法莱克斯破了产。法莱克斯当时在国外旅行。

 
    “你说得对,我的天席(使)。你了解银(人)。”他回答,“你以后就系(是)
我的参谋。”
    “是啊,”她说,“你看,我是多么为我男人的生意、声望和荣誉着想啊……去吧,
去把那五万法郎给我取来……”
    她想摆脱纽沁根先生,以便请来一位经纪人,当晚到交易所卖掉公债券。
    “为什么马上要我去呢?……”他问。
    “天哪,我的猫咪!必须把钱装在一个锦缎小盒里,拿它盖住一把扇子。你对她说:
‘夫人,这是一把扇子,我希望它能使你高兴……’人家以为你只是个杜卡莱,你却要
超过博戎◎呢!”    
  ◎博戎(一七一八—一七八六),法国财政总监,机智而风流。

 
    “说得号(好)!说得号(好)!”男爵叫起来,“我介(这)回变得机智了!……
对,我一定照你的说……”
    可怜的艾丝苔竭尽全力扮演她的角色。她已经疲惫不堪,坐了下来。这时,欧罗巴
走进门来。
    “夫人,”她说,“吕西安先生的随身男仆赛莱斯坦从马拉凯河演派来一个当差的……”
    “叫他进来!……哦,不,我到前厅去。”
    “他给夫人带来一封赛莱斯坦的信。”
    艾丝苔急忙来到前厅看那个当差的,发现他确是十足的当差模样。
    “叫他下楼来!……”读完信,艾丝苔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吕西安想自杀……”她又在欧罗巴耳边加了一句,“把信给他看。”
    卡洛斯·埃雷拉仍然穿着推销员的衣服,下了楼。他看见前厅有个陌生人,便把目
光立刻盯住了这个当差的。
    “你对我说过没有人嘛!”他对欧罗巴耳畔低声说。
    他出于谨慎,端详一番这个差役后,就立即上客厅去了。“鬼上当”还不知道,在
伏盖公寓逮捕他的那位有名的安全处长新近有了一个对手。这对手就是这个假差役。据
说他将替代处长。
    “他们说得不错,”假当差的对等在街上的贡当松说,“你向我描述的那个人就在
这幢房子里,不过他不是西班牙人。我敢肯定他的道袍下掩藏着我们的猎物。”
    “他不是西班牙人,也不是教士。”贡当松说。
    “我敢肯定。”这个安全处的密探说。
    “啊,要是我们没有搞错就好了!……”贡当松说。
    吕西安确实有两天不在,人家便趁这个机会设下了圈套。不过,他当天晚上就回来
了,艾丝苔这才平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这位风尘女刚刚出浴,重新回到床上时,她的女友来了。
    “那两粒珠子,我弄到手了!”瓦诺布尔说。
    “真的?”艾丝苔说,她坐起身,将白嫩的臂肘支在花边枕头上。
    杜·瓦诺布尔夫人将两颗黑醋粟似的东西交给她的女友。
    男爵送了艾丝苔两只意大利名种小猎兔狗。一位当代大诗人◎使这种狗风行一时,
最后它就以这位诗人的名字来命名了。风尘女为有了这两条狗而感到十分骄傲,也为两
条小狗保留了它们祖先的名字: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两只动物对人非常亲热,它们遍体
洁白,姿态迷人,这些就不用多说了。它们与房间十分协调,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表
现出英国式的循规蹈矩。艾丝苔呼唤罗密欧,罗密欧跑过来,它的爪子是那样纤细、柔
软、稳健而有力,简直像钢条一样。小狗望着女主人。艾丝苔做出要向它投掷一颗丸子
的手势,以引起小狗注意。    
  ◎指拉马丁。

 
    “它的名字注定它要这样死去!”艾丝苔说着把药丸扔过去。罗密欧用牙把药丸咬
碎了。
    小狗一声都没有叫,立即滚倒在地上,艾丝苔只说了一句哀悼的话,小狗便直挺挺
地死了。
    “哦,我的上帝!”杜·瓦诺布尔夫人叫道。
    “你的出租马车在这儿,把死去的罗密欧拉走吧!”艾丝苔说,“它的死可能在这
里会沸沸扬扬,就说我把狗给了你,你将它丢了,贴一个寻狗启事就行了。快动手吧,
今天晚上你就能拿到那五万法郎。”
    这些话说得非常平静,显出风尘女的那种极端的无动于衷。杜·瓦诺布尔夫人为此
大叫道:“你真是我们的女王!”
    “早点儿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下午五点钟,艾丝苔打扮成一个新娘。她穿一条白缎裙子,外罩镶着花边的礼服,
系白腰带,穿白缎鞋,美丽的肩膀上披一块英国针钩花边的披肩。她模仿童贞女的发式,
头戴新鲜白山茶花。她的胸前露出一串价值三万法郎的珍珠项链,这是纽沁根送给她的。
六点钟,她已经梳妆完毕,但是仍然关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入,包括纽沁根。欧罗巴知
道吕西安将被带进她的卧室。吕西安七点左右来到,欧罗巴设法让他进入夫人房中,任
何人都没有发现。
    吕西安看到艾丝苔的姿态,心里想:“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远离人世,去鲁邦普雷地
产上生活,永远不再返回巴黎呢!……对这一生活,我已付了五年定金。这个亲爱的姑
娘,她的情义是永远不会中断的……到哪儿去找这样卓绝的人儿呢?”
    “朋友,你是我心中的上帝,”艾丝苔说,她在吕西安面前的垫子上跪下一条腿,
“祝福我吧……”
    吕西安想把艾丝苔扶起来,亲吻她,同时对她说:“亲爱的宝贝,你开什么玩笑啊!”
他试图搂住艾丝苔的腰肢,但是,艾丝苔用一个既表示尊敬又表示厌恶的动作挣脱了。
    “我再也配不上你了,吕西安。”她说,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我恳求你,祝福我
吧,向我保证在市立医院捐赠一份两张病床的基金……因为教堂里的祈祷,上帝只能宽
恕我自己……我太爱你了,我的朋友。最后,请你告诉我,我曾经使你感到幸福,你有
时还会想到我……是吗?”
    吕西安发现艾丝苔这样郑重其事,诚心诚意,不禁若有所思。
    “你想自杀!”他终于用经过深沉思考后的语调说。
    “不,我的朋友。可是今天,你看,你拥有过的那个纯洁、贞节、深情的女子死了……
我很担心悲哀会夺去我的生命。”
    “可怜的孩子!你等一下,”吕西安说,“两天来,我作了很大努力,我已经与克
洛蒂尔德接上了头。”
    “老是克洛蒂尔德!……”艾丝苔怒气冲冲地说。
    “是的,”他接着说,“我们通了信……下星期二上午,她动身去意大利,我将在
枫丹白露,也就是她去意大利的路上跟她见上一面……”
    “啊!你们这些人,要什么样的老婆?……一块木板条!……”可怜的艾丝苔叫起
来,“嘿,如果我有七、八百万,你会不娶我吗?……”
    “真孩子气,我正要告诉你,如果这一切都不成,除了你,我不会要别的女人……”
    艾丝苔低下头,以便不让别人看见她突然变得苍白的脸和涌出的眼泪。她擦去了泪
水。
    “你爱我吗?……”她怀着深深的痛苦望着吕西安说,“好了,这就是我的祝福。
不要糟蹋自己的名誉。从隐秘的小门过去吧,装作刚从前厅进入客厅的样子。吻一下我
的前额。”她说。她拉住吕西安,狂热地将他紧紧搂住,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说:“出
去吧!……出去吧,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当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在客厅出现时,客厅里的人发出一片赞叹声。艾丝苔的双眼映
出无穷深远的光彩,谁见了这样的眼睛,就会神魂颠倒。蓝黑色的秀发使那山茶花更加
艳丽。总之,这个卓绝的姑娘所寻求的一切效果都已达到,没有人能与她媲美。她似乎
是她周围这一切超级豪华的最高体现。她还是那样机智幽默,用一股沉着冷静的巨大力
量主持着这场疯狂的盛宴。在巴黎音乐学院音乐会上,哈贝纳克◎指挥欧洲第一流音乐
家演奏莫扎特和贝多芬作品达到最高境界时所表现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可是艾丝苔惊恐
地发现,纽沁根吃得很少,也不喝酒,只尽主人的情谊。到了半夜,已经没有一个人清
醒了。酒杯都被砸碎,以后再也不用它们了。两块北京条纹绸窗帘被撕烂了。比西沃平
生第一次喝醉酒。他们事先策划要闹一场:大家排成两行,手擎枝形大烛台,唱着《塞
维利亚的理发师》中的Buona Sera◎,将艾丝苔和纽沁根送入洞房。但这时,谁都无法
站稳身子,女人们在长沙发上睡着了,这场闹剧未能实现。纽沁根独自一人把手伸给艾
丝苔。比西沃虽然已经半醉,见到他们这般情景,还有力气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像里瓦
罗尔◎对德·黎希留公爵最后一次婚姻◎所说的那样:“应该通知警察局……这里要出
事……”开玩笑的人以为是开玩笑,但却不幸被言中。    
  ◎哈贝纳克(一七八——一八四九)法国小提琴家和乐队指挥。
    ◎意大利文“晚安”。这是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第二幕第九场中的五重唱。
    ◎里瓦罗尔(一七五三—一八○一),法国作家。
    ◎黎希留八十四岁时与一个年轻寡妇进行第三次结婚。

 
    德·纽沁根先生直到星期一中午才在自己家里露面。但是,到了一点钟,他的经纪
人告诉他,艾丝苔·冯·高布赛克小姐上星期五已叫人卖掉了三万法郎的公债,刚刚拿
到现金。
    “可是,男爵先生,”他说,“当我正说起这笔转让时,德尔维尔先生的首席文书
来到我家。他看了艾丝苔小姐的真名实姓后,对我说她能继承七百万的遗产。”
    “啊!”
    “是的,她可能是经营贴现的老高布赛克的唯一继承人……德尔维尔将核对一下事
实。如果您情妇的母亲就是那个荷兰美女,那么她就继承……”
    “我基(知)道,”银行家说,“她向我讲过她的经历……我马向(上)开(给)
德尔维尔写一封短信!……”
    男爵坐到办公桌边,给德尔维尔写了一封短信,派一个仆人送去了。然后,下午三
点钟,他从交易所出来后,又来到艾丝苔那里。
    “不管什么借口,夫人都不许别人叫醒她,她上了床,正在睡觉……”
    “啊,见贵(鬼)!”男爵大声说,“埃(欧)罗巴,雨(如)果她听到自己要秦
(成)为大富翁,她系(是)不会生气的,……她能继秦(承)七百万。老高布赛克喜
(死)了,留下了介(这)七百万,你的女居(主)银(人)系(是)他的唯一继承银
(人)。她母亲系(是)高布赛克的亲甥女,而且高布赛克也立了遗嘱,我相信像他介
(这)样的百万富翁系(是)不会叫艾丝泰(苔)受穷的……”
    “啊!好啊,你的统治就此结束了,你这个老江湖骗子!”欧罗巴瞪着男爵说,那
放肆傲慢的姿态能跟莫里哀笔下的女仆相比。“嗨!阿尔萨斯的老乌鸦!……她爱你就
跟人们爱瘟疫差不多卜一天晓得!几百万呐!……她可以跟自己情人结婚了!哦!她会
多么高兴!”
    德·纽沁根男爵听了这番话,就像挨了晴天霹雳。普吕当斯·赛尔维安丢下男爵,
准备第一个去向女主人禀报这时来运转的消息。老头子刚才还似乎沉浸在神仙般的肉欲
之中,正在如醉如痴,以为幸福已经到手。就在他极度兴奋激昂的时刻,这番话给他的
爱情浇了一瓢凉水。
    “她在披(骗)我!……”他喊起来,双眼涌出泪水,“她在披(骗)我!……哦,
艾丝泰(苔)……哦,我的命根子……我是多么愚蠢!这样的鲜花是永远不会为老头子
开放的……我能买到一切,就是买不到青春!……哦,我的上帝!……叫我怎么办?我
将会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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