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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返祖-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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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老爷子没太在意,陶醉在吃掉一个车的巨大喜悦中。 

  “这两天,你有朋友来过吧。”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六耳。 

  “没有。”六耳的声音从报纸后传来。 

  最近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看电视看报上网,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的异样感却还是没有减少。他身上的毛似乎不再长长,但却一天天厚实起来。 

  “真的?” 

  六耳慢慢地翻过一页报纸。 

  “当然。我现在就一个朋友。”他淡淡说。 

  “你身上的毛好像不再长了,要不要剃掉看看。” 

  六耳把报纸对折,放在桌上。 

  “不,剃短又会长的,我知道。” 

  “嗯……”我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南天门那潭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没有问题。” 

  “哦?” 

  六耳的语气里有些意外,可并没有很急切焦虑的情绪,这让我有点想不通。这些天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相信底下一定有激荡的湍流。 

  “根据你头发所做的基因鉴定,你和正常人类的基因相差2。4%。” 

  “这个比率说明什么,差别很大吗?”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语气。 

  “普通人类之间的差异不会超过……0。3%”我想了想还是说了个稍大些的数字:“所以2。4%的差异,非常巨大。” 

  “是吗,那他们的结论是什么?” 

  “你的问题很严重,他们希望你能配合治疗。” 

  六耳沉默了。 

  “你就不想把这身毛脱掉?”我有点急了。 

  六耳低声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六耳摇了摇头,起身走进书房,坐在电脑前。 

  我有点恼火,跟进去,站在他身后说:“你到底要不要治啊!” 

  一句话说完,我却愣住。因为我看见他在GOOGLE里搜索“人类基因差异”这个词条。 

  用不着点开哪个网页,他就看到了。 

  “我果然没有记错。”他的声音变得很奇怪:“人和老鼠之间只差1%。” 

  六耳慢慢转过头来:“2。4%,我已经不再是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卧室。 

  “谁也救不了我,救不了了,我知道的。” 

  “爆炸性的,绝对爆炸性!”杨华一脸的神秘。 

  他已经成了中心人物,围在他身边的人比昨天又多了几个。 

  “昨晚套出话来啦。” 

  “到了酒桌上就好办了。听他说,现场的情形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办了几十年案的老刑警都直呼没见过。” 

  “快说呀。”旁边人直催。 

  “那几个神秘人出手非常快,就拿火车站那帮人说吧,多的是打了十几年架,随便拔刀的狠角色,蜈蚣身上还有条人命,可就是没看清楚那女的是怎么出的手。据他们说神秘女子没拿武器,可警方验他们的伤口,有许多是被极锋利的利器所伤,怎么都不可能赤手空拳做到。” 

  “这不是武侠小说嘛。”林海音吃惊的嘴合不拢。 

  “这还没完呢,蜈蚣向警方打赌说看见那人一步就跳起两人多高,要不是仓库的顶有五米多,险险就撞到天花板,而且有个小弟一刀砍在那人的背上,连衣服都没砍破。” 

  “靠,天蚕宝衣吗?”鬼子唐目瞪口呆。 

  “一开始刑警觉得是胡扯,可后来现场鉴识专家的结论出来了,从留在地上的足迹看神秘人的步幅,绝对超出一般人的体能极限。” 

  “那他手上有没有吐蜘蛛丝啊。” 

  我用手猛敲鬼子唐的脑袋:“你还真以为有蜘蛛侠啊。” 
 
  鬼子唐摸着头苦着脸:“那你说是什么啊。” 

  “中国功夫啊,外国人都知道。”林海音一脸兴奋,问杨华:“你说是不是?” 

  “总之这事情玄了,市局已经成立专案组,据说上面也要想法子请能人来破这个案子呢。你看吧,这事就快捂不住了,要是他再端掉几个黑窝,别说全国,海外媒体都得聚到上海来。到时候市府就难看了。现在市局那帮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除了鞋印,指纹一个没采到,人像倒是画出来了,没准就要下通缉令。现正在狂分析作案动机呢。” 

  “动机,那是高人看不顺眼就上了呗。”刘唐说话总是让我想揍他。 

  “分析出什么没?”我问。 

  “也有惩恶扬善这么一说,还有曾经吃过亏来报仇说,有某黑帮请高手抢地盘说。其实都不是很站得住脚。”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就是痛快,老百姓看报道都乐呢。现在不管哪条路上,小要饭的少多了。虽然警方头痛,止不定犯罪率是上升还是下降呢。” 

  这是谁在说话,我回头一看,居然连宗而都凑过来了。 

  “哟,宗老师。”杨华笑着打招呼。 

  “我天天看你的特稿,你小子不错,有前途。”宗而笑呵呵。 

  杨华用手在嘴上做了个小喇叭,轻声道:“蓝头不知道吧。” 

  宗而摇摇手,背身踱开。 

  我在网上查“上海地下势力激烈洗盘,神秘人连挑黑帮”之类的消息,六耳在旁边很有兴趣地看着。 

  门铃响了。 

  我走出去,顺手把书房的门带上了。 

  是瞿老爷子。 

  “那多啊,今天又看见啦,这回戴了老花眼镜,准没看错。下午三点一刻的样子,我买菜回来,看见有个人进你家啦。” 

  我皱起眉,问:“长什么样,就是你上次见的吗?” 

  “很壮实的一条大汉,我看有一米九呢,比上回见的魁梧多了,不是一个吧。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是不是你的钥匙被人悄悄多配过一把?”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别上老爷子掺和进来的好。这样想着,我的眉头舒展开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我是让一个朋友到家里来取些东西。不是什么坏人,谢谢您老费心了。” 

  “那我就放心啦,还以为是谁呢。不过那多啊,房门钥匙可不能随便给人呐,人心隔肚皮,得防着点。我活了七十多年,见得多啦,再好的朋友,指不准什么时候给你来一手。” 

  “是是。”我点着头,把老爷子送走。 

  我推开书房门,六耳还在看在网上的新闻。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我考虑着该怎么问他。 

  “六耳啊,今天下午……” 

  “没人来过。”六耳把头转向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否认了。但瞿老爷子总不可能没事敲我房门瞎扯。 

  这么好心让他住,还帮他东奔西走,这小子竟然睁眼说瞎话,把别人往我家带还瞒着我。当这是什么地方,他开的招待所吗? 

  我想我脸上已经很明显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了。 

  “我没有骗你,的确没人来过。”六耳一口咬定。 

  “那我的邻居是看错了?连续两次?”我质问他。 

  “或许吧。” 

  或许?这是什么回答? 

  他低声说了句话,像是自言自语。我往他的脸上看去,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很多天了。 

  六耳的头微微低下去。他转回去又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回房去。 

  这间卧室,就像他的避难所。他躲进那团黑暗里,再不出来。 

  “王,出来一下。” 

  王叫王动,可是我们叫他“王”,却不是因为他的姓。他另外有个名字,叫狗仔王。 

  这小子是去年娱乐部花大力气从其它报社挖来的宝,人脉广脸皮厚,耳朵像兔子一样竖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窜出去。自打他来了之后,娱乐版面风生水起,好看许多。 

  能半夜跑到荒郊野外翻墙看人剧组拍片,写出的稿子会不好看吗?叫他狗仔王绝对当之无愧,至少在内地算是一把好手了。 

  王和我勾肩搭背晃到走廊里。 

  我搓着手,有些难以开口。 

  “说吧哥们。” 

  “针孔摄像机之类的东西你能搞到吧。” 

  “哟,多哥。”王重重拍我肩膀,一双小眼睛眯起来:“偷拍我可有经验,想拍谁呀。厕所系浴室系还是更衣室系啊。” 

  “我是大楼系的。”我微笑:“有些不肯露面的房客。主人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谁。” 







第三部
五、城市传说

  骰子玲珑的碰撞声停了下来。 

  “人生就像掷骰子,在没看见之前,永远不知道掷了几点。”我用手按着骰盅说。 

  六耳揭开他的骰盅,看了一眼,说:“好牌。” 

  我笑了:“就算是看见了,也未见得会赢。你先叫吧。”我轻轻掀起骰盅一角,六颗骨骰安静地躺在里面。 

  “四个六。” 

  “五个四。”我说。 

  “五个六。” 

  “六个四。” 

  “六个六。”六耳毫不犹豫地叫上去。 

  “那就七个六吧。”我想了想,说。 

  六耳笑了:“开。” 

  他只有两个六,我三个。这局我输了。 

  “你的诈术很高明啊,把我骗进来了。”我说。 

  六耳又开始摇骰子。 

  “你是什么星座的?”我突然问他。 

  “双子。” 

  “很复杂的一个星座啊,通常外露的一面和内心有很大的不同。”我慢慢移动着骰盅,骰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滚来撞去。 

  “嗯?” 

  “其实昨天中午我回来过。” 

  六耳猛地抬起头,看着我。 

  “你不知道吧,因为我根本没进门。我在门的对面装了个摄像机。昨天下午那小东西运作了四个小时。” 

  六耳盯着我,隐约见到他喉节滚动了几下。 

  “米色格子T恤,蓝色的牛仔裤,短发,有一米八几吧,真是不错的身材,她是模特吗?” 

  六耳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骰盅。 

  “这一次……你总不会说是摄像机看错了吧。” 

  用针孔摄像机监视房门当然是对朋友极不尊重的行为,可是六耳欺瞒在前,总也没理由指责我什么。 

  六耳依然沉默。 

  他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酝酿该怎样向我说,还是准备就此沉默到底。或许他将站起来,走回那间黑屋去。 

  气氛一点点地凝结起来。 

  六耳身上蓬松卷曲的毛搭拉下来,贴在皮肤上。 

  我曾犹豫这样摊牌是否妥当,最终还是决定,该是他给我一个解释的时候了。不然,就只能请他离开这里。作为朋友,我做的已经够多。 

  感情是需要双方共同维系的,爱情如此,友情也如此。 

  六耳还是不说话。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揭开骰盅看了一眼,说:“四个一。” 

  六耳打开骰盅看了很久。 

  “昨天中午,如果你装完那个摄像头,进屋看一看的话,会发现家里根本没有人。”他把骰盅拿到一边,五个一点,一个四点,绝对的好牌。 

  我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轻微抽动。六耳说完这句话后停了下来,但我没有急着问他。我想他已经下决心要说出些什么。 

  六耳忽然抬起头,咧开嘴露出笑容。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牙是这么的白。 

  “你的摄像机录到几点?四点多?你是六点半回来的吧,你猜那个漂亮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摇摇头。 

  六耳笑得更欢畅:“要是你的摄像机能录更长的时间,你会发现,直到你回来为止,都再没有人出去过!” 

  “什么?”我意外之极,脱口问道:“她昨天一整晚都在我家里?” 

  我看了看四周,她能藏在什么地方,壁橱里? 

  “她一直都在。”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按着桌子,瞪着端坐着的六耳。他还在笑着。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这样想着,我重新坐回椅子。 

  六耳全身的毛发又开始蓬松起来。 

  见鬼,那不是蓬松! 

  就像有一股我感觉不到的风吹在六耳的身上,黑色的毛发舞动起来了! 

  他慢慢站起来,全身每一根黑毛都在扭动着,恐怕有上百万根之多,张牙舞爪地向四周扩散出去。 
 
  我这才发现,这些毛绝不是我印象中的长短,平常的时候,每根毛一定都弯曲盘旋折叠着,现在这些细细的家伙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争先恐后地舒展着自己,很快越过了我和六耳之间一米多的距离,伸到我鼻尖前。 

  此刻对面的生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感觉,我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一只长了百万根触须的章鱼? 

  这绝对是极富刺激的惊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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