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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返祖-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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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走过来,比了比,说:  “要是他头冲这边睡的话,右手伸直差不多是这个地方。嗯,很有可能,他或许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捏着笔画的·日复一日,可惜这痕迹挺难辨认的。”

    “那多,你不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吗?”六耳对我说。

    “眼熟?”经他这么一说我是有点觉得似曾相识。

    “你看,这划痕的中间有个圆圈,圆圈里是什么?”

    的确是个圆圈,那里面……

    痕迹实在是有点模糊,我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六耳也蹲了下来,以手当笔,画了个圆圈,又在里面画个一串连在一起的图案。

    王茂元还没看出这是什么,我却立刻被点破迷雾。

    “三兔图,是三兔图!”

    六耳画的,就是三兔图最核心的圆圈图案——三只耳朵相连的兔子图。

    再比对吴玉柱留下的划痕,没错,是三兔图。那圆圈外面原本难以辨认的曲线,依稀就是三兔图核心圆圈外如云气缠绕的一个个弧型。

    “什么三兔图?”王茂元却不明白。

    “是……是……”我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是一种耳朵相连的兔子图,就像这样——”六耳摸出纸笔,很快画了出来,  “就是这样。”六耳把图递给王茂元。

    “你居然能完全画出来?”我惊讶地问六耳。

    三只耳朵相连的兔子图留心一下就可以画出,可四周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弧云气十分复杂,要画出就很不容易了。六耳不是只在双圣庙里见过一次吗?那时候他可还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呀。

    王茂元接过图一看就叫了声:  “是这图!”

    “您也看过那则新闻?”我问。

    “什么新闻?”没想到王茂元反问道。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王茂元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来历,不过我是在一个叫郭超的犯人的日记本上见到的,他也是‘4·23’案的案犯,有时会写些日记,在本子上偶尔会见到这样的图。我当时问过他,他只说是随手画的,我就没在意。”

    王茂元拿着图对比地上的图形,慢慢点头说:  “没错,看起来地上画的也是这个图。”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六耳:“你根据这么模糊的痕迹就能复原出这幅图?”

    “我这方面能力比较强。”六耳笑笑。他这么解释我倒是释然了。根据我的直觉理论,他看见这痕迹是能快速还原出原本模样的。

    “而且我也见过清晰的原图嘛。”六耳又说。

    他说完,却蹲在王茂元身边,取出包里的那件囚服,正面朝上铺在吴玉柱画的三兔图旁。

    “昨天我还不敢确定,现在看起来我的猜想没错。”他说。

    我也蹲了下来,三个人蹲在一起,头冲内屁股向外,这姿势被别人看见想必有点可笑。

    “你们看这件衣服上磨损的痕迹,这痕迹比吴玉柱的要难认得多,但是,中央这个圆形的磨损带应该还是看得出的。”

    六耳说得没错,中间真是有一圈圆形的磨损痕迹。

    “你的意思是这件衣服上也有三兔图?但圆形内部的磨损已经完全混成一片了,外部也是,看不出和三兔图外部类似的花纹。”我说。

    “你说得没错,但你看圆圈外部磨损带的走向,依稀可以看出是往八个方向的,就和三兔图一样。”

    “你的观察力真是不简单!”王茂元再次对六耳刮目相看,“这样看来,是三兔图的可能性相当大。”

    我用手指摸着囚衣,皱眉道:  “这上面的痕迹是用什么弄出来的?”

    “我想,就像你现在所做的。”王茂元看着我的手,  “是手指画的。日积月累,画了千百次以后造成的磨损痕迹。”

    “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不断地画着这个图。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这个图一定是有意义的。”六耳说。

    “但是他们是从哪里见到这幅图的呢?在那则新闻报道前,没有人关注三兔图的,就算是现在,知道三兔图的也只有极少数人啊。王老,您以前见过这图吗?除了在那个郭超的日记里?”

    “应该……没有吧。”不知为什么,王茂元的否认显得不太确定。

    “这就怪了。现在可以肯定,至少有三个‘4·23’案的犯人对三兔图有着严重的情结,如果大胆推广到所有案犯的话,这就是继王老您说的‘不可克制的欲望’之后,另一个共同点了。”我说。

    我们蹲在一起说了一会儿,很快就感觉脚有些麻,一个个站起来。

    这样的讨论是没结果的,我们也明白这点,跟着王茂元再次到C13房看了眼。这间曾关着六耳生父的牢房要小些,约六平方米,我们又在地上找了一小会儿,未果,就离开了。

    和王茂元分手的时候,我们再三感谢了他的帮助。

    “最迟明天,游芳的事情我就能查出来。”王茂元对六耳说。

    “谢谢您了,估计您还会查一查‘4·23’案的事吧,要是有进展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六耳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准备一个个牢房看过来,瞧瞧是不是还有人在地上画过这三兔图。”

    “我看这事情没解。”路上我对六耳说。

    “怎么?”

    “‘4·23’案的新突破口,是建立在所有的案犯都熟悉三兔图这个大胆推测的基础上。可是那么些省数以千计的案犯,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看见三兔图的?看见了又为什么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关进了牢里,有事没事都要画这个图?听听都够荒诞的,事情过去二十多年,怎么查?”

    “那时候就看见三兔图,现在想起来只有双圣庙了。”六耳说。

    “倒不只是双圣庙,记得那篇新闻报道上说,英国专家组主要是去敦煌,也许别处还有。可一般人看见三兔图不会在意的,而吴玉柱他们对三兔图的态度,简直就像是邪教崇拜的图腾……”我突然住嘴,六耳也转头看着我。

    我这么随口说出的东西,倒真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

    宗教狂热是很可怕的,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数千人都对某些事情绝口不提,哪怕面对死亡,宗教绝对是最有可能的力量之一。

    而疯狂的强奸行为,是否是某个邪教的教义?

    既然三兔图能被世界上最大的三个宗教同时采用,为什么不能有其他的小教派采用它?

    “这个案子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六耳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觉,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我连着接了两个电话,让我被迫放弃了继续睡下去的打算。

    第一个电话是王茂元打来的,六耳留给他的是我家的电话。

    他说了两件事。首先,我们的猜想得到证实,张金龙在大学强奸的两名女学生之中,游某就是游芳。其次,昨天下午到晚上,王茂元发动了几个年轻的刑侦队员,把C3一C27所有没重修的牢房都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除了吴玉柱的划痕,另外确定了两处三兔图划痕,还有三处疑似。核对当年的关押资料,王茂元推测,留下划痕的可能都是重犯。

    五分钟后的电话是梁应物打来的,昨天晚上我拜托他查一下三兔图的事。网上只有英国专家来华的新闻,却没有后续报道说他们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关于有无邪教以三兔图为图腾一事,梁应物还在托人查,英国专家的结论已经知道了。

    其实英国专家并没得出实打实的结论,他们原本期望在考古方面能得出确切的答案,可是走了小半个中国,只证明了在古老的东方也有许多地方留有三兔图的痕迹,这些痕迹并不局限于佛教,也不局限于隋代,在元代也发现了。我想在元代的发现就是指双圣庙了。

    英国专家有一个推测性质的结论,研究发现,长时间看三兔图会有使人平心静气的效果,一个英国的心理研究机构更表示,长期处在随处可见三兔图的环境中,能让人清心寡欲。而清心寡欲是所有宗教希望教徒做到的,所以这些宗教不约而同地把这样的图案采用到类似教堂的场所中。

    回想起第一次在双圣庙里看见三兔图时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让我平心静气的作用。但这就很难解释穷凶极恶的强奸犯们为啥也对三兔图这么热衷了。

    这两通电话的效果是让我更加疑惑了,我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起来洗漱。而后我走进卧室。

    六耳正在看窗外。现在他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把窗帘拉开了。

    “王茂元来过电话了。”我说。

    六耳转头看我:  “他怎么说?”

    “是游芳。”

    “哦……”他缓声应着,转回头去,“我猜到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你该考虑一下,重新对待你母亲。”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还没有找到。”六耳回避了我的问题。

    “你确信‘4·23’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强奸案?”我问。

    “你也这么想,不是吗?”

    “好了,出来吃早饭吧。”

    坐在餐桌上对啃面包的时候,我把王茂元的新发现和三兔图的事告诉六耳。

    六耳努力往嘴里塞着面包,在我说的时候一言不发。

    我一边说的时候,心里忽然想到,原本我是追查六耳身体变异原因的,怎么现在变成追查张金龙强奸案了?目标焦点的转移居然现在才意识到,看来是“4·23”案的离奇性对我好奇心的诱惑力太大了。

    可是不管“4·23”案是怎么回事,应该和六耳的变异没有关系,否则,当年这些案犯欠下的孽债肯定不止六耳这一宗,变异人不是早该出现百十个了?

    “4·23”案和六耳有密切关系,他显然想查下去,同时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当然也不会不管。至于六耳的基因变异,等游芳毛发的化验结果出来再说,没准儿是女方的遗传基因问题呢。

    我说完两通电话的详情,六耳也把面包都吃完了,抹了抹嘴,说:“那多,你有没有想过,没准儿我们拜访一下王茂元的朋友,会有点收获?”

    “王茂元的朋友?你是说当年和他一起查‘4·23’案的同事?怎么。你觉得他的话有所保留吗?”我皱着眉说。

    “不不,我指的是另一个人——那个研究女性性心理学的。”

    我想起来了,原来六耳指的是那位告诉王茂元八省一市大量女性性冷淡的妇科医生。

    “你怀疑两者有关?”我问。

    “时间和地点都类似,总让我觉得有点怪。”

    “让你觉得?怎么觉得?”我听出点意思,忙问他。

    “说不清楚,只是隐约地猜想,并不像其他直觉那么明确,所以我也不确定。可是你想,万一有关系的话,  ‘4·23’案的重犯都死了,那些性冷淡或严重到生殖系统萎缩的人可还活着啊。我想让她们看看三兔图,不知会有何反应。”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到‘4·23’案的轻犯不是没判死刑吗,这上面也可以着手的啊。”

    “这方面不用你去管,你以为王茂元查了牢房就会结束吗?特别是他又查到几处三兔图划痕,他一定会去找还活着的当事人。”六耳说。

    “这倒也是。”我想了想,说,“那我就再去给王茂元打电话吧。”

    “算了,还是我打吧。”六耳看了看我还剩下的半块面包说。

    “王茂元对我们的联想能力深表佩服。”六耳打完电话对我说。

    “是你的联想能力吧,确切地说是你的直觉。怎么样,他把那个人的电话给你了吗?”

    六耳扬了扬手里的纸:  “张无垠,比老王年轻点,也退休了。听他说还是有点名气的女性性心理学者,出过几部专著。老王会先帮我们打个电话约一下。”

    “那个你问了没有,关于‘4·23’案还在世的犯人?”

    “他这两天就找去。”

    到报社还未坐定,就听见王柳那里大呼小叫:

    “哪位兄弟拿了我最新一期的《新发现》,哪位兄弟?”他一边叫着,一边在办公室里来回地巡视。

    “完了完了完了。”他经过我座位的时候嘴里嘟嚷着,  “刚寄给我要写稿的啊,难道我是跑出版的就活该被人拿书吗?每次不小心放在桌上第二天准没。”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是鬼子唐在安慰他。

    “做人要厚道,要厚道啊。”王柳捶胸顿足,“那我今天的稿子怎么办啊?”

    “十三太饱!”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王柳抬眼望去,就见一个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十三太饱冷面一碗。”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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