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浮生-第1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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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言仍是淡笑着道:“你本身便不凡,能与你订亲的必然也是不凡之人。”
以前她从不与他说自己的身世,便说明不方便说,如今不知为什么却又想要告诉他了。
而这却并不让他觉得欣喜,反而有些惆怅。
并不是所有事情摊开来都是好事,则言心里便是这么想的。
有时一清二楚了,也就再没有想像的空间了。
公玉卿不知为什么也有些惆怅,但还是想要与则言说说,感觉中就好像要对他有个交待一般。
“我从苦海来,我的苦海与你们口中的苦海不同……”
她声音轻缓,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给了则言。
从一开始一个苦苦挣扎,不为天地所容的小境,到现在的自成一界,成为天地间不可缺少的,却又不被世人所知的地方,详细的说给了则言听。
她慢慢的讲,则言静静的听,时间便在倾诉与倾听之中缓缓流逝着,一如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好的或不好的事情,也终会随着时光的长河缓缓流逝。
听着听着,则言便露出了神往的神情。
那样一个从远古到如今一直被天地浊气侵蚀着,没有怡人景致的地方,居然令他神往起来。
公玉卿便笑了,“如果你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
则言清眸微亮,似是颇为意动,不过转眼间便摇了摇头,淡笑着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那里应该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不能因为认识了你,便……”
“既然你能认识我,便说明你我有缘,你们当和尚的不是最相信这些么?而且你在我心里也不是愚钝之人,何必在乎这些?”
公玉卿两句话将则言说的哑口无言,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好罢,若有机会,还请界主大人行个方便,带我这个和尚去见识见识苦海风光。”
“你想去随时可以。”
公玉卿乐了。
“你知道吗,苦海中有一群人过的比你们可清苦多了,他们一天天只知道没事找罪受,什么难受便做什么,有时候我觉得要是把他们扔到地狱去,他们可能会觉得十分开心。”
“还有一群成日只想着勾引男人的姑娘家,一个看不住她们便要四处撒野,把能勾引到的男人都带回她们的地盘去。”
“不过你别以为被她们带回去就是好事,她们一个个毒着呢,一个心情不好就会将看不顺眼的男人给杀了。”
说到这里,公玉卿不悦的撇起了嘴。
当初她爹明知道这帮少女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偏偏还接收了她们。
一直到现在还得时时眼紧着她们,免得一个不小心就把公玉一族的男人都给祸害了。
看到她怨气深深的模样,则言忍不住轻笑,“所以她们让你很头疼是不是?”
公玉卿冷笑,“我就是讨厌她们那副德行,也不知道她们一个个是怎么想的,就算想男人就不能安安分分找个人嫁了?”
则言沉吟了一下道:“或许……她们也像惊凉一族似的受到了什么诅咒罢。”
公玉卿怔了下道:“诶?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点。”
她一直只当她们本性如此。
就跟某些天生好淫的妖似的,只不过她们没被归在妖类里而已。
不过要是她们真的受到了诅咒,那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了。
谁知道她们是什么族的后人,是不是也像惊凉的诅咒那般难解……
罢了罢了,这些事容后再说,现在她要说的,是她的亲事了。
“我与冥王订了亲,他是个很有担当很沉稳很包容的男人。”
所以,则言再不必为她担忧了。
“将来我成亲的时候,你若有空就来喝杯喜酒吧。”
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她便也顺嘴说了出来。
则言对她来说,似亲似友,订亲太突然,事情又太多,她没心情想太多。
现在静下来了,觉得应该邀请则言,说出来却又有些后悔。
她根本就不确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成亲。
但应该不会很快。
仓促的订了亲,是为了让她的亲人安心。
但若是很快成亲,反倒会让他们不安。
毕竟她与律浮生不是十分了解,也不知彼此是否合适,订了亲还算有退跑,成了亲就有种覆水难收的感觉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在她娘不在的时候成亲。
这是谁都没说,便大家都默认了的。
她娘可不只是给了她一次生命那么简单,所以她一定会在沈遥华恢复过来后才成亲。
虽然她恨不得沈遥华立刻便好起来,但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
往最乐观了说,柳小姑娘这一世结束后沈遥华的魂魄能修复好便不错了。
所以她成亲可能在几十年后或几百年后,那个时候,则言会在哪里?
第321章 归来
则言由公玉卿忽然怔忡的神情中察觉到了异常。
她似乎有些伤感,有些留恋还有些怀念,只不知是对谁。
只是他向来不忍让她难过。
即便没有能力去替她分忧解难,至少不再为她增添烦恼。
于是他便笑着道:“放心,到时只要知会我一声我定会去喝你的喜酒,不过怕是要你亲自来接才行了。”
公玉卿由怔忡中回神,撇开脑中烦恼之事,淡笑着问道:“那你会一直留在金刚庙中么?”
则言摇头,“我正准备远行,可能几年或几十年都不会回来了。”
“哦……”
公玉卿下意识应了一声,感觉中又有一个亲人要离自己远去了似的。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不是么?”
则言轻笑,“好了,喜事说完了,现在说说你的烦心事吧。”
不管怎么样,她愿意对他倾诉心事,他的心里总是欢喜的。
就算那欢喜之中带着惆怅,那也算是欢喜。
“烦心事啊……”
公玉卿深深叹息一声,突然趴在桌上,瞪着眼睛不说话了。
她不想将自己的烦恼分摊给别人,尤其是则言那般清心寡欲的人。
则言却像兄长般的劝道:“说出来吧,有事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公玉卿又叹了一声,慢慢将自己亲人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原本她想言简意赅的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完,可一说了开头,便忍不住越说越多,越说越细。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令她将自己对父母的依恋与歉意,对祖父母的不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从小时候自己只知道调皮捣蛋,到长大后一心想要脱离亲人的束缚飞到外面的世界中去,到得知真相后悔之不及……
她有太多太多的懊悔和不舍需要倾诉,这一说,便一直说到了半夜。
在这期间,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像个不能自控的孩子。
则言的帕子也湿的能拧出水来了。
在她倾诉的时候,则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底下,藏了太多的不舍得以及说不出口的怜惜。
还有……颓丧。
从始至终,他就不能保护她,照顾她,他们的世界离着太远,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算他倾尽全力,也没办法为她遮挡风雨。
他能做的,只是偶尔为她做一餐饭,偶尔伴她走上一段路,还有这唯一一次倾听的机会。
即便她现在这么脆弱,这么悲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坐在她对面,与她一同悲伤而已。
直到公玉卿说的累了,哭到睡着,他也只能将她轻轻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后坐在一旁默默陪伴而已。
律浮生隐着身形悄然入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宁静而又美好的场景。
公玉卿一头青丝散在枕上,身上盖在素朴的青色棉被,脸色苍白,眼睛微肿,沉沉睡着。
或许是因为倾诉太过,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疲惫和哀伤,眉头也微微蹙着,看起来额外惹人怜惜。
她很累,很伤心,却也很安心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虽然那人是个和尚,但和尚也是男人,还是个分外清秀沉静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椅上,用一种温柔至极,怜惜至极的眼神望着她。
没有淫邪,只有怜惜。
像看着一朵绝美娇柔需要倾心呵护的花。
没有求而不得的不甘与伤感。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对她生出非分之想,从没想过要占有她的什么。
他只想让她开心自由的生活着,而他,只在别处为她默默祝福便可。
这种感情……
莫明让律浮生也觉得伤感起来。
于是他默默的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他的小卿儿能有这样一个朋友,他只会为她高兴而已。
只是他更希望当她日后有了心结的时候,会在他的怀抱里倾诉和哭泣。
公玉卿在好好的睡了一觉,又吃了一顿则言亲手煮的素菜之后,便拉着则言一同回了苦海。
公玉寥和公玉夫人已经回来了,正与公玉爻坐在一起猜测着公玉卿的去向。
公玉寥与公玉夫人一天一夜未归,天亮时回来了,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公玉夫人一回来立刻便拿起了未绣完的嫁衣,任那父子俩在一旁说着闲话,自己只顾闷着头绣衣裳。
公玉爻亦是面色如常,但心里的叹息却是绵绵不断。
公玉夫人一心忙于为公玉卿绣嫁衣,说明她很怕在自己走前无法完成这件衣裳。
也说明一切都在按照预料中的轨迹发展着。
那就是公玉寥没能劝动公玉夫人。
就算她嘴上答应了会好好的生活下去,会替他照看儿孙,实际上她也只会随他而去而已。
在这种时刻,公玉爻深深觉得有些事早就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也免了一家人日日揪心,在绝望和悲伤之中等待着那一日的来临。
公玉卿未在苦海,三人有致一同的认为她是去找律浮生了,不过却又感觉不仅如此。
律浮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公玉卿多少也知道些分寸,所以那两人应该不会整天整夜的粘在一起。
公玉夫人原本有些担心,想让公玉爻去找一找,怕公玉卿在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公玉爻却道:“随她去吧,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在需要我们时时为她担忧了。”
这话说完不久,公玉卿便带着一个和尚匆匆走进了屋子,倒真将几人吓了一跳。
“这是我祖父,这是我祖母,这是我爹。”
公玉卿乐呵呵向则言介绍了一圈,又对着三人道:“祖父、祖母、爹,这是则言,是我在人间认识的好朋友,别看他年纪轻,他可是个得道的高僧呢,还烧的一手好菜,我在人间的时候可没少吃他的……”
满屋人都在微笑,直等到她嗦完了,则言才上前一步,对着三人施礼道:“晚辈则言,贸然前来打扰前辈,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第322章 算账
则言沉稳、淡然,言之有物举止从容,深得公玉家三位长辈赏识,尤其是对生死轮回的理解,令人听了也颇觉释然。
相对之下,公玉卿就成了摆设,只是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则言,两人相处的久了,她都忘了初见时则言的雄辩之能了。
当时他的愿望就是能让所有的恶人弃恶从善,哪怕人家将刀架在脖子上了,道理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搬。
那时的她自然也算是个恶人。
所以则言才会跟着她,想要劝阻他。
不过没多久就放弃了,公玉卿一直也没问过为什么。
想来应该是看出她本性了而不是因为觉得无奈罢。
则言在苦海待了半日,公玉夫人原想留他吃饭的,但苦海之中根本就没什么可吃的。
于是公玉寥和公玉夫人便跟着则言走了。
去金刚庙品尝则言的手艺去了。
公玉卿原本也想跟着再去混一顿,却被公玉爻给留了下来。
“你这个朋友不错,心境坦荡高远,他日你若有闲了,应该多与他接触交谈,虽然他只是个凡人,却是个难得的智者。”
“我是觉得他处处都挺好的,但爹也不用将他抬的这么高吧?”
“他只是不愿以长者的姿态给你讲道理而已。”
公玉卿失笑,“他年纪比我小得多。”
“原因就在此处。”
一个年纪比她小得多的凡人,有着比她通透许多的心境,且从不会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智慧。
只是默默的陪伴,聆听,等着她自己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