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歪传-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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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追!”
我听到身后他们在忍痛呼喊,于是也不敢回头,只拼了命地往前奔跑。树林里多半还有他们的同伙,而我此时再慢半步便是无命!
街道上十分昏暗,我沿着围墙绕去正门,无奈这府宅真不是一般的小,直跑得我气喘嘘嘘还没见半点灯影。而身后两人已经渐渐逼近,我真是又急又慌,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并且十分埋怨刘彻为什么要先出门却不等我,为什么不带多些人出来守在车旁,总之我认为害我落魄至斯千错万错都是他。
“公子,前面好像有人被追。”
这时候不远处路过一辆马车,马夫大声与车内说道。我听闻之后真是大喜过望,慌忙拼了口气奔过去:“救命啊!快救命!”根本忘了如此一来很失皇家禁尉的身份。
匆忙中我瞧见帘子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接着有如玉的半边脸庞隐隐露出。但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我还感觉到经过这段运动之后我小腹里已经有发烫的热流顺势而下,并且透过我的底衫往外渗出,这真是雪上加霜糟糕透顶的事情,使得我根本无暇去辩认他的长相。
我三步并俩冲向迎过来的马夫及随从,刚刚好避过他们挥来的刀锋。两位随从很是英勇,一人扶我退开一人上前应敌,三两下已经把我于水火之中隔离开来。
“他们要偷皇上的御马,你们快抓住他们!”
我边指着贼子们哑声大喝,边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下地去。头顶上这时传来虚弱却又清朗如溪流的一道声音:“是宫里的侍卫?——快扶上车来。”
019 奴本微末
我曾经想,将来某天万一我真的无法改变命运,时运不济而式微遇险,我也一定要挺直胸膛做出凛然的姿态来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决不会在任何我不待见的人面前出丑卖乖。这当中首先就包括董偃。我想我可以被打入冷宫,可以被卫子夫夺夫夺权,也可以被人陷害追杀,但这一切发生之后我决不肯让他来当救赎我的那个人。因他是如此让我白费心机而且看不顺眼。
但是命运实在滑稽得很,抬起头我就感到我今夜实在是倒霉又倒霉,虽然车灯微暗,但是半蹲在车前俯身往下看着我的这个人,他面若梨花双目似漆,眉间似蹙非蹙,不是紫藤后对我说出“奴本微末”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大人可是受伤了么?”他下了车,弯腰问我。
我不知作何表示,因先前我在脸上抹了灰而光线又暗,他并不曾认出我。我的肚子很疼,而且这样一来又有越来越疼的趋势,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只是我绝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若是这副模样回了府,必定又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臭骂。而我更不愿意在此刻让他认出我来。
我收了目光,扶着车辕艰难地站起,并不说话。
“大人若是不弃,可愿随在下上车?堂邑侯府就在前方不远,府中有医官,在下可为大人稍加治理。”他跟上我两步,从语音里听得出诚恳。而我不理他,只将手掩饰地捂在腹上,固执地往前走。
“大人!”
我走得踉踉跄跄,他伸手要来扶我,我没好气将他甩开:“你别碰我!”
不料这一喊却两眼陡然发黑,再接着只感觉自己落在个怀抱里,耳旁传来两声呼喝,而后便已人事不知。
大家闺秀女扮男装出门遇险,然后碰上美男搭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锦衣绣被的床褥中间,这样的桥段要落在民间该是多么狗血兼鸡血的典故,但是前提是那女子必须是娇弱不堪又负伤在身,若换成毫发无伤却是因痛经而晕倒,那么,这样的段子只怕就光剩让人吐血的余地了。
而且与典故不相符合的另一点是,我根本没等到躺到某张床上就已经苏醒了过来,睁开眼时我仍在车上,腹中隐痛令我不敢擅动。车辆在向前行走,车壁上挂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我余光扫见他坐在旁边低头拿丝绢擦拭我的手心,慌忙又把眼闭上装晕。
想我陈阿娇生下来那刻起便贵为最受宠的翁主,之后更是荣登皇后宝座,几时沦落到过这般境地?我心里一时哀然,一边骂着刘彻一边猜想着片刻回到府上该如何面对母亲责罚。
恍惚之间车子已经停下,我横着心装死,任他抱着我下车。
我随着他脚步移动的方向默认着我们经过的位置,府里我闭着眼也是绝对碰不着鼻子。但是愈走我就愈觉得不对劲,进了大门他竟然不是往左而是往右走的,而且才走了三十四步就拐了弯,而堂邑侯府根本不可能这么小。
我眯缝起眼来看了看,只见这宅子华丽倒是华丽,只是极为陌生。
“公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公子染恙初愈,还是让仆人们来抱吧,”
有女婢前来禀告,而且声音趋近。我赶紧又合上眼,任他脚步不停地抱着我往前走去。
他的身形虽然虚弱,双臂却很稳健。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婢女的要求,但是看着他走得气喘嘘嘘心里却有种恶意的快*感。
母亲是如此在乎他,这宅子我想也不必想,必定是她赐给他的私宅,以往我是不屑来的。而此刻就因为我穿了身宫里侍卫的服装他便殷勤至此,足见他的确已不是当年那个背脊挺得如白杨般笔直的少年。
我安然任他平放在透着栀子花香的软床上,又被侍候着盖上被子。他拿着方同样散发着栀子花香的湿帕轻轻擦我的脸,手指不小心碰到我,带着些微凉意。
擦完脸之后屋里寂静了有半刻,只隐约有风吟般弱不可闻的叹息。我好奇他在做什么,又不敢睁眼,只好略动了动已近酸麻的腰肢。便觉他忽地坐开了些,而后好半晌才听他吩咐说:“快去拿些镇痛的药来。”便有细碎的脚步声快速离去。
我大感讶异,心道他莫非知道我哪个地方很疼?正想着的工夫我忽然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而上身已在这时候被他扶起。我靠在他宽阔但微凉的胸上,听着他虚弱的呼吸在耳畔流动,周身有如蚁虫啮咬般不自在,甚至有不顾一切醒过来的冲动。
他的手在我肩头犹豫片刻,终于低叹着把我外袍脱下,然后手掌互搓,贴在我小腹上。热热的温度传来,让我立时觉得舒坦了几分。半刻后热度退去,他又再搓手,再放我身上。如此这般几次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大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我痛经?”
我的“苏醒”是如此突然,以至他的白晳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还有浓浓的担忧,目光里也有令我看不懂的氤氲。我极少见到了这样神色的他,他看起来就像朵对着溪水惆怅着刚刚过去的夏天的白云。我扶着枕头坐起,握着仍呆放在腹上的那双手。
“你早就看出来我是谁?”
他苍白的薄唇微启,但是没有吐出半个字。而是将手缓缓抽回,站直于我面前。
我握了拳,打量着屋里摆设,冷哼:“你既认出了我,那带我到这里来又是何目的?”
他静立片刻,而后撩袍跪下,声音是那样柔缓而坚定:“贱臣该死,唐突了娘娘。”
我咬了牙望向窗外,看着廊檐下灯笼摇曳,既不喊他起身也不降他的罪。拿药回转的婢女待要进来,见状又讶然退到了门外。
“你是不是怕回了府后,我会被母亲责骂?”我低头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变化。
他与我对视半晌,目光莫明,瞬时后却清晰说道:“不,是因太主近来早睡,贱臣担心如若进府会吵到她歇息。”
我艴然失笑,长吐了一口气望天。
我想我真是愚笨已极,居然还期待曾经的默契会存有那么一点点。
020 图上的胭脂
“你还记得吗?十二岁的时候你为我打过架。”
我十二岁时栗姬的儿子刘荣尚未被废,位居太子之尊。那时他随景帝来堂邑侯府作客,在花园里玩耍时见刘彻不在便欺负高斯,高斯不敢哭喊,我因讨厌栗姬的为人,便拿起扫院子的笤帚扑头打去。刘荣气急之下当即扇了我两巴掌,我被打愣在当场,是在旁的董偃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掀翻在地,最终钳住他双臂让我抡着扫帚报了眼前之仇。
母亲因为栗姬当年不肯收我作儿媳妇之事而早与她生嫌隙,自是不曾怪罪于我。但碍着景帝的面子,也不得不拎了董偃出去在栗姬面前磕了五十个响头,直碰得额尖伤口血肉模糊。回来后我给他上药,他却笑着说不疼。
当年我们三人是同党,这件事情他没有理由不记得,这份同仇敌忾他也不应不记得。
现如今我已经不再天真地想让他活得如何自我,因此事不但艰难而且不可能。我只是想看看这份回忆终究是不是我一个人在保留而已。
他默然许久,说:“年岁已久,请恕贱臣已不记得了。”
我顿了三秒,然后掀了被子,拿起旁边袍子穿上,说:“好。你去备车,我要回宫。”
我脚步虚浮穿过长廊花园,走向大门口。他紧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直到我上了马车。
回宫的路上我身子开始发冷,这便是每月那几天的并发症状,但这次似乎来得犹为厉害,五月天里我身穿里外两件袍子,居然仍要抱紧胳膊方觉有些热气。
但是心里却时寒时火,火起来时我想冲回去董偃面前扇他几巴掌告诉他我有多讨厌他多不想见到他,他最好永永远远消失在我面前;寒意来时便觉得世间万物当真没有一样东西可谓永恒,便连些微记忆也只孤单而静寞地存在我心里,跟蔷薇上的刺一样美而伤人。
回到永昌殿时晓风还没回来,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反正也丢不了,便胡乱溥衍了迎上来的晓雪晓月几句,然后便吩咐备水沐浴。
浴桶里热水沁得我两眼发涩,热热的也就有些止不住的意味,于是抱着在旁侍候的晓花就是一顿大哭,委屈得仿佛人财两空。晓花吓得连手里玉盆都差点掉在地上跌碎,连忙迭声喊“怎么了怎么了,娘娘是谁欺负您了”,我忙抽噎着指着水下说肚子疼,她含着半句话卡在喉咙口,愕然半晌几乎没岔气。
几个人扶着我穿衣回殿,然后熬来汤药,我懒懒推了回去,拿被子蒙头不加理会。
我心绪不宁,辗转许久也未睡沉。我极少有例假来时的情绪化,但是这一次,似乎破例了。
迷糊了不知有多久,半睡半醒之间只见外殿里乒哩乓啷传来串串响动,紧接着又听有人“娘娘”“皇上”的喊起。
我恍惚中抬了头,见到晓风两眼肿得跟红桃子似的从殿门外冲过来趴到被子上,凶巴巴指责我:“娘娘!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先回来了?我们找了你半夜都没找到人,我还以为你真的被人劫走了!”
我打起精神坐直,慌忙伸手拍拍她头:“没事没事,我打不赢就跑了。”
紧接着是刘彻一阵风似的进来,高斯以及几个侍卫随后闯进。
我见着他便没好脸色,心里委屈一时汹涌,望着镂空雕花的隔墙外头被踢翻的花架台案说道:“怎么,这么匆忙,走水了吗?”
他瞪着我走近,余光往旁边扫了扫,众人便赶紧退了出去。我可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眼里含冰死瞪着他。等人清退之后,他抱起我放在他膝上,前前后后仔细的看。我受不了他这么婆妈,挪开坐回被窝里。
“让我看看!”他蹙眉道,声音也有点沉。
我斜眼看他:“男女授受不亲,我岂能让你说看就看?”
他翻着白眼坐下,两只眼直勾勾看着我,看了许久许久。若是平时我定要将他瞪回去不可,但是此时我的确是没有精神,于是冲他咧了咧嘴,叹着气滑进被窝。
半晌,他靠近了点,趴着床沿,捉着我的手看上面的蔻丹,“还以为你真的很机灵,怎么笨到连两匹马都跑去冒险。难道我刘彻,还丢不起区区几匹马。”
我两眼一翻拍他的额:“没良心的!别想耍赖,这个人情你可得记着。”
他扬唇看我,“好啊,要我怎么报答?一本《百美图》够不够?”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本巴掌大的锦帛小册子来,封面是个手执卷册的美人含笑凝睇,细看之下那上面还落下两点银红的蔻丹汁渍,那不是我适才还在车上翻过的百美图又会是什么?
我愕然,讪讪伸出手:“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把册子扬高,挑眉翻到当中某页,指着上头人物说:“百美图上名列第三的董偃,居然被人用胭脂画成了个大花脸,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手段可太不上道了。”
我怒目:“给我!”
他侧目过来,轻笑,“既然这么讨厌,不如烧了它吧?”
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