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4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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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打完毕,伍封将昏厥的田豹交给其亲信,尽数逐出高唐,至于他们是否往田恒处告状,伍封才懒得去理会。反正眼下与田氏交恶,多此一举也不当回事。
眼下齐国上下无人不知道伍封的大名,况他新破文种大军,声威正是最盛之时,城中人早见伍封的大旗,知道来人是新近大破文种的龙伯,又惊又喜。原来城中士卒并非田豹的私卒,而是齐国的正规士卒,不少人的家眷都在临淄附近,他们早知道临淄紧张,身为士卒,自有守国之重责,常闻国中各地军情,大有灭国之虞,人人心焦。然而田豹却紧闭城门,守高唐孤城,这人军令甚严,无人敢有异议。如今闻说龙伯来收田豹军权,还责斥田豹不遵君令,重打了百棍,士卒自然是无不敬服,再加上一千亲卫军安插各营,这一万士卒便顺利依附了伍封,唯伍封之令而是从。
全军共一万一千人,兵车一百多乘。伍封用兵经验丰富,在城中整兵一日,将士卒中蠃弱些的一千人编为城卒,交一个亲卫军将领守高唐。剩余万人,编三千人为后军,除负责辎重粮草外,兼为救应,由赵悦统领。让蒙猎领精锐士卒三千为前锋,编为前军,剩下四千人为中军,鲍兴为中军传令使。其余圉公阳、庖丁刀、小红、旋波不算将领,负责主将起居,急时兼充传令之使。
次日伍封率兵车百乘、士卒一万,打着他新造的战神大旗和齐国的军旗,浩浩荡荡由高唐出发,直赴临淄。出发前先派圉公阳和庖丁刀往临淄城中报讯,命他们报讯之后,直接往越军中去打探消息。军中有兵车、步卒、辎重,是以速度并不快,晚间在途中扎营,第三日午间赶到临淄城外,并不入城,却在牛山之下、淄水之侧按五行阵法扎下大营。
自从越军入寇以来,齐人节节败退,士气低迷,民心垂丧。伍封新败文种,齐人自然视之为救星,圉公阳和庖丁刀来临淄城中向齐平公报讯时,依伍封之计,故意四下宣扬,城中人尽数得知伍封引大军来援的消息,欢声雷动。
这是伍封的先声夺人之策,如果田恒此时想仗着士卒数多,向他攻伐,齐民必定视之为卖国之贼,田氏数百年笼络到的人心便一举丧失,田恒是个聪明人,就算再有异心,越军一日不退,便一日不敢向伍封下手。何况伍封拥兵一万,田氏也不过三万多人,人人皆知伍封善兵,田恒以三万对伍封一万,丝毫没有取胜的把握。
伍封先由闾申处将那块有“闾”字玉暇的玉璧拿来放入怀中备用,命鲍兴、赵悦、蒙猎守着大营,自己未穿衣甲,楚月儿替他包好带着,二人带着铁卫入城,到城门之下时,齐平公、田恒、田盘、田逆、闾邱明、田成、宗楼等人都到城外迎接。
伍封见除了闾邱明和宗楼之外,国君身边全是田氏的人,不禁暗暗叹气。昔日齐国鼎盛之时,除管仲一族未成大家外,其余有鲍、晏、国、高、田、闾、公孙等各大家,如今只有田家一枝独秀,闾家已经是微不足道了,那宗楼更非大族,依附田氏而生,心忖田氏独大,也怪不得田恒敢自划邑地,胜过公家。
他和楚月儿下了铜车,上前拜见齐平公。齐平公两鬓微现斑白,喜道:“好些年没见了,寡人挂念得紧!封儿、月儿风采依然,寡人心下大慰。”伍封道:“国君数番派人到镇莱关催促微臣,微臣因有要事,耽误了数日才来,国君恕罪。”齐平公自然知道他这“要事”是收田豹的军权,寻思你若孤身前来,怎比得上今日带万人赶来的情势?这么回来自然是最好。笑道:“寡人知道。是了,封儿如今是天子亲赐的龙伯,爵位虽比寡人稍低,毕竟是形比诸侯,怎可以臣自称?”伍封道:“微臣爵位再高,始终还是齐臣。”
田恒上来道:“本相正耽心越人,有龙伯回来相助,自是最好。”他满面诚恳,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伍封对他十分戒备,心道:“我赶回来是为了国君,可不是想助你。”点头道:“国中有难,在下身为齐臣,自当效力。”
田盘上来道:“龙伯这些年奔波在外,甫回齐国便大破文种的东路大军,令齐人士气大振,齐越之战胜负虽在未知之数,但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他说话十分实际,并没有多少虚话,伍封在田氏之族人中,除了田燕儿和田貂儿外,就对这田盘还有些好感,笑道:“右司马将在下看得太重了。”闾邱明在一旁道:“龙伯,前几天国君已升田盘将军为大司马,田逆升右司马,司寇田豹兼任左司马。”
伍封怔了怔,哈哈大笑道:“田家一门三司马,这真是列国罕见的异事,可喜可贺,哈哈!”他语带讥讽,暗斥田氏任人唯亲,众人怎会听不出来?田盘面色尴尬,苦笑摇头,道:“在下这右司马也当得不堪,如今任这大司马,越人大举入寇,在下却并无退敌之策,委实不堪其任。”
闾邱明道:“龙伯,在下……”,伍封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却对田逆道:“在下回来得晚,听闻阁下镇守琅琊,怎么琅琊这要城变成了越人之国都了?”田逆脸上赤红,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闾邱明见伍封并不理他,恍如没他这人一样,脸上也十分尴尬。
田恒道:“龙伯久未在国,大家接触少了,或有些生分,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身为齐臣,当放下旧隙,共赴国难才是。”伍封点头道:“倘若真是如此,便十分好了。”齐平公上前打圆场道:“封儿远来辛苦,寡人当为封儿洗尘,再议军事,各位还是先随寡人入宫去好了。”
众人各上己车入城,到了公宫之外,伍封与楚月儿随齐平公入宫,圉公阳和庖丁刀并非首次入宫,也跟着进去。鱼儿带着铁卫自然要跟上来,谁知却被宫中侍卫挡住。鱼儿等人立时大怒,他们自跟随伍封,向来是伍封走到哪里便跟在哪里,千军万马之中尚且如是,无人敢阻。他们不懂得中土的规矩,石芸立时用喝骂那些侍卫,她说的是扶桑话,侍卫哪里懂得?
田逆见这些人毫不懂礼,气哼哼道:“这……这成何样子?”伍封淡淡地道:“在下这些铁卫是扶桑勇士,每个人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杀人魔头,几番随我强袭文种的大营,未有一人受伤,不可轻易招惹。他们哪懂得中土风俗?”他并没有说不让鱼儿等人进来,田恒又不愿意因这小事逆伍封之意,并未出声。既然无人说话,鱼儿遂带着铁卫,大摇大摆跟入公宫。田逆气得两眼圆睁,跺了跺脚,将那侍卫叫到一边吩咐了几句,这才跟上来。
齐平公暗暗好笑,须知田氏势大,连自己也不敢逆田氏之意,田恒等人向来是霸道惯了。谁知伍封更是霸道,他要带亲随入宫,连田恒也不敢阻止。
到了大殿之前,伍封见殿内殿外都是甲士,猜想宫中侍卫如今多半都是田氏的人,国君恐怕处处受人监视。当下吩咐鱼儿等人在殿外守候,不可带刀入殿。楚月儿身为女子,自然不好随伍封上殿,要去拜见故主田貂儿。齐平公怔了怔,笑道:“嗯,貂儿的确最喜欢月儿,月儿去陪她说话解闷最好。”叫了几个寺人,让他们带楚月儿往后宫去见君夫人,楚月儿往后宫去了。她那游龙剑扎在腰中,形如腰带,旁人也看不出来,眼下情势不明,楚月儿也没有解剑,直入后宫。
田恒有剑履上殿的尊荣,除齐平公和田恒之外,众人都在殿前解剑除履,齐平公笑道:“封儿就不必了,你在天子处尚是剑履上殿,难道寡人的规矩比天子还大?”伍封点了点头。
众人入了大殿,齐平公当中就坐,余人分两列站立。寺人取来席案,齐平公赐各人就坐。齐平公想了想,叫人取酒肉赏赐鱼儿等人,道:“封儿的亲随既是来自扶桑,可算异客,又随封儿立有战功,理合赏赐。”
众人入座,先饮了三爵,田恒道:“龙伯,眼下这……”,才说得几个字,便听殿外叮叮当当兵器碰响,原来是铁卫与宫中的侍卫打了起来。
伍封道:“这真是岂有此理!”起身去看,众人都跟了出来,数十侍卫将伍鱼儿围在中间动手,鱼儿正掉转扫刀,用手指捏着刀身,只用长长的刀柄对敌,指东打西,所向披靡,每一棍下去,必有一人应声倒下,被击倒击伤的侍卫躺了满地,加上动手的约有百余人。其余铁卫却坐在一旁看着,并未动手。
众人都习武技,见这鱼儿招法箭单,要么直击,要么圆抡,每一招都带着劲风,威力奇大,想不到这少年人外表俊美文秀,实则凶神恶煞。田恒的剑术甚高,一眼便看出鱼儿是反过来使刀,只看几眼便变了脸色,寻思这反过来使刀十分困难,稍不好时,刀尖便伤到自己,这人只用几根手指捏着刀身,用刀柄便已经如此厉害,若是顺手握刀与自己动手,自己就算以一化四也必败无疑。
伍封击了击掌,鱼儿收刀回来,那些侍卫见国君等人都出来,都收了手,其实他们也被鱼儿吓怕了,早想收手而逃。
伍封皱眉道:“怎么回事?”鱼儿道:“这些家伙上来捣乱,迫人动手。”叽叽呱呱说了一阵,原来是这百余名侍卫大队上来,要制服他们,好在楚月儿知道今日要入宫,一早便向铁卫说了些宫中规矩,还说万一有人捣乱,自己固然不能吃亏,但切不可杀人,自己才会反转扫刀与人动手。伍封想不到还真的被楚月儿说中了,心道:“幸亏月儿预先向他们说过,否则鱼儿怎知道反过刀身对敌,自然是长刀霍霍,杀了一大堆人了。”夸奖道:“鱼儿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连我也未想到你厉害至此!”鱼儿笑道:“这都是在海中练出来的,父亲,在海中练刀果然比陆上更有效果!”
他们用扶桑语说话,齐平公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田恒将田逆扯到一旁细问良久,瞪了田逆数眼才回来。
伍封问道:“眼下宫中侍卫是受谁所辖?”闾邱明道:“右司马田逆。”伍封心下明白,知道先前鱼儿等人硬要入宫,田逆气恼不过,再加上与自己有杀子之仇,便将那侍卫叫到一边吩咐,还以为他叮嘱侍卫不要招惹,谁知道这家伙始终不成大器,反要侍卫纠合起来对付铁卫,定是见伍封先前将铁卫夸得厉害,要让铁卫吃个大亏,使伍封大为丢脸。
伍封冷笑道:“右司马指使侍卫故意挑衅,是存心要驳在下之面了?”田逆暗骂侍卫不争气,口上哪里肯认,道:“非也非也,这怎是在下指使?”田恒也道:“龙伯不必在意,想是因言语不通,贵属又不大懂宫中之俗,以致与侍卫误会冲突。”伍封摇头道:“田相可说错了,宫中侍卫各有所司,就算是巡哨之队,最多也只是二十人一队,眼下这百余侍卫出来,是何意思?”田逆强道:“这个……定是侍卫搞错了,这……”,伍封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并非右司马指使,便是侍卫的不是了。哼,这些侍卫不守本位,百余人纠合闹事,坏了宫中规矩,理合重惩。眼下大敌当前,军令律法更要严厉执行,田相你说是不是?”
田恒心中暗恼,伍封由入城开始便处处瞧田氏不顺眼,寻机扰事,而这田逆偏又不知道大体,如此时刻还睚疵必报,胡乱搅局,更兼这些侍卫也太不争气,百余人居然被伍封的一个铁卫打得伤了大半,要来何用?恨恨地点头,道:“龙伯说得是!”
伍封悄悄看了看齐平公,见他微笑点头,便道:“既然如此,伤者就算了,没伤的马马虎虎打二十棍,田相以为如何?”田盘在一旁道:“眼下国事为先,龙伯千里迢迢赶回来助战,这些侍卫居然多生事端,二十棍太少,当打三十棍,连受伤的在内,都逐往军中为卒,为国效力!”他一声令下,当下有人将这些未伤的侍卫拖下去责打不提。
伍封大感愕然,旋即恍然:“当年田逆与田政沆瀣一气,要加害田盘,使田政为田氏之嗣,后来事败,田逆被谪,田盘为田氏嗣子。想是田逆因为曾得罪田盘,怕日后难过,必然多番生事,上次田盘无嗣,族中有改立嗣子之言,想必这田逆也脱不了干系,怪不得田盘会不给田逆面子。”又想:“田盘的儿子田白其实是我的儿子,若是田盘有何伤损,恒素在田氏族中无甚权势,白儿便日子难过。”
闾邱明等人见伍封一到临淄,便公然剃田恒田逆的眼眉,暗暗心惊,寻思眼下大敌当前,伍封又与田氏敌意甚深,日后怎能联手对敌?
伍封将鱼儿叫上来,对齐平公道:“国君,这鱼儿是我们在扶桑收的义女,是员极难得的猛将。”鱼儿向齐平公拜倒,齐平公喜道:“原来是封儿的义女,果然好生威猛!”田盘愕然道:“这鱼儿竟是位女子,想不到厉害至此!”伍封笑道:“扶桑女子与中土不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