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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天下春秋-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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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见伍封身边二美如花,美艳不可方物,无不心动,又见庆夫人雍容华贵,风致慑人,很多人心中,不免感叹羡慕不已,连子剑也大为心动。那朱平漫更是瞪着铜铃般的牛眼,一幅急色模样。田逆见楚月儿小鸟依人般倚在伍封身边,心中自然是恨意沛然。
  齐平公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祝贺伍封乔迁之喜之类,众人自然是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之后,伍封笑道:“在下今日迁入新居,幸得各位相贺,以致阖府上下,喜庆之极。如此饮酒,不免无趣,在下今日安排了府中歌姬来作剑舞,为诸君助兴,以表在下心中谢意。”
  拍了拍手掌,堂外檐下的丝竹之声响起,三十六名年轻美姬如蝴蝶一般从堂后飘然出来,全部穿着如雪的白衣,手执细长明亮的薄剑,随乐起舞。
  时之剑法,分为两种,一种是决敌致胜、临战兵阵的“相击”剑术,又称剑道;另一种是寓兵于乐舞之间以助娱兴的“舞象”剑术,称为“剑舞”,此刻众姬所表演的正是这种剑舞。
  大凡士族大夫、富豪名士在家中宴客,必用姬人歌舞助兴,不过,众姬所舞多是歌舞,这种剑舞是颇为罕见的,主要是难觅高手来训导歌姬。
  封府的这一班歌姬是渠公精心从舞坊中买来,由列九训导剑舞,再由楚姬授以歌舞媚人之术,日夜舞练不休,是以虽然日短,仍然艺色惊人。
  众人见这班歌姬身材娇好,最难得的是肥瘦高矮如一,剑光闪烁处,一个个如燕穿林内、蝶舞花间,细腰宛转,媚眼飞送,兼有刚柔之美,复以妩媚之态,无不心旷神怡,如坠仙境。既使是包括叶柔在内的女人,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
  只有齐平公面对自己案上特意摆着的“庆夫人酒”,酒虫大动,狂饮不绝,时不常偷眼瞥一瞥庆夫人的绝世风华,乐不可支,对众姬的剑舞便不怎么在意。
  良久曲尽,众姬归入后堂。
  伍封见众人一幅意欲未尽的模样,笑道:“此班歌姬初练剑舞,尚大有改进之处,是在下府中珍藏,甄选不易。诸位日后万不可向在下索要,若是不给吧,恐诸位见怪,若是送了出去,在下又不免肉痛,寝食难安。”
  众人闻言大笑,复有憾焉。其实连田恒这种不大好女色的人都见猎心喜,寻思宴后向伍封索要一两个回去,更不论其余众人了。但伍封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人人都知道伍封的母亲庆夫人是商营圣手,有敌国之富,这些钱财不就是伍封的?他富甲天下,舍不得送出歌姬,自然也并非小气。
  众人列鼎而食,酒宴的气氛大佳,连田逆一时间也忘了丧子之痛,脑中闪动不休的仍是那班歌姬香艳的眼神。
  正高兴处,子剑大笑道:“这场剑舞美妙绝伦,令恒某意趣大发。既有剑舞,不可无剑击。在下的这班徒儿,自见了封大夫的绝世剑术后,称羡不已,总是缠着恒某,要约封大夫驾临鄙馆指点。不如今日便请封大夫指教一下他们,让他们一窥剑术的至境,同时也为国君和诸位一助酒兴。”
  一人从子剑身后席上站起来,走到堂中,大声道:“请封大夫不吝赐教。”伍封看去,认识是当日强请他到问剑别馆的那个招来。
  众人见子剑到人家的府上,却公然搦战,但又表明了自己不会动手,无不愕然。事隔这么些天,伍封与子剑交恶之事已是无人不知,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妙公主恨声道:“这老狐狸不知又打什么主意。”她听伍封说过子剑设计害他的事,是以大恼。
  伍封略一沉吟,便知子剑虽然认定自己会败于朱平漫之手,否则不会结伴而来,不过,这人毕竟是个老狐狸,仍怕自己万一获胜,是以先牺牲一个徒儿,来试探自己的虚实,使朱平漫更有胜算。
  他既然知道子剑的用意,又怎会上当?笑道:“子剑先生何必如此?上次你强邀在下到贵馆,派了小武出战,以致被在下失手杀了,今次又派招先生出场,是否想让朱先生一睹在下新练的剑法呢?”他直接了当说出来,堂上众人立时明白过来。
  朱平漫是何许人也,哪会让子剑为他做这种诡诈之事?见众人向自己看来,登感大失面子,也瞪了子剑一眼。
  伍封这么直言不讳,等于是捅破了两人之间表面上那一层虚伪的客套,赤裸裸地直见真章,倒令子剑一时间手足无措,猛一眼看到田逆狠狠瞪来的目光,更是惶然,不料伍封一向客客气气,底下虽然互相较劲,表面上还过得去。如今将脸皮一撕破,言语竟然厉害至此,才知自己太过小觑了伍封的智计。
  招来站在堂中,进退两难。
  子剑片刻之间,回复了镇定,哈哈一笑道:“封大夫误会了。既然时机不当,那便改日吧。”
  招来只好往回走,却听伍封喝了一声道:“且慢!招先生既然出场,也不必再回去了,就比上一比吧!”
  众人心知伍封动了怒气。
  妙公主小声道:“封哥哥,我去杀了这姓招的。”
  伍封吓了一跳,道:“那怎么可以?别让国君难做。”拍了拍楚月儿的香肩,笑道:“月儿,便由你去收拾这姓招的。记住,就象在伍堡时陪我对练时一样,全力以赴,但不可留手。”他知道楚月儿剑术精妙,但无对敌经验,幸好在伍堡中与自己对练多日,见招折招的本事大有长进。
  楚月儿得伍封如此器重,喜悦无限,嘤声答应,站起身来。妙公主命身后的宫女将捧着的那口“精卫”宝剑拿了过来,交给楚月儿,道:“月儿,就用这口剑来对付他。”
  伍封小声吩咐道:“月儿,不可与他比气力,你只须转到他身后或者身侧,出剑刺过去就成了。”他见招来身得上身长、下身短,知道这人下盘定是沉稳异常,灵活多半不足。
  楚月儿握着“精卫”宝剑,袅袅娜娜走下场去。
  伍封长笑一声,道:“在下这个小婢,习过几天剑术,便由她代在下与招先生切磋切磋吧!”
  众人都知道招来是子剑的大弟子,子剑门下弟子以他的剑术为最好。伍封竟漫不经心,派了这么个娇媚可爱的小丫头出来,无不大骇,又不禁为楚月儿担心。连庆夫人、渠公、列九也面色沉重,唯恐楚月儿有失,伤在招来之手。
  招来大是惶恐。他见楚月儿清丽动人,娇弱可折,只有拥入怀中的冲动,哪会有动手之念?就算胜了这小丫头,也是胜之不武。
  子剑与朱平漫也是大为诧异,不知伍封有何图谋,若说练剑十余年的招来会败在这么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手下,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楚月儿握着长剑,面向招来,嘤声道:“招先生请出剑!”
  招来向子剑瞥了一眼,见子剑也是一脸无奈,彷徨之下,心道:“与这小丫头动手,实在不成样子,但若是不比,旁人定当我怕了她,岂非更是难堪?”只好拔出剑来,道:“姑娘先出剑吧!”
  楚月儿抿嘴一笑,轻飘飘一剑刺来,出剑颇慢,剑势也轻。
  招来心中苦笑:“这算什么剑术?”随手挥剑格去。
  众人更是担心了,这小丫头出剑既慢,手上又无力,怎么与招来相斗?连齐平公也紧握铜爵,忘了饮酒。
  唯独伍封面色如常,笑吟吟地看着场中。
  招来一剑格去,却格了个空,眼前连楚月儿的身影也不见了,心中大奇,忽听楚月儿在背后娇叱一声,骇了一跳,还来不及转身,便听“嗤”的一声轻响,背上一缕透骨的凉意沁入,却未觉疼痛,不消说,定是被这小丫头用剑在衣上割了个小口。
  在众人轰然的喝彩声中,招来慌忙转身,见楚月儿怯生生站着身后,柔声道:“招先生一时大意,让了小婢这一招,不能算数。请招先生出剑吧!”
  招来之才知道眼前这小丫头剑法奇高,大意不得,喝了一声,呼地一剑,凌空劈下,剑势沛然如电,显是蕴力无限。
  众人彩声未毕,见如此猛恶的一剑,无不心中剧跳,若是这绝色美女被招来一剑杀了,岂非可惜之至?堂中登时鸦雀无声。
  谁知这一剑未下,楚月儿又飘然到了招来身后,轻叱一声:“看剑!”
  招来脸色大变,剑势立变横削,和身后转,仍是一剑劈空,只听胁下一声轻响,低头看时,衣襟上又多了个小口。
  招来吐了一口长气,见这小丫头身法如电,以身法而论,自己万万不是其敌,沉下身来,将手中长剑飞速舞动,浑身上下罩个水泄不通,心道:“你身法虽快,腕力总不如我,只要双剑相击,你的剑还不是要脱手飞出?”
  可无论他的剑如何舞法,那口“精卫”宝剑的剑尖总是不离左右,他剑往上挑,精卫便到了下面,剑往下砍,精卫又到了上面,左横则右现,右削则左至,总之是剑刚过之处,楚月儿总能觑其空处将剑刺来。
  只听割破衣襟的“嗤嗤”之声不绝,招来便知一世英名,随着这一声声轻响被这小丫头笑吟吟地用剑割了去。
  众人离得稍远,不知就里,只是见招来的神色愈来愈张惶,楚月儿妙曼的身影在他四周逸然飘动,轻盈飘忽如云,流畅灵动如水,几如仙人。人人张大了口,只觉比剑这种血腥可怖之事,在楚月儿手下却变得极为美丽动人,其中美处不可言状,远胜适才那班白衣歌姬的剑舞。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妙公主怕楚月儿体力不支,拉了拉伍封的衣袖。
  伍封却知道楚月儿因练老子的吐纳术,力气当然不如招来,但长力无限,就算再有三个时辰也不会累,见妙公主又是欣喜,又是担忧的神色,朗声一笑,叫道:“月儿,放过他吧!”
  楚月儿应了一声,向后飘出一丈多远,她一身葱绿色衣服,便如一片绿叶随风飘了开去,众人轰然喝了一声大彩。
  伍封笑道:“胜负早分,也不必再比了。”迎下台来,大手轻轻拍了拍楚月儿兴奋得绯红的小脸,牵着她入席,将“精卫”剑交给了宫女。
  众人这才看见招来身上的衣襟满是一个个小孔,不下二十处,心道:“这小丫头若要杀他,十个招来也杀了。”
  招来垂头提剑,无地自容。
  叶柔本想上前为师兄挽回脸面,但自忖剑术不如招来,非楚月儿的敌手,向伍封和楚月儿看过去,眼露惊骇之色。
  伍封笑道:“其实招先生也不算输,正因月儿是左手剑术,与众不同,再加上她太过可爱,见者不忍使出真实功夫。若是在下与月儿比剑,恐怕不如招先生多矣!”
  众人都知伍封这么说,是替招来留点面子。
  齐平公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月儿的剑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招来能处身危境而不动杀机,更是难得。子剑先生果然教徒有方!”又道:“招来,明日你到相国府上,请相国为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吧!”他心地慈善,见招来当着众人大大出丑,知道时人最重颜面,恐他羞愤自尽,因而如此。他是一国之君,说起话来自有一番风度。
  庆夫人一向当他是好酒贪杯之徒,此刻见他为君不久,手段竟然如此高明,更难得的事这番仁爱之心,殊是难得,当下看了齐平公一眼,微微一笑。
  齐平公立时大喜。
  招来跪下谢恩,心中虽仍有余惭,却也不觉如何了,走回席中,眼光却止不住向楚月儿看去,不知这小丫头何以如此厉害。
  妙公主小声问楚月儿道:“子剑这家伙陷害封哥哥,可恶之极,他的徒弟也好不到哪里去。月儿何不杀了他?”
  伍封小声笑道:“这怪不得月儿。月儿除了与我拆招外,从未与人动过手,更不要说杀人了。她心地太好,剑刺到人身上,就是下不了手去!”
  妙公主笑道:“我还以为月儿是故意将他衣襟割破,扫子剑的面子哩,原来是不忍心杀人!”
  伍封赞道:“不过,月儿这么做却是最好,一来让子剑羞愧难当,二来令国君大增威望,远胜于将这人一剑杀了。”
  楚月儿在田府日子不短,田恒与田逆却从不知道她有这么高明的本事。他们与堂上众人一样,都以为是伍封一手调教出来,寻思:“这丫头跟了这小子才十多天,便能让子剑的大弟子一败途地,这小子的实力恐怕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田恒更想:“若与此子为敌,此子恐怕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哩!”又想:“只道国君好酒贪杯,耳根子又软,一向优柔寡短,才立他为君,谁知他的手段如此厉害,出人意料!”
  不过,国君对招来这种人还心生慈念,又怎会与自己这未来外父过不去?他一向知道国君心慕庆夫人,答应自己娶大女儿貂儿为妻,多半是怕了他田氏的势力,不过他这么心软,也不会不善待貂儿。
  一时间,堂上之人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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