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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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怒道:“枉你还是自称天下第一,行事却没一点高人的风度。”支离益冷笑道:“你心神已乱,更非老夫敌手!为让你凝神尽力一战,老夫便答应你,只要你还活着,老夫暂不杀你的家人下属,你死之后,老夫便任意而为。”
庄战等人见势不妙,都策马上前,伍封忙挥手道:“快走快走!”既然支离益说了要等他死后再杀他臣属,自己唯有拖延时间,让众女与士卒跑得远远的,免被支离益追杀而至。庄战等人哪里肯听,正涌上前,梦王姬一马策前挡住,叱道:“快走!我们若在,夫君便心有牵挂,不能放手一战!”她向来是和颜悦色,此刻一声娇叱,众人哪敢不听,由田力引着,急往北而驰。
支离益怔了怔,摇头道:“他们逃不掉的。”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一眼,心知今日之战不是敌死便是己亡,眼光触及,反而定下心来,戟尖矛头对着支离益,杀气陡升。
支离益见二人虽然年少,但生死关头反而十分镇静,也是暗暗佩服,叹了口气,道:“我董门中有一人能如你们,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策马上前,一剑一盾,分攻二人。
伍封与楚月儿将铁戟长矛展开,舞出一青一黑两个大圈子,劲力弥漫,急得黄沙扬起。便听群珠落盘般的一迭声脆响,火光飞溅,支离益已经跃马闯入伍封和楚月儿的戟矛力圈之中。
幸亏伍封和楚月儿仗着身在地上,身形灵动,兵器又长,一击便走,避开支离益的蛇剑缠绕,虽然明知伤不了支离益,却不敢稍离,只是与他尽力周旋,以求梦王姬、妙公主一行能跑得远些。
转眼间已经拆了四十余招,支离益已经到了伍封身边,左手圆盾格开楚月儿的长矛,右手蛇剑向伍封当头下劈,剑虽窄小,但剑气却广达丈外。伍封此刻正好一戟刺出去,来不及收回,见势不妙,急压下戟尾,以戟驻地,飞身打了个旋子避开蛇剑,他起身之时,心念一动,双脚挑起许多黄沙,向支离益脸上扬去。
支离益吃了一惊,恐被黄沙激射到眼睛,不自禁地闭了闭目,楚月儿临阵经验极丰,见此良机,手起一矛刺去。支离益浸淫剑道数十年,剑术通天,楚月儿的长矛一动,他立有感应,顺手以圆盾相格。若是楚月儿这一矛刺向支离益,必会被支离益的圆盾格挡住,谁知道楚月儿这一矛并非刺人,而是刺马,一矛刺在支离益坐下马的颈上,拔矛而退。
战马颈上鲜血喷射如注,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支离益差点被摔下马来,口中怒道:“小丫头好生可恶!”伍封和楚月儿心忖此时不走只怕再难脱身,二人都是一般想法,齐齐飞身而起,口中却道:“夫君!”“月儿!”二人身在空中,往梦王姬等人所去的方向飞闪而去。
此刻支离益的战马已经躺卧,眼见是不活了。支离益毫不迟疑,弃马不顾,也飞身追来。他这身法又与伍封、楚月儿不同,一跃之间,疾飞十余丈,靠着大袖展动借力,足可飞出去三十余丈才落地,脚尖稍一点地,又再飞起。这么一跃一弹虽然稍稍影响其速度,仍是快捷无比。若以楚月儿的速度,支离益自然是追不上,可伍封的飞行速度却比支离益稍慢,楚月儿又决计不会弃伍封而先逃,是以被支离益越追越近。三道身影快逾奔马,当真如同电光石火一般。
没过多久,伍封与楚月儿无须回顾,都觉得背上杀气越来越盛,心知被支离益渐渐追了上来,暗叫不妙。低头看时,只见前方黄尘滚滚,正是梦王姬等大队人马在急驰,虽然是慌乱逃命,但前面那面“龙伯”大旗却依然挺得直直的,看来渠牛儿和公敛宏甚堪职守。
在大队最后守住的是妙公主、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此刻他们四人仰头向天,向伍封和楚月儿大呼小叫,自是因为见支离益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妙公主和鲍兴早拿出连弩,可三道身影在空中快捷如电,又相距甚近,二人怕伤了自己人,箭矢搭好也不敢射出来。
伍封和楚月儿便觉背上寒气袭人,心知必然逃不出去,只好准备回身再战。便在此时,忽听庖丁刀大声道:“龙伯、小夫人!”两道黄影由庖丁刀和圉公阳袖中激射出来,飞往伍封和楚月儿身边。伍封二人一瞥之间,便认出是自己曾用过的龙爪。
二人立刻会意,各伸手抓住一条龙爪,圉公阳和庖丁刀奋力后拉,收回龙爪。伍封和楚月儿正疾飞之际,得此外力相助,速度猛然增快,伍封便听“嗤”地一声,一缕寒意由背上划过,心下暗惊。若非有龙爪上的外力相助,背上必定被支离益一剑斩中。
圉公阳和庖丁刀不住收链,伍封和楚月儿便如两只布鸢一般在空中展动。他们本来比支离益慢不了多少,得外力相助,再加上自己奋力前飞,便加快了许多,与支离益渐渐隔得远了。
鲍兴一手拿着连弩,一手握着黑龙和青龙的缰绳,向上叫唤一声,放脱二马,伍封与楚月儿看得清楚,松开龙爪,飞身落在马背之上,策马疾驰。这不免略有耽搁,便见支离益巨大的身影由空中翩然闪落,远远地蛇剑下击。他剑气远达丈外,就象这剑长一丈多一样,如一道闪电般划下来!
正在这时,妙公主娇叱一声,连弩劲射,三根箭矢正向支离益飞去。支离益用圆盾格开,可身形因此被略为阻滞,与伍封和楚月儿立时拉开了一点距离,剑气击了个空,在地上激起滚滚黄沙。支离益大袖展动,蓄力再追,鲍兴手上的连弩又射出三箭,将支离益又隔挡了少许。
此时伍封由马腹下取出大铜弩,飞速搭箭,扭身向支离益射出一箭。虽被支离益的圆盾挡住,但伍封这神弩劲力远胜其它的弩箭,支离益被箭力摧逼,被迫落地。他双脚稍一点地,又跃起身来。他再起身时,庖丁刀和圉公阳的连弩又先后射出来。众人连环相射,虽然箭矢不多,但却大大影响了支离益的飞追速度。就这么反复射箭相阻,支离益离众人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身后的滚滚黄沙之中。
众人吁了一口长气,头上各自见汗。妙公主适才紧张过头,面色苍白,叹道:“这支离益哪里是人,简直比恶魔还可怕!”众人心中均有同感。伍封问道:“王姬她们在哪里?”妙公主道:“王姬与小鹿老商在中军催促前行,雨儿四人与小战在前面开道。”
楚月儿道:“幸亏小刀和小阳聪明,想到用龙爪相助,否则必被支离益追上了。”伍封叹道:“月儿,你比支离益快捷,下次不要顾着我,你自行先逃。”楚月儿摇头道:“不成。”伍封颓然道:“我也不想的。我看支离益必不会就此罢手,他是非杀我不可。你若能逃走,日后剑术练好了,大可以为我报仇。”众人大吃一惊,他们从未听过伍封说过丧气之话,想安慰几句,但又想起支离益的厉害之处,不禁黯然。
伍封自从出仕以来,极少有败,平生遇到的高手不少,战阵上的凶险也不曾少过,可从来未如在支离益面前般束手无策。一连三战皆大败亏输,又想不出对付之法,心中平生第一次生出沮丧之意。
这时,庖丁刀惊呼一声,向后指去。众人回头看时,只见支离益巨大的黑影由黄沙中透出来,飘然而来,快逾奔马,渐渐由远而近。伍封想不到这人快捷至此,又惊又怒,仗神弩能及远,不住回射,硬生生迫得支离益将速度降下来,又没于沙尘之中。
不过脚下尽是厚厚的黄沙,战马奔驰起来十分吃力,队中放在辎重的兵车轮子深陷,幸亏伍封每车用驷马驭动,仍然能行,只是前行速度慢了许多。伍封心忖以这速度,绝不可能将支离益抛下来,暗暗心急。
梦王姬和商壶由前面而来,梦王姬本来神情紧张,见伍封和楚月儿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嫣然笑道:“夫君果然……”,才说四个字,脸上微微变色,向后面瞧去。众人看时,见支离益又出现在后面,如一头大鸟似的逼近。
伍封长叹一声,道:“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若不杀掉这支离益,我们日后决计难以安枕。”又拿出铜弩来,向支离益不断相射,楚月儿也拿出弩箭,他们的弩箭并非连弩,却比其它连弩更射得远些,劲力也更大。二人射了十六七支箭,支离益的身影才没然不见。
眼见周围都是黄沙,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回望时也是起伏绵延的黄沙,浑黄一片直到天际。伍封惊道:“这地形甚怪,怎么尽是黄沙?”梦王姬叹道:“先前一路急奔,慌不择路,便到了这么个所在,老商疑心这是胡人谈之色变的旱海,眼下我们已经深入了数十里,全是沙丘,连丝毫绿草也未见着。”
正说话间,庄战引了一骑由前面过来,居然是田力。伍封喜道:“田兄怎会在此处?”田力垂泪道:“小人与小虎、小基将龙伯的辎重送到齐国后,带赵氏士卒赶回,一路上听到赵氏灭代的消息,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后来找到代人细问,才知道四小姐已经死了。小人的职司是保护四小姐,如今四小姐不在了,小人既不愿意回赵氏家中,也无颜再回齐国田相府上,原想守护四小姐了此残生,便将士卒打发回去,自己赶到磨笄山去……”,伍封奇道:“磨笄山?”田力“噢”了一声,道:“便是魔山了。代人和赵氏士卒都说山上已经无魔,因赵大小姐在山上磨笄自杀,都称为磨笄山。小人还未到山上,碰到了中山君柳下跖,才知道龙伯被支离益所逼,改道北行。在下虽然不成器,但龙伯对小人恩重如山,眼下龙伯有难,小人当尽犬马之劳。为龙伯挡挡刀剑,是以忙赶了上来,不料龙伯路径走得岔了,今日方能找到。”
伍封向来喜欢田力这活地图的本事,道:“田兄,既然你不愿意回赵无恤府上,也不愿意再投奔田桓,便跟着我好了。自从鱼口开始,我们多番共赴患难,在莱夷破贼时,我们并肩对敌何等自在,日后还是这么着。”田力沉吟片刻,点头道:“小人早有此心,既然龙伯不弃,小人便厚颜附于骥尾。”
伍封带着他见各位夫人,除了梦王姬外,余女皆很熟悉。梦王姬上次在绛都见过田力,便问过他的本事,问道:“田爷,你对天下地形了如指掌,眼下我们所行之地甚奇,是何地方?”。
田力叹道:“这一条路径可行得坏了,本来由代北往东,数百里可至燕国蓟都。可我们一路北上,早已经出了代境,此处又不是燕国的地方,向来是东胡人的地头。”妙公主问道:“为何一路未见胡人呢?”田力叹了口气,道:“此地便是千里的黄沙大漠,人称旱海。当年桓公助燕破戎,误入旱海数十里,几乎全军尽没,幸亏老马识途,出了旱海,破令支、孤竹,使燕国西扩五百里,成为北方大国。在这旱海之中,并无水源,是以寸草不生,若遇风沙袭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幸存。凶陷之甚,还胜过千军万马之中。这千里沙漠东西长、南北短,要走出去东西行是不能了,唯有南北二途。”
鲍兴问道:“为何不能东行?东去不是燕国么?”田力正色道:“这是千里沙漠,名曰旱海,东西长有二千余里,沿途无水无食,先前小人由庄兄引过来时,细看过车上的辎重,单靠随身的干粮食水决计不够,只怕才行出四百余里,便尽数渴死。”伍封暗暗吃惊,道:“南面有支离益紧追不舍,南行是不成了,北上又如何?”
田力道:“这沙漠南北长四百里,北上三百多里可出沙漠,途中十分凶险。这沙漠白天闷热,晚间寒凉,时有风沙,平地片刻间可变成沙丘,沙丘片刻间可变成平地,不仅无粮可觅,也无食水,须得节用饮水,还要防着沙漠中的大风暴。大风暴若来,黄沙盖天,人马尽数被黄沙埋住,生死难料。”商壶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道:“是啊,沙暴老商曾经见过,无论多少人都埋在沙中,得预先找个稍避风处藏身。”
伍封听他们说得可怖,连忙下令,让大家收始好清水食物,都用大瓮封好。田力又道:“只盼出了这沙漠不要遇到东胡人,他们与中原人不同,群行放牧,逐水草之地而聚,又仇视中原人。曾有行商不慎被胡人撞上,不仅钱财被劫,营中女眷也被抢去,日间逼着干活,晚间还得侍奉若干胡人枕席,连个姬妾名份也没有。”众女听得脸上变色,妙公主心惊道:“这些胡人好生野蛮!”楚月儿道:“这也不须怕,我们可不是寻常行商,就算是胡人千军万马,也未必能讨到好去。”
妙公主咕咙道:“唉,不料到了这么个地方。”梦王姬沉吟道:“这未必不好。支离益十分厉害,难以力敌,既然我们已将他引到这沙漠之中。他孤身一人,清水食物不足,比不得我们有充足的食水,早晚渴死。”